撂下这句话他便先出去了。

张少恒从外面进来,偌大会议室,光线自头顶洒下来,他的脸掩在暗影里,看不清喜恶,但从这份僵死的沉默中可以觉出些许端倪来,他跟李贵换了个眼色儿,上前说道:“督军,一切都按照我的预料进行,霍丁丁他们果然上钩了,打算救人。”

赵承颖抬了眸,问一声,“她呢?”

张少恒一愣。方才想起他问谁,说道:“少奶奶回酒店了,另外…赵远之今天去找过她。”

赵承颖脸色又黯了几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罢。”

挥手赶走他们,赵承颖独自在会议室里坐着,他十指相对,似睡非睡的盹着,屋子里太静,几乎可以听见心跳声,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习惯了这样一个人待着,大概是她走的那两年,也许是结婚开始。一到晚上他就犯难,不知道该去哪里,总之是不敢回家的,也不知怕什么,大概是自己失望,怕看到她冷漠的脸,再后来,他开始在外头鬼混,灯红酒绿的场所,音乐喧嚣,能弥补他一时的空虚,后来有了忆妃,忆妃跟她有点像,她在台上唱戏,他看着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后来,大概是太想看清楚她的样子,他拿忆妃当成她,所有他不能给她的,都给了忆妃,可那只是一阵子,并不能满足他长时间的需求,他意识到一个人永远无法代替另一个人。他心中始终有她的影子。

他偶尔回家,总是忍不住要跟她找别扭,曼明是那种很沉静冷淡的人,他再胡闹,她都一声不哼,她只是不理他。

于是他更加胡闹,气得她骂他,她气呼呼叫他赵承颖的时候,他心底总是挺高兴的,她终于肯正眼瞧他了。

他有时候觉得,世上最残忍的事就是她不理他。

他不懂,他这么爱她,为什么她感觉不到呢?哪怕是一点点也好,为什么她的心总是那么冷,十年了,是块冰也该暖化了,可她为什么还是不爱他?

赵承颖疲惫地抹了一把脸,起身拎了外套往外走。

夜风沁凉,兜头吹过来,让他的困意稍减,侍从官上前询问:“督军,要回府吗?车子备好了。”

赵承颖想了想道:“让他回去罢,我自己开车。”

侍从官稍愣了愣,忙招手叫车上的司机下来,赵承颖弯腰上了车,猛踩油门将车子冲出门口,入夜后的宣城一片安静祥和,他开着车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除打更的偶尔从窗外飘过,整个城市城得像座死城。

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在路上游荡,不自觉的回到那地方,他第一次碰见她的公园路边,把车停下来,靠在车里,睁着眼睛回忆着从前的往事,一幕慕,好像昨天发生的似的,如果时光能倒流就好了,如果明光能倒流,他一定不会爱她。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曼明迷糊睡着,被一阵擂门声吵醒,接着是翠竹的阻拦,“少爷,您不能进去少爷。”

曼明皱皱眉,极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来过去开门,刚拉开门,就见眼前一个黑影朝她倒了过来,浑身湿透的他,顺着身子往下滴水,曼明叫道:“你发什么疯,快入冬了淋雨不想活了。”一面吩咐翠竹,“去拿毛巾。”

翠竹从浴室给她取了毛巾过来,探探他体温道:“少爷好像在发烧呢,我去叫厨房烧碗姜茶给他喝。”

曼明扶他到床上坐下,给他脱了湿衣服,用毛巾替他擦干头发,她到衣柜里看了看,她的衣服都太小了,他是断不能穿的,只好叫酒店送进一条男士浴袍给他换上。

他烧得迷迷糊糊,一直在说胡话,他生得人高马大,曼明替他穿衣服费了十足的劲,双手环住他的腰替他系腰带,“听话,乖,一会就好了。”

她这样的动作,看起来像是伏在他怀里,赵承颖突然抱住她,死死的不松手,“曼明,曼明…”

曼明这才听清他叫自己的名字,扭动的身子安静下来,抬头看着他,他身上带着微微的酒意,脸烧得通红,也不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发烧,他红着脸的样子像个孩子。

“乖,没事了,躺下睡一觉就好了。”她扶他躺下,不想被他一把拉住一起滚到床上去,他压住她的身子,曼明在他身下,不敢呼吸,他浓重的鼻息呼在她脸上,不停的喊着她的名字,“曼明…”

曼明觉得心里某一块开始发疼,她伸手抚过他额上的发,对他道:“我在这儿。”

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像是十分痛苦,语声也含糊不清。“曼明,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曼明觉得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很多话说不出口,往事历历在目,她不懂,这些年来,究竟是他不懂她,还是她从来没有了解过他,十年了,他们像是陌生人,彼此都死死抱住自己的尊严与骄傲,从不肯低头,她终究是不懂他。

她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听可以听得到语声的哽咽,“我不走,你好好躺下。”

她翻身要起来,又被他按下去,死死抱在怀里,像是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曼明不再动,静静躺着,“如果你真的不想让她走,为什么不去追她?”

“我怕她讨厌我。”

曼明冷笑,再问:“如果你真的觉得她这么重要,为什么还要伤害她?”

赵承颖却不再回答,只是喃喃的说着不要走,叫着她的名字,翠竹送姜茶进来,跟她一起将他扶起来,合力灌了半碗进去,赵承颖喝了姜茶,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翠竹看着他这副样子,叹气道:“少爷也怪可怜的,少奶奶,不如原谅他,回去罢。”

曼明坐在床边,望着睡熟了的他,只是不语。

翠竹也不再逼问,识趣的退了出去。

她守了他一夜,他喊了一夜她的名字。

曼明听着他叫她,起初觉得很陌生,后来觉得有些心痛,十年的光阴,如果他们都可以勇敢一些,是不是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天微微亮的时候,她开始进去洗澡换衣服,她换了素色的旗袍,淡淡的颜色仿佛云彩,一吹就化了,她套了外套,走到床边伸手从枕下摸出那把手枪塞进包里,站在床边看了他一会,义无返顾的走了。

起居室里,翠竹一夜没睡,这会靠着打盹,听见声音醒过来,“少奶奶,您要出去。”

曼明点头,“少爷醒了把这个交给他。”

她交给他一封信,翠竹拿着那封信,看着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少奶奶,您要去哪里?”

曼明没说话,转身往外走,翠竹朝外追了几句,见她绝然离去,捧着那封信,坐立不安,不时朝卧室看去。

☆、121:大结局倒计时1

她悄悄靠过去帖着门听了听,里头一丝动静都没有,她抬头想要敲门,想到赵承颖的脾气,还是作罢。

曼明从酒店出来,此时街上行人还不多,只寥寥几个赶早集的小贩匆匆而过,昨夜下的一场雨,路面还很湿,空气中有股清新的泥土味,一夜未睡,扑面的冷风让她清醒了些,脚下突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曼明站稳身子,见街边坐着一个人,浑身的酒气横睡在那里,她皱了皱眉,本想侧身绕过去,可是看那人越来越觉眼熟,不禁拐回去,蹲下身子。

“远之?”可不就是远之嘛,也不知在哪里喝的酒,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在街上睡了一夜,非生病不可,她拍拍他的脸,“远之,远之你醒醒。”

他的身子烫得吓人,曼明叫了辆车,请司机下来帮她把他抬上车,远之被惊动,睁开眸看清人,突然反手一把抓住她的手,“曼明,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曼明安抚他道:“你生病了,先送你去医院。”

“我不去,我知道你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曼明吩咐司机去最近的教会医院,远之道:“曼明,我要跟你在一起。”

曼明看着他,有种无耐的感觉,叹了口气道:“何必呢?”

“我愿意。”

“你先去医院,我今天有要事,不能陪你,等我回来再说。”

“你去哪里?”

曼明不再往下说,到了医院,她给了司机一些钱,请他帮他把他送进去照顾好,便另叫了辆黄包车走了。

赵远之在后面追了几步没追上,颓废的站在路中央,憨厚的司机过去请他,“少爷,我看您正在发热呢,先进去看病要紧。”

赵远之回身盯着他,迟疑了一下便重新坐上车,对他道:“跟着她。”

“这…”

司机无法,只得照他说的做。

车子不远不近的跟着,见她拐进一条胡同,他没敢再跟进去,叫司机把车子停下,就在胡同口守着。

霍丁丁这头已等得不耐烦,看时间已过七时,对侍从官道:“是不是事实败露了,她被赵承颖软禁,出不来了?”

凝霜道:“曼明做事挺有分寸,我们再等等。”

霍丁丁道:“再等下去过了守卫换班的时辰,大哥就被送走了,我们路上再劫人那困难就太大了。”

正说着,听见外面脚步声急,两人对视一眼,走到门口,见佣人领着许曼明走进来,霍丁丁跑出去道:“怎么现在才来?”

“路上耽搁了功夫。”曼明简单解释一下,看庭院四周守护森严,车子也已备好,对她道:“我给赵承颖的水里下了药,他大概得睡一会,按照出发时间来算,我们还有三个小时,他们送犯人出发要拿到赵承颖口谕,就算发现犯人丢了,没有督军手令也不能即刻行动,到时我们早已出了城。”

“谢谢你,曼明。”

曼明莞尔,“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好,时间不多,我们快上车。”

几人上了车匆匆出发,他们兵分三路,曼明独自一辆车,凝霜与霍丁丁一辆,远远瞧见前头怡春院的招牌便停下来,赵承颖犯人押得隐秘,谁也想不到这么重要的犯人会押在妓院里头。

里头已事先安插了人,按照计划救出人,看见那头的信号,司机忙将车子开过去,两人合力扶着一个人坐上车,司机飞一般的将车子开出去。

曼明看着他,他长得并不难看,浓密发丝下一双眸子澄亮透明,定定瞧她,“你是许曼明?”

声音也好听至极,曼明点头,“祖屋的事还要多谢你。”

霍晋铭笑笑,似有感慨,“怪不得宇痕那小子一直忘不掉你,果然有些过人之处。”

“少帅过赞了,现在我送你出城。”她拿出一套北铭军的军装给他,“换上这个。”

霍晋铭盯着上头徽章,抿嘴笑了笑,“你这样做,不怕他恨你?”

曼明笑道:“反正他已经够恨我了,也不差这一次。”

她背过身去,霍晋铭换上军装说声好了,曼明回身看他不禁惊讶,“他的衣服你穿着倒挺合身。”

车子开到市区,曼明紧张的握住拳头,霍晋铭也不再说话,闭了眸靠在椅靠上小睡,他受了伤,很虚弱,宽大的外套底下,衬衫领子上有斑驳的血渍,曼明不知道那大衣下头的身子上到底还有多少可怖的伤痕,路上颠簸,他除了偶尔皱眉外,一声都没哼。

车子转至城门,有人排察,司机有些紧张,“夫人,前头戒严了,怎么办?”

曼明拿出事先偷的赵承颖的令牌,“不要紧,我们过去。”

霍晋铭也睁开眼,大概并未睡着,透过车窗看着城门处动静,曼明拿出军帽给他道:“戴上,你脸上的伤可能要遮一遮。”

霍晋铭依言戴上,侧脸仰靠着,帽沿遮住大半张脸,他下巴上续着一层青须,看上去十分疲惫的样子。

到门哨处,霍晋铭也不出声,曼明将令牌递过去,一副不耐烦的道:“快点快点。”

门卫看到是督军令牌一时震惊,忙道:“属下不知是督军,还望恕罪,只是现在有令,所有人都得照章办事。”

“行了,知道你们敬业,督军会记得的。”

门卫有些狐疑的朝霍晋铭看了一眼,“督军这是怎么了?”

曼明道:“开了一晚的会,这会正困着。”

门卫还是有些不信,朝身后同伴看了一眼,同伴接过令版,走上前去,“督军,卑职斗胆,请…”

霍晋铭动了动身子,将帽沿抬高了一眼,咳了一声道:“怎么回事?”

那人连忙退下,“没事,只是确认一下,现在没事了,放行。”

“快放行。”

城门口的障碍物被移开,车子顺利通行,曼明长舒了一口气,“好险,他若见过赵承颖的话,我们铁定过不关。”

霍晋铭倒不似她这样轻松,眉头紧锁,曼明道:“你在担心丁丁他们吗?放心,他们有雷五爷的路子,是不会出错的。”

霍晋铭摇摇头,“虽然我们的计划万无一失,可这样顺利倒出乎我的意料。”曼明安慰他道:“反正我们也已出了城,再过两个时辰就可到承州火车站,宇痕在那里接应你,他们一定以为我们不会再去承州,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放心罢。”

高高的城楼上,张忠良拿着望眼镜看着那部疾驰的车子,嘴角笑意浮现,张玉茹站在他身边,不无担忧的道:“父亲,若承颖知道了可怎么办?”

张忠良笑,放下望眼镜,“他知道了又能如何?发现犯人逃跑,追赶时出现火拼,死一两个人很正常,再说,许曼明为何会出现在逃犯的车上?他百口莫辩,到时,就算他想追究也是无从下手。”

“可是这样,他会恨我的。”张玉茹想到之前赵承颖对自己的种种,虽然他对她并没有很帖心的感觉,可至少相敬如宾,这件事之后,恐怕他再也不会对自己有任何想法了。

张忠良安慰女儿道:“玉茹,不可太儿女情长,你要知道,政治婚姻是不需要爱情的。”

张玉茹看站父亲的眼睛,茫然的点点头,这些话她从前听了不知多少遍,父亲一直教条她这些道理,可是,她始终不能做得真正的豁达,看着远方渐渐看不见的车子,她想,或许,许曼明也跟她一样的可怜,不过是政治婚姻下的牺牲品罢了,她比她幸运的是,她得到了一个爱她的人。

忆妃这两日在家心神不宁,见张玉茹几日未着家,赵夫人称病不出门,四少奶奶侍候在侧,她根本插不进去手,除每日早晚请安,她不常出现在她面前,省得她心烦,连六少爷也不知去了哪里。

忆妃不知赵夫人去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看这形势,应该是不太顺利,她顾不得许多,挑了个清闲时候,坐车去了外面。

阿兰在约好的地方等着她,满脸焦急,忆妃过去道:“瞧你,一点事就沉不住气。”

阿兰道:“你不知道,这两日少爷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夫人在国外的病例,叫了科特医生去,两人细细研究了一个下午,似乎对我有所怀疑了,那天少爷叫我过去,问了我一些话,也没说重话,可是那种眼神真的很吓人,姨奶奶,我怕是不能在这府里再待下去了。”

☆、122:大结局倒计时2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就是怀疑又有什么用,根本没证据。”忆妃斥道,四下看看人,到一处隐蔽长椅上坐下,大大的树荫掩盖下来,从那边几乎看不见人,只余一丝发梢头顶。

忆妃从包里拿出一盒针剂给她,“最后一次,让她永永远远的走掉,不再回来。”

阿兰打开盒子,见里面是普通装着药粉的饼子,她低头闻了闻,为之色变,“这是…”

忆妃点头,“只需这一次,记得要手脚干净。”

阿兰摇头如拨浪鼓,无论如何推推脱道:“姨奶奶,您放过我罢,我是再不能做了,少爷迟早会发现的,何况她现在又不在家住着。”

“她不在家里你就不能去她在的地方找她去?”忆妃白她一眼,又拿出一张银票,“这是一半,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一半,放心,路子已经替你找好了,事情办成了你就能找借口从那个家里出来,到乡下随便什么地方安个家,这些钱够你花几辈子的。”

“可是姨奶奶…”她终有顾虑,看着姨奶奶那双眼睛,如何时野兽,隐隐散发着杀机与***叫人害怕。

忆妃咧唇而笑,血艳欲滴,“就算你不做,你之前做的那些事也够你死一百次了,赵承颖知道了饶不了你。”

“姨奶奶。”

“冒一次险,保余半生荣华富贵,你自己考虑清楚。”她将银票与药瓶塞至她手中,紧紧一握,“阿兰,我这辈子忘不了你的恩德,天佑长大承袭爵位,你定是功臣之一。”

阿兰在她殷切的目光下,开不了口,只能委屈答应。

翠竹等至中午,仍不见里有动静,实按耐不住,打定主意过去敲门,手刚刚抬起,听见有人敲门,以为是中午送餐的服务生,“来了。”

一壁过去打开门,见到来人,略一怔愣,“是你?”

阿兰手里提着果篮与几样礼品站在门外,“翠竹,我来瞧瞧夫人。”

翠竹在家时与阿兰交往不算太多,但两人之间也没隔阂,她这次格外亲厚殷勤,所以也没怀疑,让进来道:“你来得不巧,太太不在。”

阿兰脸上有些失望,不过又有丝侥幸,说道:“没事,我放了东西就走。”

“大老远跑一趟,我给你倒杯水喝。”

她过去倒水,叫阿兰自己找地方坐。

阿兰打量了下屋子,目光盯着紧闭的卧室房门道:“这里可小了些,既回来了,怎么不家里住去?”

翠竹笑笑不言语,将花茶放到她面前,“家里怎么样?都还好吗?”

“都好,少奶奶走了以后,家里就很空了,我平时没什么事,只小姐有什么头疼脑热的,要我看护一下。”

翠竹道:“倒是清闲。”

两人闲话一会,翠竹见她不停搓手,紧张得很,说话也心不在焉的,以为她有急事,便有心送客。

抬头看看是钟,已是十二时正,疑惑的道:“少爷平时从不睡得这么晚,怎么今儿睡得这么沉。”

阿兰这才明白,“少爷宿在这里吗?”

翠竹点点头,“昨晚上过来的,到现在还没醒。”

“少奶奶已出去了?”

翠竹道:“两人一向和不来,大概晚上拌了两句嘴,少奶奶堵气走了。”

她起身过去叩门,见无人应,就自己推开门,见赵承颖睡死在床上,她叫了两声也不见应声,觉得不对,叫过阿兰道:“你是护士,你来瞧瞧,少爷怎么睡得这么沉。”

阿兰进去替他稍作检查,说道:“被下了药了。”

翠竹大惊,赶紧冲出去打电话,张少恒,李贵儿等人匆匆赶来时,翠竹已经替他灌下不少水,此时已醒了,抚着发沉的头在室里环视一圈,见她不在,心里一紧,问,“她呢?”

翠竹道:“一早就走了,给你留了封信。”

赵承颖勃然大怒,“怎么不早叫醒我。”

翠竹委屈的道:“我想让你多睡一会。”

“浑蛋。”

赵承颖掀被下床,顾不得整理就往外冲,他万万没想到她会给他下药。

张少恒候在客厅,面色不安,看到他瞪过来的眼神,惶恐的低下头。

他问:“霍晋铭人呢?”

“依旧计划劫走了,我们的人已经过去了,他逃不掉,只是…”

“只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