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明一口也没吃,自己哭得累了,开始起床收拾衣物,张妈走进来,看见四下情形已明白了几分,上前劝道:“大小姐,今非昔彼,凡事多忍耐些。”

曼明冷笑,将衣服一件件塞进箱子里,装得太多,费力的合上盖子,“张妈,我不是母亲,可以忍受自己的爱人在外面另找妾室,我没她那么豁达,要我看着她们在我眼皮子底下耍威风,我做不到。”

“可你意气用事一走了之又有什么用呢?木已成舟,今天就算不是姨奶奶,也会是别人。”

“我不信父亲会因为他们不要我。”

“大小姐…”

她终于将最后一寸盖上去,过去抱抱她道:“张妈,我走了,你多保重。”

“小姐开学就回来罢。”

曼明下午被送回承州姥姥家。

朱家是,祖上老爷中过举人,朱老先生打私塾起就任教,至今三十年,城内第一所女校成立后,被推举为的校长,现在年纪大了,渐渐退下来,由家中长子继任,朱老夫人是大家闺秀,谨言慎言,很识大体。

曼明在姥姥家过了一个暑假,中间许振山只打过两个电话,问她些情况,其余再无话说,曼明从先开妈听信心满满,到后来的失望,再到绝望,伤心不已,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来,朱老夫人看在眼里,心内替她着急。

饭后,朱老夫人将她拖住,“曼明,陪外婆出去逛逛。”

曼明无精打采,亦不想出门,“外婆,我没心情,你让舅母陪您去罢。”

“你来一个暑假,府门都没出过,看看别的女孩,哪个不是活泼开朗,只你这样颓废下去,今日天气好,外婆带你去买两身衣服首饰去。”

沿街商铺生意兴隆,朱家是老主顾,每上门便有特别照顾,曼明一直是学生装,朱老夫人吩咐给她量身做旗袍,曼明自己挑了一样粉色细格子料的,老夫人给她挑了浅橘色紫荆花料子,金线绣的细碎的花朵印在料子上,熠熠生辉,曼明从未穿过颜色这么鲜亮的料子,有些迟疑。

朱老夫人说:“只你父亲老土,没人打扮你,家里那些老古董们哪懂得打扮小姐,王芸佳更不管你,你如今瞅瞅你两个表姐穿的什么,你穿得什么?十五六岁,正是花样年华的好时候,不好好打扮岂不可惜了,连你妈妈那会儿,我一个月也给她置办两身衣裳。”外婆穿一身青缎料子旗袍,六十多岁年纪,保留得像是四十多,曼明瞧着外婆白细的脸庞,问道:“外婆,妈妈小时候顽皮吗?”

朱老夫人嗤地笑出来,“你妈妈性子木讷,有些事情宁愿忍气吞生,所以日积月累的落下病根,你跟你妈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曼明有些伤感,低下头去,“我不想像妈妈一样被人欺负。”

朱老夫人过去扶住她的肩,“曼明,当今世上,男人有妻妾实属正常,我虽恨你父亲让你母亲抑撼而终,可终究,他没有大过错,何况现在人都去了,再说别的又有何用?让他休妾不太现实,你又年幼,你父亲正当壮年,总要成家,就算不是她,也会是别人,现在你在人家眼皮子底下长大,我只求你安安稳稳长大,风风光光出嫁,届时,就不必再顾忌她。”

“现在也不必顾忌,何苦看她脸色。。”

朱老夫人笑得婉约,摇头道:“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总归是你父亲枕边人。”

曼明神情落没。

朱老夫人不再提旧事,叹了口气,拿一旁的衣料在她身上比试,“有些事,等你长大自会明白。”

新旗袍做回来,曼明拿去试身。并没做太紧身的样式,一律得半袖,略宽松些,裙摆长至脚面上,曼明的头发又黑又浓,用一根白色发箍拢着,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她走下楼,佣人仆妇们连连称赞,“大小姐真漂亮。”

哄得老夫人合不拢嘴,招手叫她过去,掏出一条拇指大的金钢钻项链给她系上,“原想给你母亲,她没福气,给你罢。”

“谢谢外婆。”

再过两日,宣城有车子来接她回府,临行前朱老夫人给她最后一句忠告,“不要硬碰硬,再不喜欢也不要往枪口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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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

曼明回到家见庭院里热闹非凡,草坪上聚了一帮客人,正在办花园派对,佣人告诉她说,夫人在给曼孝少爷做生日,许振山也在家,被宾朋围住笑容满面,曼明心里的委屈与火气腾得涨上来,原本根本没人在乎她去留,没有她大家高兴还来不及,一时心里发堵,转身跑上楼去。

许振山远远看到,眉头皱起。

王芸佳走过来说:“老爷,大小姐回来了,好像正发脾气,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许振山道:“由她去罢。”

王芸佳心里得意,也便不再说话,捥着他的手过去招呼朋友。

生日宴一直开到晚上宾客才散去,晚饭时有人请曼明下去吃饭,她堵气没去,至晚间饿得胃里难受,放下自尊下楼找吃的,此时大家已睡去,偌大房子静悄悄的,她走到厨房,打开灯,意外的看见有人。

许曼孝看到她也愣了一下,一口水呛住咳起来。

冤家路窄,曼明拧起眉头,仰头看着他,许曼孝放下杯子,用手抹了一把嘴道:“晚上没吃饭,饿了罢?给你留了块蛋糕,在冰箱里。”

“谁要吃你的蛋糕。”曼明横他一眼,冷笑,“倒真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在别人家里住着也就算了,还有脸过生日。”

许曼孝脸上讪讪的,不想同她吵,低着头出去。曼明双手抱胸看着他的背影,讽刺的道:“别以为你装好人我就会感激你,哈,儿子跳出来当好人,妈妈欲盖弥彰,到头来我竟成了坏人,真是会演戏。”

许曼孝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许曼明,你不要太过分。”

曼明冷笑,“到底是谁过分?你们凭什么来我家。”

“曼明。”身后传来一声怒喝打断他们。

许曼孝回过身,见许振山不知怎么时候已经下楼,他向后退了两步,静静低着头。曼明则一动不动,仰头迎上他的目光,倔犟的咬住唇。

许振山沉着脸看看二人,“这么晚了,在这里吵什么?”

许曼孝先道:“父亲误会了,我跟大小姐不过嘀咕几句。”

曼明毫不领情,“不要你假好心,我就是看不惯你们,登堂入室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马上从我家出去,我永远都不想再看见你们。”

啪!

清晰的五指印自她脸上浮现,曼明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父亲,“你打我?”

许振山怒气之下忘了掌下力道,见她嘴角渗出血来,也不由愣在那里,手掌微微发抖,不知所措。

曼明的眼泪不争气的落下来,怒目瞪向一旁吓呆了的许曼孝,“这下你满意了?好,我知道我是多余了,我走好了,你们一家子痛快过去罢。”

说完哭着跑上楼去。

“怎么发这么大脾气,老爷。”争吵声惊动了王芸佳,她披着睡袍出来,见曼孝也在,问道:“曼孝,发生什么事?”

许曼孝觑着许振山的脸色,没敢哼声。

王芸佳走到他身边,“老爷,她不过一个小孩子,你跟她当什么真。”

许振山很长时间才从刚刚那一巴掌中回过神来,想到她受伤的目光,心里有些后悔,更加自责不已,叹息着道:“是我的错,从小惯着她。”他抬头看向许曼君,“你回去睡罢。”

许曼孝看一眼母亲,得到示下后才小心退下。

王芸佳扶着他回到卧室,倒了杯水给他,“老爷,大小姐总这个样子不是办法,不如我们还是搬回小公寓住去罢。”

许振山道:“你安心住着,我说过给你名分就不会委屈了你。”

“那大小姐怎么办?”

“送她出国留学也好。”

王芸佳心里咯噔跳了一下,在他身边坐下,“老爷,有一件事我还没跟你说,曼孝考上了伦敦商学院,正在苦读英文,依我看不如让他出国,反正他们闹不和,送走一个也好,曼明是女孩,养在身边还是放心些,曼孝男孩皮实,在哪里都一样。”

许振山道:“曼君曼孝,我有意让他们从军。”

“老爷,曼君喜欢军事,让他继承您的衣钵,可是曼孝一点不爱打仗,整日钻在书堆里,就是个书呆子,怎么能让他继承事业呢?”

许振山心里担心曼明,不想再多说,摆摆手道:“我主意已定,不必再说。”

王芸佳悻悻住口。

自那日许振山打了曼明,两人一直别别扭扭,曼明几日不下楼,下楼也视他如空气,许振山好多次提前回家,想跟她和好,都被她冷冷撂在那儿,王芸佳自顾不暇,懒得去管他们父女的闲事,挑了合适机会来到儿子房间,见收拾得干净整齐,校服熨得服服帖帖挂在柜门上,书橱塞得满满的,桌上也堆满了书,她走过去,栋起一本看了看,复又放下,在床上坐定,看着正认真温习功课的儿子,落落沉思。

曼孝搁下笔,转头看她,“妈,怎么了?”

王芸佳摇摇头,勉强扯出一抹笑来,“曼孝,妈让你受委屈了。”

曼孝笑着道:“哪里就委屈了,我才不在乎她呢,黄毛丫头。”

王芸佳见儿子如此乖巧懂事,更加愧疚,踌躇着无法开口,“曼孝,你当真一点不喜欢军事?”

曼孝看着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妈,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王芸佳被他看穿,低头苦笑,“什么都瞒不过你,妈不是没替你打算,只是你父亲执意要送走曼明出国留学,这个家里只能走一个,他已下定决心。”

曼孝用力合上书,“妈,你还是这样迁就她,你明知道我不想在这个家,我已拿到商学院的通知书,为什么只让许曼明去?”

王芸佳苦笑,看着儿子,“妈何偿不想让你去,只是我们好不容易进了这个门,她走了也好,过几年再回来找个人嫁了,到时,这个家就真正属于我们了。”

曼孝痛苦道:“为什么非要在别人家里,人家明明就瞧不起我们,你没看见许曼明的眼神,像看乞丐似的,还有那些下人,哪个拿您当夫人,背地里都说您野鸭变凤凰。”

“住口。”王芸佳大声道:“别人这样说你妈,你也这样说。”“妈…”

“行了,不管他们说什么,我始终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可是…”

“我会再替你打算的,你这次就随了你父亲的意罢,就当是为了妈,你牺牲一下好不好?”她站起身,在他肩头拍了拍,曼孝难过的枯坐着,扭头不理她。

王芸佳叹了口气,转身出去。

曼明的出国手续很快办下来,她自己要带的东西不多,出国前的准备都由家里替她安排她,只需去会一会从前老同学。

多日不下楼,看见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不由发奇,叫来佣人,“他们呢?”

佣人道:“夫人陪老爷去参加张参谋长的家宴,曼君少爷曼孝少爷也都跟着去了。”

曼明冷笑,真好,反正今天这个日子她去了也晦气。

她拿着东西往外走,佣人在后面叫道:“大小姐,您要去哪里?”

曼明不语,一口气跑出去。

天色阴沉沉的,街上人潮匆匆,飞快至身边掠过去,街边有女孩在贩花,大朵的百合,散发幽香的气味,女孩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年纪,一脸的羞涩,抱着本书放在膝头,有人来问价,她就热情招呼,笑起来有甜甜的酒窝。

曼明跟她买了束花,没有问价,给了她一块银元。

女孩很惊讶,捧着钱愣在那里,曼明伸手叫辆黄包车,吩咐车夫,“出城。”

车夫将她拉到郊外山脚下,曼明下车付钱,车夫看着天色道:“小姐,天要下雨,您一个人在这里危险,也叫不到车,要不要我等您?”

曼明原想应下,但想到许振山毫不关心她的死活,不由堵气道:“不必了,你回去罢。”

“好的小姐。”

黄包车夫走了,曼明沿小路缓缓朝山上走。

妈妈的墓地在后山,路她并不陌生,因为常常来,王芸佳进门后只顾着跟她斗法,竟有很久不曾来了,记得上次来还是冬天,路边积了厚厚的雪,干黄的草尖自雪底探出头,现在是一片绿色,山坡上随处可见缤纷夺目的花朵。

走了许久才到山顶,曼明将碑上落叶扫去,看着相框里笑得灿烂的女子,慢慢蹲下身去,“除了我,都没人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

碑上整齐镌刻着几个大字,爱妻许朱令慈之墓。

☆、番外3

世间事不过如此,从来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何况她已不在,或许是她太严苛,在世时两人感情已薄凉至此,怎能要求他在她死后记住她呢?

头顶乌云密布,天色渐渐暗下来,天边响起几道闷雷,看来真的要下雨了,曼明自坟前站起身,“下周一我就出国了,回来再来看你。”

起先只是几颗雨点子,还没下到山底,雨势渐猛,曼明出来没带伞,此时身上已经湿透,郊区荒无人烟,更没住户,她到路边树下避雨,抬头看那雨势,似乎一时半会不会停的。

蒙蒙的雨雾里,放眼望去除了山皆是空旷一片,看不到半点人影。曼明恐怕自己今天是要困在这里了。

就在她绝望打算回头的时候,突然见前头两点灯光慢慢朝这边靠近过来,是车子,曼明兴奋的跑出去,“喂,请帮帮忙…”

车子溅了她一身污水,箭一样飞驰而过,根本就没看见她,泥水顺着腿往下流,曼明呆愣愣的站在那里,有种想哭的冲动。她极力忍着没让自己落下泪来。拖着一身泥水,慢慢往回走。

好在郊区离城不是太远,曼明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见了城门,大家忙着躲雨,路上偶有行人也都执着伞匆匆过去,根本没人注意到她,曼明知道自己多虑了,她还担心自己狼狈的样子被人看见,呵,谁会看她,没人注意到她。

一辆车子在不远处停下来,张少恒下车前最后叮嘱,“别闹了,快回家罢,仔细老爷子扒你的皮。”

赵承颖一笑,没当回事,老爷子扒他的皮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么多年他早习惯了。待他走远,他发动车子准备离去,看到前面路边站着一个女孩失魂落魄的在雨里走着,她全身都湿透了,雨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大概是好奇的原因,赵承颖将车子停下来,他点了根烟,慢慢抽起来。

他一直关注着她,见她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一直看着前面那条河,似乎很难过,赵承颖抽到第三支烟时,她才站起来。

他也扔掉烟蒂,呵,老天真是讽刺,谁能想到一向没心没肺的赵承颖居然也有这样怜香惜去英雄救美的时刻。

他下车,朝她走去,“这位小姐,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跳河呢?”

“其实我明白你的感受,人生遇到挫折,觉得生不如死,可是想想你的家人,你的朋友,如果你死了,他们会多难过…”

简直像唱戏本子,赵承颖自己也十分佩服自己,这翻话竟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女孩抬头看着他人,片刻的茫然之后,眸子里出现愤努,接着冷笑,她用鄙视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了。

赵承颖站在雨里,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走了,她竟走了?难道是他说错了吗?他追上去,“喂,被人看穿心事很难堪是罢,我也知道,我不该这么冒失上前,只是小姐,我真的非常可惜你这花样年华的生命。”

“你别不理我呀,你去哪?再找个没人的地方寻死?用不着这样罢?大好的年华,何必呢,啊喂…”

曼明驻足,回身看着他,“你觉得我的样子像是要寻死吗?我看起来很痛苦吗?”

赵承颖一个趔趄站住身,被她问得发愣,打量她全身,“…是有一点点…颓废。”

曼明冷笑,好整以暇看着他,“那阁下呢?就那么闲吗?开着车在路上闲逛,见有人看上去颓废就在车里等着,一见她要跳河就下来劝解,怎么?以为我会感谢你给报社发表扬信?还是给您学校发信道谢?”她看看他身上的军装,有些瞧不起。

赵承颖有些尴尬,原来她注意到他在车里,他定了定神道:“我承认你刚刚说的有一大半对了,但是我要解释两点,第一,我不是那么闲,第二,我不要你表扬,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其实不是在等你找死,我是怕自作多情,万一你不想死,那我走过去,岂不是太尴尬了。”

许曼明道:“你现在就是自作多情。”

赵承颖朝她举起双手,“好好,我自作多情,不过雨下得这么大,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反正都淋透了。”

“真好,反正我也刚好都淋透了,不如送你回家,顺道去你家喝杯热茶,或是洗个澡。”他一向泡妞都是这个路数。

曼明看着他,实在笑不出来。

在车里,赵承颖报上大名,“不知小姐怎行称呼。”

“姓许。”

“许小姐…”

她别过脸去,不愿再多说话,赵承颖自讨没趣,只好也不再问。

她带回家,倒有些意外,没想到落汤鸡家境不错。张妈见她这副样子回来,还带着个陌生男子,警觉的道:“发生什么事大小姐?这位先生是谁?”

“不认识。”

“不,不认识?”张妈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戒备,赵承颖只好自我介绍道:“我在路边看这位小姐一个人,就好心送她回来了。”

“哦,是这样啊,谢谢你送我们大小姐回来。”

许曼明在沙发上换鞋,赵承颖四下打量着屋子问:“你家里人呢?”

“不在。”

他看着墙上的照片问,“伯父也是军人?”

许曼明没搭腔,换好鞋自顾自的朝楼上走,“张妈,这位先生麻烦你带他去客房洗个澡换身衣服,要是他想喝茶你就给他泡一杯。”

她走至一半,扭头对他道:“你自便罢。”

赵承颖被她晾在那儿,一进语噎,点点头,“好,喂,还没请问芳名…”

她人已消失在楼梯口,赵承颖挠挠头,有些尴尬。

张妈过来道:“先生,这边请。”

“好,谢谢。”

许曼明洗了澡,换了衣服下来,见他还坐在客厅里喝茶,悠闲的样子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不禁厌烦,走过去道:“怎么还没走?”

赵承颖放下茶杯,“咦,这样对待恩人不大好罢?”

“恩人是谁?”曼明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佣人过来添了副茶杯。

被她直问,赵承颖倒不好承认是自己了,笑嘻嘻的道:“许小姐真是伶牙俐齿,赵某甘败下风。”

他看着她,有些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