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也不算单独相处!萧奕不由狠狠地瞪了意梅和百卉一眼,这两个丫头真是煞风景!

四人小心地往前又找了一会儿,萧奕的耳朵突然动了动,停下了脚步,右手指向右前方,肯定地说道:“那边,我听到那边有动静!”

南宫玥侧耳倾听,可是除了哗哗的雨声什么也没听到。不过她知道萧奕武功高强,耳力定比自己强,她也相信他的判断,于是对意梅和百卉道:“我们去那边找找。”

“大姐姐……”

“大姑娘……”

这一次,他们终于听到了从前方传来的回应,那声音虽然微弱,但的确是书香和墨香的声音……慢慢地,雨幕中,几个模糊的身影向着他们走来,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南宫琤赫然在其内。

南宫玥总算松了口气,急忙迎了上去,喊道:“大姐姐!”

南宫琤正被她的两个贴身丫鬟书香和墨香一左一右地扶着,走路一瘸一拐的,她的裙摆略有破损,像是被树枝什么勾到过,头发也有些凌乱,模样看上去虽然有几分狼狈,但似乎没什么大碍。

而让南宫玥感到意外的是,诚王居然也跟她们在一起!想来应该是诚王找到了她们。

诚王走在南宫琤三人后方,与她们保持着两三丈的距离,看起来谨守礼节。

“萧世子,玥姐儿,都是我的不是,这么大的雨,还麻烦你们出来找我。”南宫琤不好意思地说道。

“大姐姐,你说得这是哪里话!”南宫玥赶忙上前拉住南宫琤的手道,“我们可是姐妹,何须如此客气!”

“南宫姑娘太客气了。”此刻的萧奕倒是一副温文有礼的样子,举止没有一处不合宜。

南宫玥的目光落在南宫琤的裙角上,有些担心地问道:“大姐姐,你的脚……”

南宫琤赧然地看看自己的右脚,解释道:“先前我走得急了,一不小心崴了脚,结果就和你们走散了。幸好刚刚诚王殿下找到了我,不然我这时候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说着,南宫琤的面颊微微泛起了红晕。

雨水掩去她脸上的羞涩,南宫玥因而没有察觉,她向诚王福了一礼,说道:“多谢诚王殿下找到我大姐姐,摇光在此谢过。”

“县主客气了!”诚王爽朗一笑,他的外表如同大裕男子般斯文,但笑起来倒是有几分长狄男子的豪迈,“举手之劳而已!”

暴雨之下,如此谢来谢去的也确是不怎么妥当,南宫玥不再多言,而是向南宫琤说道:“大姐姐,我们先去阅微亭吧,时辰差不多了,我估计其他出去找你的人也该回去了,他们若是不见我们,必定会心急的。”

“三妹妹你说的是。”南宫琤连忙点头道,“是该回去给大家报个平安了。”

“大姐姐,你现在行走不便,就由百卉来背你吧。”

“谢谢三妹妹。”

南宫玥向百卉示意了一下,百卉上前,轻松地背起了南宫琤,书香、墨香在两边帮扶着,几人就这么向阅微亭折返。

没一会儿,雨势逐渐减弱,等他们回到阅微亭时,这来的快去的也快的暴雨竟然停了。雨后的天空碧蓝如洗,空气清新甜润,甚至还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芬芳,树上的枝叶间上偶尔还发出滴答的水声,祥和得看不出不久以前这里还遭受着暴雨的肆虐。

“南宫大姑娘!”

“是南宫大姑娘回来了!”

亭中的姑娘们见南宫琤与南宫玥一起归来,均是松了一口气。

蒋逸希和曲葭月直接迎了上去,关怀备至地问道:

“琤妹妹,你没事吧!”

“琤妹妹,你可是崴了脚了?”

百卉在亭中放南宫琤坐下,南宫琤这才歉然道:“让各位为我担心了!我没事,只是稍稍崴了脚。”

蒋逸希长舒一口气,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琤妹妹,何必与我们这么客气!”曲葭月则亲热地拉起南宫琤的手道,“都怪这暴雨来得太过突然,你也不想的。你可不要因此以后就不愿出来与我玩耍了!”

南宫琤自然忙称“不会”。

这位郡主今天的态度实在是太过诡异了!这下,不止是南宫玥和蒋逸希,连原玉恰和韩绮霞都不免有些意外地朝曲葭月多看了几眼。

说话间,原玉恰突然站了起来,朝着某个方向,轻声道:“三表哥回来了。”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一看,只见三皇子韩凌赋带着几名侍卫正朝亭子的方向走来,他身旁还跟着季舒玄和陈琅二人。

“三皇子殿下,请恕臣女不便行礼……”南宫琤与韩凌赋告罪之后,又一一谢了两位公子。

又过了片刻,韩淮君和莫习凛也带着各自的人手回来了。

见南宫琤平安归来,他们皆松了一口气。这乘兴而来,总算没有落到败兴而归的结局!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让众人都有些狼狈,继而也没有了继续郊游的兴致。

不仅外出寻人的公子们衣衫尽湿,就连几个姑娘在进翠微亭躲雨之前,身上也被淋湿了大半,此时多少都有些狼狈。于是,韩绮霞贴心地提议道:“三堂哥,诚王殿下,萧世子,还有几位公子,我父王在翠微山下有座别院,不如我们先去那稍作休整,各位觉得如何?”

明明自家的兄长韩淮君也在,但是韩绮霞却仿佛完全忘了他的存在,自行向其他人发出了邀请了。南宫玥不由微微蹙了下眉,向韩淮君看了一眼,就见他的脸色丝毫未变,似乎对这样的情形已经习以为常。

“那就多谢韩大姑娘了。”

这些公子姑娘们素来锦衣玉食,不曾过过苦日子,早就受不了身上的湿衣裳了,能到齐王别院换一身衣裳,再小憩一番,自然是再好不过。

见大家同意,韩绮霞就吩咐一个王府侍卫先行一步去别院,让别院里的下人们做好准备。

待王府侍卫领命而去,大家也动身准备下山了。

下山的路果然如众人预料般难行,雨后的山路满是泥泞,没走几步,姑娘们的衣裙上便溅满了泥水,显得狼狈不堪,几个公子自然也不好到哪里去,但毕竟是男子,倒也勉强能够凑和。好不容易来到了山脚,姑娘们纷纷派自己的贴身丫鬟去马车那边,取了一套备用的衣裳回来,然后便转道去了齐王府位于翠微山脚下的一座别院。

别院的大管事早就在门口侯着了,见一行人来了,连忙安排众人一一去房里沐浴洗梳。

待都换了身干净衣裳,又喝了碗热气腾腾的姜汤,众人这才觉得好似终于又活了过来。

南宫玥刚喝完姜汤,就去隔壁的房间找南宫琤。彼时,南宫琤也才洗梳完毕,见南宫玥进屋就想起身,却被她按住了。

“大姐姐,你的脚怎么样了?让我替你看看吧。”

“三妹妹,那就多谢你了。”南宫琤也正担心着自己的脚伤,于是,在书香的服侍下,脱下了鞋袜,让南宫玥瞧。

南宫琤的脚踝处有些红肿,脚踝肿的像馒头一样,轻轻一轻,她就会痛得直皱眉。

“大姐姐,稍微忍耐一下。”南宫玥仔细地摸了摸骨头,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大姐姐放心,没什么大碍,应该是扭伤所致,最多也就是这两日不利行走,好好养一养很快就会恢复的。我先替你包扎一下吧。”南宫玥让意梅向别院的人要来了白布,取出自己随身带着的伤药,亲自为南宫琤上了药。

药膏一涂在脚上,南宫琤就觉得一阵冰冷,痛楚也减了不少。待到包扎好后,她重新穿上鞋袜,试着走了两步,发现虽然行走时还有些疼痛,但是比原来好了许多,心中欢喜,连声向南宫玥道谢。

“三妹妹,今日真是谢谢你了。”南宫琤是真心感激,想着南宫玥冒雨出来找自己,刚刚又亲自为自己治疗脚伤。虽然平时她们姐妹看着感情是不错,可是南宫玥今日能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还是让她很意外。

南宫玥微微一笑,不以为异地说道:“大姐姐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们可是一个府里的姐妹,我怎么可能弃你于不顾?”

“三妹妹。”南宫琤感动地抓住南宫玥的双手。

两姐妹又说了几句话,就有别院的丫鬟前来请她们去花厅用午膳。

因着南宫琤腿脚不便,南宫玥便让那丫鬟把膳食送到南宫琤的屋里,自己则去了花厅。

待走到一条岔路口时,正巧韩淮君从另一条小路上走了过来。

在南宫玥身边走过时,韩淮君停下了脚步,低声说道:“县主,你最好多注意一下令姊!”南宫玥心头一震,反射性地一把抓住韩淮君的袖子,又不好意思地松开,有些不解地问道:“韩公子,你的意思是……”

“其实刚刚在你之前我就已经找到了令姊,但当时诚王也在,两人之间看着似乎有些不妥,但雨太大,我可能并未看得真切。女子闺誉为重,当时我不便过去,而这里毕竟又人多口杂,还请县主多加留意。”韩淮君的声音很低,几乎只有身边的南宫玥能听到。

这世间对于女子对于苛刻了,不管是不是自己看错了,韩淮君还是觉得应该要提醒她一声,以免会有所误会,甚至不慎连累到她。

南宫玥闻言面色有些凝重。

大姐姐和诚王?不会吧?他们俩不过是两面之缘吧?这么想着,南宫玥还是郑重向韩淮君道谢:“韩公子,多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韩淮君并不是多话之人,即已点到为止,也不需要再多言,他向南宫玥微微颌首,两人分道扬镳,去了各自的席面用膳。

南宫玥食不知味地用完了膳,几个姑娘各自回去小憩片刻,约好申时一刻就起程回府。

南宫玥回了客房,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隐约间,她好像听到外面有些吵杂,于是便坐起身来,微皱起眉头喊道:“意梅,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意梅应了一声推门出去,不一会儿就和百卉一起进了屋,神色凝重地禀报道:“三姑娘,是别院的丫鬟来报说,别院外来了一帮流匪,已经把别院给包围了!”

“流匪!?”以南宫玥的镇定,听到这两个字时,也不由脸色一白。

流匪本也是平民,只因饥饿、灾荒而流离失所,背井离乡,大多数流民依然卑微的寻求生机,但是却还有一些会由于种种原因,成为流匪,这样的流匪是最可怕的。流民可怜,但流匪却凶悍,毫无法纪,尤其憎恨皇亲、官员和富人,一旦他们得知这里是齐王别院,定不会放过烧杀抢掠……

而偏偏在这别院之中,又有如此多的女眷。

南宫玥猛地站起了身,略一思量后,道,“跟我去花厅看看。”

这时,其他几个公子、姑娘也都得了消息,众人在花厅附近会和,就连南宫琤也在书香的墨香的搀扶下过来了。还没进花厅,就听到曲葭月尖利的呵斥声从里面传来:“一派胡言,什么叫我们被流匪包围了,我大裕国富民强,怎么会有流匪!贱婢,你可知欺骗主子的罪名可是不轻!”

南宫玥不由皱眉,这明月郡主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就差没说“何不食肉糜”了!

那报信的婆子倒是颇有几分胆色,条理分明地回答道:“回郡主,奴婢绝对没有欺骗各位主子。别院现在真的是被一众流匪包围,看样子他们很快就要冲进来了!”

闻言,几位姑娘都是花容失色,再也坐不住了,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

“那可怎么办?”

“我们能不能走后门离开?”

“这府里的护卫,应该可以对付区区几个流匪的吧?”

“……”

就连平日里分外嚣张跋扈的曲葭月,此时也脸色惨白,不知所措。

不说姑娘们,就连那些世家公子们也不由有些慌张。他们从小就成长于安稳繁华的王都,又生活富足,平日里行走于平安之地,从未接触过流民暴动这类的事情,更别说现在在身旁护卫不多。

恐慌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韩奕向着南宫玥走近了几步,所在的位置妥妥的将她护在了自己的保护范围内。

南宫玥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她经过最初的紧张,此时已经略显镇定了,与其他姑娘们不同,前世的她也经历过种种的风浪,此时虽也慌张,但面色却没有丝毫的显露,她微抿着唇,心中飞快地思索。

沉默了一会儿后,南宫玥开口了,冷静地向那婆子问道:“你们可有把门户都守好了?除了大门,包括各处侧门、角门,还有后门都要仔细锁好,并派人守卫才是!”

那婆子感觉南宫玥是个心里有数的,忙回道:“回县主,管家已经吩咐下人们锁好门户了。”

南宫玥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可知流匪有多少人?是不是携带着武器?他们又是何时来到这个别院的?”

一连串的疑问条理分明,不由吸引了许多目光。

萧奕心中更是自豪不已,嘴角微勾,心道:不愧是他的臭丫头,果然胆子够大!

那婆子恭敬地回答:“回县主的话,那流匪至少有三四百人,约莫是趁着之前的暴雨来到了翠微山一带,至于其他的……老婆子也不清楚。”

这时,别院的大管事满脸慌张地冲进花厅来,他的衣裳有些破损,显得分外狼狈,对着韩凌赋、韩淮君和韩绮霞禀告道:“不好了,三皇子殿下,大公子,大姑娘,流匪们开始攻击别院了!”

“什么!”韩绮霞一听,一口气没有缓过来,竟然软软地晕了下去,身旁的侍女赶紧扶住了她。

其他几位姑娘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们的眼睛里满是惊惶,现在除了恐惧,根本就无法思考其他。唯有蒋逸希的胆子还稍微大些,她虽脸蛋苍白,但还在低声安慰着其他的姑娘。

“大家不要慌张!”三皇子韩凌赋强作镇定地出声安抚众人,“这可是齐王叔的别院,想来是侍卫和家丁一定少不了,不过是一些流匪罢了,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三皇子殿下所言不差!”陈琅立刻起身附和道,两条腿在衣袍中不住打颤,“这区区的流匪怎么可能击败王府的侍卫呢!”

定国将军府的莫习凛也出声赞同,“不错,我们只需在此静待佳音便是。”莫习凛到底出身武将之家,虽没上过战场,却也不是个胆小怯懦,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季舒玄也在一旁默默地点头,觉得三皇子说得有理。

而其他三人,却是面色各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姑娘们闻言也稍稍心安了一些,她们也觉得三皇子所言不假,不由地露出了释然之色。

南宫玥静静地站在一旁,她的心里并不像韩凌赋那么乐观。

流匪足有三四百人,而这别院的护卫又能有多少呢?哪怕把小厮和婆子都回一块儿,恐怕也在人数上也远远不敌。

别院的下人们时不时地将外面的消息传来,众人的脸色也越来越沉重,渐渐地,就算没有下人传信,他们也能在客院中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喧哗的声响,叫嚣声、撞门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所有人的心都高高地悬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撞门声似乎一下比一下响亮,让人听着心里发麻,这种未知显然更让人恐惧,更让人坐立不安……

随着时间一点点逝去,外面的情况没有一点改善的征兆,就连韩凌赋也忍不住内心有些发颤,但又觉得自己可是堂堂的三皇子,怎么能被几个流匪吓到!

他握了握拳头,蓦然起身道:“会武艺的人都站出来,跟本宫一起出去看看现在的情形到底怎么样?”

三皇子一声令下,韩淮君和莫习凛都站起身来,自动请缨道:“愿与三皇子殿下同往!”护卫在花厅的那些侍卫也俱都拔出剑来,齐声高喝:“吾等愿追随三皇子殿下!”

洪亮的男音整齐地重叠在一起,显得气势蓬勃,就连那些姑娘家也听得有些热血沸腾起来。唯有萧奕仿佛感受不到这一切,他闲闲的站在一边,右手似乎不经意地放在了腰间的佩剑上,而目光则始终不离南宫玥。

韩凌赋满意地一笑,一时志得意满,只觉得只要自己出马,必将旗开得胜。

“大家都随本宫来!”

韩凌赋率先推开门,他才刚跨出花厅,只听一声“嗖”的破空声,一支不知道从何处飞来的流矢朝他急速飞来,迅如闪电……

“小心!”

后方的韩淮君大喝一声,反手抽出腰间的佩剑,只见那剑光一闪,“咚”一声,劈开了那支流矢!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韩淮君的剑锋竟然削断了韩凌赋的一缕头发。

韩淮君亦是一惊,赶紧请罪道:“情况紧急,请三皇子殿下恕罪!”

韩凌赋好半天没有缓过神来,他从来都不知道有一天,死亡会距离自己这样的近。

直到韩淮君跪下,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努力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表情多少有些僵硬,“无、无妨……事权从急,堂兄你救了本宫的命,本宫感激都来不及,哪里会怪罪你!”

出了这种变故,原本打算出去查看情况的韩凌赋犹豫了,他虽然想在这些世家子弟面前展现出他的英勇果决,却也不觉得这值得他冒生命危险。

这命都没了,那还能图谋什么大业!

旁边的莫习凛惯会看眼色,立刻识趣地说道:“三皇子殿下,外面太危险了!殿下切不可涉险!若是殿下出了什么意外,让微臣如何向陛下交代!”

他说的也是大实话,若是三皇子在此出了什么意外,而他们这些人却安然无恙,恐怕回去也没什么好下场!甚至于连他们的家族,都有可能被皇帝迁怒!

其他人自然也都想通了这个道理,纷纷出声劝阻三皇子莫要冒险。

如此,韩凌赋便理所当然地留在了花厅之中。

没一会儿,外面的撞门声、喊杀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仿佛那些流匪随时都会突破家丁的防线。

“由我带人出去看看吧!”

“不如我去查看……”

两个声音同时说道,却是韩淮君和诚王。两人互看一眼,韩淮君立刻道:“诚王殿下是客,怎么能让殿下冒此风险!让我去吧。”

“如此也好……”诚王点点头,又说道,“若需要我帮忙的,请尽管吩咐。”

“自然。”

见韩淮君愿意出头,韩凌赋心里也松了口气,这若是真是由着诚王出面,大裕的脸面何在!

“堂兄,”韩凌赋郑重地嘱咐道,“你务必小心啊!”

“谢殿下!”韩淮君拿上弓箭,带着几名侍卫离开花厅。

花厅内又安静下来,悄无声息……片刻后,韩凌赋突然又道:“如今形势不妥,流匪不知何时会闯到这里来,若是冲撞了各位姑娘,那就不妥了!本宫有个提议,不如几位姑娘还是先避到后面的房间吧!”

韩凌赋这话说得贴心,心中恐慌的几位姑娘都感激地望向他,但她们正要依言而行时,南宫玥却忽然起身,向着韩凌赋施礼后,平静地开口说道:“三皇子殿下,请恕摇光多言。摇光觉得不妥。”

南宫玥亦是深思熟虑过的,就听她说道:“方才那婆子也说了流匪有三四百人,他们很可能会兵分几路,从别院的其他方向攻进来……摇光和其他几位姑娘都手无缚鸡之力,倘若流匪真的闯入我们的房间,我们恐怕连一搏之力都没有。因而摇光以为还不留在此处,彼此多少有个照应。”

韩凌赋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风光霁月的模样。

“哼!”还不等韩凌赋开口,就听曲葭月冷哼了一声,瞪了南宫玥一眼,说道,“三表哥好心让我们进去躲躲,你却杞人忧天,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郡主此言差矣。”蒋逸希沉吟着反驳道:“我倒觉得玥妹妹说得有理,不管郡主怎么想,我决定留在这里。”蒋逸希想着,若是流匪真闯进来,不管躲在哪里都是一死,倒还不如死得清清白白。

原玉怡拉住了她的手,附和道:“希姐姐,我也随你一起。”

南宫琤也应声:“我也是……”

韩绮霞和曲葭月面面相觑,见众人都选择留在花厅,两人最后也都没敢起身。

韩凌赋按耐下心中的不悦,歉然地说道:“是本宫考虑不周,诸位姑娘放心,本宫和在场的几位公子都会拼尽全力保护你们的安危的。”

其他的几位公子自然是纷纷响应,一时间,姑娘们原本不安的心又稍稍缓过来了些。

南宫玥丝毫不想去理会韩凌赋,一抬眼就看到萧奕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不知怎么的,看到他的笑,她有些焦躁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反正事态已经这样了,再着急也没用。

这么想着,南宫玥忽然注意到,诚王不知道何时站到了不远处南宫琤的身后,正微微低头不知道在对她说些什么。诚王面带笑意,南宫琤耳垂微红,看的南宫玥心里一沉,不由想起了韩淮君对她的警告,难道说大姐姐真的和诚王……不会吧?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兵器交接的碰撞声、撕心裂肺的喊打喊杀声,这些声音极近,似乎就发生在门外。

一股血腥味顺风而来,弥漫在了整个花厅之中。

“怎么办?”韩绮霞不安地开口道,“他们会不会马上就冲进来?”

她的话让这些姑娘越发恐慌,原玉怡也是面色惨白,嘴唇微微颤抖着。

一时间,花厅内再次安静了下来,姑娘们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回荡在耳边。

噗通,噗通,噗通……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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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守护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凤鸾宫中,皇帝在正殿内焦躁地踱来踱去,他越想越气,厉声道:“我大裕盛世竟出现数万流民流落异乡,这传出去,真是可笑可悲!”

皇帝已经在这里发了好一阵的脾气了,但那口气还是憋在胸口,怎么也消不下去。

皇后走到他跟前,素手在他后背轻而缓地抚着,柔声道:“陛下,请息怒。”

“朕如何能不气!”皇帝面色发青,气极反笑道,“这淮北的流民北上王都近八百里路,沿途经过无数的城镇,这些地方官员竟像是眼瞎一样,没一个人上禀朝廷!直到他们进了王都的地界才被发现,你说这可不可笑?!”

“皇上,底下的官员办事不利,您要打要罚都行,别拿自己的身子出气。”皇后一脸担忧地说道,“臣妾虽不懂前朝之事,但是臣妾知道,您是这大裕的顶梁柱,您可千万不能倒下去啊。”

皇帝的心中不由涌起了一股温情,他拉过皇后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朕知道,朕只是气不过!皇后你不知道,流民暴乱,已经成了一股流匪,一路烧杀抢掠!可是朕却坐在这金銮殿上,对此一无所知!朕实在是……哎。”

皇后温言细语道:“皇上,现在也还不算晚,您……”

“皇上!”

皇后还在说话间,凤鸾宫外便传来带着哭腔的女声,皇后听出了是谁,不由微微皱了下眉,面上倒是不显。皇上本就在烦燥中,顿时更烦了,怒道:“怀仁,给朕把她赶走!”

“是,皇上……”

刘公公匆匆开门而去,不一会儿,又折返了回来,有些为难着说道:“皇上,是张妃娘娘在殿外求见!说有急事,事关乎三皇子殿下的安危,请陛下务必准她觐见!”

“小三?”皇帝微皱了一下眉,不耐烦地说道,“这又是怎么了?!”

皇后察言观色,温婉地劝道:“陛下,不如陛下还是见上一见吧,或许张妃妹妹确有什么急事。”

皇帝总算点了点头,心情不佳地挥了挥手道:“让她进来。”

刘公公总算暗暗松了口气,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张妃就哭天喊地跑了进来,她两眼通红,鬓发微微凌乱,还未行礼,便扑倒在皇帝的脚前,哭喊道:“陛下,您可一定要救救小三啊!”

张妃哭得梨花带雨,若是皇帝心情好的话,定会心疼地哄上一二,可是如今,皇帝却怎么看都觉得不成体统,一个堂堂的二品妃竟如同市井泼妇一般。

皇帝语气中露出一丝不喜,“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妃用帕子拭着泪,哽咽着说道:“陛下,今日小三带着长狄的诚王去了东郊的翠微山,臣妾听闻流民暴动,若是不慎伤了小三那可如何是好!”

皇帝眉头微皱,他倒是想起了自己曾让三皇子和萧奕带着诚王四下逛逛的。

“张妃妹妹。”皇后在一旁开口问道,“与三皇儿和诚王殿下一起出行的,可还有别人?”

张妃回想了一下,说道:“小三和臣妾提过,同行的还有镇南王府的萧世子,齐王府的君哥儿,还有定国将军府的莫大公子,剩下的臣妾就不确定了……”

皇帝的脸色更加难看,且不说小三乃是他的骨肉,这长狄的诚王若是出了事,好不容平息战事十几年的两国也许会再次开战;萧奕乃是镇南王世子,更是至关重要的质子,若是在王都丧命,岂不是给了镇南王谋反的借口?就是这莫大公子,也是定国将军府三代单传的嫡子……

怎么偏偏就选在今日出游呢?!

皇帝愈发心烦,他沉吟一下,拿出一块金牌交给刘公公,吩咐道:“传朕的旨意,命先锋营统领梁增带人前往翠微山,务必要迎回三皇子以及诚王一行!速去!”

“是,陛下!”刘公公匆匆领命而去。

由于流民暴动之事,前锋营的将士早已在宫外待命。因而皇帝的口谕刚一传到,先锋营统领梁增便点了三百骑兵,策马奔向东城门。

王都的暴雨此时已停,数百马蹄飞踏而过,所经之处泥水飞溅,行人无不避让!

这一大队人马在东城门前放缓马速,梁增正欲命守门的士兵开门放行,却见那里似有一队人马与守门的士兵起了争执。

梁增有皇命在身,直接高举金牌在马背上高声喊道:“本统领奉陛下之命出城,前方何人喧嚣!”他身后跟着百名骑兵,他们胯下群马嘶鸣,都轻踏着蹄子,气势逼人。

“属下见过梁统领!”负责守城的一名校尉上前一步,行礼道,“属下奉命在此守城,可是南宫大人带了一队护卫非要出城,这才与属下起了争执!”

“南宫大人?”梁增若有所思地眯眼,虽然武官与文官不太往来,但这大名鼎鼎的南宫府他又如何不知晓。只见,一个温文尔雅的青袍男子自城门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作揖道:“南宫穆见过梁统领。”

梁增的目光在南宫穆身上停顿一下,记起对方应该是南宫家的老二,正六品内阁侍读南宫穆。

梁增开门见山地问道:“南宫大人为何要出城?”

南宫穆对梁增此人还是有所耳闻,感觉也许有希望可以随他一起出城,于是解释道:“梁统领,在下的女儿摇光县主与侄女今日随明月郡主、流霜县主等几位贵女去了翠微山郊游,至今未归,如今这城外流民流窜,在下唯恐生出意外,打算前往翠微山将她们接回。还请梁统领准许在下出城!”

又是翠微山?!

而且同行的还有明月郡主和流霜县主!梁增不由皱起了眉,若是这些贵女出了什么意外,恐怕会在这王都中掀起一波风浪。而现在确实没有时间回禀皇上,看来只能先斩后奏了。这么想着,他很快就有了决定,说道:“南宫大人,梁某也要前往翠微山,大人干脆与梁某同行,可好?”

南宫穆顿时喜形于色,忙作揖道:“那在下就却之不恭,多谢梁统领了!”说罢,南宫穆再次上马,命护卫与他一起跟在梁增身后。

“开门!”

东城门缓缓打开,一行人马浩浩荡荡地飞驰而出……

救兵正马不停歇地赶往翠微山,而远在翠微山脚齐王别院的公子和姑娘们则在流匪的步步紧逼下,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花厅中的他们,耳听着外面的厮杀声和叫嚣声,一个个脸色苍白。

这个时候,仿佛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缓慢起来,每一个碰撞声和喊叫声都足以让厅中之人心惊肉跳。

就连素来镇定自若的蒋逸希也开始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南宫玥握住她冰凉的手,语调轻柔地安慰道:“希姐姐,不会有事的,不过是些流匪罢了,定然不比别院里的护卫训练有素,武艺高强。再说了,我们来翠微山郊游的事,家里都知道,若是等晚些见们还没回去,一定有人出来探查,一旦他们得知了别院这里的情况,必会来救我们的!我们只需要再坚持一会儿就行了……”

蒋逸希勉强对南宫玥扯出一个笑脸,道:“希望如此吧!”

南宫玥冲着她笑了笑,又看向了另一侧的南宫琤,伸出左手拉住她的右手,关切地问:“大姐姐,你的脚还好吧?”

“三妹妹,我没事。”南宫琤还算镇定地答道,只是她微微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一切。

“呀!”

突然,坐在不远的原玉恰站起了起来,呆呆地看向窗外,双唇微动道:“这是……”

众人不由循着望了过去,只见西边的天际像是夕阳落下般染得血红一片,看得人心中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正在这时,一个婆子神色慌张地赶了过来,哆哆嗦嗦地开口禀告道:“三皇子殿下,郡主,大姑娘,大事……大事不好啦!西院那里走水了!”

“什么?”韩绮霞大惊失色,脸色变得一片惨白,如遭雷劈般,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韩凌赋忙问道:“西院在哪里?”

韩绮霞声音颤抖地说道:“西、西院是离这里最近的院子,和客院相邻,就在西面……”

韩凌赋面色凝重,口中说道:“也就是说,这火随时都会烧到这里?”

韩绮霞一个姑娘哪里知道,忙看向那婆子,就见婆子点头应道:“是的。三皇子……”

“西院走水绝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韩凌赋做了最坏的猜测,“莫非流匪已经攻占了西院?”

“是、是的。”那婆子恐慌地说道,“那些贼人已经快逼近这客院了,大公子还在外面,正带人挡着呢…”

那婆子语无伦次地说着话,但谁都没有心思去听,他们全都被这个噩耗震得有些懵了,本以为这些流匪虽然强悍,但好歹还在这别院之中,还有众多的王府侍卫,不会有什么大碍,可是,现在根本就连这别院都快被攻破了!

窗外的火光不知不觉中又盛了一分,热浪与空气交织着,灼热的气息不断地侵入鼻腔,让他们的呼吸都随之急促起来。这阵阵难耐的热浪足以预示,西院的大火正离他们越来越近……

不能坐以待毙!

南宫玥微微垂眸思索了片刻,她站起身来,高声说道:“各位,请恕摇光斗胆提出,我们不能再这样干等下去了,否则就算流匪没有冲进来,我们也很可能会被困在大火里!我觉得我们需要出去,亲眼看看情形到底如何,再做打算!看是要突围,还是继续留守。”情况紧急,她也顾不上一一尊称了。

“你说的倒是轻巧!”明月郡主色厉内荏地说道,“就这样冲出去,怕还没有被大火烧死,我们就正面和那些流匪遇上了!”

她这么一说,韩绮霞和原玉怡脸上也纷纷赞同地直点头,倒是蒋逸希露出了沉吟之色,在认真考虑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在这一片沉默之际,萧奕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倒是觉得县主的主意不错,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说着,他又看向韩凌赋,轻挑眉梢说道,“三皇子殿下武艺高强,在春猎的时候就多次受到陛下的嘉奖,有他在,定然会保护我们不受流匪的伤害。”

要是能出去,谁又会甘愿待在花厅做这困兽呢?

一时间,所有的姑娘们都把目光投向韩凌赋,似乎他是她们唯一的希望。

南宫玥扯了扯唇角,没有说话,心里倒是对萧奕这让韩凌赋骑虎难下的行为满意急了。有韩凌赋出面,不愁说服不了别人。

韩凌赋心情很是烦躁,早就后悔不该带诚王来这翠微山了,正烦着该怎么脱困时,却不想萧奕忽然把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他若是没有任何表态,岂不是很丢脸?而且,这摇光县主说得也没错,现在困在这花厅,外面的形势倒底如何也只是听一些下人来回报,不能掌控全局总让他有些不安。

想到这里,韩凌赋下了决定,他站了起来,自信满满地向着在场的人说道:“有本宫在,你们绝对不会出事的!”

既然三皇子都这么说了,此时也就这样定下了,如南宫玥所料的,果然没有人再提出反对。

既然已经决定,那就不再浪费时间,就见韩凌赋带着两名侍卫一马当先地走在前方,无畏地说道:“大家都跟本宫来!”

“三皇子殿下果然是少年英雄!”诚王赞了一声,拔剑与韩凌赋并行,并道,“本王也不能输给殿下!”

三皇子和诚王都如此表现了,其他的三位世家子弟也不好太过怯懦,忙紧跟了上去,几人一同把几位女眷护在了后方。

其中最招眼的大概是萧奕了,他丝毫没有为韩凌赋的英勇行为而有丝毫动容,依然吊儿郎当的跟在最后面。

陈琅、莫习凛和季舒玄鄙夷地看了萧奕一眼,心道:这镇南王世子果然如传言般不顶用,难怪不受镇南王待见!他们不由想到了自家的几个没出息的弟弟,每每光是提到“萧奕”的名字,就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也不知道在怕他什么。

对于所有不屑的目光,萧奕全视若无睹,他看似是与女眷走在一起,却是紧紧地守在了南宫玥的身旁。哪怕脸上的神情再如何的漫不经心,右手则始终轻触着剑柄,随时都可以出招。

对于萧奕而言,别人的目光和想法根本无关紧要,最重要的只有一个人--南宫玥。在这样的混乱的状况下,要确保万无一失,他不能有任何大意。至于其他人,是死是活,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们的想法他更不会在意!

南宫玥看着守在自己身旁的萧奕,心中涌现一阵暖流。心想:反正有韩凌赋在前面出头,萧奕根本不需要跑出去逞英雄。

一行人出了花厅,只见西边的火焰熊熊燃烧,大半个西院已经被点着了,仿佛一片火的地狱,兵器交接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他们此刻所在的院子位于别院西南角,是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亦被称为客院。

韩淮君最初是在别院的正门抗敌,想把流匪驱逐出别院。可是,这里毕竟只是别院,驻守的护卫有限,让他难以分派出足够的人手守住整个别院。而流匪的来犯又过于分散,韩淮君虽然守住了正门,他们却从侧门、后门、角门等各个方向闯入别院……

无奈之下,韩淮君当机立断,毅然放弃了别院的其他地方,把所有的人手都集中到了客院。

而当他退守客院后不久,西院就被流匪攻破,流匪在放了一把火泄愤后,从正门和侧门,分两路向客院发起进攻。

韩淮君腹背受敌,就在他分身乏术之际,侧门被撞开了,好在发现及时,他分出了一半人手前去抵挡,可既然如此,依然一些凶悍的流匪闯了进来,甚至开始变得越来越多……

院子里横七竖八地倒了不少尸体,有流匪,也有护卫,甚至还有一些婆子小厮们的,足以证明,这里曾经历过多么惨烈的战斗。还幸存的卫也大多负了些伤,就连韩淮君的肩上都有一道明显的刀口,鲜血把上衣都染血了。

空气中泛起难闻的血腥味。

这一行人一出花厅,立刻成了流匪们的新靶子,也不知道这群流匪是从哪里弄来的几架弓弩,“咻!咻!咻!”一支支羽箭随着一声声破空声,如同暴雨般朝他们射来。

“保护三皇子殿下!”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三皇子的贴身侍卫赶忙后退,向韩凌赋围了过去,同时,手中之剑凌厉地挥动着,“砰!砰!”挥落了一支又一支羽箭。

可就算是如此,依然还有落网之鱼--几支羽箭从侍卫们的防护网中穿过,险险地从众人身旁擦身而过,有一支更是正好落在了曲葭月的脚边。

“啊!”曲葭月花容失色地尖叫着,死死地抓住了身旁的原玉怡。这时的曲葭月哪里还看得到往日的骄横跋扈。

韩凌赋深吸一口气,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在侍卫们的尽心保护下,没有一支流矢有机会靠近他,可就算是如此,他也深切地意识到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己若是不想葬身于此,就必须选择最稳妥的方案才行!

而他身后,莫习凛等三位世家公子的脸色也很是苍白,他们都是娇生惯养的世家子弟,莫习凛虽说是武将子弟,却从没上过战场,最多也就是去猎场打打猎;而这陈琅和季舒玄更是文臣家的子弟,平日里就算拿过剑,也不过是耍耍剑舞罢了,这种类似于沙场厮杀,横尸遍地,血肉横飞,那让人作呕的血腥味直冲口鼻的场景,实在是超乎他们的想象!

“一起上。”韩凌赋很快恢复了冷静,果决地说道,“现在我们至少还占着守易难攻的优势,一旦这些流匪尽数冲进来。恐怕形势会更糟。”

确实,现在客院的形势虽然危险,但还远没有到会失守的地步,只需要封死侧门,再清理了闯入客院的流匪,倒也能够保住一时平安。可若一旦任由这些流匪闯入,这里还有如此多的女眷,根本难以抵御。

哪怕南宫玥对韩凌赋如何不喜,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敢拼之人,否则前世的夺嫡之争,他也不会是最后的胜利者了。

“不可以!”

曲葭月尖利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她打从生下来起就受尽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的脸色苍白,任性地说道:“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等死,明明可以冲出去的!”

韩凌赋不赞同地皱了一下眉,说道:“明月,你说冲?该怎么冲?”

“我……”曲葭月有些语塞,她的目光飞快地在四周扫了一圈,突然指着正在抗敌的韩淮君说道,“他!反正还有不少护卫,就让君表哥带着护卫为我们殿后,牵制住那些流匪,我们就能出去了!”

她的话一出,倒是让不少人露出了赞同之色,就连韩凌赋也不禁敛目思索起来。

此时,在客院的护卫还有二三十人之多,韩淮君又是一个可以一挡百之人,要是让他们拖住流民,或许真有可能闯得出去。

南宫玥不由暗暗叹了口气,流匪如此凶悍,让韩淮君殿后,不摆明了让他拿命来拖延时间吗?韩淮君可没欠他们什么!南宫玥正要开口,却有人比她抢先了一步,就听韩绮霞大声反驳道:“不可以!怎么能让大哥哥……”

“不然呢?”曲葭月顾不上什么了,脱口而出道,“难道让我们都在这里等死不成?三表哥……”

“出去才是送死吧。”南宫玥打断了曲葭月的话,她上前一步,说道,“郡主可别忘了,流匪足有三五百人!而现在在客院外的一共才多少人?就算我们闯出了客院,你就可以保证不会再有流匪打我们的主意了吗?我们这里有这么多的女眷,一旦被流匪冲撞,会有什么结果,应该不需要我来提醒郡主了。”

曲葭月恼羞成怒道:“你……那你说怎么办?”

“三皇子殿下的建议没错。”南宫玥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现在在客院,我们至少还占着易守难攻的优势,只要能够守住,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援兵来救我们的!”

“确实如此。”韩凌赋也不再犹豫,直接下令道,“所有人和本宫一起守住客院!”

“是!”

公子们,侍卫们一致大声应命,拔剑冲了上去。

韩绮霞感激地看了南宫玥一眼,曲葭月则哼一声,甩袖而去。

姑娘们大多背靠花厅而立,眼前一片刀光剑影,鲜血四溅,这样的情形哪里是她们见到过的。

南宫玥的目光在客院中扫视了一圈,毫无疑问,现在比较险的便是这侧门,所以……

南宫玥动了,她提起裙摆,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三妹妹!”

“玥妹妹!”

两道惊呼在她的耳际响起,是蒋逸希和南宫琤的声音,但南宫玥已经顾不上回应她们,而是直接向着侧门而去。

“三姑娘。”意梅急得快哭出来了,正要跟上去,就被百卉拦住了,就见百卉冲她摇摇头,压低声音说道:“没事的。萧世子已经跟上去了。”

意梅一脸惊讶,“萧世子?”听她这么一说,意梅果然发现,自家姑娘的身侧还跟着一个人。

而此时,南宫玥眼角的余光同样注意到那个紧跟着自己的身影,一回头,对上了萧奕明亮的双眼。萧奕向她眨了眨那双桃花眼,口唇微动说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吧,别怕。”

“嗯!”

南宫玥用力点点头,脸上再无一丝的顾虑。

“杀!”

伴随着一声高喝,有三个流匪横冲直撞地向她围了过来,他们早已杀红了眼,毫不怜惜地就向着南宫玥挥下手中的长刀。然而,刀光还没有留下,他们的眼前忽有一丝锋芒闪过,紧接着便向后倒了下来,就见他们的脖颈处有一丝血线,鲜血顺着流了下来,而直到死亡,他们的眼睛还瞪得大大的,满脸的难以置信。

而自始至终,南宫玥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被碰到。

萧奕挽了个剑花,笑眯眯地继续紧跟在她身侧,就好像刚刚挥出那惊艳一剑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这长长的一段路上,南宫玥没有遇到丝毫的阻拦,或者说,所有的阻拦都敌不过那轻描淡写的一剑。等她终于跑到了侧门的时候,还来不及喘上一口气,便从荷包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纸包。

“迸住呼吸。”

南宫玥向萧奕飞快地叮嘱了一声,她看准风向,扬手抛出了纸包,一些白色的药粉从里面撒了出来。

风带着粉末吹向流匪,那些流匪一开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感觉一阵疲软无力,才不过一息时间,就软软地倒了下来。

一时间原来那些密集的流民倒下了一片,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空歇。

南宫玥定了定神,向着周围的婆子们大喊道:“关门!”

护卫们还在和闯进来的流匪厮杀,而几个粗使婆子这时终于也反应了过来,忙上前去把侧门关上,加上了一根最粗的门栓。

成功了!

南宫玥不禁松了一口气,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却有一只手扶住了她的手臂,又飞快地放开了手。

等到南宫玥回到花厅前的时候,她的双脚还有些发软,除了害怕,更多的是紧张的。刚刚的情况太险了,要不是有萧奕在,南宫玥确定自己绝活不下来。

“三妹妹!”

“玥妹妹!”

两个姑娘焦急地向她迎了过来,她们都担心地扶着南宫玥的手,想要看看她有没有受伤。刚刚她们的距离有些远,根本就没看清到底发生什么,但一路上的险之又险,她们还是看在眼里的。

“大姐姐,希姐姐,我没事……”南宫玥摇了摇头,气息还有些乱。

“刚刚你是……”见她果然没有受伤,两个姑娘也都放下心来,就听蒋逸希不解地问道,“他们怎么都倒下去了?”

南宫玥简单地解释道:“那是我自制的一种药粉,会产生类似迷汗药的效果。我是想着,那些流匪凶悍,只有想办法让他们'停下'进攻,我们才能够趁机关上。”

“虽然是个好主意,但是,这太危险了。”南宫琤担忧地说道,“下次不可再冒险。”

南宫玥知道她们是担心自己,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了。大姐姐,希姐姐。”

说话间,客院内的局势已经好转了一些,由于侧门被封上,一时间再没有更多的流匪闯入,护卫们终于得以集中精力将还在客院里的流匪全数制服。

正门依然被从外面“砰砰”的用力撞击着,而西院的火光也越来越旺盛,谁都知道,他们的困境并没有解开。

世家公子们和护卫们个个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流匪们依然在不住地冲撞着正门和侧门,那一声声“咚咚”的撞击声,就好像是重击在他们的心脏上一样,让人心生恐慌。

还能守住多久?

真得能等到援兵吗?

谁都不敢去想,他们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守住!只要守住,就还有希望!

“啊!”

这时,曲葭月突然恐慌地喊道,“他们爬进来了!”

几个姑娘连忙看了过去,只见正有几个流匪爬上了墙头,看来他们是眼见久攻不破,便想要跃墙而入。但韩淮君率领的护卫们显然早有准备,只见韩淮君取下了背后的重弓,搭上了三支羽箭。

嗖嗖嗖--

三枝连珠箭破空而出,箭无虚发地射中了墙头的流匪,紧接着,就听他喊道:“取弓!”他的声音不响,却意外坚定,极易感染周围的人,所有的护卫们在这一刻全数放下了近身武器,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弓箭,蓄势待发。

流匪一旦爬墙,立刻就会有一支羽箭招呼过去,几次之后,他们似乎是明白这不是一个好办法,便又集中精力去撞击两扇门。

咚咚咚!

两扇门被撞得摇晃欲坠,尤其是侧门,或许是因为西院火势越来越大的缘故,流匪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于是,便更加疯狂撞击着。

面对这一幕,一时间,大家已无对策。

韩凌赋鼓舞着士气说道,“母妃知道我今日来了翠微山,她一定会禀告父皇来救我们的,再坚持一会儿!”这句话也不知是在安慰别人,还是在安慰自己,现在的他,毕竟还未加冠,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性命交关的事,不禁有些惶惶不安。

客院的两扇门虽然坚固,但这并非为了守城而建,在这样持续不断的冲撞中,厚重的门栓上也出现了一道裂痕,甚至隐约还能听到有木材断裂的声音,谁都知道这样下去,绝对挡不了太久。

“既然门不够坚固……”蒋逸希此时反而不如一开始那般慌张,她思索着说道,“那就加固它好了……”

“加固它?”南宫玥眼睛一亮,说道,“希姐姐,你说得没错,我们加固它就好了!”

蒋逸希点点头,说道:“对。”说着,她向贴身丫鬟吩咐了几句,而南宫玥也同意吩咐了意梅和百卉。

四个丫鬟匆匆地跑进了花厅,蒋逸希则向其他姑娘们解释自己的意图,并说道,“我是想,既然现在正门和侧门都不坚固,随时都会被那些流匪撞开,不如我们自行加固,利用花厅现有的桌椅,临时制一些木板,钉在门上,或许可以多挡一些时间。”

“这个办法好。”原玉恰忙不迭点头道,“希姐姐,我也让我的丫鬟去里面搬椅子……”一边说,一边就吩咐了下去。

其他几个姑娘也是如此,没多久,花厅里的桌椅就全都被搬了出来。

韩凌赋也留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过来打听了一下后,对这个主意也称赞不绝,于是公子们和侍卫们纷纷帮忙,用剑把桌椅的四脚尽数削下,也不顾样子不佳,便全数钉到了门上。

两扇门总算是稍稍坚固了一下,应该能够多撑一段时间吧。

流匪们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久攻不下,让他们更加愤怒,又一次攀上了围墙。

韩淮君和护卫们举起弓箭,一支支羽箭脱弦而出,飞了出去。

大多数的流民都被射杀在墙头,但是谁也没有因此而高兴,因为,他们的箭囊已经快要空了。

流匪们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愈发肆无忌惮地翻越墙头……

“撞!”

“用力撞!”

“他们撑不了多久的!”

越来越多的流民聚集到了正门前,在此起彼伏的叫嚣声中,他们疯狂地撞击着正门。

终于,羽箭用完了……

直到此时,也依然没有任何援兵出现,所有人的脸上都不禁露出了绝望之色。

“轰!”

客院的正门终于坚守不住了,一声巨响过后,两扇门被整个从门轴上撞落,重重地摔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埃……

“杀啊!兄弟们!”

“拿下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贪官走狗!”

已经杀红了眼的流匪如潮水般涌入院子,一眼看不到尽头。

他们的眼睛像恶狼一样,盯着眼前这些衣饰华贵的姑娘和公子们,向他们冲了过来。

韩淮君大步上前,站在众人的最前面,手中的长剑凌厉地在划出一道又一道剑光,每一剑都必然见血。

“兄弟们,一起先干掉这个穿蓝衣裳的!”流匪们立刻意识到韩淮君强大的杀伤力,其中一人教唆着众人一起朝韩淮君围攻。

可是下一刻,只见银色的剑光一闪,那个说话的流匪,就被一剑贯穿了脖颈,红色的鲜血如喷泉般迸射出来,不止是溅了韩淮君满身,连附近的几个流匪都被溅的满面都是血。

这些流匪一路杀过来,杀的多是普通的百姓,便自以为自己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有些飘飘然了。如今见自己的同伙如此轻易就丢了性命,一时有些傻眼了。

韩淮军毫不客气,又是连着几剑,都是一剑封喉!

见状,几个冲在前方的流匪心生退意,踌躇着不敢上前。

而韩淮君要的正是这种效果,以他一人之力,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杀退这帮流匪的,如今也只能以铁血的手段震慑他们,以给己方争取足够的时间。

他把剑一横,浑身释放出一股煞气,道:“这样不行,大家快退!退回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