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然也明白姑母的意思,却是毫不介意地笑道:“姑母,就送给玥姐儿吧。我觉得玥姐儿比我有资格拥有这套金针!”他对着南宫玥慎重地抱拳道,“玥表妹,你不惜以身犯险深入疫区,不止是救了那些身染疫症的病患,更是救了万千有可能感染疫症的百姓,实在是医者的典范,让为兄我佩服不已!”

南宫玥闭了闭眼,努力平静下来,“大表兄过奖了。”

林净尘含笑道:“玥姐儿,你表兄虽然性子无趣了点,也愚钝了点,不过好在心胸还算宽广,你就安心收下吧。”跟着又对林氏道,“颜儿,你刚刚说错了一句……难道玥姐儿不是我的传人吗?”

南宫玥的医术当然是习自她林家。林氏一时哑然,就听南宫玥迫不及待地说道:“我当然是外公的传人。”

好像怕林氏会抢似的,南宫玥赶忙把盒子抱在了怀里,一副谁也不给的样子。

林氏不由失笑,有时候觉得女儿过于成熟懂事,可偶尔也会露出这样孩子气的表情。见女儿真心喜欢,林氏也不再多言。

林净尘想到了什么,心情十分愉悦的说道:“说来这套金针也合该是玥姐儿的。”他故意卖关子地停顿了一下,“昨日阿奕送了我一套极品的寒铁针,这寒铁针我已经寻了几十年了,没想到阿奕这么有办法,连着装针的寒玉盒也被他找到了。”林净尘自然明白萧奕如此有心是为了南宫玥,识趣地替萧奕在林氏和南宫玥面前表表功。

“阿奕一向有本事。”南宫昕深以为然地抚掌道,“上次还送了我一个木牛流马,好玩极了。”

一听到萧奕的名字,林子然不由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萧奕这件事,萧奕当然也心知肚明,偏偏萧奕不识趣,老是到自己面前晃,而自己顾忌祖父林净尘和表妹南宫玥,只能勉强忍耐。

林氏不知外甥的心思,含笑地看了一眼南宫玥,道:“爹,你和阿奕好像挺熟的?”

“阿奕这孩子也算有心了,这些日子几乎是每天来看我,还带着我四处逛。”林净尘笑道。

林氏嘴角扬得更高,倒是对萧奕这个未来女婿满意了几分。他愿意爱屋及乌地对父亲如此敬重关爱,那便是把玥姐儿放在了心上。林氏不求女婿富贵,只求他能对女儿好,那一切便好。如今看来萧奕虽然名声不好,却有一个最重要的优点……

再者,父亲看人一向准,既然连父亲都肯定了萧奕,那萧奕必然是真的不错的!

想到这里,林氏总算是心中大定,想着以后一定要对萧奕好一点。

南宫玥微笑着看着林氏,心中满是柔情。

一切都在变得越来越好……

真好!

一家人和和乐乐用了晚膳,送走了外祖父和然表哥,南宫玥与父母兄长道别后,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刚洗漱完,正要再翻一会儿医书,门被急匆匆的叩响了,鹊儿有门外禀报道:“三姑娘,大少奶奶早产了,据说现在情形很是不妙……”

南宫玥一惊,猛地站了起来,大嫂的产期明明还有一个月才到,前几日为她诊脉时,脉象还十分稳定,怎么突然就早产了呢,而且竟还如此凶险?!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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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麟儿

“娘,大嫂怎么样了?”

南宫玥急急地冲进了清芷院,此刻院子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而柳青清也已经进了产房。

林氏眼中掩不住惊慌,但还是力图镇定,说道:“你大嫂突然早产了,现在正在里面。”俗话说,七活八不活,柳青清的肚子已经八个多月了,一想到这点,林氏就焦躁不安,想了想,干脆也进了产房。

“啊!啊--”柳青清痛苦地呻吟不断地从产房里传来,听得人心中发怵。

南宫晟根本坐不下来,焦躁地来回走动着,双拳捏得死紧,时不时往产房的方向看去。

屋中突然安静了下来,再也听不到柳青清的声音……

这个时候听到叫声让人心惊,这忽然听不到叫声更是让人胡思乱想。

南宫晟差点没跳起来,大步走上前去,却被守门的婆子一把拦住了:“大少爷,产房乃是污秽之地,您万万不可以进去!”这若是真让大少爷进去了,以后老夫人责怪起来,是谁也担待不起!

林氏忙上前安慰道:“晟哥儿,你别着急,一定没事的。”

南宫晟沉着脸,身体微微发抖,眼睛死死地盯着婆子身后紧闭的门。

南宫玥有些紧张地看看房门,又看看南宫晟,心里为两人祈祷。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好不容易走到今日,没想到柳青清又早产了!只希望这一劫柳青清能平安度过,否则她真不敢想南宫晟会怎么办?

幸好不一会儿,门就从里面打开,紫英探出半边身体道:“大少爷,大少奶奶没事,不过稳婆说这一胎恐怕要吃点苦头,让她省着点力气,否则到了关键时刻就使不上力了。”

南宫玥在一旁宽慰道:“大哥,这稳婆说的不错,先别着急……”尤其这富贵人家的夫人大多身子娇弱,多少人都是因为后继无力以致一尸两命。

紫英报完信后,又匆匆地去了,之后,紫英来来回回地为众人报信。

时间一点点地回去,柳青清忽高忽低的叫声时不时地响起,也让众人的心都高悬起来,这自古这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何况柳青清又是早产……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已经快三个时辰了,孩子还没生下来。苏氏本来是在荣安堂等消息的,一个时辰前也忍不住来了清芷院。

刘嬷嬷只能安慰南宫晟:“大少爷,大少奶奶是头一胎,恐怕是要费点时。您不如坐下等吧?”

这一等就是几个时辰,丫鬟、婆子们搬来了椅子,南宫玥和南宫琤她们早就坐了下来,唯有南宫晟一直站在那里,心神不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刘嬷嬷的话,虚应了一声,却没有什么动静。

外面的人等得心灼,而屋子里的人更是难熬,尤其是柳青清,她已经是叫得声嘶力竭,冷汗滚滚落下,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

她疼得已经不知道了时间,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仿佛被撕裂一般,可是为了孩子,她只能咬牙坚持着……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只听稳婆惊喜地喊道:“大少奶奶,再使把劲儿,已经看到头了!”

柳青清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使出全身的力气,好像有什么东西“哗”地一下如流水般冲了出来,跟着便听到稳婆欢喜的声音:“生了!生了!是位小少爷!”

柳青清大声喘着气,头发湿嗒嗒的粘在额头上,一旁的林氏也是长舒一口气,可是紧跟着就听稳婆惊慌地叫道:“哥儿!哥儿没气了!”

柳青清脸色惨白,吃力地坐起身来,颤声道:“孩子,孩子怎么了……”

稳婆胆战心惊地把婴儿朝柳青清抱近了些,脸色也是难看极了。

只见婴儿身上的秽物和血渍还没清洗干净,让他看来有脏兮兮的,他圆圆的小脸一片青紫,双眼紧闭,毫无生机。

紫英颤抖地把手指放到婴儿的鼻下,身子摇晃了几下,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语不成句地道:“没……没气了!”紫英已经是两眼通红,只觉得自家姑娘实在是太命苦了,刚有身孕时差点小产,好不容易保住了胎儿,却是早产,现在还产下一个死胎!

“不,不会的!”柳青清不敢置信地惊呼道,泪水情不自禁地淌了下来。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虚弱地拉住林氏的袖子道,“三妹妹在哪儿?三妹妹……二婶,求求您了……”

南宫玥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本来不该进产房,可是这人命关天,林氏怎么说也是杏林世家出身,又如何不懂这个道理,于是,她忙向青依吩咐道:“快去叫三姑娘进来。”

“对!三姑娘!”青依一下子精神一振,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慌慌张张地冲了出去。

青依踉跄地撞开了门,一眼就看到院中的南宫玥,急急地上前拉住了她的手,祈求道:“三姑娘,小少爷没气了,求您救救小少爷!”

她的一句话仿佛平地惊雷,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

南宫晟自然也听到了,他再也忍不住,狠狠地扒开守门口的婆子。

苏氏忙拔高嗓门道:“快拦住大少爷!”这男人进产房,那可是大不吉利的!

又有两个丫鬟冲上前去,试图拉住南宫晟,可是此时南宫晟已经下定了决心,谁也无法拦住他。现在正是他的妻儿最需要他的时候!

“青依,我这就随你去。”

南宫玥毫不犹豫地紧跟在南宫晟身后小跑着进入屋中,柳青清一看到二人,眼泪又落了下来:“相公,三妹妹,孩子,孩子他……”她已经哽咽着说不下去。

看着稳婆怀中那面孔青紫的婴孩,南宫晟僵立原地,两眼通红,心痛得不敢上前。他和柳青清是那么期待这个孩子的降临,小心翼翼地期盼了八个多月,竟然是如此的结局!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告诉自己此刻最伤心的人,不是他,而是柳青清。

南宫玥只一眼,她就确信这孩子确实没有了呼吸。她飞快地看了看孩子的鼻孔,又打开孩子的嘴看了看,急忙道:“孩子是因为吸入羊水,哽住了喉咙,导致不能啼哭,呼吸困难,现在还来得及,必须快点把他喉咙中的脏东西给吸出来!”

南宫玥的意思是……孩子还有救?!

南宫晟和柳青清原本死灰般的眼眸透出了一丝希望。

“芦苇管!”那稳婆忽然惊呼一声,想起了什么,“我好像听人说过有大夫用芦苇管把哽在婴儿喉中的羊水给吸出来了!”

可是这一时去哪里找芦苇管?

却不想,南宫玥摇了摇头,“不行,他喉咙中的羊水混合了胎粪,非常粘稠,芦苇管怕是吸不出来,一不小心还会伤及孩子的咽喉,必须用嘴吸!”跟着吩咐稳婆,“快,把孩子放在桌上。”

百卉、百合赶紧在桌上铺好了薄薄的褥子,稳婆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在了上面,大红褥子上,孩子小得不可思议,仿佛一个手掌就能覆盖。

南宫玥正要俯身从孩子的口中把秽物吸出来,这时,南宫晟却拦住了她,说道:“三妹妹,让我来吧。”他祈求的看着南宫玥,这是他的孩子,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个孩子还没有睁开眼睛,就早早的夭折了。

这个时候,孩子需要他,他也需要这个孩子!

时间容不得耽搁,南宫玥思忖后退开了一步,南宫晟连忙上前,先是轻柔地用手掰开婴儿的嘴,然后俯首凑上去吮吸着。

南宫玥在一旁细细地指点着他的动作,又不断地注意着孩子的状况。

产房里,所有人的心在这一刻都高高提了起来,这个孩子对他们来说是何等的重要,他们全都想要留住他。

快醒过来吧!

醒过来吧!

屋内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南宫晟和婴孩的身上,每一个人都是屏息以待。

突然,南宫晟抬起了头来,把嘴里的秽物吐在了旁边的一个盆中,顾不上漱口,两只眼睛一瞬不瞬地,神情紧张地盯着小婴孩看。

南宫玥拈起一根金针,在婴孩细嫩的手指上扎了一下,几乎是下一瞬,就听“哇”的一声,响亮、清脆的哭声如同天籁一般响彻在产房里。

他的孩子,活了!南宫晟看着那陶陶大哭的孩子,眼中的泪意再也止住,蜂涌而出。

“活了!孩子活了!”稳婆不敢置信地惊呼起来,总算是松了口气。这要是喜事变丧事,连带她这个稳婆都要被主家嫌弃,这下,红包总算是跑不掉了。

南宫玥赶忙又替孩子仔细检查了一遍,高悬的心也落了下来。她将婴孩交给稳婆抱去清洗一番,然后才对南宫晟和柳青清道:“大哥,大嫂,孩子因为早产有些体弱,但是只要仔细调养,应是无碍的。一会儿我让人去太医院请一位擅儿科的孙太医过来,再给他好生瞧瞧。”

孩子能活下来对于南宫晟夫妇而言,已经是最大的惊喜了,就算体弱些,又有何妨!

柳青清喜极而泣地说道:“三妹妹真是多谢你了!”南宫玥救了孩子,也等于是救了她半条命。

“大嫂,你不要再哭了。这坐月子的人可不能流泪。”

南宫玥柔声劝着,这时,稳婆已经把孩子清洗干净抱了过来。

柳青清的目光立刻灼灼地落在孩子的身上,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吃力地说道:“快抱过来我看。”

“大少奶奶,小少爷真是可爱极了。老婆子接生了那么多孩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稳婆眉开眼笑地说着好听的话。

可是柳青清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痴痴地看着襁褓中的孩子。

小小的婴儿裹在大红的锦缎被褥里,只露出一张皱巴巴的小脸,小小的眼晴闭得紧紧的,小小的嘴巴瘪着,那张脸嫩得不可思议,仿佛碰一下就会化掉似的。

南宫晟有些颤抖地伸手摸了摸他小小的脸庞,笑道:“清儿,这是我们的孩子……”看着这小小的婴儿,初为人父的南宫晟心里发软发烫,连眼神都变得温柔无比。

这是他们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孩子……

南宫玥和百卉互看一眼,悄无声息地退出去。她必须向大家汇报这个好消息才行!

待院子里的苏氏和南宫琤等人知道孩子没事后,都是松了一口气,苏氏更是合掌对着天空念道:“真是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很快稳婆把襁褓中的婴儿抱了出来,苏氏看着嫡曾长孙,笑得合不拢嘴,心情大好地赏了稳婆大大的红包,之后,疲倦的苏氏就由王嬷嬷搀扶着走了,而黄氏和南宫琳也借故离开了。

清芷院中喜气洋洋,可是南宫玥却还惦记着一件事,她不想破坏南宫晟和柳青清此刻的好心情,便给了紫英一个眼色,悄悄把她叫到了院子里。

“紫英,”南宫玥正色地问道,“大嫂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早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以柳青清的脉象而言根本不可能会早产。

一说到这事,紫英脸上就露出愤然之色,不平地说道:“是因为程姨娘!”

南宫玥怔了怔,程姨娘是四叔的姨娘,亦是四叔口口声声的“真爱”,为四叔诞下了一女,只是柳青清怀着身孕足不出院,这四房的程姨娘没事怎么会闹到清芷院来!?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四夫人顾氏,顾氏局促不安地动了动。这程姨娘一贯嚣张没规矩,只是南宫程护着她,以致自己这个夫人也拿她没辙。

“程姨娘?”林氏眉头一皱,想起一件事来,“今儿早上,程姨娘来浅云院找过我……”她飞快地看了顾氏一眼,程姨娘来找林氏是为了抱怨顾氏亏待了她,要林氏做主,可是林氏怎么可能会自降身份去给一个姨娘做主,而且还是隔房的姨娘,压根儿就没见她,只是让丫鬟婆子随意给打发了。

林氏含蓄地说道:“只是我正忙着,就没见她……难不成后来程姨娘就来了这里?”林氏眉宇紧锁,这程姨娘也实在是太没规矩了!

紫英愤愤地点头道:“程姨娘来的时候,奴婢正陪着大少奶奶在院子里散步。大少奶奶本来也不想理会她,可是她硬闯进了院子,还大放阙词地说什么大少奶奶才是长房长媳,府里应该由大少奶奶来主持中馈,二夫人巴着权力不放手,根本就是居心叵测,想要中饱私囊!”

紫英看了林氏一眼,着急地解释道,“当然我们大少奶奶可没有理睬她,当下就命奴婢们将程姨娘赶走,可是程姨娘就是不肯走,非要去与大少奶奶说话……混乱中,程姨娘一不小心就把大少奶奶给撞倒了!”

“荒唐!这简直是荒唐!”林氏气得浑身发抖,一个区区的姨娘竟然害得长房的嫡长孙差点就没了。“快,还不去把程姨娘给我绑过来!”

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立刻领命而去,没一会儿,就把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给押了过来。

程姨娘果然是美貌,肤白细腰,看来楚楚可怜,倒是与苏卿萍有几分相似,也难怪南宫程如此宠爱。

可是这两个粗实的婆子也没什么怜香惜玉之心,这一路又是拽又是拖,弄得程姨娘头发都有些乱了,身上更是香汗淋漓,看来狼狈不堪。

“冤枉啊!二夫人,奴家冤枉啊!”程姨娘被婆子粗鲁地压倒在冷硬的石板地面上,艰难地喊冤道。

林氏是又气又好笑,这清芷院中这么多人亲眼看到程姨娘撞倒了柳青清,她竟然还好意思喊冤?林氏也不想跟她废话,捏了捏衣袖道:“程姨娘,你冲撞了大少奶奶,差点害了小少爷,按规矩就算是直接杖毙了,也不为过,不过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小少爷刚出生不能见血……”她挥了挥手道,“拖下去,明日找个牙婆子过来,发卖吧。”

“你要卖了我?”程姨娘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氏,若非婆子压着,她差点就没跳起来,“你敢……”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一个熟悉的男音自院门口响起:“心儿!”

那一声情真意切,听得南宫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抬眼看去,便见四叔南宫程焦急地大步走了进来,一双眼眸痴痴地粘在了程姨娘身上。

一见南宫程,程姨娘瞬间变了一张脸,凄凄切切、娇娇弱弱地泣道:“四郎,你要救救心儿啊!二夫人……二夫人她要卖了心儿!”

南宫程深情地允诺道:“心儿,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说着他目光凌厉地看向顾氏,摇头道,“顾氏,我对你太失望了!我知道你一向嫉妒我和心儿的真爱,可是你身为正妻主母,居然没有一点容人之量,心儿被发卖是不是就如你所愿了!”

“相公,我……我没有!”顾氏不敢置信地看着南宫程,脸色发白,身子摇摇欲坠,没想到他竟然是如此想她的!

可是顾氏的姿态看在南宫程眼里只觉得她是心虚,跟着转头对林氏道:“二嫂,我知道这次心儿有错,但是她也是无心的,只是意外罢了。晟哥儿若是生气,我这做四叔的亲自向他赔罪便是。二嫂,请你看在我和珊姐儿的面子上,就饶了心儿一次吧。”珊姐儿是程姨娘的女儿,在南宫府的姑娘中行六。

“二舅母,”一旁的白慕筱这时也上前一步,插嘴道,“您就饶程姨娘一次吧。”

白慕筱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苟同,她以前觉得这位二舅母性子绵软,是个柔善的主母,可没想到竟然动不动不是喊打喊杀,就是发卖什么的,在二舅母和玥表姐的心中,恐怕这奴婢姨娘的命就不是命!

白慕筱不禁起了怜悯,继续说道:“总算大表嫂和小侄子也平安无事,程姨娘怎么说也是珊表妹的生母,让她们母女从此生别离,那也太可怜了!”

林氏一时语结,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但是白慕筱一个小姑娘,也只是心软,自己若太过疾言厉色,下了小姑娘的面子也有些不妥。

见林氏似乎面露犹豫,程姨娘对白慕筱投以感激的眼神,忙道:“多谢表姑娘仗义执言!”

南宫玥眉心一蹙,看也不看白慕筱,直接对着两个婆子下令道:“还等什么,没听到二夫人的吩咐吗?把程姨娘拖下去!”与白慕筱较真,只会是浪费时间,反正这位白姑娘总是有一套套的大道理!说不准她还觉得四婶婶应该为四叔和程姨娘的爱情所感动,自动退位让贤呢!

“玥表姐!”白慕筱忍不住上前几步,挡在了程姨娘前方,义正言辞地与南宫玥对峙道,“你怎么能如此不讲道理呢!”

她看起来正气凛然,仿佛茫茫雪域高原上的一朵雪莲,清冷而不畏强权。

南宫玥根本懒得跟她争吵,似笑非笑道:“筱表妹,我就是不讲道理又如何?”说着她冰冷的目光射向程姨娘,“以我堂堂的一品郡主,难道还处置不了区区一个姨娘?”

她指着程姨娘再次下令道:“给我直接拖走,找牙婆子过来,明日我不想看到此人还在南宫府中!”

程姨娘不敢置信地几乎瘫倒在地,她忙泪眼朦胧地看向了南宫程:“四郎,四郎你一定要救我啊!”

“玥姐……”

南宫程还想说话,却见南宫玥冷冷道:“四叔,你若是还有什么话,就直接去找祖母吧。”跟着,她搀扶着林氏道,“娘,今日您也累了,我扶您回浅云院吧。”

一听到苏氏,南宫程整个人都萎靡了,他心里最清楚若是苏氏知道柳青清早产和程姨娘有关,怕是宁可要了程姨娘的命!

程姨娘眼中最后的一丝希望被浇灭,好像丢了魂似的被婆子拖走了。

只留下白慕筱还留在原地,一霎不霎地看着南宫玥离去的背影,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南宫玥没有打她,可是她却觉得脸颊生生地发疼,就像当初二公主那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一样,不,更疼!

她报了二公主的一巴掌之仇,却不能把南宫玥怎么样,只因她和母亲现在寄人篱下!

她咬了咬牙,心道:南宫玥不过是仗着自己是郡主才能如此嚣张!果然,在这个等级分明的时代,有权势才是重要的!

本来,她还有一分犹豫,皇家虽然高贵,却也是一个巨大的牢笼让人失去自由,所以她一直无法决定到底要不要嫁入皇家,但是现在--

她决定了,她一定要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既然下定了决心,白慕筱也不再犹豫,一回到月桂院,就遣退了屋里的丫鬟。

南宫雲猜到白慕筱大概是有什么体己话与自己说,含笑道:“筱姐儿,你可是有什么话与娘说?”

白慕筱沉吟一下,用试探的语气问道:“娘,如果我想过继到南宫府,您觉得有可能吗?”

南宫雲完全没想到白慕筱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吓了一跳。南宫雲受的是南宫府最正统的闺秀教育,对她而言,大归已经是极为出格的一件事,若非白府欺人太甚,她也不至于这么做。可是让女儿不姓白,改姓南宫,那就是另一件事了……

“筱姐儿,就算白府薄待了你,你父亲毕竟还是姓白啊。”南宫雲蹙眉担忧地道,心里实在担忧女儿要是连亲生父亲都不认,会为人诟病。

白慕筱并不意外南宫雲会这么说,毕竟南宫雲骨子里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大裕女子,思想受礼教所束缚。

“娘,您听我说。”白慕筱慎重地看着南宫雲,缓缓地说道,“三皇子对我说,愿意聘我为正妃。”

白慕筱的话就像是丢下了一道雷,炸得南宫雲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低呼道:“筱姐儿,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曾经,南宫雲是想过让女儿嫁给三皇子,但最多也就是侧妃而已,可是白慕筱坚决表示不做妾,所以南宫雲也就断了这个念头。

可是现在,白慕筱竟然说要嫁给三皇子为正妃?!

南宫雲狠狠地捏了自己一把,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白慕筱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娘,三皇子亲口对我说了,愿娶我为正妃。”

自己的女儿竟然要成为皇子妃!南宫雲形喜于色,“筱姐儿,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无上的荣耀啊!”就算是南宫玥也不过是嫁给藩王世子,自己的女儿却要嫁皇子了!

白慕筱又道:“娘,您说若是白府的人知道了女儿将会成为三皇子妃,会如何?”

南宫雲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咬牙切齿地道:“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定会死死巴结上来。”如跗骨之蛆!

“甚至还以三皇子妃娘家的名义招摇撞骗,败坏女儿和三皇子的名声。”白慕筱故意引导道。

南宫雲不由眉头一皱,回想当初白家那帮子人为了谋夺她的嫁妆,简直是面子里子都不要了,以他们的品性,也许还真的做的出来。弄不好,可能还会影响女儿的前途。若是三皇子为了白家那帮人厌了女儿,那岂不是……

想到这里,南宫雲面色一沉。她本来觉得女儿改姓不妥,说到底也是怕影响女儿的前途,可若是女儿真的能成为三皇子妃那可就不同了,这世人都是拿软柿子捏,又谁敢说三皇子妃的不是呢?

“娘,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了,白家是扶不起的阿斗。”白慕筱斩钉截铁地道,“如今我们寄居南宫府,承的是南宫府的恩,难道不该知恩图报?”她一脸郑重地看着南宫雲道,“这份荣耀应该属于娘和南宫府。所以,娘,若是我过继到南宫府,成为南宫府的女儿,那南宫府岂不是就成为三皇子的妻族?”

“好,好,这主意好!”南宫雲越想越觉得女儿的主意妙极了,一来可以摆脱血蛭般的白家,二来这对南宫府也可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南宫雲霍地站起身来,“我这就找你外祖母去。”

“不,娘,不能找外祖母说去。”白慕筱连忙阻止道,“我们的目的是要还恩南宫府,若是让别人以为南宫府挟恩要挟那岂不是不美了?”

南宫雲想想也觉得有道理,“筱姐儿,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白慕筱就对南宫雲悄声说了几句话,听得南宫雲连连点头。

……

白慕筱正在暗暗谋划着什么暂且不提,此时的南宫府正在为这个新出生的孩子忙碌着。

孩子出生的第三日,按照大裕习俗,要办洗三礼,南宫晟和柳青清虽然不想大办,但拗不过苏氏。

南宫玥见林氏忙得团团转,便去帮着打下手。

洗三礼那一日,很是热闹,柳青云自然是来了,还给外甥送了金镶玉的长命锁。其他与南宫家有些关联的人也大都来府中贺喜,就算是人不到,贺礼也是一早就送来了。

南宫秦给长孙取了单名一个“恒”,孙太医来瞧过几回,说这孩子除了因早产而有些体弱外,并无大碍,专门开了个方子让奶娘吃,借着乳汁为孩子调理身子。

恒哥儿是个乖巧的孩子,每天都是吃了睡睡了吃,很少哭闹,甚至整个洗三礼折腾下来,居然都没把他给弄哭……

洗三礼过后,南宫玥又空闲了下来。每天就是看看医书,逗逗猫小白,逗逗鹰小灰,不过小白与小灰不对付,两个动不动就能打起来。

小灰已经五个多月大了,虽然还没成年,但它现在已经是头鹰了,双眼如电,利爪如钩,浑身的灰羽顺泽发光。

这鹰当然不能困在笼中,南宫玥一般是不拘着它的,由着它在院子里自由的飞,飞到饿了自然会回来,向南宫玥讨生肉吃。

南宫玥笑盈盈站在窗口看着在空中展翅盘旋的小灰,这时,鹊儿走了进来,福了福身后,笑着说道:“三姑娘,奴婢刚刚在厨房那边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是有关白表姑娘的。”

白慕筱?南宫玥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事?说来我听听。”

鹊儿忙回道:“最近几日,府里的下人们都在传,说是苏表姑娘蒙三皇子殿下青睐,马上要飞上枝头做凤凰,成为三皇子妃了!还传得有板有眼的,说正是因为三皇子,白表姑娘才能去参加宫里的赏花会,才能去神龙山参加秋猎。”

听到这里,南宫玥也来了兴致,虽然说这传言有部分确实属实,但是无风不起浪,无缘无故地,府中怎么传起了这样的流言?难道说……是有人在刻意而为?

南宫玥微微眯眼,所有所思。

鹊儿兴致勃勃地继续说着:“三姑娘,奴婢还听说,表姑娘不想让白家承了这份皇恩,想要过继到南宫府……现在府里的下人们都称赞表姑娘知恩图报,重情重义!”

“过继到南宫府?”南宫玥失笑出声。

搞了半天,原来这才是白慕筱的目的啊!看来韩凌赋为了娶到他的心上人还真是煞费苦心呢。

只可惜,恐怕不能如她所愿了。

以大伯父南宫秦的为人,白慕筱只会是竹篮打水罢了。

不过……

南宫玥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蹙眉。

难道说前世白慕筱也想着要过继到南宫府,却是没有如愿,这才会因此恨上了南宫家,最后甚至除之而后快?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只是这一点应该还不至于让白慕筱记恨至此,甚至起了杀心……

不管其中的内情到底什么,既然白慕筱和韩凌赋对彼此如此情深意切,相知相许相爱了两世,自己不如帮上一把,成全他们这对有情人吧!

只是,世人皆知长幼尊卑,而这位筱表妹似乎于“尊卑”二字理解的不够通彻。

南宫玥脸上勾起一抹浅笑,挥退了鹊儿后,飞快地写了一封信。跟着,就唤来了百合,让她把信带去交给意梅。

好戏还在后头呢!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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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流言

王都城南的花颜居,上门买胭脂水粉的客人络绎不绝。

这铺子分前后两个铺面,前面的这个对所有顾客开放,无论是平头百姓,还是达官贵人,男女老少都一视同仁;至于这后面的一间,只招待那些注重**的女客,二来,也是怕其他的客人冲撞了那些有身份来历的女客。

“王夫人,刘夫人,这边请!”意梅亲自把两位打扮雍容华贵的夫人引到了后头。

后间装饰得清幽雅致,还会跟着季节稍稍改变其中的装饰。

比如现在,两位夫人一进门就闻到了淡淡的桃花香味。

王夫人不由狐疑地问道:“掌柜的,这才刚三月,哪里来的桃花香啊?”

意梅笑着解释道道:“王夫人,这是小店用去年的桃花做的桃花精油散发出的香味。”

“这香味倒是清雅。”刘夫人亦是颔首道,

“刘夫人,我这桃花精油分量可不多,您若是有兴趣,可要赶早。”意梅笑容满面地说道,眼中飞快地闪过一道精光,“最近成侍郎府要嫁女儿,足足买走了我这小铺中一半的桃花精油。”

“成侍郎要嫁女儿?”刘夫人不由若有所思地朝意梅看过来。

意梅点了点头道:“听说是成侍郎府的三姑娘。”

刘夫人眉头一皱,那位成三姑娘她记得,和她的女儿一般大,当时也一起参加了宫中的赏花会,只不过赏花会后,成三姑娘被刷下去了,而自己的女儿却“有幸”随御驾去了秋猎。

想到这事,刘夫人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想当初,她千挑万选想给女儿挑一门好亲事,便是想着女儿还小,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挑,谁知这慢慢挑着挑着……竟然就遇上了皇子选妃。

刘夫人可没打算让女儿嫁皇子,毕竟以女儿的身份,就算被挑上了,也勉强不过是一个皇子侧妃。女儿从小被她如珠似宝地养大,又如何懂得后宅之中的算计!

本想着熬过秋猎也就好了,可谁知又突然爆发疫症,以致选皇子妃一事一波三折,拖到了现在还没个结果。

如今,刘姑娘只能这么耗着,在皇家没有发话前,她若是擅自订亲,就是对皇家不敬,但这么拖下去,刘姑娘的年纪就越来越大了!

想到这里,刘夫人真是愁也愁死了。

意梅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吟吟地对着刘夫人说道:“刘夫人,我记得刘姑娘今年十五了吧?不知道许配了人家没?”

刘夫人面色有些难看,王夫人看了刘夫人一眼,叹了口气道:“掌柜的,你这可就说到我刘姐姐的伤心事了……”跟着王夫人就把刘姑娘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目露同情。

说实话,王夫人也曾经嫉妒过刘夫人,想着没准刘家姑娘就好命地成了皇子妃,王夫人甚至还后悔把自己女儿的亲事给订早了……可时至今日,王夫人对刘夫人已经只有同情了。

意梅脸上也露出一丝同情,她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若非我们还算熟,有些话我也不敢说……”

王夫人顿时眼睛一亮,好奇心被挑了起来,急忙问道:“掌柜的,你莫不是知道些什么内情?”

意梅故作神秘地说道:“我也就是听说,三位皇子的婚事应该是快要定下来了,三皇子好像……”她欲言又止地停顿了一下。

刘夫人一听皇子选妃之事就快有了定论,便是面上一松。王夫人则急切地问道:“三皇子好像如何?”

意梅又迟疑了一下道:“王夫人,刘夫人,我也就是与你们说说,你们随便听听就罢了。”

王夫人心领神会地一笑:“掌柜的放心,我明白。”

意梅这才附耳对二人道:“我听说三皇子好像会娶一个身份很低的姑娘……”

身份很低的姑娘!?

王夫人与刘夫人互相看了看,这身份很低的姑娘又如何能入皇帝、皇后和张妃娘娘的眼?上次随驾秋猎的也就这么几个姑娘,只要回去查查估计也就一目了然了……

意梅在一旁含笑不语,据她的了解,这位王夫人可是王都有名的长舌妇,任何一点流言蜚语进了她耳朵,非要弄到大半个王都的官宦和世家都知道不可!

意梅所料不差,短短的三天,三皇子要娶一个身份很低的姑娘为皇子妃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王都,这身份很低却又有机会进宫甚至还随驾秋猎的那又有几个?更有好事的人将上次参与秋猎的姑娘一个个分析了过去,很快就锁定了南宫府的表姑娘白慕筱。

这满足条件的姑娘没几个,这位白姑娘几乎是唯一的一个了吧?

去年的芳筵会上,白姑娘以一曲英姿飒爽的剑舞震慑了西戎使臣,为大裕长脸,当时就是三皇子亲自为她伴奏!

这么一想,越来越多的人都觉得这位白姑娘怕是要马上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只是,这姑娘的身份也太低了些……几位有意让女儿成为皇子妃的夫人们全都不由地皱起了眉来,要是连这样的姑娘都能嫁入皇家,而自己的女儿却落选,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于是,在这些夫人的有意而为下,流言越传越广,甚至还添上了几分异样的味道--

白家姑娘行事不检,时时出入酒楼里,私会三皇子;

白家姑娘与三皇子情深意重,口口声声非君不嫁;

白家姑娘自称三皇子对她极其爱慕,苦苦求娶她为皇子正妃;

白家姑娘……

……

流言像长了翅膀似的,飞进了宫中,甚至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皇帝有些不太痛快,还把这则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告诉了皇后,并似笑非笑地说道:“看来这是有人惦记上朕的三皇儿了。”

“还有这样的事?”皇后微微皱眉,回应道,“臣妾倒是从不曾听闻。”

皇后微垂眼帘,掩住眸中的异芒。这段时间,韩凌赋突然一改以往的作风,收敛锋芒,韬光养晦,倒因此得了皇帝的另眼相看。

皇后正不知道该如何对付韩凌赋,现在倒是一个机会送上门……

“皇上,您说要不要把三皇儿叫过来问问?”皇后忧心地说道,“虽是市井流言,可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说不定三皇儿还真的有了哪个放在心上的姑娘,可是碍于脸皮薄,却是不敢对皇上说。只是,依臣妾所见,这白家姑娘的身份也太低了些,着实与三皇儿不相配。”

“皇后说的是。”皇帝若有所思,沉声道:“因着疫症,这选皇子妃一事拖得也是有点久了。这才给了那些个没规没矩的姑娘攀附皇子的机会。”皇帝本来对白慕筱印象还不错,可是这一次流言倒是让他心中起了芥蒂,正如皇后说的“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指不定就是这白姑娘为了攀附他的皇儿而故意为之!

皇帝眉头微皱,果断地说道:“朕看还是早日把三个皇儿的婚事定下来为好!”

“皇上说的是,是应该定下来了。”皇后连忙点头附和。

“说起来,除了三个皇儿以外,柏哥儿、君哥儿,还有鹤哥儿他们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皇上不再去想让人不快的流言,兴致勃勃地道,“朕也得帮他们一起挑挑,包管他们个个都过得和和美美的,就像玥丫头和奕哥儿似的。”提起南宫玥和萧奕婚事,皇帝的心情甚好,这可是他亲自做的媒,指的婚,真可称得上是佳偶天成!

皇后含笑着恭维道:“皇上赐婚,自然是天赐良缘。我看玥丫头和奕哥儿真是处得好极了。”

皇帝得意地捋了捋胡子,“朕的眼光自然是差不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感慨地说道,“本来朕觉得齐王家的君哥儿和咱们家的希姐儿年岁相当,看着倒是挺般配的,只可惜君哥儿是庶子,不然的话,朕定要亲自作主给他们赐婚了。”可惜嫡庶有别,就算是皇帝有心,那也要顾着皇后和恩国公府的脸面。

君哥儿和希姐儿……皇后怔了怔,眼神有些黯然。原来确实是君哥儿配不上希姐儿,可是如今却是今时不同往日。蒋逸希因着一场疫病坏了身子骨,就连林神医也说她以后子嗣艰难,无论是豪门贵族还是平民小户,这对女子而言,子嗣可是最重要的事……

皇后定了定神,若无其事地说道:“皇上,既然要为皇子和柏哥儿他们选媳妇,那不如臣妾再办一场小宴,把姑娘们请进宫来,还有那白家姑娘……臣妾这就拟一张名单让皇上过目一下如何?”

“白家姑娘?”皇帝皱了一下眉,想了想说道,“皇后,这事你来定就好。”他顿了顿,又说道,“南宫府的大姑娘就不必考虑了。”

皇后怔了怔,不懂皇帝怎么会突然提起南宫琤。

皇帝像是看出皇后脸上的疑惑,解释道:“今日早朝后,南宫秦来御书房求见朕,说是他的长女已经许配给了建安伯世子。”一说到建安伯世子,皇帝唏嘘不已。

那些勋贵子弟中,建安伯世子本来是极其出色的一个,皇帝本打算好好培养重用,却不想秋猎中的一场意外就生生地把一个少年英杰给毁了!

皇帝不由叹道:“南宫侍郎果然是有南宫世家的傲骨,虽说两家之前就在议亲,可是建安伯世子如今这个状况,南宫侍郎还能信守诺言将爱女许配,确实不易!”毕竟这南宫琤可是南宫家的嫡长女,品貌皆是不凡。

皇后默不作声,只觉得这南宫琤和蒋逸希都是命苦的孩子,今后的日子怕是莲子心多苦自知!

帝后唏嘘间,王都另一头的南宫府中,此刻正为了南宫琤的这门婚事,起了喧嚣……

荣安堂的东次间中,林氏正半低着头,跪在冷硬的地面上。

“啪”的一声,一只茶盏被扔在林氏的脚边,摔得四分五裂,茶水四溅,溅在林氏的裙摆上。

“有你这么当婶娘的吗?”苏氏冷着脸怒斥道,“琤姐儿可是家里的嫡长女,你居然给琤姐儿定的这样一门亲事!”

林氏的头垂得更低了,她一直对南宫琤心存愧疚,所以对于苏氏的指责,一句都不敢反驳。

林氏的沉默只让苏氏越发气恼,疾言厉色地道:“林氏,你如此不慈,怎可为我南宫府的当家主母,我要收回你的中馈之权,另选贤能。”

林氏的身子颤抖了两下,对于主持中馈她并不留恋,可是苏氏的斥责却让她感到分外难堪和羞辱。她可是有儿有女的人,若是被这样按上一个不慈的名声,她的昕哥儿和玥姐儿将来如何立足于世。

“见过三姑娘!”

屋外突然传来丫鬟行礼的声音,南宫玥挑开门帘匆匆走了进来。

“还请祖母息怒!”

她对着苏氏屈膝行礼后,就俯身去扶林氏,“娘亲,您的衣衫湿了,地上又凉,快起来,莫受了寒气。这若是得了病,让外面不明究理的人知道了还以为祖母苛责您,那就是大大的不孝了。”

如果是别人说这种绵里藏针的话,苏氏肯定要翻脸,却不得不给南宫玥几分脸面。

苏氏脸色微缓,冷淡地抬手道:“老二媳妇,起来吧。”

“谢母亲。”林氏由南宫玥扶着,僵硬地起了身。

三月的天气还冷着,虽然屋子里放了火盆,可是林氏在地上跪着,又被茶水弄湿了裙子,两腿的膝盖又冷又硬。

南宫玥扶着林氏坐下后,压下心中的怒意,还算冷静地对苏氏道:“玥儿刚刚在屋外听到了几句,祖母可是为了大姐姐之事忧心?”

说起这事,苏氏心里就窝了一肚子的火气,道:“玥姐儿,那裴世子已瘫,哪里还配得上你大姐姐,你娘居然擅作主张,定下这么一门婚事,简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苏氏的脸像是结了一层冰霜,锐利如箭的目光朝林氏射了过去。

南宫玥面色沉静,不急不缓地回道:“还请祖母明鉴,大姐姐的婚事,我娘必定不敢擅作主张的。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据玥儿所知,大姐姐的婚事是由大伯父亲自做主定下的,我娘最多也只不过是依言行事而已。祖母若是觉得大姐姐这门婚事有失妥当,不如把大伯父寻来再作商量,您觉得如何?”

苏氏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眼角抽搐了几下,脸色青白交错,却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她当然明白南宫琤的婚事若是没有经过南宫秦的同意,林氏哪里敢擅作主张,之所以先找林氏发难,那也只不过是柿子捡软的捏,同时也想趁机收了林氏的管家权,如今二房的声势太旺,隐隐有压了长房一头的趋势,对南宫家这样的家族来说,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南宫琤的婚事,苏氏自然会另想法子搅黄了。

南宫玥哪里不明白苏氏的心思,见她语结,便淡淡地又道:“祖母,孙女先带娘亲回去换身干净的衣衫,就先告退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阗声。

“让我进去!谁敢拦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穿着石青色裙袄的赵氏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几个丫鬟花容失色地跟在后面。

南宫玥已经半年多没见过赵氏,她看来清瘦了不少,体型变得跟以前相差无几,只是看了老了好几岁,面色惨淡无光,右脸上那道当初被金钗划伤的伤痕早已经好得只剩下一条淡淡的白痕。

赵氏一进屋,一双空洞幽黑的眼眸就直直地朝林氏看了过来,看得林氏心口一跳。

赵氏快步上前,“扑通”一声在苏氏跟前跪下,哀求道:“母亲,您可一定要为琤姐儿做主啊!”

“老大媳妇,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苏氏忙道。

“母亲,您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赵氏啜泣着膝行了几步,“母亲,您可决不能让琤姐儿嫁那个裴世子啊,这不是毁了她一生吗?!”赵氏一听说爱女居然被许配给了瘫痪在床的建安伯世子裴元辰,整个人几乎都要疯了。

赵氏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光,又道:“母亲,我以前是做错了事,我也认罚了。自一年前回府后,我万事不管,万事不争,在小佛堂里深入简出,就是想赎我的罪过。我已经什么都不要了,可是琤姐儿的婚事,我实在是不能不管啊!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呢!”

赵氏从头到尾没说林氏一个不是,却又每一句都意有所指,句句诛心。

一旁的南宫玥气得浑身微微颤抖着,不客气地说道:“大伯母,您别指桑骂槐的,有什么话,您尽可以找大伯父去说!”

苏氏无奈道:“老大媳妇你先起来吧。”

“我不起来!母亲,您若是不肯答应,我就不起来!”赵氏犟在了原地,只觉得体内似有一股邪火在不停地燃烧升腾,她的女儿如珠似宝般养大,却要被逼着嫁给一个瘫子,简直是欺人太甚!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丫鬟行礼的声音:“见过大姑娘!”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蓝色的身影疾步走进东次间,正是南宫琤!

她是听闻了林氏正为了她的婚事被责骂而匆匆赶来的。

她歉然地看了林氏一眼,然后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哀求地看着赵氏,“娘,此事与二婶无关,这门婚事是女儿亲口答应的,二婶只是按着爹和女儿的意思行事罢了。”

说着她歉然地看向林氏,道:“二婶,对不起,是琤儿连累了你,我替我娘向您赔罪。”

林氏慌忙道:“琤姐儿,你别这样,快快起来!”

南宫琤却没有起来,而是就地转向了赵氏,道:“娘,还请娘别再怪罪二婶了,此事真与二婶无关,娘若是有怨有气,就冲着女儿来吧。”

“琤姐儿,你别犯糊涂啊!这可是关系你一生的幸福!”赵氏急切地拉着南宫琤的手,试图说服她。

“娘,女儿已经想清楚了。”南宫琤毫不犹豫地再次道。

赵氏面色发白,捂着胸口,身形摇晃了两下,一旁丫鬟忙扶住了她。

“琤姐儿,你这是在挖为娘的心肝,要为娘的命啊!”赵氏红着眼道,“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娘如今已经没什么指望了,只希望你能过得好好的!”可为何老天爷连这么一丝微小的愿望也不愿意成全她?

“娘,对不起。”南宫琤愧疚地叹道,她知道她的决定让赵氏伤心了,可是……她却必须这么做!

苏氏也是深受打击,她深吸一口气,每个字都像是从牙齿间挤出来的:“琤姐儿,祖母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想清楚了?”苏氏面对南宫琤还从未这样疾言厉色过。

“祖母。”南宫琤对着苏氏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这是孙女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孙女无悔!”

苏氏面沉如水地看着南宫琤,一言不发。

“祖母,南宫府与建安伯府先前就有议亲,孙女不能因为裴世子现在出了事,就反悔中断议亲。”南宫琤目光坚定地看着苏氏,再次磕头道,“还请祖母成全。”

要自己成全?!苏氏心中又气又苦,只觉得自己一片慈爱之心都被南宫琤当成了驴肝肺。

“你是这是铁了心了?”苏氏手指颤抖地指着南宫琤。

从小到大,南宫琤都没有违背过苏氏的意思,苏氏怎么也没有想到,南宫琤居然会在这婚姻大事上,与自己有了二心。

南宫琤还没说话,赵氏已经拉着她的袖子急急地道:“琤姐儿,我知道你善良,觉得裴世子救了你,所以想报恩,可是你不能拿你自己的终身去报恩啊!我们可以用别的办法的……”赵氏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眼一亮,欣喜地说道,“对了,可以让琰姐儿代替你嫁过去,琰姐儿虽是庶出,但也是南宫府的姑娘,不算辱没了裴世子……”

苏氏一听,亦是面上一喜,觉得赵氏这个主意不错。

南宫琤失望地看着赵氏,缓缓地却坚定地把自己的手从她那里抽了回来,一字一顿地说道:“祖母,孙女心意已决。”

苏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气得嘴唇直哆嗦,指着南宫琤怒道:“荒唐!真是荒唐!琤姐儿,你给我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想通了,再给我什么时候出来!”

“是,祖母。”南宫琤没有争辩什么,恭敬地又向苏氏磕了个头,起身又向了赵氏、林氏行了礼,离开了荣安堂。

赵氏自然不舍得南宫琤受罚,可是更不忍心女儿嫁给一个瘫子,硬是狠下了心肠没有帮女儿求情。

虽然赵氏也感激裴元辰救了南宫琤的命,可是要她就此赔上南宫琤的一生幸福,赵氏却是万万不愿的。现在赵氏只能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南宫琤能自己想通,断了这个念头。不行,她还得去找老爷也说说,可不能由着他们父女犯糊涂啊!

林氏本想要求情,却被南宫玥阻止了。苏氏正在气头上,现在谁求情也没用,还不如找人去给南宫秦送个消息。

之后,南宫玥和林氏就向苏氏告辞,出了荣安堂。

南宫玥陪着林氏回了浅云院,刘嬷嬷一看林氏湿掉的裙摆就知道她在荣安堂又受了委屈,连忙吩咐丫鬟服侍林氏换了身衣裳,又亲自端了碗姜汤看着林氏喝完,这才退出了屋子。

林氏坐在美人榻上,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玥姐儿,你也别怨你祖母和大伯母,这事也难怪她们会如此生气,裴世子现在这个情形,琤姐儿嫁他确是委屈了……而且这同情总不能过一辈子。”林氏也是有女儿的,将心比心,这若是她,自然也是舍不得玥姐儿嫁一个双腿不良于行的相公,甚至连子嗣都有可能成为一个难题。

而南宫玥却知道南宫琤早在去年十月在猎宫时已经下定了决心,现在都过去快半年了,既然南宫琤还是没改变心意,就说明她心意已决,不会再为任何人轻易改变。

南宫玥不想林氏为此伤神,柔声道:“娘亲,您不必想那么多,您只是婶娘,大姐姐的婚事自有大伯父做主,您只管听大伯父的吩咐就是了。若是祖母再找您,您也一概推给大伯父便是。”

林氏沉吟了片刻,想想也是,这门亲也不是她说不结就能不结的,说到底还是要看南宫秦和南宫琤的意思。林氏点头道:“玥姐儿你说的是。”

接下来,母女俩一边聊天一边打络子打发时间,等到了傍晚,两人就相携去荣安堂向苏氏请安,却是被挡在了院外。

守门的婆子恭敬地说道:“二夫人、三姑娘,大老爷有事正在同老夫人说话,说是今晚的请安就免了。”

南宫玥和林氏相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又原路折回浅云院。

这一天,一直在浅云院里用过晚膳后,南宫玥才就着月色回了墨竹院。

洗漱更衣后,出去打探消息的鹊儿进来禀告道:“三姑娘,大姑娘已经回了挽晴院。傍晚的时候,大老爷在荣安堂里足足呆了一个时辰,出来后就亲自把大姑娘从祠堂里接了出来。之后,大老爷还去了一趟小佛堂,和大夫人大吵了一架,说是让大夫人没事别出来!听说大夫人哭得可惨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全上了……”

鹊儿说得绘声绘色,好像是亲眼看到似的。

南宫玥并不意外。大伯父想要坚持的事,也没几个人能拗得过他。她只希望大伯母别再去骚扰母亲……只盼大嫂坐完月子后也能接手一些中馈之事,等过几年大嫂上了手,这主持中馈还是应该交给长房长媳才是正理。

……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过了三天,到了南宫府同建安伯府正式交换庚帖的日子。

这一次,建安伯夫人没有让林氏等多久,一大早就亲自上了门。

虽然林氏之前一直瞒着没声张,可是这建安伯夫人都上门了,事情自然是再也瞒不住了。锦华院的小佛堂里,赵氏终于得知了建安伯夫人来交换庚帖的事。

“你说什么?”赵氏原本跪在蒲团上念佛,一听应嬷嬷的禀报,神色骤变地站了起来,“你说那建安伯夫人上门来取琤姐儿的庚帖了?!”

“是啊,大夫人,”应嬷嬷焦急地说道,“这可如何是好,这若是交换了庚帖,那这婚事可算是板上钉钉了。”

赵氏又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眉头紧锁,急切地问:“那建安伯夫人现人在何处?”

“二夫人正领着去花厅呢!”

赵氏心下微松,只要还没交换庚帖,不,只要建安伯夫人还没出南宫府,那自己就还有机会破坏这门亲事!

“应嬷嬷,快随我去花厅!”赵氏心急如焚地冲出了小佛堂,却在锦华院的院门口被两个守门的婆子拦住了去路。

“大夫人,大老爷说了,夫人身子不好,就不要随意出院子走动了。”其中一个婆子看似神色恭敬,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明显的轻蔑。像大夫人这样,能把这么好的日子过成这样的,也算罕见了!

赵氏心中一寒,南宫秦分明是在防着她。可是若是以为这样就能阻止她,那也就太小看她了!

赵氏也不多与这两个低贱的婆子废话,眸光一闪,果断地拔出头上的一个金钗就抵在了自己的咽喉处,威胁地道:“若是我有个意外,看老爷、少爷和姑娘可饶得了你们!”

两个婆子骇然一跳,赵氏脸上那条淡淡的白痕分明在提醒她们赵氏自残可不是第一次了,如果赵氏真的有个好歹,那就即便是她们是奉了大老爷之命也一样落不得个好。弄不好全家都得跟着倒霉!

两个婆子有些犹豫,而赵氏却是抓住了她们犹豫的一瞬间,闪电似的冲出了院门,应嬷嬷狠狠地一把推开其中一个婆子,也追了上去。这一主一仆身手敏捷,拐过一个弯,就不见人影了。

“大夫人!”两个婆子回过神来,急急地去追。糟糕,要是真的让大夫人破坏了这门婚事,那倒霉的还是她们!

两个婆子心里吓得不轻,可是没想到的是,她们一转过弯,就发现赵氏和应嬷嬷倒在地上,两眼紧闭,不省人事。

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婆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个大着胆子上前一步,试探了一下赵氏的鼻息,松了口气。

“大夫人晕倒了……”

虽然想不通赵氏怎么会和应嬷嬷一起“晕倒”了,但两个婆子可不打算跟自己的好运作对,两人赶忙先把赵氏抬回了锦华院。

她们一走,百合就笑吟吟地从一棵大树上轻盈地跳了下来,卷着耳鬓的一簇黑发,得意地看着晕倒在地的应嬷嬷,心道:幸好三姑娘早有提防,怕大老爷的人不顶用,让自己守在这里,否则今日府里怕是又要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