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

林子然正要再开口,就被南宫玥打断了,就见她正色地向林子然说道:“然表哥,现在这事已经同表哥你无关了,你就别管了。后续的一切,我和阿奕自会处理的。”

林子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瞠目结舌道:“此事因我而起,怎么就同我无关了?”说着他蹙眉道,“此事现在在王都中传得沸沸扬扬,这么下去,不止是百草庐,连林家的名声都会因我受损……”那他就成了林家的罪人!

这些日子,林子然不止是在百草庐中呆不下去,在王都的宅子中更无法面对林净尘,生怕此事不知何时会传到林净尘的耳中,让祖父平白为他担心……

南宫玥耐心地解释道:“然表哥,你的百草庐还是先暂时歇业吧,等事情解决了,再择日开业。表哥你一心从医,不知道王都中的关系错综复杂,并不是简单就能说清的。正所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现在此事的性质已经变了。”

虽然交给表妹也许更简单一些,但林子然却无法就此当甩手掌柜,他还是摇头:“玥表妹,不……”

“表哥,不如这样吧,你帮我带一封信给外祖父吧。”南宫玥微笑着打断了他,“此事就交给外祖父决定好了。”

说完,南宫玥吩咐百合:“百合,去把我昨晚写的那封信拿来,交由表公子。”南宫玥早写了那封信,却还在迟疑何时给林净尘送去,现在既然林子然来了,就干脆让他当一次信使吧。

“是,三姑娘。”百合领命而去,没一会儿,就把那封信给取来了。

“表哥,那就麻烦你亲自把信交给外祖父了。”南宫玥郑重其事地道。

林子然有些复杂地接过了那封信。作为孙子,林子然自然是要听从祖父林净尘的意思。

跟着,他就带着信告辞了,心头还是沉甸甸的。

表哥走后,三人也暂时停下了练箭,找了地方坐下,立刻就有丫鬟送上了茶水和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又喝了一杯茶,南宫昕便兴趣勃勃地说道:“妹妹,我去练箭了。过些天咏阳祖母会来看我们比试的。”

南宫玥笑着点头道:“那你快去吧,哥哥。”

南宫昕拿起长弓,又跑回到了演武场上,只留下萧奕与南宫玥两个人。

萧奕殷勤的替她斟了一杯茶,笑眯眯地说道:“臭丫头,你喝茶。”

南宫昕笑脸盈盈地接过,问道:“外面的情形如何了?”

“刘姑娘被章御史救走了。”萧奕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我大概快要被弹劾了吧。”

南宫玥思吟着说道:“韩凌赋看来是真的放弃你了。连美人计里的美人他都不要了。”

萧奕连忙表忠心道:“臭丫头你才是最好看的!”

对于这位刘姑娘的来历,南宫玥和萧奕两人都不陌生,早在萧奕的马“撞上”刘姑娘的那一天,他便已经命人去查她,并在南宫玥进宫谢恩时,与她说起过这件事。

刘姑娘是韩凌赋的人!

准确的说,是韩凌赋用来对萧奕行美人计。

萧奕还未大婚,房里也没有正经的侍妾,若能在他的身边安置一个美人,吹吹枕边风什么的,也有助于拉拢这位未来的镇南王。之所以选了这刘姑娘,也是看中她与南宫玥截然不同的风情。

原本以为这出如戏本子一样故事还会有后招,没想到,后招确实是后招,却不是美人计了。

而且看起来,韩凌赋已经不想拉拢萧奕了,而是想要借此来整垮他。与他两个哥哥截然不同的做法,这倒是有趣的很……应该是有什么人替他出了主意。

南宫玥眼帘微垂,忽然说道:“阿奕,你是要回南疆……莫非有战事不成?”萧奕故意顺着韩凌赋把这件事越来越大,显摆着是有用意的,南宫玥思来想去了许多天,唯一能够猜测到的便是这个了。

萧奕也不隐瞒,点点头说道:“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南宫玥还记得萧奕在得知韩淮君带兵上战场的时候,眼中所流露出来的羡慕。

是啊。萧奕本是雄鹰,又岂能被困在这小小的王都呢?

哪怕战场再凶险,南宫玥也不想因为自己而拘住了他……

南宫玥说出了担忧,“皇上会放你走吗?”

“南疆最近闹出的那些事,皇上应该对我父王很是不满。若是派别人去往南疆,一是兵权之事难以交涉,二是恐惹来我父王忌惮反而不美……”萧奕的眸中闪过一抹精光,整个人散发出了迫人的气势,“所以,我才是最合适的。怕只怕咱们的皇上会不乐意让我离开。”

萧奕心知,皇帝这几年来对于自己的圣宠并不假,南疆此行极其凶险,皇帝可能会不愿意让自己冒险。因而,他才会顺水推舟的利用韩凌赋所设计出来这出戏,让自己更加张扬,让自己嚣张,让自己惹恼皇帝……只有如此,在事态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才会成为最好的人选。

“只是如此一来……”南宫玥有些担心地说道,“你这些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没事,以后有的机会。”萧奕并不在意,他笑着说道,“我离开南疆太久了,军中恐怕已经不认识我了……这样的机会难得。臭丫头,你放心,我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的!”

南宫玥轻轻点了点头。

想让皇帝不厌弃,而萧奕又能顺利离开王都的办法其实还有一个……南宫玥微微抿唇,心中已有了思量。她笑着站了起来,说道:“阿奕,再陪我去练会儿吧,我就不信我一次也射不中靶子!”

萧奕的笑容又深了一分,比这烈阳还要灿烂。

……

又是三天过去,正如萧奕与南宫玥所预料到的,事情不但没有平息的迹象,还在不断扩散,甚至有渐渐变了味的趋势。有人传镇南王世子包庇凶犯,有人传是镇南王世子纵人行凶,还有人传镇南王世子杀人后为了斩草除根,还派人追杀苦主……

随着事态一天天扩大,这一日早朝时,一个姓章的御史在金銮殿上向皇帝讲述了关于一位可怜的李姑娘告状无门的凄惨故事,然后义正言辞地弹劾了镇南王世子萧奕:“……皇上,镇南王世子德行有亏,仗势欺人,罔顾人命,欺上瞒下,实在是目无王法,无法无天,还请皇上严惩镇南王世子!”

说完后,章御史在原地俯首躬身,静待皇帝的反应。他表面镇定,实则心跳如雷鼓。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满朝文武都是默不作声,这种事可大可小,毕竟镇南王世子既没打死人,也没强抢民女,事情如何处理端看皇帝的态度而已。皇帝一直表现得对镇南王世子如此宠信,万一说错了话,岂不是一次得罪两个?

皇帝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淡淡地问道:“众卿如何看?”

皇帝这么一问,朝臣们想要装聋作哑都不行了。

户部尚书上前回道:“陛下,此事既与镇南王世子有关,臣以为不如就召镇南王世子上殿询问。”

其他大臣闻言都是眼睛一亮,纷纷点头称是,心道:高!真是高!这户部尚书真是把“推托**”练到了最高层。

皇帝亦是颔首道:“就依爱卿所言。”跟着就命内侍去宣萧奕。

接下来,大臣们眼观鼻,鼻观心,都做了木头桩子。这些大臣个个都是人精似的,自然是早就听说了这几日王都中关于镇南王世子的流言,可这是短短时间就闹得如此之大,还这么快就捅到了皇帝跟前,若说这事背后没有心人推波助澜,他们可不信!

怪也只能怪镇南王世子萧奕平时行事太跋扈,被人盯上了。

要不然,这么一件小事哪里会闹到现在这般沸沸扬扬的?

无论是拿钱摆平,还是找人顶罪,多的是解决的法子……一个没身份没来历的民女又能把堂堂镇南王世子怎么样!

就在大臣们思绪翻纷间,得到皇帝宣召的萧奕终于赶到了金鸾殿中。

萧奕行了礼后,皇帝神色淡淡地道:“平身。”跟着目光射向章御史,眉眼一挑,“章爱卿,现在镇南王世子来了,你就当面把事情说说吧。”

“是,皇上!”章御史当下像吃了颗定心丸似的,接着就把萧奕的恶形恶状又细数了一遍,再次请求严惩萧奕。

皇帝目光微沉,再次看向了萧奕,问道:“奕哥儿,此事你做何辩解?”

“皇帝伯伯,章大人为民请命之心,小侄非常可以体谅。只可惜,章大人还是欠缺了那么点……”萧奕遗憾地看着章御史,摇头叹气道,“明辨是非的能力!实在是不堪御史之位啊!”

“你……”章御史气得一口气梗在咽喉,但很快想到跟萧奕做口舌之争根本无济于事,便对着皇帝作揖道,“皇上,镇南王世子如此污蔑微臣,实在是欺人太甚!”他心里想着,最好这个萧奕在过分一点,惹怒了皇帝。

“皇帝伯伯,小侄没有胡说。事发之日小侄就在现场,那家医馆的主人乃是摇光郡主的表兄,医术高明,如何会误诊!分明就是那个民女贪心太过,起了讹人之心,被小侄拆穿所以心怀不满,趁机闹事罢了。”萧奕振振有词道,“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章大人身为御史,不过听那个民女胡说了几句,就信以为真,还兴师动众地把此事闹到金銮殿上,实在是天大的笑话!”

章御史被气得差点跳脚,但还是忍住了,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又道:“还请皇上明鉴,微臣所言句句属实!”

皇帝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对萧奕道:“奕哥儿,你对章爱卿太过失礼!朕今日就罚你闭门思过半月,你可服气?”

“皇帝伯伯罚小侄,小侄自然没话说!”萧奕笑吟吟地领罚。

章御史面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实在不知道他们这次的计划到底算成了没!皇帝虽然罚了镇南王世子,却又没对这次的事表态,那皇帝这算是厌了镇南王世子,还是没有呢?

之后,皇帝便让退朝,萧奕自皇宫回了镇南王府后,便吩咐着门房闭门谢客,算是在家思过。

不过,这是做在明面上的而已,这一晚,华灯初上,萧奕就悄悄地从镇南王府的后门熟练地翻墙而出,然后飞檐走壁地抄“捷径”赶往安逸侯府。

“小白!”

萧奕翻墙进府后,熟门熟路地摸进了官语白的书房。

小四也在书房里,但一看到萧奕,就皱着眉头跳窗出去了。

“阿奕!”官语白放下手中的书,招呼萧奕坐下,并亲自给他斟茶。

萧奕啜了一口,眨了眨眼笑道:“上好的碧螺春,今年的新茶,我还是真是有口福!”

“小四早上辛辛苦苦收集露水泡的,你确实有口福。”官语白淡淡地笑道。

“那我可得多喝点才行。”萧奕一口气饮完杯中的茶水,跟着语锋一转,“可惜只是被禁足,我还以为至少会被免职呢。看来我父王闹出的那些事还没触怒到皇上的底线,待过几日再瞧瞧。”

官语白含笑道:“此事不急。三皇子既有心思整你,就绝不会到此为止,我们顺势而为便成……”他说着拿起了桌上的杯子,如玉般的白瓷放在唇边,乌黑的眼眸如同夜幕中的星辰……

第230章-喜怒

太白茶楼三楼的雅座内,韩凌赋一大早就约了两人在此会面。

“圣寿将近,时间已经不到一个月了,崔大人,不知那弓弩制作得如何了?”韩凌赋对着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男子问道。

“殿下,臣找了最好的匠人按着图纸在制了。先前臣让人试做了一个简易版的,确实威力惊人,绝对是杀敌利器!”回话的是西宁卫大将军崔威,乃是韩凌赋的未来岳父。

崔威嫡长女崔燕燕被皇帝指给了三皇子为正妃,原来并不想在夺嫡中站队的崔威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恩宠,自此便被贴上了三皇子党的标签,为了自家的前程,他也只能选择与三皇子同进同退,为他出谋划策。

韩凌赋如今羽翼未丰,思来想去,还是把那张白慕筱给的弓弩图纸交给了崔威,让他找人去监制。

崔威是武将,见到那图纸可谓是惊为天人,原本有些游移的心倒是因此确定下来,决心助三皇子韩凌赋成事!来日,待三皇子登上那至尊之位,他崔家便是外戚,未来太子便是他的外孙,何愁没有荣华富贵!

“真是恭喜殿下了,等到了圣寿那日,殿下亲自将此弩献给皇上……皇上定会龙心大悦。”坐在韩凌赋右手边的中年人笑着恭贺道。他虽有些白胖,五官却依稀可见于韩凌赋有三四分相似,他正是张妃的长兄张勉之,韩凌赋的嫡亲舅舅。

那是自然!韩凌赋笑得云淡风轻,心中却燃烧着勃勃的野心:无论是江山,还是美人,他一定都能得到!……这一次他本来也愁着准备的寿礼不够出挑,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他的筱儿真是聪慧,多亏了她,最近的事才能都这么顺利。

韩凌赋眸光闪了闪,突然问道:“舅舅,你的人还盯着镇南王世子吗?”

“那是自然。”张勉之连忙答道,“镇南王世子自被皇上下令闭门思过开始,就没见他出过府门半步,一直老老实实在呆在镇南王府里。”

“那实在太可惜了。”韩凌赋摇了摇头,遗憾地叹道,“倒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老实了。”这要是萧奕违抗圣令,那自己就可以乘胜追击……

“殿下莫要太心急。”张勉之劝道,“如今是非常时期,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镇南王世子,想来他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违抗圣命。他一个为质的世子,若是没有皇上的恩宠,那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韩凌赋沉吟片刻,道:“父皇最近的心情一直不大好,据本宫探知的消息,似乎是因为从南疆得到了什么密报,只可惜本宫至今没搞清楚南疆到底出了什么事。本来本宫还以为父皇这一次一定会借机迁怒萧奕,没想到对他的处罚竟是这样不痛不痒……看来父皇对萧奕的恩宠还要重新衡量才是……”顿了顿后,他对张逸之道,“舅舅,还要麻烦你想办法先打探一下南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没准我们可以顺势再加把火,也好看看皇上对镇南王世子的容忍底线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张逸之颔首道:“是,殿下。”说着他阴狠地笑了笑,“若是能借此废了萧奕,自然是最好!”

韩凌赋嘴角微勾,眼中闪过一抹阴狠。若是真能成事,还能因此卖镇南王妃一个好!

韩凌赋心中如何计划着且不说,这明面上既然皇帝已经处罚了萧奕,那“百草庐医死人”一事就算是暂时揭过去了,再也无人可以追究此事到底是谁是谁非。

隔了一日,百草庐就又开张了。

百草庐会遇到这样的事,和自己还有萧奕脱不开关系,南宫玥心里最愧疚的大概就是表兄林子然了,无缘无故就把他趟进了这趟浑水中。

午膳后,南宫玥特意去了一趟百草庐。一下马车,她就看到医馆外挂出了“义诊”的牌子,只可惜,即便如此,医馆看来还是门可罗雀。

也是。南宫玥心里叹息,经此一事过,这偌大的王都无论官员还是平民,谁不知道这里出了命案,又有谁还敢再上门就医!哪怕是看病不要钱,这人总是惜命的。

南宫玥正要进门,只听里面传来“呯铃啪啦”的声音,她心中一惊,加快脚步往里走去,却见一个身穿锦袍、又高又胖的中年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一没号脉,二没问诊,居然就说我要中风?!你以为你是算命的,还是大夫啊?呸!果然是便宜没好货,更别说是不要钱的了!”

他身后跟了一个干瘦的小厮,劝道:“老爷,别气了!为这种瘟医气坏身体不值当的。”

中年人一看到南宫玥,便“好心”地劝道,“这位姑娘,这家医馆医死过人的,你最好还是去别家吧……”

中风!?南宫玥根本没注意他后面说了些什么,只在意“中风”这个词,因此还特意多看了他一眼,见他的气色果然有些不对,便好心劝了一句:“这位大叔,你还是再找个大夫看看的好!”

中年人怔了怔,狠狠地甩袖道:“真是好心没好报!”他说着就大步走了,还能听到他嘴里咕哝着,“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咒我!触霉头,今天真是触霉头!”小厮忙疾步跟了上去。

百合一听,秀眉一皱,活动了一下双手的指关节,道:“三姑娘,这人嘴巴这么臭,要不要奴婢教训他一下?”

南宫玥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吧。”只希望他能真的去找个大夫才好。

南宫玥收回视线,继续往百草庐里走去,一进门,就见一地的狼藉,桌椅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茶水、瓷杯、笔墨纸砚等等掉了一地,林子然正在俯身扶起一把横在地上的椅子,小厮在一旁清扫碎掉的瓷片。

“然表哥……”南宫玥眉头一皱,跟着却发现屋里还有一人,不由怔了怔,然后笑了,喊道:“外祖父!”

原来林净尘今日也在百草庐!

短暂的惊讶后,南宫玥想想觉得也是,以表哥林子然的医术,恐怕还没到既没号脉也没问诊,只凭双眼就可以看出病灶的地步,便是自己,若非先听那人一嘀咕,恐怕也不会意识到,也唯有外祖父林净尘能有这样的功力了。

“玥姐儿,你来了啊。”林净尘仍是笑吟吟的,似乎刚才的事完全没有影响的他的好心情,他环视四周一圈,无奈道,“看来暂时没地方坐了。”

“外祖父,然表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南宫玥急忙问道。

“没什么。”林净尘淡淡地说道,“坏脾气的病人而已,常有的事。”

小厮广白却咽不下这口气,在一旁告状道:“表姑娘,那个人真是无理取闹。今日老太爷过来义诊,刚刚那个人看着不要钱就说随便来看个大夫,老太爷发现他气色不对,就警告他最近别动气,怕是容易中风,然后那个人就翻脸了。本来老太爷就没收他钱,他居然还砸了我们的铺子!还说什么别以为我们有后台,他在王都也有人,不怕……”

广白一说到“后台”时,林子然就是面色一沉,用警告的语气说道:“广白!”

广白只好噤声,拿着一簸箕的碎瓷片,吐吐舌头走开了。

“玥表妹,”林子然有些复杂地看着南宫玥,这段日子,他越来越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位表妹,“我去给你泡茶,你先和祖父聊一会。”

看着林子然有些僵硬的背影,南宫玥不由叹道:“外祖父,都是我连累了表兄。”以林子然的医术,本来想在王都站稳脚跟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却因为她的缘故,变成这样……

林净尘洒脱地笑了笑,不以为意地道:“没有这件事,总有那件事,人生总没有顺风顺水的。照我看,他以前就是太顺遂了,遇点挫折也是好的。反正现在还有我在这里照看着。”

外祖父还是这样……南宫玥深深地看着林净尘,眼中有着浓浓的孺慕之情,只是这么看着,眼眶便觉得一热。

她不想让林净尘看出异样,故意俏皮地抱拳道:“外祖父,您不号脉不问诊,就能看出他有中风之险,玥儿果然还是差得远了。”她微微一笑,庆幸地又道,“外祖父,难得您还要在王都呆上些时候,可得好好指点玥儿一番。”

林净尘爽朗地大笑道:“玥姐儿,你如此拍我的马屁,可是有所求?”

南宫玥笑了起来,被人说中了心思,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笑吟吟道:“外祖父,八月二十八乃是皇上四十圣寿,皇上去岁因中风一度卧床不起,至今病根未除,隐患犹在……”

这一点林净尘也不意外,无论他或者南宫玥的医术再高明,总有力有不逮之处,中风之症不止是药物调理,还需要病人本身静心调养,不可劳累,不可忧虑,不可动气……可是皇帝只要身为皇帝一天,又怎么可能做到!

南宫玥亦是明白这一点,她也就是希望尽量帮助皇帝稳定病情。她心里叹息,继续道:“玥儿是打算研究一个针对中风的药方作为给皇上的寿礼,只是思来想去,始终觉得有所欠缺,还请外祖父指点一番!”

对林净尘而言,这不过是小事一桩,一口应下:“把你的方子写来我看看。”

南宫玥忙走到床边,那里放着一张书案,案上还备着一套笔墨纸砚,于是百卉为南宫玥磨了墨,南宫玥略了一沉吟,便执笔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张纸,墨还未干,药方便到了林净尘手中。

“不错!以你的年龄是非常不错了。”林净尘连连点头,“比你表兄要强。”

这时,泡好了热茶的林子然也出来了,好奇地也看了看那张方子,顿时就入神了。

林净尘仔细询问了皇帝的病症,与南宫玥就着药材一一论证。代赭石、龙骨、牡蛎、白芍、玄参、龟板、茵陈、川楝子……一个个仿佛天书一样的名词听得百合头晕目眩,差点没打瞌睡,苦苦支撑了半个时辰后,一张方子终于完成了。

之后,南宫玥就与林净尘、林子然告辞,回了南宫府。

接下来的几天,她就在府里按着药方制起药丸来。在百合和鹊儿的有心宣扬下,阖府都知道三姑娘最近在潜心为皇上制药,除了南宫玥,大概也只有一直伺候在侧的百卉知道,自家姑娘其实是以此来掩饰着制作一些别的药,似乎是一些保命丸,只是谁会需要这么多保命丸呢?

心里虽然疑惑,但百卉还是什么也没问……

也许,与那些最近一直在府外转悠的人有关?

……

“你是说,玥丫头正在为朕调制药丸?”

长安宫的东次间里,皇帝看着正站在书案前的锦衣卫指挥使陆淮宁,略带欣慰地问道。

陆淮宁恭敬地回答道,“摇光郡主还专程去请了林神医来调整药方,近日来都在府中闭门不出制作药丸,是想在皇上圣寿那日呈于皇上。”

皇帝满意极了,挥了挥手,说道:“退下吧,以后不用再盯着摇光郡主了。”

陆淮宁应了一声后,退出了东次间。

“玥丫头真是个好孩子啊。”皇帝感叹地说着,在一旁服侍着刘公公忙凑趣地应道,“那是自然,皇上您对郡主这般恩宠,郡主自然也时时把您放在心上。”

皇帝颌首道:“说的极是,这一年多来也多亏了玥丫头,朕的身子才会这般康健。她和奕哥儿都是好孩子,小两口的感情又是这般的好,将来定能和和美美。偏偏就这镇南王……”说到“镇南王”三个字,皇帝不禁有些咬牙切齿,他拿起一本折子重重地拍在桌上,“瞧瞧他弄出来这都是些什么事!”

“皇上息怒。”刘公公连忙替皇帝顺着气,说道,“兴许事情还没这般糟糕吧。”

“还要怎么糟糕?!”皇帝冷笑着说道,“这萧慎做事居然如此不着调!毫无他父亲的风范!那南蛮是什么人?就是一群不开化的蛮子!他居然、他居然敢背着朕对他们开放府中、开连两城,弄得现在引狼入室。若是最后挡不住南蛮,看他打算怎么办。”

皇帝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也不知道这几年是怎么了,自打朕即位以来,这大裕就没太平过。本来以为南疆多少可以让朕放点心,没想到,这萧慎居然把事情弄成这样……要是奕哥儿能早些继了这爵位就好了,朕也能少操点心。”

“世子与皇上贴心。”刘公公附合着说道,“日后自然会事事向着皇上。”

“可惜了……”皇帝有些焦虑地说道,“若是南疆之事压不下来,朕该让谁去呢……”他自言自语道,“若是派了别人,恐怕镇不住南疆,若是奕哥儿,朕着实不放心啊……他也是朕看着长大的,岂能眼睁睁的任由他以身犯险呢,而且……”

皇帝没有把话说完,但刘公公却听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若是萧奕一去不复返,那就再无可控制镇南王的把柄了。

“皇上。”刘公公尽量把话往好的方面说道,“兴许南疆之事已然平息了。”

皇帝点点头道:“但愿如此吧。”

此时此刻,皇帝正忧心忡忡的南疆,也着实不太安稳。

不过,并非是为了南蛮,而是在镇南王府中……

一身月白衣裙的侧妃卫氏正在小方氏跟前立规矩,小意殷勤。

小方氏看着身旁低眉顺眼为自己布菜的卫氏,心里闪过一丝快意。

就算是上了玉碟的侧妃,那又如何?在自己这个王妃面前,这个贱人也不过是一个妾罢了,自己吃饭,她就得站着。无论到哪里说,自己都不为过。

小方氏越想越得意,胃口大好地多吃了小半碗。她漱了漱口后,拿起一方帕子拭了拭嘴角,然后故作亲切地指着剩下的一桌子菜,对卫氏道:“真是辛苦妹妹了。妹妹也饿了吧,就在姐姐这里用饭吧。”

谁要吃你的口水!卫氏心里狠得牙痒痒,面上却只能做出一派感激之色,福了福道:“多谢姐姐的好意。妹妹一早上没见玉姐儿了,心里着实想念的紧,还请姐姐让妹妹回去看看玉姐儿吧?”玉姐儿是侧妃卫氏所出之女,自出生后,就深得镇南王的宠爱,成为众庶女中的特例。

按照小方氏的心意,本来自然不打算让玉姐儿出生。自从去年从王都回到南疆后,小方氏几次动手想除了卫氏腹中的胎儿,却次次落了空。

幸好,卫氏生的是个女儿,这让小方氏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玉姐儿出生后,小方氏曾经到镇南王面前提议想把玉姐儿抱到自己膝下抚养,想要以此拿捏卫氏,不过可惜,镇南王以玉姐儿年纪尚幼离不开亲娘为由,没有同意。

镇南王很少拒绝小方氏的要求,他对后院里那些侍妾、庶女从不在意,可是对玉姐儿却不同。

这一点让小方氏心中对卫氏更为忌惮。

“妹妹,也不差那点时候吧。”小方氏似笑非笑地看着卫氏,“待用完膳,妹妹再回去也不迟。”

卫氏笑容一僵,小方氏这是一定要自己吃她的剩菜了!

她正想着怎么开口回绝,就见一个穿着体面的嬷嬷哭丧着脸跑了进来,行礼道:“见过王妃,见过侧妃!”跟着哭喊道,“侧妃,不好了,五姑娘受伤了!”

这五姑娘就是卫氏的女儿玉姐儿。

卫氏一听差点没有当场晕过去,神色焦急地问了一连串问题:“胡嬷嬷,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玉姐儿怎么就受伤了?现在怎么样了?”

小方氏心里幸灾乐祸,不由分说地斥道:“好你个恶奴,五姑娘好端端地交到你的手上,你却是照顾不力,伤着了五姑娘!”说着,她怒喝了一声,“来人,还不给本王妃拿下这恶奴!”

胡嬷嬷吓得差点没腿软,赶忙哭着跪下,重重地磕头道:“奴婢有罪!还请王妃和侧妃降罪!奴婢不应该因为二少爷想要看五姑娘,就把五姑娘抱给二少爷看了,害得五姑娘的脸受了伤。”

卫氏娇弱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几乎差点晕倒。

“我可怜的女儿啊……”她悲鸣了一声,就向院外冲去。

大惊小怪!小方氏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给了屋里的丫鬟们一个眼色,丫鬟们立刻知情识趣地拦住了卫氏。

小方氏凉凉地说道:“妹妹别太着急了,只不过是兄妹俩玩闹,不小心伤着了,不会有什么大事……”

卫氏不管不顾地朝拦在她面前的丫鬟撞去,别看她一副娇滴滴的样子,力气居然还不小,两个小丫鬟被她撞得身子一歪,差点没有栽倒在地。

而卫氏抓住机会,一鼓作气地冲出了正院,那前来报信的胡嬷嬷也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紧随其后。

卫氏一路不停歇地冲进了自己的院子,哭喊道:“玉姐儿……我的玉姐儿呢!”

奶娘急忙把怀里的婴儿抱到了卫氏跟前。

“哇--”小小的女婴撕心裂肺地大哭着,小脸哭得通红,只见她粉嫩的右颊上多了一道细长的伤痕,从额头一直延伸到眼角,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我的玉姐儿!娘才不见你一上午,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卫氏又哭又叫,从奶娘怀中抱过女婴,就一路哭着去了镇南王的书房。

“王爷,您可要为薇儿和玉姐儿作主啊!”卫氏一进书房,就抱着女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哽咽,哭得梨花带雨。

“这,这是怎么回事?”镇南王一看幼女脸上的伤,惊怒交加,粗声问道,“爱妃,玉姐儿的脸是怎么回事?那些下人们是怎么伺候的?”说着他亲自扶卫氏起了身,“怎么回事,快跟本王说,本王自会为你们母女作主!”

“谢王爷。”卫氏仰起了犹带泪痕的俏脸,那小脸如同清晨沾了露珠的白玫瑰,显得分外的楚楚动人,便从今日在小方氏那里立规矩开始,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最后啜泣道,“王妃说只是兄妹俩玩闹,没什么大事……薇儿本来也这么以为,没想到,没想到玉姐儿居然……”她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随着卫氏的叙述,镇南王面色越来越黑,他知道小方氏让卫氏立规矩一事,虽然心疼卫氏受苦,却也没多说什么,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小方氏居然如此过分!还有栾哥儿……

镇南王阴沉着脸道:“来人,去把王妃请来。”

守门的书房丫鬟应了一声,前去请小方氏了。

不一会儿,小方氏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小方氏一看到卫氏抱着玉姐儿在一旁,心里就是一阵暗恨:好你个卫氏,居然还敢到王爷这里告状!

“王爷……”

小方氏的话还没说完,镇南王劈头盖脸地冲着她就是一顿训斥:

“王妃,你是怎么做嫡母的,孩子都伤成了这样,你也不赶紧安排请个大夫!还拦着不让薇儿去照顾玉姐儿!”他眉宇紧蹙,不满地看着小方氏,“亏得本王当初没有答应让玉姐儿跟了你,不然的话,也不知道会被你折腾成什么样?”

小方氏被镇南王训得心里又气又急又发寒,他居然连问都不愿意问她一声,就听卫氏一人之言,就对着她发火!?

“还有,你是怎么教导栾哥儿的,身为兄长,如此不爱护幼妹!你看看,看他都把玉姐儿的脸伤成什么样了?”镇南王一脸心疼地看着爱女,“才几个月的孩子,他居然也下得去手?”

小方氏暗暗咬牙,却不敢跟镇南王犟,只能柔声道:“王爷,栾哥儿是由您一手教导长大的,最是稳重不过的一个孩子了,里面一定有所误会……”

小方氏这么说,镇南王就想起了萧栾平时的乖巧听话,面色稍稍一缓。

卫氏暗恨,悄悄地拧了怀中的萧容玉一把,“哇--”萧容玉顿时哇哇大哭,婴儿凄厉的哭声在书房里极为响亮,镇南王听在耳里很是心疼,而小方氏却觉得刺耳极了,皱了下眉。

“玉姐儿乖……”卫氏轻轻拍着萧容玉的背,期期艾艾地道,“吵着王爷、王妃了,薇儿这就带玉姐儿回去。”说罢,她一双美目委屈幽怨地瞅了镇南王一眼。

镇南王被这一眼看得骨头都轻了几分,这才想起自己说了要为卫氏母女作主的,他若是就这样轻轻放过小方氏和萧栾,卫氏母女以后还如何在王府里立足。

镇南王面色一板,转脸看向了小方氏,眉峰皱起,道:“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栾哥儿伤了自己的妹妹,总是事实,就罚闭门思过……”

这怎么能行!小方氏几乎要跳了起来,张嘴就道:“王爷……”

可是她才唤了一声,就听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跟着一个穿着重铠的黑影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屈膝禀报道:“王爷!南蛮大军再度来犯……”

一句哈震得书房中鸦雀无声……

而没过几日,来自南疆的一封密报送到了御前,密报中提及南蛮一万大军杀入了边陲小城香城,大肆屠城,如今镇南王正领军与之僵持,胜负难料。

“可恶!”

皇帝差点就把手中的密报给撕了,没想到事态还是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皇帝越想越气,要不是这萧慎做事如此不着调,哪会有今日之祸!真正是可恶可气可恨!

皇帝站起来身来,来回走了一圈,含怒地吩咐道:“给朕宣镇南王世子!”

“是!”

刘公公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也不敢吩咐小内侍,亲自以最快的速度策马赶到了镇南王府,可万万没想到却是扑了个空。

“什么!?世子爷不在?”

刘公公头都疼了,被禁足在府的萧世子居然擅自溜出去玩了?这让他如何去向皇上禀报呢!?

世子爷啊世子爷,您到底在哪啊?

“阿嚏!”被人惦记的萧奕拿开手中的“千里眼”,低低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对身旁的官语白说:“也不知道是谁在惦记我!”难道是臭丫头?

小四看了萧奕一眼,拿出一件披风,对官语白道:“公子,山风凉,您加件披风吧。”

此刻,三人正处于王都东郊的一座无名小山上,会到这里来,不过是因为这山正好面对朝中某位大员的庄子。

官语白也放下“千里眼”,由着小四帮他围上了披风,然后对萧奕道:“阿奕,看来他们的弩已经制好了,从试射的效果来看,威力确实比普通的弓弩要强劲许多……”

萧奕拿起“千里眼”,又一次朝着庄子的方向看去。

官语白眉梢微挑,唇角含笑地问道:“阿奕,你觉得这弩如何?”

萧奕收回目光,皱眉沉思,没有回答。

官语白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看了看略显阴沉的天色,悠然自得地说道:“看来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第231章-嫁期

“皇上。 镇南王世子到了。”

长安宫的东次间里,刘公公恭敬地向着皇帝启禀着。

皇帝含怒道:“让他进来。”

从他宣萧奕进宫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两个多时辰,怎么想都知道,那臭小子根本就没有好好的待在府里禁足!不然绝不可能耽搁这么久!

刘公公让小内侍出去宣人,不一会儿萧奕便进了东次间,还没等他行礼,一支沾满墨的狼豪笔就向他扔了过来,萧奕没有躲闪,任由笔落在自己的身上,在衣裳上留下一片黑色墨印。萧奕正要说话,忽然目光一顿,瞪大眼睛看向了正站在书案一侧,替皇帝研磨的南宫玥。

臭丫头怎么会在这里?!

南宫玥抬头向他微微一笑,上扬的唇角含着一丝娇俏,就这么俏生生的望着他。

南宫玥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萧奕,因着皇帝急怒之下有些不太好,她才被匆匆宣进宫的。刚为皇上行针理平了气,萧奕到了。

萧奕的思索飞快转动,他本来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继续触怒皇帝,可是现在臭丫头在这里,若是他惹得皇帝不快,恐怕会牵连到她。片刻间,萧奕便有了主意,他一脸忧心地望着皇帝,一副体贴晚辈的样子问道:“皇帝伯伯,可是有什么事让您不快?”

皇帝一怔,从来都不会有人如此直白的问他是不是心情不佳,因为他是君,君臣素来分明,哪怕父子、夫妻之间都是如此。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但萧奕眼中的忧色却是显而易见的,这足以代表了他的一片赤子之心。

皇帝本来心里窝了一肚子火,此时也渐渐消了一些。他的脸依然板着,拿起桌上的那封密报,直接扔向了萧奕,沉声说道:“你自己看看!”

萧奕捡起了地上的密报看了起来,而事实上密报的内容他早就从官语白那里听闻了。

“皇帝伯伯,这……”萧奕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祖父曾告诫过,南蛮狡猾、毫无诚信可言,绝不可轻易相信他们。我父王怎会如此糊涂!”

“你父王就是如此糊涂!”一提到镇南王萧慎,皇帝就气不打一出来,“要是南疆保不住,看他如何向朕交代!向天下万民交代!”

“皇帝伯伯。”萧奕急切地说道,“南疆是大裕的屏障,绝对不能丢。”

“朕也知道南疆不能丢。可是你瞧瞧你父王做出的都是些什么事?!”皇帝越说越气,“现下长狄之战还没平息,朕就算想派兵增缓南疆都难!更何况,你父王那人,朕要是派兵过去,他还以为朕要夺了南疆呢。”说这话,皇帝一方面是一时气愤,而另一方面,也是想要试探了一下萧奕。

他眼睛微眯的看向萧奕,就见萧奕一脸愤然地说道:“南疆本就是大裕的一部分,父王怎么能这么想呢。皇帝伯伯您放心,日后待见了父王,我一定会与他好好说说的。”

皇帝正为了萧奕的话而感到欣慰,这时,侍立在一旁的南宫玥忽然放下了手中的墨,目光中带着惶恐地问道:“皇上,您、您该不会想让阿奕回南疆,带兵打仗吧?”

皇帝皱了一下眉,问道:“玥丫头,你为何这么想?”

“皇上……南疆出了事,阿奕是镇南王世子,不是理所当然会回南疆压阵吗?”南宫玥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泪水在眼眶中打滚,“可是、可是皇上,阿奕这个时候回南疆实在太危险了。”

“阿玥。”萧奕意识到了南宫玥想要做什么,立刻就想要阻止。可是皇帝却抬手拦住了他,目光审视地问道:“你不想奕哥儿回南疆?”

南宫玥走到了书案前,面对皇帝,跪了下来,抬起头来说道:“皇上。摇光不敢过问军国大事,只是……”她咬了咬嘴唇,坚定地说道,“若皇上已决定让世子回南疆,就请恩准世子与摇光的婚期提前。”

皇帝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提到了婚期之事,不禁有些错愕,脱口而出道:“玥丫头?!”

“皇上。在猎宫时,玥儿可以自请留下。但若是阿奕去了沙场,玥儿一介女流又怎能相伴。沙场凶险、生死难料……皇上,南宫家从无再嫁之女。”

皇帝有些震撼了,“南宫家从无再嫁之女”这句话,南宫玥在猎宫自请留下时就这么说过,所以,她不顾疾症的凶险,愿意生死相伴。而这一次,若是萧奕去了南疆,依然是生死难料的结局……这小丫头却仍是如此的坚贞。

这两个孩子的婚事本就是他指的,看着他们和和美美的样子,他也打心眼里感到高兴,但是……

皇帝忽然眉头一皱,他想到了一件事,若是奕哥儿与玥丫头提前成了亲,这小两口感情如此深厚,奕哥儿回去南疆代替镇南王主持大局,以抗南蛮,而玥丫头则依然留在王都。这么一来,也不愁奕哥儿回了南疆后会不回来。倒是解决了他的一个大问题。

只是,南疆一行毕竟还是太险了,真让奕哥儿回去,他也不放心啊。

皇帝沉思了片刻,抬了抬手说道:“起来吧,玥丫头。……朕暂时还没打算让奕哥儿回南疆。”

南宫玥动了动嘴唇,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把话吞了回去,面带忧色的站了起来。

紧接着,皇帝就打发他们走了,“天色快暗了。就让奕哥儿送你回去好。”

“是!皇上。”

两人行了礼,一同退出了出去。

寂静的宫室中,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步步相随。

一直到走出了长安宫,萧奕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臭丫头,你……”

南宫玥眸光清澈地望着他,认真地说道,“为了回南疆而故意惹恼皇上,只是一时之策,并不利于将来。”

萧奕的计划本有两步,其一是明面上,萧奕惹恼皇帝,以失圣宠;其二则是暗地里,官语白所进行的布置……如此确保他能离开王都。然而,正如南宫玥所能想到的,这只是一时之策,萧奕明白,官语白同样也明白。甚至他们都知道,这件事其实只需要换一个人留质就能够轻松解决,可是如此心知肚明之事,却谁也没有提出。

毕竟,质子不易……

南宫玥笑了,眉眼弯弯地说道:“你我的婚约已定,难道我还能毁婚不成?现在不过是提前罢了……”她顿了顿,望着他的眼睛说道,“……阿奕,事到如今,皇上定会让你回去的。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会留在王都等你。”

萧奕同样凝视着她,向她保证道:“我会的!”他一定会毫发无伤的回来,绝对不让他的臭丫头伤心……

他握住了她的手,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一同向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然而,此时无声却胜似有声……

……

圣寿一天天地接近,京兆府尹最近每日都是战战兢兢,夜不能眠,唯恐王都出什么事,扰了皇帝的兴致,那就是自己倒霉了!

为此,京兆府尹让衙差们都加强了王都的巡逻。

大部分百姓都知情识趣地安分守己,可偏偏也有那种不识趣的榆木疙瘩,比如一位姓李的姑娘,每天都跪在南大街的街口,以泪洗面,求众人为她死去的父亲伸冤……引得每天都有无数的百姓过去围观、议论。

京兆府尹真是头都大了,想了又想,就派人把那位李姑娘“请”了过来,好吃好喝地供起来,打算先熬过了圣寿再说……

如此又过了大半个月,皇帝四十圣寿的日子终于到了。

虽说是皇帝的圣寿,但是早朝还是免不了的,所以南宫秦天还没亮就已出了门。

南宫家的女眷中,唯有南宫玥和苏氏有资格去参加宫中的寿宴,因而一大早,府里女眷们就把她俩送到了二门。

一番送别后,南宫玥正打算扶苏氏上马车,一个丫鬟匆匆来报:“老夫人,三姑娘,三姑爷来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南宫玥身上,萧奕特意过来,显然是来接南宫玥一起去宫里的。他此举自然是对南宫玥的重视,林氏听着心里越发喜欢了。

没一会儿,一个小厮就领着萧奕过来了,萧奕笑眯眯地给苏氏、林氏等人请安后,道:“祖母,阿玥,我来接你们一起进宫。”

苏氏一听,顿时喜笑颜开,高兴地说道:“世子,你真是有心了。”说着,她想到了什么,以长辈的口吻语重心长地告诫道,“皇上罚你思过一事,我也听说了。你别嫌我老婆子烦,世子,你以后行事还是要三思而行,可不要再惹皇上生气了。”

萧奕笑呵呵地应道:“祖母教训的是,我记住了。”

萧奕对自己的尊重,苏氏感到很满意,欣慰地点头道:“好好,这才是好孩子。”跟着又道,“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也应该出发了。”说完就由丫鬟扶着上了马车。

南宫玥向林氏道了别,冲萧奕笑着点了点头,坐上了自己的朱轮车。

苏氏的马车和南宫玥的朱轮车依次驶出了南宫府,朝皇宫出发。

今日,连老天爷都作美,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整个王都几乎都为皇帝四十大寿而行动起来,一路行来,经新街口后,就看到一路彩坊接连不断,连缀着彩墙、彩廊、演剧采台、歌台、灯坊、灯楼、灯廊、龙棚、灯棚无数,路径的寺观,大设庆祝经坛,还有用彩绸结成的“万寿无疆”、“天子万年”等大字赫然出现在途径的墙面上,一路看来,金碧相辉,锦绮相错,华灯宝烛,霏雾氤氲,看来竟比春节还要热闹繁华。

萧奕骑马护送着南宫玥和苏氏的马车一直到了宫门口,才分开。

萧奕被内侍引去了太和殿,而南宫玥和苏氏则由宫女引着先去了凤鸾宫,向皇后请安。

正好,二公主也在,她的脸上还是蒙着厚厚的面纱,让人看不到她脸上的伤势到底如何了。

“参见皇后娘娘,二公主殿下。”

南宫玥以无可挑剔的礼仪给皇后行礼,就算她不抬头,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二公主投射在自己身上那怨毒的视线。

南宫玥选择视若无睹,笑吟吟地与皇后对答了几句,皇后就吩咐宫女带着南宫玥和苏氏先去偏殿歇息。

“母后,儿臣先……”

后头传来二公主欲借口告辞的声音,却被皇后若无其事地打断了:“皓雪,难得你一片孝心,肯在这里陪着母后,果然是长大了,懂事了。”

皇后一顶“孝顺”的大帽子扣下来,二公主也只能无奈地坐了回去。

南宫玥勾了勾嘴角,若无其事地扶着苏氏继续往前走。

偏殿中,不少命妇正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说话,见到南宫玥和苏氏进入殿内,顿时一静,品阶低的夫人们纷纷起身向南宫玥行了礼,待到那声“免礼”之后,这才又自顾自地谈笑起来。

宫女引着南宫玥和苏氏到了一处空位坐下,又给上了茶水点心。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女音道:“宣平伯夫人,我记得贵府和南宫府结了亲对吧?”

一句话便让不少目光转移到了宣平伯夫人身上,这既然两家是亲戚,宣平伯夫人却不去打声招呼,莫非是……

那一道道揣测的目光看得宣平伯夫人浑身难受极了,她虽然跟南宫府说不上有仇,可是自打苏卿萍嫁进宣平伯府后,府里就没一件好事,更别说南宫府大夫人的侄子还……想到那赵子昂,宣平伯夫人都不禁露出怨毒之色。

可是在这样的场合,也不能让人看笑话,宣平伯夫人只能若无其事地起身走了过来。

双方看来毫无芥蒂地见了礼后,气氛便尴尬起来,宣平伯夫人眼珠一转,故意问道:“南宫老夫人,怎么府上大夫人病还没好吗?”

一说到赵氏,苏氏的脸上僵硬了一瞬,随即淡淡地道:“她身子不好,需要静养。”

宣平伯夫人目光闪了闪,知道这其中必有问题,叹道:“府上的大夫人都病了一年多了吧?郡主的医术如此高明,居然都治不好吗?”

南宫玥若无其事地拂了拂绣有莲叶暗纹的袖摆,道:“多谢伯夫人关心。我大伯母的病只是要静养些时日而已。”

“也是。这有些病啊,不是吃副药,扎个针就能完全好起来的。”宣平伯夫人感慨地颔首道,“就像是裴世子……”说着她低呼一声,好像察觉自己说错话似的,不好意思地用帕子掩嘴。

苏氏神色微僵,却也不好和她争吵。

宣平伯夫人心底暗笑,压低声音又道:“南宫老夫人,你我也算亲戚,所以我才与你说。听我们家伯爷说,昨日有御史在朝上上奏要废裴世子的世子位,改立裴二公子为世子……”

南宫玥眉头微蹙,虽然早就听说裴家二房想争那世子之位,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闹到皇帝跟前了。

宣平伯夫人继续道:“我们家伯爷自然是极力反对的……”

话还没说完,就只听边上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那还真是多谢吕伯爷和吕夫人了。”

南宫玥循声看去,却见建安伯夫人和南宫琤不知道何时走到了她们跟前。南宫琤的气色看来还不错,南宫玥忙与她颔首致意。

建安伯夫人瞧着有些憔悴,即便是面上涂了脂粉,也难掩其眼下的青影,眼神看起来亦是显得有几分黯淡。

南宫玥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也是,裴元辰如今这番模样,甚至连世子位都可能不保,也难怪建安伯夫人心中焦虑。

宣平伯夫人神色有几分尴尬,但很快地就镇定了下来,自己又没说错什么话,有什么好心虚的?!

她若无其事地道:“裴夫人不必如此客气……咱们两家也算是亲戚,自当守望相助。”宣平伯夫人的儿子吕衍娶了苏氏的侄女苏卿萍,建安伯夫人的儿子娶了苏氏的孙女南宫琤,两家可不就是拐着弯儿的亲戚了。

宣平伯夫人一脸唏嘘地又道:“我也知道夫人心里不好受……想当初,我家的衍儿被废了世子位,可真是让我挖心似的疼。”

若非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若非今日是皇帝圣寿,建安伯夫人差点没翻脸。居然拿那臭名昭彰的吕衍同她的儿子相提并论,吕珩哪一点比得上她的辰儿了?

宣平伯夫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建安伯夫人面色不佳,不过她只以为对方是因裴元辰之事忧心,压根就没想过别人瞧不上自己儿子,还在那里滔滔不绝道:“不过夫人也不必过于忧心,再如何,世子已经娶了妻,只要早早生下嫡子,就算是现在爵位一时落到二房,那也只能算是借爵……”

自前朝起就有个说法,叫做借爵!通常是兄长早逝,留有幼子不能袭爵,便由皇帝下旨,由弟弟先袭爵位,待得侄子长大成人,叔叔再行归还爵位。

宣平伯夫人这主意听着是不错,可是一旦爵位落入了二房之手,哪里会再肯轻易拱手还给长房,与其借爵还爵,那倒还不如建安伯活得长久点,等着南宫琤和裴元辰的嫡子长大成人,直接把爵位传给自己的孙子还妥当一点。

这若是真让二房借爵,那还不从此把南宫琤当眼中钉,不止是以后南宫琤生孩子难,恐怕这孩子即便生了,能不能平安长大还不好说……

宣平伯夫人又如何不懂这个道理,她分明就是说风凉话。

南宫琤上前施礼,目光清澈地看着宣平伯夫人,极其诚恳地道:“夫人的经验之谈,晚辈甚是感激……”

宣平伯夫人的脸色瞬间扭曲了。她好心给他们出主意,南宫琤倒是讽刺起自己了!……等等,南宫琤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知道了儿子吕衍不能人道,所以才……

宣平伯夫人顿时心口一跳,脸颊火辣辣的,越想越是不安,感觉周围的目光像是都在嘲讽自己似的。她僵硬地找了个借口,便落荒而逃。

建安伯夫人温和地拍了拍南宫琤的手,两人相视而笑。

南宫玥把她们之间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眸中亦染上笑意,大姐姐看来与建安伯夫人处得不错。

这个令人不快的小插曲过去后,气氛又变得活络起来,众人聊的聊,笑的笑……又在偏殿闲话了一会儿,就有宫女来报,说是着时辰差不多了,请各位夫人、姑娘赶往太和殿赴宴。

时值夏日,已经酉时过半,但天色还没暗下来。

众人浩浩荡荡地赶往太和殿……直到近戍时,这文武官员、世家勋贵才算全部到齐坐定,一眼看去,整个大殿都是一排排人头。

随着内侍扯着破公鸭嗓一声高呼:“皇上驾到!太后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再不敢说笑,都站起身来,躬身静候,原本喧阗一片的太和殿霎时安静下来。

待皇帝携着太后和皇后进殿,众人齐齐下跪磕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跟着又齐声为皇帝祝寿:“祝皇上万寿无疆,福如东海!”

皇帝今日自然是心情大好,大笑着于雕龙髹金大椅上坐下,颔首道:“好!好!都平身吧!”

众人再次就座后,刘公公高声喊道:“宴席开始!”

几乎是话落的那一瞬,那此起彼伏的礼花爆竹声就在太和殿外“噼里啪啦”地响起,与此同时,一排排身穿粉色宫装的宫女从殿外走来,端上各式的吃食,乾果四品,乾果四品,饽饽四品,前菜七品,膳汤一品,御菜五品……水晶软糖、五香腰果、花生粘、沙舟踏翠、琵琶大虾、龙凤柔情、香油膳糊……各式各样的食物看得众人目不暇接。

只是此刻却是没人敢用膳食的,接下来,亲王们、皇子们、文武百官……都按照身份高低一一向皇帝贺寿,献上自己精心准备的寿礼,并由一名内侍宣读寿礼为何人所献,又为何物。

一时间,各种古玩玉器,珠宝如意,书画雕塑,奇花异草等等奇珍异品都呈到皇帝跟前,件件都是华美珍贵,真是争奇斗艳,琳琅满目。打个比方,这光是大皇子送的就有万寿南极星图、蟠桃献寿图、群仙捧日图、万万寿玉杯、万寿玉犀炉、万年如意玉杯、长寿玉瓶、寿意扇器十全、八仙献寿碗……等等三四十样,已经把内侍都念得口干舌燥,众人则听得昏昏欲睡,

可是皇帝坐拥天下,再精贵的礼物也都见多了,脸上始终淡淡的。

大皇子当然也注意到皇帝眸中的漫不经心,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心中更是懊恼不已。

这天下最难的礼物恐怕便是皇子献给皇帝的寿礼,既要有孝心,又不能太贵重奢侈,可太普通、廉价的自然更是不行!

大皇子头痛了一月,才拟了这张礼单,可是显然还是没有揣摩到圣意。

大皇子献上礼物后,便轮到了二皇子。

二皇子淡淡地瞟了大皇子一眼,心道:以大皇兄如此的头脑,真是不足为惧,看来自己最大的敌人,还是三皇弟!

心里虽然如此想着,他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先恭敬地给皇帝祝寿:“儿臣祝父皇万寿无疆。”跟着笑吟吟地说道,“儿臣不像大皇兄准备了如此多的礼物,还请父皇莫要怪罪。”

他话是这么说,但言谈间却透着一丝自信,仿佛在说,这礼物贵在精,而不在多。

他从身后的内侍手中接过一本金色封皮的佛经,上前一步,恭敬地双手捧上,“儿臣知晓父皇尊崇佛法,这是儿臣亲手书写的《佛说四十二章经》,儿臣已经诵读了千遍,为父皇和大裕祈福,望我大裕千秋万代!”

这份礼物倒是出乎皇帝的意料,给了刘公公一个眼色,令他呈上来看看。

刘公公忙接过那本佛经,小心地递给了皇帝。

见状,二皇子高悬的心总算是稍稍放下,皇帝此番举止,便代表自己是送对了东西。之前有段时间,因为皇帝突然对三皇子器重起来,也让二皇子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及时改变了路线。

显然这一次,他的礼物送对了,让皇帝感受到了他的“心意”。

二皇子定了定神,继续道:“儿臣还给父皇准备了一座玉佛,乃是请白龙寺前任主持弥光大师开光。”这弥光大师自从将主持之位让给徒弟也就是现任主持后,已经十几年未曾现身讲佛,甚至有传言弥光大师已经修成了活佛,能请到这位大师开光,二皇子确实很是费了一番心力。

皇帝翻了翻手中的佛经,见其中的确是二皇子的字迹,而且看那纸张的边缘确实被翻阅了许多遍,心中有些满意,道:“二皇儿有心了。”

皇帝这一句有心让二皇子心中雀跃不已,忙道:“父皇能明白儿臣的一片孝心就好。”

跟着二皇子便行礼退回了座位,同时眼角不着痕迹地瞟过三皇子韩凌赋。他心中得意,以为自己这次必胜无疑,却没想到韩凌赋面上仍旧是带着浅浅的笑意,一副风度翩翩、自信从容的模样。

二皇子心中一沉,难不成三皇弟准备了什么礼物能将自己给比下去?

不可能的!他随即便对自己说,父皇什么稀罕的宝贝没见过,除了“心意”,又能有什么东西让父皇另眼相看?

如此一想,二皇子心中又定了定,觉得三皇子不过是在故作镇定罢了。无论对方送的到底是什么,反正很快就能见分晓!

韩凌赋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中走到方才二皇子所站之处,先是如他人一般给皇帝祝寿后,跟着却是告罪道:“启禀父皇,儿臣今日擅自将利器带入宫中,还请父皇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