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了,南宫玥沉沉地睡着。

自萧奕离开后,王都接连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一直以来,她都一个人硬撑着,步步绸缪,以至于晚上都睡得不太安生。然而,随着萧奕回来的日子步步接近,她肩上扛着的所有压力似乎一扫而光,心情也不由轻松了下来,尤其是这两日,都能一觉到天明。

只是今晚……

南宫玥迷迷糊糊间,不知怎么的,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蹭着自己的脸颊,她眉头微动,含糊地呢喃了一句:“小白……”

“喵呜--”

猫咪柔软得像是撒娇一样的声音却让南宫玥打了个激灵,一瞬间清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桃花眼,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就像是一汪幽潭泛着潋滟的光芒。

他含笑地看着她,故意又“喵”了一声。

是他!

南宫玥猛地坐了起来,傻傻地看着他,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在做梦吧?

萧奕见她久久没有反应,一把将南宫玥搂在了怀中。

他熟悉又陌生的温暖胸膛让南宫玥心中一酸,她觉得眼圈一热,眼前就浮现一层薄雾,模糊了起来。

她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肩头,千言万语化成了六个字:

“阿奕,你回来了!”

萧奕紧紧地抱着南宫玥的纤细单薄的腰身,嘴角不由自主地高高翘起,展颜道:“臭丫头,我回来了!”

南宫玥深吸一口气,双臂下意地环住了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只觉得心一下子踏实了。她对自己说,他都回来了,自己有什么好哭的呢!

“世子妃,您是要喝水吗?”在外面值夜的百合听到了屋里的动静,轻轻地推开了门,当借着月光看到那两个正相拥在一起的人的时候,瞬间就惊呆了,差点叫了出来。她的声音已经到喉咙口,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用手捂住了双唇。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世、世子爷?”

百合看向那打开半扇的棱花窗,简直傻了眼。

世子爷从前就喜欢偷偷溜进自家姑娘的闺房,这也就罢了。现在都成了亲了,这王府还是世子爷自己的府邸,怎么还是不爱走正门偏爱爬窗呢,差点就吓死她了,还以为是什么登徒子呢!

萧奕和南宫玥仿若没有旁人一般,相互看着彼此,南宫玥的脸上洋溢着灿烂地笑容,说道:“阿奕,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虽然从时间上算,萧奕差不多也该时候到王都了,可是,这大半夜的城门都关了啊……

萧奕表功般说道:“我们是在傍晚的时候到驿站的,我把他们都扔在那里,偷偷溜回来了。”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像是在说:快点夸我吧。

南宫玥如他所愿地说道:“我好欢喜。”

萧奕笑得更加灿烂,眸光闪亮的如同璀璨的星辰。

萧奕比起几个月前清瘦了不少,个子也抽长了不少,一双如夜空寒星的眼眸深邃神秘,炯炯有神,经过这次南疆的历练,萧奕仿佛陡然间成长了好几岁,整个人看来成熟了许多。

南宫玥有些不舍地问道:“阿奕,你什么时候走?”

“天亮前吧。”萧奕笑着说道,“明日一早,我就递折子给皇上,待皇上确定了献俘的日子后,我就能回来了!这一次,我再也不走了,哪儿都不去了。”

南宫玥用力点点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唤道:“……百合、百合。”

已经默默退下去的百合,闻声推开门道:“世子妃?”

“去准备些吃的,还有,小厨房应该还备着热水,让人送些水进来……”说完,她顿了顿,又道,“就说我饿了。”

萧奕没有圣旨便私自回来,虽说皇帝此刻绝不会追究,但日后若有万一,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把柄。尽管这个院子的人都还算是可靠的,但能小心自然小心为妙。

百合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应诺,便退了下去。

“阿奕,你先用些东西。”南宫玥笑盈盈地拉着他坐下道,“你们一路上,应该也没好好用膳。”难怪都瘦了。

萧奕有些委屈地看着她,比起用膳什么的,他更想一直抱着她不放。

他灼热的目光看得南宫玥脸上飞起一抹红霞,随后不由“噗哧”轻笑出声,轻轻说道:“阿奕,我好想你。”

这一句话,几乎堪比灵丹妙药,让萧奕长途跋涉以来所有辛苦全都一扫而光,整个人好像呆住了一样,脸上露出了泛着傻气的笑容,这傻傻的貌样若让南疆的那些将领们瞧见,恐怕连眼珠子都要惊掉了。

不多时,膳食就准备好了,匆忙间只准备了一碗面,也亏得小厨房里始终煨着鸡汤,虽只是简单的面,也香气扑鼻。萧奕确实饿了,他一路紧赶慢赶的,连驿站都懒得住,每日也就干粮充饥,就为了早日回到王都,可就算这样,带着这么多人,也实着快不到哪里去,堪堪还是走了二十五天。

用完了面,热水也已经备好了,萧奕粘着不肯离开,南宫玥干脆把他推去了净房,又从箱笼中取出了亲手做的中衣,递了进去。

哗哗的水声自里面传来,直到这一刻,南宫玥才开始有了真实感,萧奕真的回来了。

不知何时,内室的水声停了下来,萧奕换了一身干净崭新的中衣,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知道这是南宫玥亲手做的,萧奕穿得珍惜极了,出来的时候还傻笑着用手直抚。

南宫玥瞧着这中衣还算合身,只是袖子短了一分,还是得改改才成。

百合早就很自觉地退了下去,南宫玥拿起白巾帮他绞干头发。

此时已是寅时三刻,到卯时一刻,就要开城门了。

南宫玥很是不舍,但还是主动说道:“你该走了。”

萧奕转身,双臂环着她的腰枝,赖着不肯离开,南宫玥不由一笑,一把推开了他,面对他一脸委屈的表情,笑着把换下来的那件满是汗水和粘泞的外衣又递了过去,轻笑着说道:“快穿上吧……早早的请了旨,就可以回来了。”

“不要。”萧奕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中衣可是他的臭丫头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怎么能弄脏呢!“我还是去换那件旧的。”还不等南宫玥拉住他,就急匆匆地去了净房,把身上的中衣换了下来,珍惜地捧了出来放好,这才穿上了外衣,依依不舍地说道,“那我走了……”

“嗯……”南宫玥轻轻应了一声,“我等你回来。”

萧奕凝望着她,忽然俯身在她的唇上轻吻了一下,随后他的耳垂涨的通红,逃似的翻窗走了。

南宫玥望着半开的窗户,手指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唇瓣,温和的笑意直达眼底。

南宫玥的日子过得越发恍惚起来,直到第三日的早朝后,她终于从朱兴那里得到了三日后午门献俘的消息。

也就是说,再过三日,萧奕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家了!

南宫玥嘴角不由勾起,心情瞬间明朗,而这时,鹊儿来到屋外禀告道:“世子妃,傅六姑娘来了!”

南宫玥脸上的笑意更盛,傅云雁这回特意过来想必是也得知了萧奕和傅云鹤回来的消息,果然--

傅云雁一进门,就欢天喜地说道:“阿玥,三日后午门献俘的事,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南宫玥自然是点头。

傅云雁艳羡地又道:“祖母以前跟我说过先帝时候几次举办过午门献俘仪式,场面恢弘极了,皇上登基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呢,可惜只有文武百官可以去午门广场亲眼观看。”即便是百官,也唯有那些有资格上早朝的三品及以上官员可以去,所以南宫玥和傅云雁必然是去不了的。

傅云雁皱了皱小脸,露出一丝遗憾,但很快又精神一振,道:“我想过了,虽然我们不能去午门,但是可以去南城门那里迎接他们回王都。阿玥,你觉得如何?”

南宫玥抚掌,欣然答应:“六娘,这个主意好。”能够看着萧奕回来,这是再好不过了!

百合也在一旁凑趣道:“世子爷和傅三公子亲自押解南蛮大皇子进王都,那想必是威风凛凛得很。”

“那是!”傅云雁越说越激动,“我祖母说了,那一日,皇上会派五皇子带几个重臣出王都去迎奕哥哥和三哥他们回来,我估计一大早南城门以及南大街一带就要清道、封路,届时来围观献俘的百姓肯定也不少,所以我们最好在南大街上订一间茶楼或酒楼,到时候就可以在二三楼靠窗的雅座悠哉地坐着等他们进城了!……糟糕,不行!”

说着,傅云雁有些急躁地站起身来,又道:“阿玥,这主意我既然能想到,别人也会想到。我估计着那些茶楼、酒楼什么的,肯定会客满为患。我们得赶紧去把这件事订下来才行。”

南宫玥也兴致勃勃,忙站起身来说道:“六娘,我与你一起去。”

两个姑娘说干就干,让百卉百合她们备了一辆普通的青蓬马车,只随身带了两名侍卫,就轻装简行地出门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来到了南城门,南宫玥和傅云雁向四周扫视了一圈,立刻选了一家名为来运茶楼的茶楼。

茶楼的小二一听她们是来预定雅座的,低头哈腰地笑道:“客官,你们运气可真好!三日后镇南王世子要进王都献俘的事已经传开了,好些客人都来定三日后早晨的雅座,现在二楼面向南大街的雅座已经只剩下最后一间……”

“我订了!”傅云雁豪爽地拿出一个银裸子,小二见她爽快,更高兴了,把她们引到了掌柜处,又把代表预定的木牌交给了傅云雁。

这才不到一盏茶,傅云雁就把事情利落地办好了,看得百合咋舌道:“傅六姑娘,奴婢将来一定要开一间铺子专门做您的生意!”

百合话中调侃之意溢于言表,但傅云雁也不在意,道:“既然看准了自然要先下手为强。”她大臂一挥,又道,“走,我们到二楼的雅座坐坐,也顺便踩踩点。”

四人随着小二上了二楼,那间雅座是距离楼梯最近的一间,平常若是求清净的,一般都会选择走廊尽头的,不过这一次也没的挑了。进了雅座后,傅云雁和百合立刻跑到窗口去看,都是大为满意。

这间雅座的位置确实不错,视野开阔,不止是萧奕他们一过城门就能看到,而且还能目送他们远去。

虽然办完了正事,但几个姑娘也不着急,在雅座里喝了些茶,又用了些点心,这才离开了来运茶楼。

出了茶楼后,南宫玥和傅云雁又上了马车,打算回镇南王府,可是没想到的是马车才刚到南大街和堂仁街路口,车速就突然慢了下来,几乎可以说是寸步难行,在路口等了半盏茶时间,马车才走出了十来丈。

车夫不好意思的声音从车外传来:“世……少夫人,前面围了不少人好像在看热闹……”

南宫玥和傅云雁面面相觑,侧耳一听,发现前方正传来一阵阵的锣鼓声,“咚,咚,咚”,锣鼓声震天,难道是有人家要娶媳妇,以致吸引了路人过去看热闹。

对于看热闹什么的,百合最感兴趣了,急切地说道:“世子妃,奴婢下去看看……”话音还未落下,人已经没影了。

接下来,马车还在缓缓地前进着,像是龟爬似的,傅云雁都无聊得打起了哈欠来,幸而百合很快就回来了,却见她一脸愤愤地说道:“世子妃,太离谱了!实在是太离谱了!”

南宫玥眉头微皱,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傅云雁已经忍不住问:“怎么了?”

百合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地说道:“刚刚在敲锣鼓的是齐王府的人,说是齐王府的一名管事,他带着一顶轿子,一路走,一路敲锣打鼓地嚷嚷着说是他们是要去南宫府迎二姑娘给他们世子为妾!他这一路嚷嚷下来,还真引了不少好事者,看样子他们还真是要去南宫府呢!”

齐王府如此做派必然是不怀好意!

南宫玥和傅云雁都是目露愤然,而南宫玥除了愤怒后,心中还有一丝不解,南宫琰怎么会和齐王世子扯上了关系?

南宫玥微蹙眉心,想到这个微妙的时间点,心里有些怀疑齐王妃突然会做出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是不是因为前些日子自己让她没脸,以致她为了报复像疯狗一样乱咬人,南宫琰遭了池鱼之殃?

还是南宫琰真的和齐王府有了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南宫玥怔了怔,本来已经忘记的事突然又一次浮现在了脑海中。那一日她在南宫府的书房外遇到南宫琰,可是南宫琰却连招呼也没打一声,就仓惶地转身跑了。如今想来,那一日的南宫琰夜委实是有些怪异……

见南宫玥面容有些凝重,傅云雁忙道:“阿玥,你有事就不必管我了,我自己回家也是一样的。”

“六娘,也不急在一时。”南宫玥立刻否决道,“我先送你回公主府吧。”虽然她是想赶回南宫府一趟,但也不能就这么抛下傅云雁一人。

傅云雁见南宫玥语气坚定,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能安慰道:“阿玥,别太担心……”

“我明白。”南宫玥淡淡道,“齐王妃确实是个麻烦,但即便她是亲王妃,也没本事强迫南宫府把我二姐姐许给她儿子为妾。”而齐王妃偏偏这么做了,她到底只是蠢得想泄愤,还是真的……

南宫玥的目光微沉,若有所思。

把傅云雁送回咏阳大长公主府后,南宫玥的青蓬马车又改道去了南宫府。

才刚到胡同口,她在马车里就听到了一片吵闹的喧哗声,挑开窗帘往外看去,可以看到南宫府的大门口围了不少好事的路人,都对着南宫府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人群的中心,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正对着南宫府的大门嚷嚷着:“不识抬举!真是不识抬举!你们南宫府不是礼仪之家吗?居然就这样逐客,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我们王妃大人有大量,肯让我们世子纳你们二姑娘为妾,你们就知足吧!”

南宫府的门房皱紧眉头,不耐烦地道:“李管事,我们二夫人已经说了,不欢迎你。你还是快走吧,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让这个疯狗继续在府前闹事,最后倒霉的没准就成了自己!

“你想怎么不客气?”李管事却是无赖地挺了挺胸,“我可是齐王府的人,你还敢打我不成?分明是你们南宫府的姑娘和我家世子情投意合,非要赖着我们齐……啊!”

他话没说完,就惨叫一声,不知道是谁从后面踢了他的后腰心一脚,摔了他一个五体投地,狼狈不堪。

“谁?!”李管事尖声质问着,“你们知道不知道我……”

他回头便看到两个侍卫模样的男人站在自己的身后,其中一个根本不想听李管事废话,粗鲁地一脚踩在了李管事的背上,跟着李管事便看到青色的裙裾进入他眼中,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淡淡地说道:“好好教训一顿,就把人绑起来赶紧送到京兆府吧。”她俯视着李管事,面上带着一丝不屑,“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胆敢打着齐王府的名义到处闹事,破坏齐王府的名声,简直是不知死活了!”

李管事心里咯噔一下,若是自己真的成了假冒齐王府名义的骗子,那还真是被打了也白被打。他惊慌失措地忙叫道:“你们敢打我?我可是齐王府的管事!是齐王妃派我来的……”

“住嘴!”百卉冷冷地打断了他,冠冕堂皇地说道,“没想到事到如今,你还死不悔改地要破坏齐王妃的名声。我们世子妃说了,齐王妃一向贤良淑德,知书达理,就算是齐王府真的要纳妾,又怎么会敲锣打鼓,弄得像个笑话似的?”

百卉这么一说,这围观的人听着亦是心有戚戚焉。这齐王府可是亲王府,纳妾就纳妾,一顶小轿子抬到府里就得了,何必敲锣打鼓地弄到人尽皆知,这又不是普通的小门小户,大惊小怪的!

细细一想后,众人看向李管事的目光就变得古怪起来,现在的骗子胆子还真是大啊,连亲王府、亲王妃的名义,也是随口就借来用的。

既然知道是骗子,众人都觉得有些无趣,渐渐地便散了。

至于那李管事被杖责了二十杖后,就被侍卫送去京兆府了……

与此同时,南宫玥的青蓬马车已经悄悄地从侧门进了南宫府,待她在二门下了马车后,就看到林氏院子里的燕娘已经得到通报,在那里候着了,迎了上来,行礼道:“三姑奶奶,您可回来了。二夫人他们现在都在荣安堂。”

南宫玥微微点头,一边随燕娘一起朝荣安堂走去,一边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氏既然特意派燕娘在此等着自己,应该是想事先给自己透个风。

燕娘小声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去年自南宫琰去了恩国公府的赏菊宴后,其他府的几个夫人仿佛这才想起南宫府还有这一个庶出的二姑娘,纷纷登门为自家的庶子或幼子过来南宫府探口风。南宫秦把南宫琰的婚事托付给了林氏和柳清青相看,仔细在几家中挑选了一番后,最后选中了钟御史家的庶出三子,又得了南宫秦的首肯后,便在过年前,带着南宫琰去白龙寺亲自相看了一番,结果还不错,双方都还算满意,觉得无论是出身门第、品貌,两人都十分相配。

说到这里,燕娘叹了口气,“这眼看着就要换庚帖,定下亲事,谁知道今日一大早,齐王妃居然派人上门来了!”

齐王妃?!南宫玥柳眉微蹙,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跟齐王妃扯上关系,十之八九是没好事。

她沉声问道:“齐王妃派人来做什么?”

“齐王妃遣了一个嬷嬷来说,要替齐王世子提亲纳二姑娘为妾!”说着,燕娘脸上也露出一丝不可思议,这齐王妃着实是离谱,就算是二姑娘南宫琰是庶出,可是怎么说也是南宫家的族长南宫秦的女儿,更何况南宫家从来就没有为妾的姑娘,即便是皇子想要纳二姑娘为侧妃,南宫秦也定是不会同意的,更别说不过是一个齐王世子了。

顿了顿后,燕娘继续道:“二夫人当场就回绝了。可是这事还是传到了老夫人的耳里,老夫人气急了,觉得这事实在是有损我们南宫府的脸面,就把二姑娘叫过去斥责,质问二姑娘跟齐王世子到底是不是真的私相授受,怎么齐王妃会莫名其妙地来南宫府提出这种要求!”

南宫玥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讽刺。苏氏一向最爱面子,会作出如此反应,南宫玥并不意外。

“那二姐姐怎么说?”南宫玥问道。

“二姑娘说相看的那日在白马寺她偶然遇到齐王世子突然晕倒了,就好心叫来僧人把他抬走了……她当时从头到尾就没与齐王世子说过一句话,可谁知几日后,她的丫鬟晚晴出府帮她买点东西,却被齐王世子派来的人给缠住了,还硬要塞信给晚晴让她转交给二姑娘,晚晴当然是没收,不过也因此好些日子不敢出府。事情已经过了两个多月,齐王世子那边再也没动静,还以为没事了,谁知道齐王妃会突然派人找上门来……”燕娘说话的同时,两人已经到了荣安堂的院门口,苏氏的丫鬟迎了上来。

不过,此时南宫玥倒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二姐姐自身立得正就行,其他的自有家里与她做主!

丫鬟领着南宫玥去了东次间,一进去,就看到南宫琰正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纤细的身形挺得笔直,显得有些单薄。

除了南宫琰,林氏、黄氏、顾氏和柳青清也都到了,坐在两边的圈椅上。

苏氏下首的林氏出声劝道:“母亲,这事其实也跟琰姐儿没什么关系……”都是齐王世子实在太过荒唐!

苏氏仍是怒意难平,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她也知道南宫琰也许是无辜,可是因为南宫琰坏了南宫府的名声也是事实。今日的事若是传扬开去,这南宫府必然就成为王都中茶余饭后的话题!

一旁的黄氏亦是面色阴沉,心里真是把南宫琰给恨死了。所谓:“苍蝇不叮无缝之蛋”,若非南宫燕不够谨言慎行,怎么会让齐王世子心生如此妄念!这事若是传扬出去,自己的女儿琳姐儿还如何嫁人!

南宫玥走到南宫琰身旁,先给苏氏请了安。

一看到南宫玥,苏氏的面色稍缓,示意她免礼。

南宫玥没有急着落座,俯身试图扶起身旁的南宫琰,道:“二姐姐,快起来。”

南宫琰迟疑地看着苏氏,没有起身。

南宫玥自知苏氏的心思,便向她道:“祖母,照孙女看来,此事分明是齐王府在故意驳我们南宫家的脸面,与二姐姐并无关系,若因此怪罪二姐姐,只会让外人看笑话。”她皱了皱眉,故作迟疑道,“祖母,孙女想此事还是交由大伯处置吧。齐王妃这件事做得实在有些荒谬,总让人觉得其中另有隐情……”

苏氏亦是眉头一动,心想:也是。如果齐王妃真心要给齐王世子纳妾,悄悄地遣人来说便是了。难不成她是故意的?

这时,柳青清也出声劝道:“祖母,孙媳觉得三姑奶奶说得是,三姑爷再过三日就要回来……您说会不会是有人看不惯南宫家如今声势鼎盛?”

这一句说得苏氏面上一松,三姑爷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也算是给他们南宫家添了光,别人难免会有所嫉妒,这么说来,琰姐儿还真是太无辜了!

想到这里,苏氏立刻决定,他们南宫府绝不能示弱于外人!白白让齐王妃得意!

苏氏露出慈爱的笑容,看着南宫琰道:“琰姐儿,快起来吧,这事祖母一定会为你做主的。”她表现得一副好祖母的样子。

南宫琰松了一口气,忙谢过苏氏,然后在南宫玥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跟着苏氏又慈祥地对南宫玥道:“玥儿,你也早早回去吧。三姑爷就要回来了,这些天王府中想必还有不少事要打点。过几日,你再与三姑爷一起回来吧。”

“多谢祖母。”南宫玥笑着应了。林氏有些不舍,亲自送南宫玥去了二门。

南宫玥与林氏告别后,就回了王府。

一回府,她便写了一封长长的信,让百合交给周大兴,命他亲自交给大伯南宫秦。

在那封信中,南宫玥先是致了歉,又详细地说了她与齐王妃的几次嫌隙,提及这次齐王妃声势浩大地派人上门纳妾,可能是故意要借着羞辱南宫府的行为来报复自己!

信送走了,可是南宫玥的心情还是有些烦躁,也不知道这次的事会不会对南宫琰的婚事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世子妃,外院的大厨房已经拟好了三日后的菜单,您可要瞧瞧?”

这时,百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南宫玥接过菜单,一边看一边吩咐道:“让人去我庄子上挑一些新鲜的蔬果回来……”

“是!”

“还有,这两日王府上下再重新打扫一遍,挂上新制的灯笼。世子回来的那一日,让所有的下人们都换上新制的春装……”

南宫玥细细地一一叮嘱着……

-题外话-

萧奕(求蹭蹭,求亲亲抱抱):喵~~呜~~

玥:……乖!

第282章-归来

短短的三日很快就过去了,终于到了萧奕进王都献俘的日子。

这一大早,王都就十分热闹,大街小巷人来人往,百姓一个个都是喜形于色。镇南王世子萧奕大败南蛮,还生擒了南蛮大皇子,今日要进王都献俘的消息早已传遍了王都。

天还没完全亮,出城迎接萧奕回王都的一群人都已经等在了王都外的三里亭外,五皇子受皇帝的御令率领不少朝中重臣在此恭候。想到此次献俘所代表的意义,每个人的腰杆都是挺得笔直。

南宫昕今日主动请缨陪五皇子过来迎接萧奕,他早就已经望穿秋水,明知道萧奕距离这里还有近半个时辰的路程,但还是忍不住伸长脖子一直看着南方。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没等来萧奕,倒是把原令柏给等来了。

“还好我没迟到。”原令柏擦了把汗从马上利落地跳了下来。

南宫昕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小柏,我还以为你今天来不了呢。”

原令柏一路策马狂奔而来,唯恐自己晚了,现在总算是松了口气,道:“大哥和小鹤子凯旋归来,我怎么能不来瞻仰他们的英姿呢!”他语气中既欣喜,又透着一分艳羡。小鹤子这回可好了,跟大哥去南疆好好见了一回世面,哪像他……

原令柏正觉得有些郁闷,前去探查的一名御林军策马归来,高喊道:“快到了!快到了!世子爷的人马已经距离这里不到五里了!”

闻言,三里亭四周等候的众人都是精神一振,都随南宫昕一起翘首看向南方。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在一双双翘首企盼的视线中,南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一支千人队,沐浴在初日的阳光中,仿佛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军队中,几辆木质的囚车显得尤为醒目,每一辆囚车中都关押着数名皮肤黝黑、衣衫褴褛的南蛮子。

“是大哥!……还有小鹤子!”原令柏惊喜地高呼出声,一跃上马,然后一夹马腹,策马朝萧奕他们狂奔而去。

不会儿,萧奕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三里亭,萧奕、傅云鹤、钱墨阳等人赶忙下马,大步上前,躬身向五皇子行礼:“见过五皇子殿下!”经过几日的休整,他们已经养精蓄锐,每个人看来都是精神奕奕,容光焕发。

“奕哥哥,鹤表哥,你们终于回来了。”五皇子含笑着上前,欣喜不已地抱拳道,“本宫是奉父皇之命前来迎接你们凯旋而归的。”

要是玥姐姐和姑祖母他们看到萧奕和傅云鹤平安回来,不知道会有多高兴,若非今日要午门献俘,五皇子都想把她们也一块儿带来了。

不过,人回来了就好,也不急在一时。

五皇子定了定神,嘴角微勾。

说实话,萧奕和傅云鹤对于迎接他们的人是五皇子这一点还是有些意外的,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在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皇帝显然对五皇子是越来越重视了。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尽管几人心中都有不少话想说,但是今日是向皇帝午门献俘的重要日子,吉时将至,一刻也容不得耽搁,一群人立刻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回王都的归程……

与此同时,王都中的百姓也都在殷切期盼着。

就像之前傅云雁说得那样,王都的南城门通往皇宫的主要街道一大清早就被身穿黑甲的御林军清理了一番,街道两边御林军十步一岗,那释放的凝重肃杀之气仿佛在说,闲人闪开。

今日若想要围观镇南王世子押送南蛮俘虏进城,只能乖乖地挤在御林军设定的警戒线后,即便如此,道路两旁还是挤满了前来围观的百姓,一眼看去,这一条街上是人山人海,连根针都快插不进去了。

这手头稍微宽裕点的人,干脆就另辟捷径,进了街道两边的茶楼、酒楼什么的坐着等,以致天才刚亮,南大街两边的店铺已经是人满为患。

南宫玥和傅云雁有先见之明,一早就来到了她们三日前预定好的来运茶楼,随行的还有百卉和百合。

傅云雁向小二出示了预定雅座的木牌子,却不想那小二竟厚着脸皮道:“不好意思,几位客官,今日茶楼中客人较多,得委屈您几位与其他客人共享那间雅座?”他的用词是客气极了,但举止间却透出一丝淡淡的倨傲,仿佛在说:反正今日客人多,您爱来不来!

傅云雁眉头一皱,虽说茶楼的做法并非无法理解,只是她们可是提前三天就预定好的,这做生意要讲究诚信,哪能如此待价而沽!

南宫玥心中也是不悦,但今日萧奕回来的大好日子,她实在是不想为了这点小事败了自己的兴致。幸而,今日她和傅云雁为了方面都是换了男装出行,与他人共享一间雅座,其实也没什么。

南宫玥拉了拉傅云雁的手,用眼神示意道:算了吧。

傅云雁也不想为了这种耽误她们今天的计划,只能忍着一口气,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百合得了南宫玥的眼色,于是上前一步道:“那就请小二哥带我们公子去雅座吧。”

闻言,小二顿时笑得热络极了,伸手做请状:“没问题,还请几位爷跟小的来!”他走在最前面,步履轻快地上了楼梯,南宫玥她们忙跟了上去。

这茶楼本是清雅所在,平日里二三楼的雅座尤为的幽远宁静,可是今日却不同,才走上楼梯,就听到了一片喧阗声。

小二把南宫玥她们引入了二楼她们之前来过的那间雅座,上次来时,这间雅座中还只放了一张桌子搭配几把椅子,今日却不甚拥挤地放上了四张桌子,两张桌子靠窗,另外两张桌子靠墙,这寒碜的做法看来哪里像是高雅的茶楼,倒像是街边听说书的摊子。

此刻,三张桌子已经都有了客人,只剩下靠窗的一张。

南宫玥他们进屋的时候,雅座中安静了一瞬,目光都朝他们看了看,跟着又自顾自地聊起天来。

小二把南宫玥他们引到靠窗的桌子前,谄媚地说道:“几位客官请坐,你们是事先订的雅座,所以小的特意给你们留了靠窗的位置。”

百合一时有些无语,这小二倒是会说话,把她们预订的雅座分给了别人,现在还好意思邀起功了。

南宫玥和傅云雁隔着桌子面对面坐下,就听旁边另一桌的年轻书生道:“现在已经是辰时过半了,算算时间……镇南王世子也快到了吧。”

他对面的中年书生有些激动地说道:“自从官大将军去了以后,我大裕已经好久没打过如此畅快淋漓的胜仗了!这萧世子果然是将门虎子啊!只可惜我等白身不能去观看午门献俘,实在是人生大憾啊!”

另一桌的一个老者忍不住插话道:“老头子听说今日是五皇子殿下奉皇上之命亲自去三里亭迎接萧世子,老头子活到这把年纪还没见过尊贵的皇子呢,今日能在此远远地看上一眼,这辈子也算值了!”

“五皇子殿下那可是皇后所出,皇上的嫡子啊!说不定就是将来的太子爷!”

“看来对这次的午门献俘,皇上果然是非常重视啊!”

“……”

周围其他几桌的人也是唏嘘地附和,突然,有一个中年行商出声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南蛮圣女的事?”

“什么南蛮圣女?”其他人面面相觑,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王都人,对南蛮的印象,说到底不过是口耳相传,或者就是史书、地理志中偶然的一笔。对于南蛮到底是个什么样地方,对于南蛮的构成、民俗,都是一无所知。

那中年行商有些得意,道:“我以前去过南疆好几次,关于南蛮的事,还是略有所知的……”他绘声绘色地说了这南蛮圣女种种传闻,又着重说了她是一个多么出尘脱俗的奇女子。最后才神秘兮兮地道出重点,“我听说啊,这次南蛮圣女也会随镇南王世子一起上王都!”

最后一句让这小小的雅座中骚动了起来,众人的眼中都绽放出异彩,那年轻书生忍不住问:“那南蛮王把那什么圣女送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这还不明白啊!”中年书生鄙视地看了同伴一眼,表情意味深长,仿佛在说:是男人,都懂得!

年轻书生咋舌地感慨道:“这镇南王世子那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那是自然。同人不同命啊!”中年行商说着也是有几分酸溜溜的,“那南蛮圣女可是人间稍有的绝色啊……”

“你们说够了没有!”傅云雁终于受不了地把手中的杯子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发出“啪”的声响,“人家镇南王世子上战场拼死打退南蛮,你们这些人却如长舌妇般在背后胡乱揣测,道人是非,真是羞也不羞!”

说着,傅云雁有些担忧地看了对面的南宫玥一眼,唯恐她被这些人坏了心情,没想到南宫玥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芥蒂,只带着轻松愉悦的笑容,说道:“今日大喜,无需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生气。”

这些市井的传言,往往不过是一分真,九分夸张,她才不会蠢到因为这种流言蜚语而去疑神疑鬼。更何况,她相信萧奕。

傅云雁也冷静了下来,心道:也是,有自己三哥傅云鹤看着,萧奕应该没那么大的狗胆!

那中年行商见傅云雁和南宫玥不过是两个十三四岁嘴上无毛的少年,却与自己这个长者如此说话,心里不由有些恼羞成怒,粗着嗓子嚷嚷道:“我们说我们的,关你什么事?听不下去可以堵上耳朵啊!”

一旁的年轻书生亦是不悦,没好气道:“这位小兄弟,我们说我们的,又没惹你,你劈头就骂什么长舌妇,也太……”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窗户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很快,激动的喊声此起彼伏地传进来:“来了!是五皇子殿下和镇南王世子来了!”

“快看,人已经到城门外了。”

“那就是五皇子殿下吗?”

“……”

茶楼外人声鼎沸,让雅座之中的众人顿时忘了刚才的龃龉,他们都迫不及待地蜂拥到窗边,伸长脖子往城门的方向看着。

此刻,正对着城门的南大街两边已经像煮沸的热水般沸腾起来,早早就等在那里的百姓,一个个都是情绪激动,翘首以待,若非下方有御林军维持秩序,那些百姓恐怕已经围堵到城门那里去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青年和一个少年,他们各自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并排穿过了城门,跟着他们身后的是更多的骑士和官员的马车,那之后,便是一个个身穿黑甲的士兵,雄赳赳气昂昂,排成整齐的方队,看他们一个个步履整齐,气势冷然的样子,显然都是上过战场,手上见过血的。这些士兵只是这么行着军步,就让人觉得震撼不已,连着茶楼雅座中的那些人也都是肃然起敬。

他们的目光最后都是灼灼地落在最前方的少年和青年身上,一看少年身穿皇子蟒袍补服,就知道他必然就是五皇子殿下,而他身旁的青年着一身银白的盔甲,身形高大颀长,腰悬一把古铜色的长剑,身后是在微风中随风飞扬的银白色披风,在初春温暖的阳光照拂下,他浑身仿佛都闪耀着银色的光芒,如同战神降临人间,俊美、神圣而尊贵,让人几乎不敢与他对视。

“这……这就是镇南王世子啊!”雅座中,不知道是谁感慨地叹道。

众人都在看萧奕,可是傅云雁看的却是萧奕身后的傅云鹤,嘴角不由翘起,喃喃道:“看来三哥没有缺胳膊少腿,甚好甚好!”

她只是轻声呢喃,但是旁边的年轻书生耳尖得很,怔了怔后,问道:“这位小兄弟,你的兄长也随萧世子上了南疆战场?”

书生一句话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傅云雁身上,眼中浮现一丝敬意,一丝恍然大悟。

难怪这个小兄弟刚才对他们背后议论萧世子显得如此愤慨,想必是自己的兄长随萧世子上了战场,因此才有几分感同身受吧。

中年行商虽然一贯自诩脸皮厚,但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对着傅云雁抱拳道:“小兄弟不好意思,刚刚是我胡言乱语,请别放在心上。”

傅云雁本来也就是担心南宫玥,否则才懒得和这些就知道说长道短的陌生人计较,现在对方既然道歉了,她也就豪爽地挥手不与对方计较了。

那中年行商松了口气,忍不住又朝窗外的萧奕看去,道:“我以前听说过镇南王世子生性顽劣,是个不顶用的‘二世子',每天就知道惹事生命……今天看来不像啊!”中年行商也算是见过点世面了,走南闯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这人的气度是骗不了人,这镇南王世子一看就是人中龙凤。

“我记得萧世子已经成婚了吧。以萧世子这等品貌,不知何人配得上……”年轻书生盯着下方的萧奕,复杂地叹道。这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有的人就是天生出身好,长相好,然后还具有令人不知该羡慕还是嫉妒的才能。

书生说话的同时,傅云雁笑嘻嘻地看了南宫玥一眼。这还亏得阿玥长得俏,否则皇帝的赐婚还真有些是祸非福啊!还是她的阿昕好,长得恰到好处!

南宫玥没在意傅云雁调侃的眼神,也没在意其他人说了些什么,此刻的她,外面的喧嚣已经离她远去,眼里只有下方的萧奕。

她一霎不霎地看着他,虽然她几日前已经见过了萧奕,知道他一切安好,但是此刻看着他在百姓的欢呼中进城,看着他英姿勃发的样子……她的嘴角不由勾起,心中是满满地满足:阿奕他真的回来了!

忽然,下方策马缓行的萧奕仿佛感觉到了什么,转头朝茶楼的二楼看来,四目相对时,萧奕脸上的冷意褪去,笑意迅速在他脸上绽放开来,生机勃勃,让人如沐春风。

他抬起右手,用力地向南宫玥挥了挥,口唇微动,无声地说着:“臭丫头,我回来了!”

南宫玥也不由自主地笑得更为开怀,正欲挥手,就听身旁一个傻傻的声音说:“快看,世子爷在跟我挥手呢!”

“不对,是跟我吧!”

“是我!”

“……”

不止是雅座中的几人,连着旁边酒楼的人、外面街上的百姓都因为萧奕挥手的动作骚动了起来,城门口的气氛在一瞬间又抵达了高氵朝,所有人都热情地挥起了手,喜笑颜开。

一直到萧奕他们的队伍远去,这里的气氛还没有冷却下来。

雅座中的几人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中年书生感慨道:“这传言果然是不可信啊!我看这位萧世子真是少年出英雄啊!”

“没错没错!”老者亦是直点头附和,“我看世子爷简直就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啊!”

年轻书生忽然看向傅云雁道:“这位兄台,既然你的兄长跟随萧世子去打仗了,想必你对萧世子也有几分了解,可否与我们说说……”

傅云雁眼珠滴溜溜一转,被挑起了兴致,滔滔不绝地跟他们说起了镇南王府的那点事,百合也在一旁时不时地补充几句……听得众人心里直感慨这“有后娘就有后爹”的糙理哪怕是到了堂堂的藩王府也还是不变的理,还有人叹道,之前是听说镇南王妃抢占继子的产业,原以为只是谣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啊!

等南宫玥回过神来时,就看到一群人既同情又敬佩地说着萧奕,简直快把他说成一个励志的范例--爹不疼娘不爱,自己却没有走歪,奋发向上!

南宫玥心里本来还因为再也看不到萧奕远去的背影有一丝丝的失落,现在却是消失殆尽,含笑地看着傅云雁和百合说尽兴了,几人才离开了来运茶楼。

出了茶楼后,傅云雁就和南宫玥分道扬镳,自己一人回了咏阳大长公主府,傅家人也在等着傅云鹤的消息,她得赶紧回府与他们说说。

而南宫玥也赶忙回了镇南王府,在萧奕回府之前,她还有不少准备工作要做……算算时间,萧奕要到午门献俘,那之后皇帝肯定还要招他进宫问话,她估计等萧奕从皇宫出来恐怕至少要过了申时,时间还是比较宽裕。

不止是南宫玥离开,其他在城门附近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开了,心里还有几分意犹未尽。

南城门的这一出戏落幕了,但是对于萧奕而言,今日的献俘仪式才刚刚开始。

从南城门沿着南大街径直地下去,路的尽头就是皇宫的正门,过了宫门,御道两旁的御林军变得越发密集,五步一岗,一个个都庄严肃立,一直延伸到到午门前。

偌大的午门广场上,身着朝服的王公大臣、文武百官早已像上早朝一样按班排列。午门城楼已经设好了御座,檐下张黄盖,卤簿设于午门城楼下,一直排列到端门。

日头越来越高,突然午门上金钟长鸣,跟着又是鸣金鼓、奏铙歌,百官齐齐地向午门方向跪下,直呼万岁。

不一会儿,身着明黄龙袍的皇帝在众多内侍、侍卫的簇拥下,如众星拱月般出现在高大的午门城楼上,升了御座。

皇帝坐在高高的御座上,俯视着下方下跪俯首的百官,显得意气风发,颇有一种江山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觉。

皇帝抬了抬手,乐声便停止了,那些王公大臣、文武百官这才站起身来。

跟着礼部侍郎出列,高喊道:“献俘!”

虽然他的声音高亢嘹亮,可是这午门广场如此之大,他的声音如同一颗小石子掉入大海,根本就激不起一丝浪花,不过他话落的同时,离他最近的御林军便随之高喊了起来:“献俘!”

一传二,二传四,四传八……从午门往端门再往宫门一路传达了过去,到最后是几百名御林军齐声高喊:“献俘!”

那声音重叠在一起,如轰雷响起,气势宏大,几乎响彻天穹。

紧跟着,又是鼓乐大作,礼炮轰鸣。

一个身穿银白色盔甲的青年在数百道灼热的目光下,挺胸大步往前走着,分明就是镇南王世子萧奕。他的身后一个身穿白色囚服、项系白绳的年轻男子在十六名高大的士兵押解下,走入午门广场。

到午门城楼下方时,萧奕单膝下跪,抱拳向皇帝行礼道:“皇上,臣奉旨平定南疆,生擒南蛮大皇子奎琅为俘囚,谨献阙下,请旨。”

在他下跪的同时,身穿囚服的奎琅也被身后的大裕士兵强按着跪下,卑微地伏在地面--自古以来,便是胜者为王,败为寇。

皇帝含笑看着下方的萧奕,龙心大悦,可以想象今日这一幕必将会载入史册。

皇帝吩咐道:“将战俘移交刑部和理蕃院共同议处!”

皇帝降旨后,奎琅再次被迫向皇帝叩拜。

紧跟着,刑部尚书命令几名刑部官员从萧奕手下的士兵中接管了奎琅,押解下去。

而除了奎琅外,还有一干南蛮降将,也一并转给了刑部处置。

最后,文武百官再次向皇帝行三跪九叩大礼,向皇帝致贺,直到这时,献俘仪式算是真正的结束了。

其他人都可以散了,唯有萧奕被皇帝叫去了御书房。

皇帝亲切地赐了他坐下,又命人上了茶,好像闲话家常一般,问起了南疆的事。

萧奕也不客气,吃着点心,用着茶,口中则说道:“……皇帝伯伯您不知道,那些南蛮子简直惹得南疆天怒人怨,百姓们一个个全都群情激愤。一知道您派我回去抗击南蛮,尽皆感激涕零。百姓们群起而攻之,这一仗哪可能会打不赢。”

皇帝听得心情舒畅,抚须笑得更欢了。

萧奕继续说道:“侄儿走的时候,那些南疆百姓纷纷在路边相送,让侄儿给您带回了一柄万民伞,要送给您呢。”

“万民伞?”皇帝眼睛一亮,感兴趣地说道,“这万民伞在何处,让朕瞧瞧。”

“一路上侄儿都让贴身小厮抱着,一步都不敢松开。……刘公公,劳烦你去取一下。”

刘公公知道皇帝心情甚好,忙笑着应道:“奴才还从没见过万民伞,托皇上的福,这一次,奴才可就能大开眼界了。”

皇帝哈哈笑着,挥手让刘公公快去。

说起来,皇帝也只在戏文里听说过万民伞,据说只有廉洁清明的大清官在离任时,才会有百姓自发的送上一柄万民伞,可遇而不可得。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够收到,这实乃百姓的心意。

皇帝乐呵呵的等着,不多时,刘公公就拿着一把桑伞走了进来,皇帝忙让他打开,只见这伞上缀着一根根的小绸条,每一根绸条上都写着一个名字,以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无数的绸条把桑伞全都挂满了还不算,几乎一根根的全都重叠在了一起。这上面的字有的端正,有的歪斜,每一条都字迹不同,一看就不是伪造的。

皇帝满足极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饶有兴趣地一根根绸条往下看,忽然抬头说道:“阿奕,这是?”他的手上正拿着一根绸条,这绸条上除名字外,还有一枚通红的指印,仔细看去,这万民伞中,类似这样的绸条还不少。

萧奕笑着解释道:“有不少百姓不识字,但也想向皇帝伯伯您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所以,他们就去找了一个教书先生,写了绸条,又按下了自己的指印。”

“原来如此……”

皇帝看着“李二狗”、“陈大壮”、“张阿大”等等一个个纯朴至极的名字,心中感动极了。而更让他感动的则是萧奕,哪怕远在南疆,萧奕也没有忘记自己……皇帝心里很清楚,若不是萧奕刻意宣扬,远在南疆的百姓岂能知道自己的英明决策。

镇南王府可是藩王,若是旁人的话,早就将功劳归为己有,拢络民心了。也就只有萧奕会如此实诚。

“阿奕,你这次辛苦了……”皇帝慈爱地看着他说道,“在府里好好休息几日,朕再派差事给你。”

萧奕咧嘴笑着,得寸进尺地说道:“皇帝伯伯,您就放侄儿一个长假吧!侄儿好久都没见到媳妇了!”

皇帝爽快地应了,“那朕就放你一个月的假,这总够了吧!”

萧奕欢喜地谢了恩,这才转入了正题,说道:“皇帝伯伯,这次侄儿回来,带回了南蛮的使臣,他们说是来议和的。”

皇帝皱了下眉,“使臣?”他好像没看到什么使臣啊,“使臣在哪儿?”

“和奎琅关一起了。好像还有一个女的,关在另一辆囚车里,刚刚一同转交给刑部了。……现在应该在刑部的大牢吧。”

皇帝顿时傻了眼,心想:这一次的南疆之行,萧奕看起来成长了不少,但还是一样不靠谱啊!哪有把使臣关囚车的啊……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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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私语

等到萧奕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钱墨阳他们早就回了镇南王府,唯有朱兴和周大成特意赶来宫门口等着他。

朱兴忙使唤一个小厮回王府报信,然后和周大成一起上前给萧奕行礼。

萧奕挥了挥手,什么话都没说,就直接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反正,他们要想知道什么,可以问钱墨阳,也不需要他多说,臭丫头还在等着他呢!

三匹骏马一路狂奔,马蹄翻飞,尘土飞扬,不一会儿便到了镇南王府所在的锣鼓胡同,早有婆子在胡同口张望着,一看到萧奕的身影,便利索地跑回王府了,嘴里大喊着报信:“世子爷回来了!世子爷回来了……”

这个消息让整个王府都动了起来,门房敞开了正门相迎;一个婆子忙去了武寿堂通知世子妃;厨房赶紧准备起了热水和膳食……

虽然忙碌,但是王府上下却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

上百的护卫齐齐而出,分立在门后两侧,单膝跪下,同声高呼:“恭迎世子爷回府!”

“恭迎世子爷回府!”

“恭迎世子爷回府!”

……

萧奕驭马而行,奔向二门,远远的就看到已经候在那里的南宫玥,周围的一切似乎全都淡了颜色,只余下她,夕阳的光芒映在她笑吟吟的眼眸里,如同嵌了宝石一般。

萧奕一霎不霎地看着南宫玥,目光灼热,嘴角不由自主地高高翘起,展颜朗声道:“阿玥,我回来了!”

这一次,光明正大!

虽然四周都是下人,但是萧奕可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帅气地从马上跳下,大步上前,就把南宫玥搂在了怀中,惹来不少含笑的眼神。

南宫玥虽然自认不是什么扭捏的女子,但如此光天化日之下,还是觉得有几分羞赧,用手推了推他,道:“你累了一天了,赶紧回抚风院好好洗漱一番。”

萧奕很是不舍地退了开去,眉眼的笑意是藏也藏不住,一把牵起南宫玥的手,两人手牵手一起回了抚风院。

看着前面的两个主子明显眼里只有对方的样子,后方的百卉和百合悄悄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今日在来运茶楼听说那什么南蛮圣女的事,她们俩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世子妃确实是毫无芥蒂,应该不会有事了。

几日前,萧奕是在夜晚悄悄地回来的,瞒着皇帝,瞒着其他人的耳目,因而不得不低调再低调,小心再小心,连南宫玥心里都觉得委屈了萧奕,这一次,她努力做得尽善尽美。萧奕抵达抚风院的时候,沐浴用的热水和替换用的衣裳都已经备好了。

这几日,南宫玥不止是把上次那身袖子略微有些短的中衣改了改,还又给萧奕赶制了一套新的中衣,配合萧奕现在的身形又把衣裳做得稍微瘦了些。

除了中衣,连萧奕的那些外衣也统统都修改好了。

萧奕沐浴后穿着全新的一套中衣出来,虽然都是白色的料子,他根本看不出差别,但是穿在身上那种服帖得不得了的感觉告诉他,这是另一身衣裳了。

臭丫头在这短短的几天内居然又给自己做了一身中衣。

此刻,他看到的只是这一身中衣,但是他看不到的地方恐怕还有许多许多吧……

萧奕心中有一股暖流淌过,挟着几分感动,在心中荡漾开,传遍了全身,温暖了全身,让他整个人暖烘烘的。

“臭丫头,你对我真好。”萧奕上前几步,一把抱住了南宫玥,将下巴顶在她的发顶,撒娇似的蹭了蹭,不想让南宫玥看到他眼中的湿意。

除了他的臭丫头,还有谁会对他那么好呢!

有了他的臭丫头,他再也不需要什么父王、母妃,他有他的臭丫头就够了!

这时,百合在外面干咳一声,问:“世子爷,世子妃,晚膳备好了,要现在摆饭吗?”心里略带嫌弃地想着:世子爷回来好是好,可是以后自己和表姐就要小心点,免得长针眼了……

她话音刚落,萧奕的肚子仿佛已经闻到了外面的饭香,“咕噜”地叫了一声,响亮极了,顿时把房中原本温馨的气氛打散了。

南宫玥差点笑了出来,眼眸亮晶晶的,看着萧奕的瞳孔中满是笑意。

萧奕摸着几乎瘪进去的腹部,一双桃花眼委屈地看着南宫玥,可怜兮兮地说道:“臭丫头,我今日卯时不到就起身了,随便吃了两个馒头当早膳后,只刚刚在宫里稍微吃了几块点心。”

南宫玥摸了摸他的背给他顺毛,同时扬声对着外面的百合道:“摆膳吧。”

这一桌足足放了十菜一汤,样样都是萧奕爱吃的。

他们虽然大婚没几日,萧奕就走了,但是,那几日里,南宫玥还是细细地记住了萧奕的口味,嘱咐着厨房做了。

萧奕配合地把菜肴都吃得干干净净,连米饭都吃了三大碗,看得一旁的百合瞠目结舌,几乎怀疑世子爷不是去打仗,而是去当乞丐了。

趁着萧奕用膳,百合和鹊儿赶忙去收拾内室,不一会儿就把萧奕换下的衣物拿了出来,鹊儿抱着衣物退下了,而百合则走到南宫玥跟前问道:“世子妃,这套金丝软甲……”

百合手里抱的正是南宫玥在萧奕出征前给他亲手编织的金丝软甲。

如今再看到这套金丝软甲,南宫玥的心情有些复杂,不由想起了蒋逸希为韩淮君编的那套软甲。如今萧奕总算凯旋归来,可是韩淮君却是在北疆下落不明……

南宫玥抿了抿嘴,若有所触地伸手去抚摸那件金丝软甲。

一旁的萧奕狼吞虎咽地咽下嘴里的食物,迫不及待地说道:“臭丫头,这是你亲手编的,我可得好好收起来才行。”顿了顿后,他习惯性地表功,“我有听你的话,每天把这件金丝软甲穿在身上哦。”

他讨宠的样子让屋里的丫鬟们都是忍俊不禁,不过自然是不敢笑出来的。

百合看了一眼南宫玥的脸色,把那件金丝软甲又拿回了内室。

萧奕暗暗地松了口气,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吃起东西来。

眼看着萧奕用完了主食,百卉算准了时间,命小丫鬟们送上了一些精致的点心和一壶热茶,还有些许瓜果。

萧奕的眼眸一下子定在了其中的一盘红豆桂花糕上,捻起一块,咬了一口,立刻眼眸发亮,朝南宫玥看去,“臭丫头,这是你做的对不对?”

南宫玥含笑不语,倒是百合在一旁有些好奇地说道:“世子爷,你怎么知道是世子妃做的?”百合看着南宫玥做的这些红豆糕模样普通得很啊,萧奕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萧奕故意神秘地笑了,顿了顿后,才道:“……不告诉你!”他笑眯眯地看了南宫玥一眼,自顾自地吃起红豆糕。

他才不会告诉别人,他喜欢吃甜食,但又不喜欢太甜太腻味的,南宫玥肯定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这次特意给他备了最适合他口味的点心。

萧奕越想越高兴,整个人感觉都快要飄起来了。

他的臭丫头,果然是最喜欢他了!

她还嘴硬得不承认……

不过没关系,这个秘密他自己心知肚明就好了!

他吃得津津有味,南宫玥也是心满意足,托着下巴看着他。

母亲曾经跟她说过,能为自己所爱的人做些事情,那是一件令人快乐和满足的事,所以无论母亲为父亲、哥哥和自己做什么,她都是甘之若饴……直到这一刻,南宫玥才体会到,当遇到对的人时,便知道何为“心甘情愿”,“甘之若饴”。

待萧奕把那些点心也吃了七七八八,他这才消停了,百卉、百合把桌上的东西都撤了下去,临走,百合还同情地看了萧奕一眼。

可怜的世子爷,这几个月怕是爹不疼,娘不爱,饭都吃不饱……好吧,自己不嫌弃他了!

丫鬟们全都退了下去,贴心地把屋子里的空间留给了这对小夫妻。

这时,夕阳已经快要落下,只剩下半个太阳还地平线上。

南宫玥柔声问道:“阿奕,你忙了一日了,要不要早点歇息?”

“不用!”萧奕大力地摇头,牵着南宫玥的手走进内室中,在窗边的美人榻上坐下,“我这几日在驿站里早已经睡够了。臭丫头,我们说说话……这几个月,从我离开的那一日起,跟我好好地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事?”

南宫玥忍俊不禁:“我那些日常的琐事有什么好说的,我在信里不是都跟你说了吗?”

“你信里写的跟你亲口说能一样吗?”萧奕理直气壮地看着她。

南宫玥失笑:“你要是不嫌我烦,我就……”

“喵呜--”

一声娇滴滴的猫叫声突然打断了她,跟着便听到“嚓嚓”的声音,南宫玥循声看去,只见小白正兴奋扒在地上磨爪子。

看清它爪子下的东西后,南宫玥紧张地站起身来,试图抱开小白:“小白,不可以……”

小白不甘愿地扭动了两下身子,显然不想被抱,南宫玥只好由它自己走了,俯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金丝软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