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自己的妻儿一次次地被人欺辱,建安伯终于明白什么叫“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堂屋中,因为建安伯的一句话而变得寂静无声,二夫人等人呆立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分家!?

二夫人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

怎么能分家呢?

这若是分了家,那他们二房就再也不是建安伯府的一份子了,她就只是个从四品的锦衣卫镇抚使夫人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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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得胜

蓼风院里,沉寂了好一会儿……

那些丫鬟婆子早已经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裴二夫人死命对着一旁的裴二老爷使眼色,可是裴二老爷就跟一条死鱼似的,根本不敢跟积威甚重的长兄建安伯直视。

自己怎么会嫁了这么一个没用的男人!裴二夫人对裴二老爷是彻底失望了。求人不如求己,她只能鼓起勇气对着建安伯道:“伯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是长房有过,连累了我们二房,凭什么要把我们分出去啊!”

建安伯冷冷地看了裴二夫人一眼,根本就不想跟这个泼妇多说,挥了挥手说道:“我意已决!现在,”他不客气地指着外面的院子道,“你们还不都给我出去!”他压抑着心中的怒意,硬是没有把“滚”字说出口。

裴二老爷和裴二公子不由缩了缩身子,灰溜溜地就想走,可是裴二夫人却不甘心,脑子飞快地转动着。

她挺起胸膛,义正言辞地斥道:“正所谓:父母在,不分家,伯爷,您这可是大不孝!”

建安伯却不为所动:“我是不是孝顺,自然有母亲和族老们论断,还容不得弟妹你置喙!”

建安伯夫人从头到尾的沉默不语,今日二房是真的犯到了她和伯爷的逆鳞。

裴元辰是他们唯一的儿子,儿子瘫痪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恢复有望,可是二房却是不消停地一次次地整出幺蛾子来,平日里到他们那里闹也就罢了,如今居然都以长辈的身份跑到蓼风院来闹了!真正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建安伯坚定的态度和建安伯夫人透着轻蔑的眼神,裴二夫人这下真慌了,难道真的要分家?

要是分了家,除非裴元辰死了,不然她的儿子还哪有机会成为世子啊!裴二夫人不禁有些六神无主,病急乱投医,想也不想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打算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这如此乡野泼妇一般的行为,让一旁的丫鬟嬷嬷们也不禁掩目。

裴元辰作为侄子乃晚辈,不便斥责婶娘,更不能出手,可是建安伯却不同,老建安伯没了,建安伯便是长兄如父,训斥弟弟、弟妹那是理所当然。

他威严地朝裴二老爷瞥了一眼,强硬地说道:“二弟,既然二弟妹身子抱恙,你还不赶紧扶二弟妹回去!”

裴二老爷唯唯诺诺地去扶裴二夫人,却被裴二夫人一把拍开,叫嚣道:“不走!今日伯爷和世子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不走……”

她话还没说完,却听建安伯冷漠地对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下令道:“裴二夫人病了,扶她回自己的院子,再让人请大夫去!”从头到尾,建安伯连看也没看裴二夫人一眼。

建安伯一句令下,那些婆子赶忙上前,一左一右地架起了裴二夫人,其中一个低声说了一句:“二夫人,得罪了。”

“放开本夫人!放开本夫人……”裴二夫人死命地挣扎着,腿脚在半空中乱蹬,就像是一个市井泼妇一样,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反而把自己的鬓发给弄乱了,活脱脱一个疯妇。

一旁的裴二老爷和裴二公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父子俩的表情出奇得一致。

建安伯微微眯起一双锐眼,朝二弟和侄子看去,冷声道:“还不走!也要我‘请'你们走吗?”

裴二老爷和裴二公子几乎是吓傻了,嘴巴张张合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灰溜溜地疾步跟在裴二夫人后头走出了蓼风院。

蓼风院中又恢复了宁静。

建安伯不禁看向了还在一旁的萧奕和南宫玥二人,只得在心里庆幸两家好歹是姻亲,总不至于太过丢脸。

建安伯尴尬地轻咳了两声,转到了正题说道:“世子,听犬子说,你找我有事?”

萧奕笑了,似乎并不在意刚刚看到的那出闹剧,一派悠然地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建安伯看了一眼裴元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道:“还请世子去书房一叙。”

萧奕微微颌首,便与建安伯父子一同进了书房。

各自坐下后,就有丫鬟奉上了茶,建安伯挥了挥手,所有人都恭顺地退了下去,只留下他们三人。

“让世子见笑了。”建安伯叹息着说道。

他父亲早亡,只留下他们兄弟二人,他身为长子袭了爵位,也曾在父亲临终前答应过会好好照顾弟弟。这些年他也确实这样做了,为弟弟打罗差事,养着二房一家,每年府里收上来的租子除了归入公中的以外,也至少分给他们一半,可是没想到换来的却是现在的局面。

辰儿受了伤后,二房为了这个祖辈传下来的爵位上蹿下跳,他是看在眼里的。他也曾一度想过让辰儿好好养伤,并侄子来袭这个世子位,所以便在暗中观察了许久,然而侄子的品行与德能却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了。

若建安伯的爵位落在侄子的手里,恐怕将来逃不过降爵或夺爵的命运。

这祖辈传下来的爵位,绝不能毁在自己的手上。于是,他便打消了这个主意。

而自打拒绝了二房的这一要求后,二房整日里就不停的闹出各种事来,建安伯全都一一忍了下来,只希望他们能够知难而退。

他刚刚一气之下,虽提了“分家”,但古来自有“父母在,不分家”之说,若是二房能够就此收敛,不要再闹事,他也不希望背着逼弟出府的骂名。

这样想着,建安伯又是一声叹息,说道:“世子难得来我府里一趟,真是……”

“确是看了一出好戏。”萧奕面带笑意,语气直率地说道。

建安伯面色一僵,不禁苦笑着摇摇头。

他素来听闻这镇南王世子性子肆意张扬,如今一见也确实如此。

裴元辰倒是笑了起来,说道:“三妹夫所言甚是,今天这出戏确实有趣。”他说着,转向建安伯说道,“父亲,三妹夫方才与我说了一件事,这才说到一半,二叔和二婶他们就来了,父亲您正好也一起来听听。”

建安伯下意识地看向了萧奕,心知这是今日萧奕找自己的真正用意。

萧奕一副懒散的样子,随意地说道:“伯父可还记得礼部曾上折子请旨要求整束勋贵袭爵一事?”

“自然记得。”建安伯甚至还记得那件事让二房大闹了一场。

萧奕接着问道:“那三日前诚王一事呢?”

建安伯看了一眼裴元辰,见他听到“诚王”二字没有任何芥蒂,这才说道:“世子尽可直言。”

萧奕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伯父难道没有发现,这两件事所针对的,都是大姐夫吗?”

“荒唐,这怎么可……”说到这里,建安伯突然收了声。

建安伯是武将出身,脑子里自然没有这么些弯弯绕绕,直到此刻听萧奕提起,他才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这两件事单独看来倒是并不相干,但若放在一起去看,这两件事若是落到实处,无论是“身残”还是“失德”,辰儿的世子之位恐怕就很难保住。

难道是有人在针对辰儿……不对,是在针对建安伯府?

建安伯难掩脸上的震惊,一下子想到了关键,“难道是为了锟山键锐营?”

王都之中,最不乏勋贵世家,除了锟山键锐营,建安伯想不出自己府里还有能让人如此惦记的东西。

萧奕直言道:“确是如此。”

建安伯欲言又止,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某种猜测,“那不知是……”

“伯父恐怕也猜到了。”萧奕直截了当地说道,“应该是与五皇子得圣心所向,可能会被立为太子有关。年长的三位皇子怕是坐不住了。”他一副懒散的样子,但说出的话却是字字直击建安伯的心头,“能得到伯父的支撑,无论是现在的夺嫡,还是将来的……都会是一大利器。”

“将来的”什么萧奕虽然没说,但建安伯并不傻,自然是听明白了。

将来若有万一,还能靠着锟山键锐营来逼宫……

建安伯猛地一震,一双虎目锐利的射向萧奕。

他是武将,身上自然而然的散发着凛然的杀气,然而萧奕却毫不在意地迎上了他的目光,脸上依然带着张扬的笑容,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事能让他有所忌惮。

目光对峙了片刻,终于,建安伯长叹了一口气,脸上显而易见的疲惫让他看起来似乎突然老了许多。

“父亲。”裴元辰这时开口说道,“二婶方才说二叔得了一个锦衣卫指挥同知的缺。”

建安伯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一通则通,若非二房因觊觎这爵位受人利用,岂能如此正好的得到这样一个美缺,又岂能在这两件事上表现得如此咄咄逼人。原本建安伯只是担心侄儿的德行恐怕无法胜任“建安伯”的爵位,现在看来,若是这爵位真落到了他们的手里,若是他们真被利用的参与了逼宫夺位,那等待他裴家的将会是抄家灭族之祸啊!

建安伯仿佛看到了满目血光,这一刻,他的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他想了想,向着萧奕问道:“世子可知是何人?”

萧奕笑了,伸出手指比了一个数。

“他?”

“我查了礼部的古大人,虽说表面看来,古大人与几位皇子都没有什么联系,但是这位古大人的夫人是崔家大夫人的族妹。而那崔家是何人,伯父想必也知道。”萧奕饮着茶,随意地说道,“其后,我也着人查了诚王,他虽被困在诚王府,可平日里却都是由理藩院在照料的。……这理藩院现下是何人在办差,应该也不需要我多言了。”

建安伯沉思了许久,起身向着萧奕郑重道谢,“这件事……多谢世子告知。”不然的话,恐怕他依然只把这当作是家中的内乱,到时候,指不定整个裴家就会被害惨了。

萧奕避开,笑着说道:“伯父多礼了。”

“父亲。”裴元辰这时开口,爽朗地说道,“我们和三妹夫既是姻亲,以后守望相助便是。何须如此多礼。”

萧奕素来懒得与人规规矩矩的说话,只觉得裴元辰的性子比他爹更好相处,很是随意地说道,“大姐夫说得是,这不过是件小事罢了,只是伯父还是得考虑一下该如行事了。”

“那是自然。”建安伯缓缓地点了点头,虎目微眯,沉声道:“我建安伯府虽不想介入这夺嫡之争,但也不能平日遭人利用。……世子,我有一件相求……”

“伯父但说无妨。”

……

书房内,三人正在商议着日后的对策,而书房外,南宫玥则与建安伯夫人和南宫琤坐在一起饮着茶,随意的寒喧着。

据南宫玥所知,自打南宫琤嫁入建安伯府后,建安伯夫人就对她就视若亲女,很是喜爱,婆媳俩相处的甚是融洽。

只不过,诚王的事情一出,南宫玥无法判断建安伯夫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也不方便主动提出此事,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说说衣裳,说说首饰,还有王都新开的铺子……

南宫琤频频的看向门外,不多时,一个丫鬟端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向三人福了一礼。南宫琤忙上前接过了食盒,显然她一直在等待着就是这个丫鬟。

南宫玥敏锐地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果然,就见南宫琤从食盒里端出了一碗药,亲手奉到建安伯夫人面前,温婉地说道:“母亲,您该用药了。”

建安伯夫人三日前才病过一场,现在不过是初愈,只是,今日二房这么一闹,就连她自己都忘了还要喝药,倒是南宫琤还时时记在心里。

建安伯夫人想到前几日儿子与自己说过的话,心里不禁有些复杂。

儿子说得没错,南宫琤品性如何,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与其去相信外人的胡言乱语,肆意攀扯,倒还不如相信自己的眼睛。

建安伯夫人本带着审视的目光渐渐软和了下来,抬手接过了药,喝了下去。

南宫琤熟练的给她取来了蜜饯,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坐吧。”建安伯夫人的声音软了下来,“陪你三妹妹说说话,别忙活了,这里还有丫鬟呢。”

南宫琤笑着应了一声,将药碗和食盒递给了一旁丫鬟,这才坐回到了南宫玥身旁。

南宫玥一直留着她们俩,见状,整颗心都放松了下来,眉眼舒展地说道:“伯母与我大姐姐感情真好,让玥儿好生羡慕。”

这倒是南宫玥的心里话,萧奕的生母早逝,她永远都无法体会到与婆婆相处是怎样的滋味。

建安伯夫人则与南宫琤相视一笑。

接下来的相处就显得轻松了许多,又说了一会儿话,就见到建安伯他们从书房里出来了。

三人随之起身,南宫玥向着萧奕展颜一笑,喜得萧奕赶紧走了过来,也不顾还有外人在就牵住了她的手。南宫玥不禁有些脸红,却没有挣开。

建安伯此时的心情已经平顺了许多,看着他们二人说道:“世子,世子妃,今日就不留你们在府里用膳了。”

分家一事一提,接下来,建安伯的事情还多着呢,确实不方便再留他们。

萧奕和南宫玥就此告辞,而就在他们正准备要离开的时候,一个丫鬟匆匆而来,在门外禀报道:“伯爷,老夫人派了龚嬷嬷来请您和世子过去福寿堂。”

建安伯皱了皱眉,说道:“知道了,跟龚嬷嬷说,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话虽这么说,建安伯夫妇还是亲自把萧奕二人送到了二门,目送着他们上了朱轮车,这才带着长房的一家子去了陆氏的福寿堂。东次间内,老夫人陆氏正端坐在罗汉床上,满是皱纹的面孔上看不出喜怒。

这时,二房的一家四口都已经到了,各自坐在一旁的圈椅上,裴二夫人重新理了行装,看起来便是一位得体的贵妇人。

长房几人刚行了礼,陆氏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老大,听说你想分家?”她语气中明显透着质问的味道。

“是的,母亲。”建安伯神色恭敬地答道。

陆氏本来还想着建安伯只是一时气话,等着他认错,没想到一向孝顺的建安伯竟然就这么承认了。

陆氏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愤愤道:“我还没死呢,分什么家!”她越说越生气,直接道,“我不同意!”

建安伯面色不变,一开始他提出“分家”,确实只是想警告一下二弟不要欺人太甚,倒也没有真得准备要分家。可在与萧奕谈了那席话后,他却觉得分家一事势在必行,而且最好立刻就分!

不然,再由着二房这样闹下去,裴家指不定真就会走到抄家灭族的地步,与其如此,倒不如他担着不善待幼弟的骂名,把二房逐出伯府。只要绝了二房承爵的可能,对那些利欲熏心的人来说,自然就没有了利用的余地。

这样想着,建安伯平静地看着陆氏,说道:“母亲,当初老祖宗就定下了族规,为了家族和睦,裴氏男儿成家立业至多五年就分府单过。”顿了顿后,他继续道,“儿子是长子,自然会奉养母亲。二弟就算分出去了,也可以时常来伯府承欢母亲膝下。”

陆氏一时哑然。

裴氏族里是有这么一条规矩,可是裴氏有“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祖训,裴氏子弟鲜少有纳妾者,子孙大多为一母同胞的手足,且裴氏子嗣一向单薄,为了兄弟之间能守望相助,族中的大部分人家也就没有依照这条规矩行事,久而久之,都是父母故去,兄弟才分家。

有道是“父母疼幺儿”,陆氏虽然疼爱长子,但是幼子才是她的心头肉。

一想到次子要被赶出伯府去,陆氏就觉得心如刀割。

既然刚才硬的不成,陆氏立刻就改来软的,试图对建安伯动之以情:“老大,你就这么一个亲弟弟,我又能活多久?你就不能再等等?等我这个婆子闭眼了,再分家?”

一旁的裴二老爷和裴二夫人都是一脸希冀地看着建安伯,心想着建安伯一向孝顺,如今陆氏都这么说话了,想必他一定会松口的。

谁想,建安伯根本不为所动,坚定地又道:“母亲,二弟和二弟妹觉得我们长房牵连了他们,误了他们的前程。母亲,为了二弟一大家的前程着想,为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情谊不至于走向陌路,还请母亲不要阻拦,免得二弟和二弟妹觉得我这做大哥的拦了他们的大好前程。”

裴二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一贯性子严正的建安伯吗?他居然指鹿为马说起瞎话来了!

明明是他们大房提出要分家,而他现在话里话外却是说他们二房逼着要分家!

裴二夫人还没说话,陆氏已经霍地拍案而起,直直地看着建安伯,蛮横地说道:“老大,你不用说了!怎么说我也不会同意分家的!”

她微微眯眼,虽然没有说,但那眼神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如果说建安伯非要跟她作对的话,那他就是不孝、忤逆!

“若是儿子坚持要分家呢?”建安伯出奇的冷静,直接把陆氏的心思给说了出来,“母亲可要到族里告儿子不孝?”

一听到这句,裴二夫人一双眼睛都亮了,脑海中不由幻想起陆氏去族里告建安伯不孝,然后建安伯被夺爵,那自己的丈夫岂不是就成了建安伯?

陆氏却是呆住了,建安伯怎么说也是她的儿子,她若是告他不孝,那岂不是逼着他去死吗?

“母亲……”裴二夫人急切地看着陆氏,就等着陆氏点头。而裴二老爷和裴二公子夫妇俩虽然没说话,但三双眼睛也是目光灼灼地看着陆氏。

陆氏一会看看右边的二房四人,表情如狼似虎;一会儿看看左边的大房四人,眼神清澈明净,到底谁优谁劣,一目了然!

陆氏憋住的一口气一下子泄掉了,软绵绵地又坐回到罗汉床上,仿佛一瞬间从一个威严的伯府老夫人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老妇。

她虽然喜爱次子,却也知道次子性子软弱,又不如长子有本事,所以才指望自己活着的时候别分家,好歹能让长子多帮衬着次子一点。

这人啊,年纪大了,就总希望两个儿子一直能和和美美的。

可是她再喜爱次子,也不能毁了长子啊!

更何况--

陆氏看了目光闪烁的裴二老爷一眼,她可不敢指望次子能给她养老送终……

建安伯对自己这个母亲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心里已经有数了。更何况,哪怕陆氏真的去告自己不孝,也不代表这事就真的能成。在建安伯府里,自己这个儿子必须敬陆氏这个母亲,可是再裴氏宗族里,却自然有人可以压陆氏一筹。

总算,母亲没有让他太失望!

建安伯心里还算有几分宽慰,随即道:“母亲,那明日儿子就开祠堂,请族老们过来谈分家之事……”

裴二夫人几乎是傻眼了,怎么会这样,不是说要告建安伯不孝吗?怎么突然就变了?

建安伯可不理会裴二夫人怎么想,有条有理地继续道:“母亲,这公中的两千亩祭田和这个主屋自然是不能分的,其他公中的两万两现银、各处的数十处宅子还有那些个铺子,以及父亲在世时给置下的一千亩地,儿子都和二弟均分,绝不会让二弟吃亏。待会儿子会细细地列一张清单,请母亲过目。母亲觉得如何?”

陆氏疲倦地挥了挥手,既然都由着老大分家了,她又怎么会再置喙什么。

而裴二夫人的心却是在滴血。

建安伯的分家方案,恐怕拿到哪里去,任何人都说不出一个错处,甚至还会赞建安伯仁厚大方,友爱兄弟。照道理说,嫡长子多分点产业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建安伯除了公中那点祭田和主屋外,几乎是和裴二老爷平分了产业。

可是裴二夫人嫁入建安伯府多年,深知这其中的门道。

建安伯兼着琨山健锐营统领的职责,所以一人领着两份俸禄。建安伯,每年有一千二百两银子,五百石米;琨山健锐营统领,每年七百两银子,三百三十石米。更何况,皇帝还时不时有赏赐下来。

这每一年光是这几部分,就至少是几千两的雪花银,一万两又算什么!

还有这主屋中,藏着不少古玩、字画、奇珍异宝,哪怕是老夫人陆氏的福寿堂里的一件瓷器、一个绣品、一个玉镯首饰,还有外面花园里的太湖奇石……可能都是价值不菲,根本不能简单地评估。

现在,建安伯才分给他们二房一万两,这分明就是打发叫花子!

“不行!我不同意!”裴二夫人一下子跳了起来,可是裴二公子却是一脸的迷糊,觉得大伯父对他们已经是很大方了,为什么母亲还不同意呢?

裴二公子已经想明白了,这分了家多好啊!自由自在的,也不用再看大伯父和大伯母的脸色。反正大哥也能站能走,他的世子之位显然没影了,而且当这世子也没什么意思,也就母亲整日里喜欢瞎张罗。依他所见,倒不如分出去单过更好。

建安伯也懒得理会裴二夫人,只是冷冷地朝裴二老爷看去,问道:“二弟,你觉得如何?”

裴二老爷一会儿看看大哥,一会又看看裴二夫人,还没说话,裴二夫人已经迫不及待道:“不能答应!”

裴二老爷看着裴二夫人张牙舞爪的样子微微皱眉,终于咬牙道:“好!”

“老爷,你是疯了吗?”裴二夫人疯狂地朝裴二老爷扑了过去,心里绝望极了。

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是为了他们一家子好,怎么一个两个都来拖她的后腿!?

然而,哪怕裴二夫人再如何不愿,她也无力改变建安伯的决定,分家之事已成定局。

建安伯这一次的动作极快,当晚就请来族老说了经过,次日便开了祠堂,由族老们做了见证,正式分了家。

建安伯府分家一事并没有瞒着任何人,建安伯甚至希望这件事能早早的传扬出去,于是才不过短短两日,王都的世家勋贵就都得知了此事,私下里不禁多有议论。

有不少人知道裴家二房一直想要谋建安伯府爵位的事,不禁暗暗揣测,这该不会是长房为了保住爵位才强行把二房给赶出府去吧?

有一些相熟的人家想去打探一二,但建安伯府却关门谢客,对外只说二房正在收拾东西,府中杂乱,暂不待客。

一时间,各种议论纷纷而起。

然而没过两天,王都众人的目光又被另一件事吸引了过去--随军出征北狄的韩淮君得胜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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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护短

韩淮君得胜而归,最高兴的人之一恐怕是皇帝了。

韩家是从马背上打下的这大裕天下,他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曾经随着先帝四处征战。韩家的子孙没有因为富贵繁华而迷花眼睛,依然能够驰骋沙场,自然让皇帝欣喜不已,在心中暗暗自夸:真不愧是流着韩家的血!

韩淮君回王都后的当日,按规矩先去御书房递了折子,便等在了御书房外。一般来说,等是一定要等着的,皇帝会不会见就不一定,往往白等上三五日也是理所当然。然而韩淮君这才等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皇帝就宣了他,二话不说就大肆夸奖了一番。

韩淮君束手而立,脸上没有丝毫的倨傲,显得镇定而又从容。

皇帝越看他越欢喜,体贴地说道:“君哥儿,你这趟辛苦了。有什么要求尽管与朕说,朕定会满足你。”他顿了顿,又暗示着说道,“你这次的功劳足以换一个爵位。”

“皇上。”韩淮君单膝跪下,抱拳郑重地请旨道,“臣想迎娶恩国公府的大姑娘为妻,恳请皇上下旨赐婚。”

皇帝闻言收敛起笑容,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问道:“你当真?”

韩淮君毫不避讳地迎上皇帝探究的目光,素来显得有些清冷的脸上展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斩钉截铁地说道:“求皇上恩准。”

皇帝深深地看着他,叹息道:“说起来,若论人品样貌,希姐儿与你确实般配。只是这子嗣……你可是真得考虑好了?”

韩淮君目光清澈,回答得毫不犹豫,“臣觉得,一切随缘即可。”

皇帝沉默了片刻,突然笑声渐起,“好!朕准了。”

韩淮君大喜过望,生怕皇帝会改变主意,忙不迭道:“臣谢皇上恩典!”

难得见他如此性急,皇帝好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瞧你这德性。朕既然已经允了,自然不会反悔。”皇帝说着,抬手让他起来,赐了坐,这才细细地问起北狄的战况。

韩淮君一一答了,并将主帅亲手交给他的折子也一并呈给了皇帝。

皇帝收下折子看过后,就让他回府去好好休息。

待韩淮君谢恩后出了御书房,皇帝不禁欣慰地与刘公公说道:“这下皇后可以放心了。”

从内心而言,对于把一个子嗣艰难的蒋逸希赐婚给喜爱的侄子,皇帝的心里其实还是比较隔应的,偏偏韩淮君还不肯纳妾,他总担心真得会绝了香火。但是,既然侄子喜欢,希姐儿又是皇后的侄女,也算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品性相貌皆是有口皆碑的,允就允了吧。

“恭喜皇上。”刘公公呵呵笑着说道,“马上可就要办喜事了。”

“对对!希姐儿都已经及笄了,君哥儿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赶紧让他们把亲成了。”既然已经允了,皇帝也就不再去在意这点儿事了,说道,“得让齐王府抓紧时间下聘,请期才是,朕记得十月里倒是有好日子……”说到这里,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刘公公见机说道,“皇上,请恕奴才直言,淮君公子的身份可不太好。”

“朕担心的也是这样。那齐王妃……”提到齐王妃,皇帝不禁想起她这些日子以来惹出来那种种糟心事,脸上不禁露出厌恶之色,护短地说道,“君哥儿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占了一个庶子的名份呢……这桩婚事可不能交给齐王妃来办,不然岂不是要委屈了君哥儿!”

刘公公忙道:“皇上说得极是。”

皇帝越想越觉得自己考虑的很有道理,“怀仁,你去一趟凤鸾宫,传朕口喻,让皇后来操办这两个孩子的婚事。”

刘公公连忙应了,匆匆命人去办,而与此同时,锦衣卫指挥使陆淮宁则前来回禀皇帝交办之事的调查结果。

不多时,御书房里就传来了杯子被狠狠砸落在地的声音。

而另一边,皇后在得知口喻后自然欣喜若狂,也算是为侄女彻底松了一口气,一面欢喜地派人去告知祖母和母亲这个好消息,一边让雪琴准备起小定礼的单子来,因得了刘公公的暗示,皇后毫不犹豫的便着人以亲王世子的份例来准备。

次日一早,皇帝的赐婚圣旨就先后送到了齐王妃和恩国公府。

齐王妃不甘不愿地接过圣旨,圣旨已下,她自然不能抗旨,只能在心里暗暗盘算着要用小定礼给蒋逸希一个下马威,顺便下一下恩公国府的脸面,让他们知道蒋逸希嫁的不过是一个庶子罢了。

她正美滋滋地想着,却从齐王口中得知,韩淮君的婚事将会由皇后来操办,瞬间就呆住了。

齐王说及此事倒是乐呵呵的,齐王妃却直接就黑了脸。

一个庶子的婚事竟然让中宫来操办,这是多大的脸面啊,也不看看那个贱种有没有这个命受!齐王妃只觉得近日万事不顺心,恨恨地想着:这贱种怎么就不死在北狄!竟然还活着回来了!

不管齐王妃如何厌恶,韩淮君与蒋逸希虽还没有过小定,但有着这道圣旨,他们俩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结亲结亲素来结得是门当户对,齐王府的庶长子与恩国公府的嫡长女其实并不相配,但联想起蒋大姑娘子嗣艰难的传言,而韩淮君却又风头正盛,有一些人在暗地里不禁为他抱不平,暗暗揣测着他是不是为了攀上恩公国府的关系,才会如此委屈自己。

而就在韩淮君回来后的第三日,皇帝突然下了一道圣旨,着将诚王从诚王府中提了出来,押入刑部大牢,与奎琅做伴去了。

谁都看得出来,所谓的诚王已经从一个质子沦为了阶下囚,这待遇恐怕连奎琅都不如。

得知诚王的下场,南宫玥依然觉得很不解气,他毁了大姐姐的前世,而今生若非大姐夫开明,大姐姐这一辈子也就完了,下半辈子恐怕又难逃青灯古佛的命运!但萧奕却偷偷告诉她,用不了多久,诚王就会被送去九宫山。

“九宫山。”南宫玥惊讶地扬眉,随即笑了起来,“这倒是个好主意!”

九宫山,正是那年秋猎所在。那附近的马场,村县城镇都是受到过北狄所带来的疫症之苦,家破人亡的更是不在少数,要论这些人最恨的是谁,无疑就是北狄人,把诚王以流放的身份丢到那里去服苦役,必然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么绝赞的主意一听就是萧奕想出来的。

果然,就见萧奕一脸得意地望着他,一副求夸奖的样子,“到时候,我会让人好好盯着的。”

南宫玥毫不吝啬地大夸特夸了一番,喜得萧奕一把抱住了她,在她脸上偷亲了一口。

南宫玥脸红的推开他,嗔道:“我的头发让你弄乱了……一会儿希姐姐他们都要来了。”

今日他们约了刚刚回王都的韩淮君来府里玩,自然把其他几人也一同叫了过来,打算好好聚聚。

本来应该在屋里伺候的百合和百卉早就脸红的悄悄地退了出去,南宫玥的目光扫了一圈没找到丫鬟,干脆拿了一根镶着珍珠的发钗给他,指使着他替自己戴上。

萧奕自然乐呵呵地应了,不过他却是从南宫玥的首饰盒里挑了另一支银鎏金掐丝镶红宝石花卉形发钗出来,说道:“这支好!”也不等她反对,就小心地替她插在了梳好的发髻上,随后故作认真的盯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摸着下巴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家的臭丫头就是好看,不过……好像少了点什么……”

明知他在耍花枪,南宫玥还是配合地说道:“本世子妃深感自己今日优雅大方得体,还望世子爷告知,到底是少了些什么呢?”

“本世子爷觉着我家的世子妃怎么看都好看,不过,要是戴上这个会更好看!”萧奕一边说,一边就迫不及待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条项链,显摆得递到她眼前,那是一条赤金镶红宝石的花卉纹项链,底下还带着一串长长的流苏,华丽而亮眼。

上次萧奕偶尔见到南宫玥头戴这支红宝石发钗,容光焕发,好看极了,他就琢磨着要给她弄一整盒镶嵌红宝石的首饰,让他的臭丫头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南宫玥眉眼舒展,脸上尽是笑意,说道:“那就烦劳世子爷为本世子妃戴上吧。”

萧奕求之不得,小心翼翼地拨开她的乌发,手指在她白嫩的肌肤上划过瞬间,萧奕的手不禁一抖,好不容易才将项链戴在了她的脖间。

南宫玥低首看着静静地躺在胸前的这条项链,做工精致,鸽血红的宝石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不过,价值如何根本不重要,它的样式显然是与她的发钗可以搭配在一块儿的,萧奕一个大男人,为了自己,竟连这些小细节都注意到了。

能被人这样惦记着,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南宫玥的嘴角不由翘起,朝铜镜中正看着自己的萧奕露出了璀璨的笑容。

一见南宫玥笑了,萧奕更是得意了,连不迭地说道:“臭丫头,喜欢吗?……这上面的宝石是南洋那边新送过来的,我就知道最最衬你了,特意让找了师傅去做的!宝石上撬下来的边角碎料,我让他们打成了耳坠、珠花,等做好了,我就让他们送来……”

南宫玥脸上笑容更盛,开心地点头说:“喜欢!阿奕的眼光自然是好的。”

她喜欢漂亮的首饰,但更喜欢萧奕送的!

萧奕笑得更加开怀,满意地打量了南宫玥好几眼,南宫玥也干脆站了起来,在他面前转了个圈,任由他打量,随后便眉眼弯弯地望着他。

萧奕兴致勃勃地提议道:“臭丫头,你换上上次新制的那件玫瑰色的褙子吧,你穿那个好看!”说话的同时,他已经琢磨起要再给南宫玥做几身颜色艳丽的衣裳,他的臭丫头肌肤白皙,穿戴起红色系的衣裙、首饰,真是特别好看,就像是娇艳欲滴的海棠花儿一般。

南宫玥笑着应了,也不去叫丫鬟,就自己从箱笼里拿出了那身玫瑰色的褙子,避去屏风后换了。

看着她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萧奕愈发满意,眼中满满的都是惊艳,“果然更好看,我家的臭丫头就是好看!”

南宫玥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也觉得这个打扮不错,便顺了他的意,与他一同走出了内室。

见主子们终于出来了,丫鬟们忙上了早膳。

萧奕从来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南宫玥自己也嫁夫随夫,两人说说笑笑地用完了膳,画眉就笑盈盈地来报说:“二舅爷、傅三公子和傅六姑娘来了。”二舅爷指的自然就是南宫昕。

南宫玥不由嘴角含笑,忙起身道:“我去接哥哥。”

萧奕牵住了她的手说道:“我们一起去。”

还没到二门,未见其人,先闻犬吠。

“汪!汪!”

很快,就见四条黑犬窜入两人的视野中,正是大黑、默默和两条狗儿子,它们一个个都是吐着舌头,欢乐地撒腿而来。

“汪!汪!”

没一会儿,王府中萧奕养的那条皮蛋也是闻声赶来,五条狗上蹿下跳,你追我赶,不等几个主人说话,先已经尽责地把气氛给炒热了。

南宫昕和傅云雁随后也走了过来,都是精神奕奕,时不时的目光相交,看起来很是甜蜜。唯有他们身旁的傅云鹤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心道:女生外向啊!帖子上约的时间明明是巳时,而现在才辰时过半,本来自己妥妥地可以再多睡上半个时辰,却硬生生地被这个女生外向的妹妹给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几人互相打了招呼后,他们由着黑犬们自己在那里玩,反正王府里多的是丫鬟婆子照看着,而南宫玥和萧奕则引着三人去了花园旁的小花厅先坐下。

小花厅早已经被下人装饰得焕然一新,花瓶里插上时令的花束,摆设也换成了更符合夏日气氛的物件,长长的紫檀木大案上摆好了各色的点心、热茶和果酒供他们享用。

他们一边随意吃着东西,一边闲聊了起来……

今日众人似乎都很有默契,一个个都提前来了。

一炷香后,蒋逸希到了,再一刻钟后,原令柏、原玉怡兄妹也到了。

原令柏一到,傅云鹤就摇头叹气地又翻起旧账来:“小柏啊小柏,你又是最晚到的!”

傅云鹤得意洋洋的样子看得众人不由失笑,都在一旁看好戏。

原令柏忍不住和傅云鹤争辩了起来:“小鹤子,冤枉人也不是这样的吧,一来,我根本没迟到;二来,君表哥他们还没到呢。”

他也确实没有迟到,只是今日大家都来得有些早了。

傅云鹤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又没说你迟到,我是说你‘最晚到',至于君表哥,今日是君表哥的洗尘宴,他是主角,主角当然可以最后登场。”

他的歪理说得一套套的,原令柏自然是不服气,一时间,表兄弟俩又习惯性地斗起嘴来,其他人也懒得加入他们的这场口舌之争……直到原令柏身旁的黑犬黑子不甘寂寞地叫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把大黑、默默和兄弟姐妹都引了过来,你闻闻我我舔舔你,亲热极了。

六条黑色的细犬又一次聚齐了。

明明这六条黑犬上一次聚拢在一起不过是去年的事,可是现在看着每条幼犬都已经长成了成犬,真是让人有一种彷如隔世的感觉。

这个时候,众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大家都想到一会儿去了。

这过去的一年中,先是韩淮君奔赴北疆的战场,后来又是萧奕和傅云鹤去了南疆,战场上瞬息万变,他们三人最后能够平安回到王都来,不止是自身的实力,还有上天的保佑。

想着,众人不由朝蒋逸希看去,皇帝已经下旨给韩淮君和蒋逸希赐婚,如今就算是齐王妃再有意见,这门婚事也是不能再反对的了。

才过了几日,蒋逸希看来就与之前大不一样了,整个人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散发出一种恬静优雅的光芒,就像是一颗璀璨的宝石即便一时蒙尘,可一旦拭去尘埃,便是谁也无法遮掩她的光彩。

饶是蒋逸希一向为人大方沉稳,也被众人的目光看得脸颊上浮现一层朝霞般淡淡的红晕,像是那上好的美玉一般。

傅云雁在一旁忍不住叹道:“希姐姐,你真好看!”说着,她想到了什么,叹道,“而且希姐姐的琴也弹得好,真正是才艺双绝!……君表哥真是好福气啊!”

她一番带着稚气的感慨说得蒋逸希更不好意思了,只能以喝茶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局促。而原玉怡还在一旁附和道:“希姐姐的琴艺确实是大有进益,我看这次锦心会乐艺决赛的第一名非希姐姐莫属。”她笑着朝南宫玥看去,“玥儿,你说呢?”

她期待地冲着南宫玥眨了眨眼,期望她透露点内情。

南宫玥点头,不偏不倚地道:“那一日初赛,希姐姐的表现确实是无人能出其右,每个评审都给评了甲等。但是有时候就算技艺出众,比赛中也会有各式各样的因素影响,选曲、自身的状态、评审的喜好,还有各种外因……”

蒋逸希淡淡地笑道:“既然有幸参加锦心会的决赛,我自当全力以赴,至于是否能得魁首,倒也不重要。”

本来以蒋逸希身为皇后娘娘嫡亲侄女的身份,就不需要用锦心会为自己的婚事增加筹码,锦心会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这时,鹊儿过来通报道:“世子爷,世子妃,韩大公子和韩大姑娘来了。”

今日的主角终于来了,众人都起身相迎……当韩淮君和韩绮霞兄妹过来时,就看到众人在小花厅前站成了一排,无论男女,都是英气十足地对着韩淮君抱拳。

他们目光炯炯地看着韩淮君,都没有说话,但是这抱拳的动作和他们的眼神都足以说明了许多,一切尽在不言中:

欢迎归来!

欢迎平安归来!

几丈外,韩淮君不由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看着前方的众人。

这些人中有他的表兄弟们,有他的朋友们,有他心爱的姑娘……他们都是他所在意的人。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韩淮君的眼前不由浮现了一层淡淡的薄雾,自他有记忆以来,就身处齐王府这个泥潭,地位尴尬,生母去世,父亲虽然对他还不错,但也仅仅只是不错而已,至于嫡母更是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他亦曾经不平,曾经自怨自艾,但这一刻,他突然有种释怀的感觉。

孟子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如果说他前面十几年的磨难,只是为了今日,为了今后,那么也许过去的磨难都是值得的。

今后,他一定会珍惜身边所能拥有的;今后,他一定能以此为力量度过每一个难关……

韩淮君的目光从一张张熟悉的脸上划过,妹妹韩绮霞,表弟原令柏,傅云鹤……最后目光落在蒋逸希娇美的脸庞上,一向冷峻的脸庞上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这一瞬间,仿佛连时间都想记录下这美好的一幕,为他们所停驻了。

原令柏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酸涩涩的,他故意粗着嗓子,拔高音量打破了这片静谧:“大家都干站着做啥?我们进去敬君表哥一杯吧。……今日不醉不归!”

谁知道,妹妹原玉怡第一个拆他的台,理直气壮地反对道:“那可不行!你若是喝得醉醺醺的,我一路还不得照顾你这个醉鬼?回去母亲还得数落我没好好拦着你,让你少喝点……”

原令柏耷拉着肩膀,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瞧见没有,家里有一个母亲管着,出来还有妹妹管着……”

一时间,众人不禁笑出声来,傅云鹤和他勾肩搭背地进了小花厅。

萧奕率先调侃起了刚定下婚事的韩淮君,而傅云鹤和原令怡则个个自高奋勇的要在韩淮君迎亲时给他当娶亲老爷。韩淮君的脸皮远没有萧奕这般厚,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愈发拘谨了起来,偷偷地往蒋逸希这边看了好几眼。

蒋逸希被他看得脸上现出一片红晕,羞涩地拉着南宫玥她们几个匆匆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相隔一年的第一次全员到齐,可喜可贺!

镇南王府中,这一整日都是在轻松肆意的笑声中渡过,而相比之下,三皇子韩凌赋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太阳西下时,韩凌赋就从理藩院出来,整个人心不在焉,意兴阑珊。

这几个月以来,他几乎可以说是事事不顺。

为了建安伯府的事,他筹谋了这么久,没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这崔家果然没用极了,就连这么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

韩凌赋的一阵心烦意乱,说实话,建安伯的事败也就败了,以后还能有别的机会,只是,他现在担心的是,父皇会不会已经有所疑心了。

尤其是昨日,突然传了口喻让他以后不用再去兵部参政,实在让韩凌赋有些忐忑不安。

若说父皇是生疑了,可他从来没有宣自己去谈过,若说没有,韩凌赋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韩凌赋越想越烦躁,他不想回宫。一回宫里,看到崔燕燕就心烦,对于这个对他的事业提供不了一点儿帮助的三皇子妃,韩凌赋就连看都不想看到一眼。

真是白白浪费了“三皇子妃”的尊荣!

韩凌赋骑着马盲目地在王都的街道上策马狂奔,不知不觉中,他又一次来到了白府附近。

似乎,他的心总会不自觉地牵引着他来到这里,来到她所在地方。

韩凌赋心里不由想起那一次他接到二公主的死讯后,也是这样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白府外,那一次,筱儿仿佛与他心有灵犀般出现在了他的跟前。

那时的她,是那么善解人意!

不必过多的言语,两人就知道彼此的心意。

可是为什么渐渐地就变了?

自己的心明明就在她身上,她还要为了那件小事耿耿于怀呢……

韩凌赋不由叹了口气。

可即便如此,当他烦恼、痛苦的时候,还是想着能见到她,听她说说话……如果是筱儿的话,一定能有出人意料的见解,帮自己摆脱困境吧。

想到这里,韩凌赋心里就有一种冲动--

他要见她!

韩凌赋果断地一夹马腹,向着白府侧面的一道角门而去,小励子忙跟了上去。

这也不是韩凌赋第一次试图潜进白府,小励子算是熟门熟路了,主子一个眼色,他立刻就上前敲开了那道角门。

角门“吱”的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走出一个眼生的白胖婆子。

婆子狐疑地打量着小励子,问:“小兄弟,你这是找谁啊?”

这守门的婆子怎么换人了?小励子心里奇怪,赔笑道:“婶子您好,这今天怎么是您守门?以前的那个阮婆子呢?”

“你找阮婆子做什么?”那婆子神色警惕地看着他。

小励子笑吟吟道:“婶子,是这样的,我上次向阮婆子借了两个铜板……”

原来是来还钱的!婆子神色一缓,含糊道:“阮婆子换了差事,不在府里了……”话没说完,她就不客气地“砰”的一声关了门。

小励子身为三皇子的内侍,无论走到哪里,别人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今日竟被一个粗鄙的婆子碰了一鼻子灰。

小励子忍着气走到了韩凌赋面前,小声道:“殿下,看来今天是见不到白姑娘了,您看,要不要小的别想法子,给白姑娘递个消息?”

说实话,小励子心里怀疑是不是白慕筱不想见韩凌赋,才故意换了守门的婆子。只是他知道韩凌赋对白慕筱深情一片,也不愿说出这些话来伤韩凌赋的心。

韩凌赋俊美的脸庞上眸色一黯,深深地看了闭合的角门一眼,终于道:“本宫回去写封信,你想办法替本宫送去给白姑娘。”

“是,殿下。”小励子赶忙领命。

韩凌赋又在原地徘徊了片刻,心里还是希望白慕筱能奇迹般出现在他眼前,可最后还是没能等到那道熟悉的倩影……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终于还是黯然神伤地离开了。

一直到韩凌赋和小励子的身影远去,一道细瘦的身形从白府对面的一条小弄堂里缓缓地走了出来。

那人看了看韩凌赋离去的方向,又看看白府,脸上露出了一道意味不明的笑容。他得赶紧回去禀告主子……

白府外,又恢复了原本的宁静,可是此刻白府的后院内正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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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火重生之鬼医妖后》--枼玥

当嗜血帝君遇上冷血鬼医,当妖孽帝君遇上旷世妖女,妖孽帝君为了一个倾城祸国妖女画天下为牢的故事。

一花一叶一追逐,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容颜绝色,倾国倾城之貌,上能安邦定国,下能祸国殃民,长期清醒,偶尔装装糊涂,计谋无双。

他:绝世风华,嗜血帝君,威武霸气,遇见她之后,一见定终身,皇后太美,豺狼太多,一统天下,看谁敢觊觎他的皇后。

……

“你比国事重要。”简单的回答,却撼动了她如寒冰般的心,他的声音很沉,却很温柔,他以为他无心,原来,只因还未遇见她。

第302章-报仇

白府那个总是给韩凌赋方便,让他悄悄溜进去的阮婆子早在一柱香前就已经被提到了周氏的院子里,生生地被杖责致死,院子里的奴婢们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正堂里,除了周氏、白慕筱和俞氏母女,只剩下几个贴身服侍的心腹奴婢。

坐在主位上的周氏已经快气晕了,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白府竟然会出现这等未婚先孕的丑事。

想到这里,周氏就觉得自己还是便宜了那个守门的阮婆子,应该是将她抽筋剥皮才是,若非她没看好门,让白慕妍得假扮成小丫鬟偷偷溜出府,哪里至于如此!

事情就发生在不久之前,白慕妍在随俞氏去晨昏定省的时候,突然就晕了过去,俞氏急急的找来大夫,得知了这个让她几乎崩溃的消息。

在逼问了白慕妍以后,俞氏才知道,原来一个多月前,她们去伽蓝寺的时候,白慕妍偶遇了一位姓潘的公子。而那之后不久,她带着丫鬟去买胭脂的时候,竟然与他又遇上了。那公子自称是位举子,来王都念书,以备明年的科举。这样一来二去,他们俩就暗通款曲,白慕妍数次假扮成小丫鬟偷偷溜出府去……直到珠胎暗结她自己都不知道。

俞氏和周氏越听越恨,把那守门的婆子揪了出来,也不等她辨白,就直接乱棍打死。

而白慕妍则被周氏勒令跪在了这里。

白慕妍亲眼看着那婆子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拖了下去,身子如落叶般颤抖。

俞氏面如纸色,婆子打死也就打死了,可是她的妍姐又该如何是好呢……

白慕妍完全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怀了身孕,她虽然害怕,可还是勇敢地抬起头道:“祖母,母亲,妍儿同潘郞是真心相爱的,求你们成全我们吧。”说着,她面上露出一丝娇羞。

她的潘郎相貌俊秀,才学出众,对她又温柔体贴,这样的良人,可遇而不可求。

俞氏气得浑身发抖,但是事到如今,只能咬牙问道:“那他现在人呢?他既然对你有意,为何不上门求娶?”要是能找到人的话,兴许她的女儿还有救。

白慕妍的脸上泛起了一片红云,轻声道:“母亲,潘郞现在回乡了,他说他回去禀明家中父母,然后就让媒人上门提亲,迎娶妍儿。”她还试图安抚俞氏,“母亲,您放心吧,潘郞临走前对妍儿说了,最多一个月就回来找妍儿。他说他要娶妍儿,让妍儿做他的状元夫人……”

白慕妍说得情真意切,而周氏终于听不下了,随手拿起一个茶杯就扔向了白慕妍,正好砸在她身后的椅背上,杯子“啪”的四裂而开。

“状元夫人?!这种哄小孩子的话你也信,真是愚蠢透顶!”周氏气得眼角一跳一跳的,“我们白府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

“妍姐儿,你怎么会这么傻啊?!”俞氏心里绝望不已,抱着白慕妍陶陶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