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玥沉吟着道:“《端溪砚史》中说:一种生气团团,如澄潭月漾者曰鱼脑冻。”她细细地观察着砚堂好一会儿,叹道,“白如晴云,吹之欲散;松如团絮,触之欲起。这应该是上好的鱼脑冻。”

萧霏一听,越发兴奋了:“大嫂,听说上品的端砚发墨快,研出的墨汁细滑,书写流畅不损笔毫,书写的字颜色经久不变,那可是文人墨士趋之若鹜的宝贝!”

萧奕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是至少知道这方端砚绝对是个宝贝,他殷勤地笑道:“阿玥,我把这方砚台送给岳父,你觉得如何?”岳父会喜欢吧?

南宫玥怔了怔,原来萧奕特意把这方砚台翻出来是为了送给南宫穆。南宫玥下意识地朝手中的端砚看去,然后微微笑了,笑得温润如水,点头肯定地说道:“父亲他一定会喜欢的!还会日日拿来用!”

闻言,萧奕笑得更欢了,昳丽的脸庞艳光四射。

在萧奕的记忆里,萧奕从来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从来没有见过他笑得如此灿烂,一时错愕,怔怔地看着兄长。

这时,百合挑帘进来,干咳了一声后,禀告道:“世子爷,世子妃,大姑娘,早膳已经备好了!”

三人去堂屋用了早膳,之后,萧霏回了夏缘院,而南宫玥则与萧奕一起到了二门,当她看到满满一马车的礼物时,不由眉头一挑,朝萧奕看去,无声地道:这也太多了吧!

萧奕挺了挺胸膛,振振有词道:“我难得去一趟江南,自然应该给岳父岳母尽一份心意!”

他没说的是,他其实是心虚啊!

他马上要拐了岳父岳母的宝贝女儿,舅兄的宝贝妹妹远赴南疆了,等他们知道的时候,恐怕是再多的礼物也换不得他们一个笑颜……

萧奕就在这纠结内疚的复杂心态中坐着南宫玥的朱轮车来到了南宫府。

“二姑爷和二姑奶奶来拜年了!”

下人们争相告走,欢喜地把一箱又一箱的礼物搬下了马车。

南宫晟、柳青清和南宫昕亲自来二门相迎,一见两人下了车驾,南宫昕兴奋地上前几步,“妹妹,阿奕!”说着,南宫昕上下打量着萧奕,“阿奕,你又高了,瘦了!江南怎么样?常常听娘亲说江南水乡,美不胜收,可惜我和妹妹还没去过……”

江南啊……萧奕飞快地睃了南宫玥一眼,若有所思。

一行人说笑着鱼贯往内院而去,南宫玥和萧奕自然是要先去荣安堂给苏氏请安,巧的是,今日来拜年的女婿还有一人,或者说未来女婿,更为妥当一点。

正堂中,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坐在黄氏左手边的一把圈椅上,只见他一身雪白滚边的蓝色衣袍上绣着雅致的云纹,与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他五官俊逸讨巧,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无时不刻都在笑着,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轻佻,却不招人讨厌。

黄氏喜笑颜开地看着未来女婿,显然是心情不错,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女儿南宫琳还被圈在庄子里,连今年过年都不能回府……而等女儿出嫁后,自己又要被迫离府。

想到这里,黄氏心中一阵阵的抽痛。

黄氏本来是被关在自己的院子,可当她听说程络来了后就闹开了,大过年的苏氏生怕她做出一些丢人现眼的事,心不甘情不愿地就让她来了。

黄氏对面,也就是苏氏左侧下首,则坐着南宫穆夫妇,他们见萧奕随女儿一起进屋,都是面露喜色,但比他们还要激动的却是另一人。

“大哥!”程络一见萧奕,便略显激动地站起身来,这一声叫唤倒是引来南宫府众人疑惑的目光,那一个个眼神仿佛在说,萧奕怎么就成了程络的大哥了?

南宫玥唇边含笑,王都里的这些纨绔小子们都称呼萧奕一声“大哥”,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萧奕刚才在来荣安堂的路上已经听南宫晟提了程络与南宫琳的亲事,以及他现在正在府里的事,因此萧奕并不意外见到程络,笑着应了一句:“没想到小络子你竟然做了我的四妹夫,倒也是巧了。”

程络诚惶诚恐地看了萧奕一眼,见他并无不悦,又笑了,拱手道:“大哥,这真是缘分啊!”说来,程络又觉得有些后怕,当初,一听到母亲竟然找了南宫府的二姑娘说亲后,程络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大哥的二姐夫,这个自己可当不起啊!还是当个四妹夫就好!

“大哥,”程络殷勤又热络地说道,“我还不知道你从江南回来了呢。等得空了务必让我和阿柏他们给你接风啊。”幸好昨晚母亲催促他来南宫府拜年,否则他还遇不上大哥呢!

看着未来女婿似乎与萧奕关系还不错,黄氏心中欢喜极了,越发觉得这门婚事合该就是属于女儿南宫琳的。

之后,萧奕一一给苏氏、南宫穆夫妇都拜了年,南宫玥也都给长辈们请了安,众人才刚坐下,丫鬟又来禀告道:“大老爷和利公子过来了。”

利公子?南宫玥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这又是谁?莫不是……

她隐隐猜到了什么,以询问的目光朝身旁的母亲林氏看去,林氏微微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大体是这位利公子名叫利成恩,今天十六岁,家中有个寡母,是大伯南宫秦的学生,他年轻轻轻,已经是一名举子,显然天资聪颖,将会参加今科会试。南宫秦觉得这位学生才学品性都不错,便试探了几句……昨儿才刚和南宫琰交换了庚帖,如今这位利公子也算是南宫府的半个女婿了。

南宫秦很快在丫鬟的引领下进屋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中等身量的少年,身着一袭简单的青色衣袍,大概七八成新,看来家境应该比较清贫。他外貌只是周正,嘴角带着一丝读书人特有的倨傲,也难怪,十六岁便已经是举子,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了。

在南宫秦的介绍下,那利公子一一给众人见礼,轮到程络的时候,他笑嘻嘻地直接站起身来,随意地拱了拱手道:“见过二姐夫!”

相比下,利成恩显然一板一眼,每一个动作都做到礼数十足:“见过四妹夫。”

程络看了看利成恩,又看了看萧奕,惋惜地叹道:“可惜大姐夫今日没来,否则可就是南宫府的四个女婿齐聚一堂了。”顿了顿后,他提议道,“大姐夫腿脚不便,有道是:‘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三个待会儿一起去建安伯府探望他如何?大哥,二姐夫,你们觉得如何?”

大哥?这是什么称呼?镇南王世子不是南宫府的三姑爷吗?利成恩微微皱眉,觉得程络有些不知礼数。更何况,到别人府上拜访自然是要提前下拜帖,像现在这样贸贸然过去,那岂不是成了不速之客?

他正想着是否该含蓄地提点几句,却听萧奕已经笑道:“小络子,你这主意不错,我也好久没见大姐夫了,可今日我是特意来给祖母,还有岳父、岳母拜年的,哪有才刚坐下就走的道理?”

这还差不多……利成恩的眼神缓和了一些,看来这镇南王世子还不算太荒唐。可惜下一瞬就听萧奕接着道:“我明日倒是有空,干脆我们明日一起去找大姐夫喝酒如何?也好给大姐夫一个惊喜。”

“大哥说的是。”程络早就习惯以萧奕马首是瞻,忙不迭附和道。

而利成恩的嘴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飞快地睃了萧奕一眼。久闻镇南王世子浪荡不堪,轻佻无礼,看来传言未必是空穴来风!

自己是文人,这两位是勋贵,毕竟是天差地别的人,以后自己与这两位连襟还是要适度地保持距离才是!说来这南宫府好歹是士林世家,怎就总和勋贵结亲……实在让人失望。

利成恩在想什么,其他人却是不知。

众人在荣安堂又小坐了片刻后,苏氏也没多留南宫玥他们,放二房一家子去了浅云院。

一进屋,萧奕就殷勤地吩咐下人把他精心准备的那些礼物一项项拿了出来:紫砂壶、碧螺春和端砚是给南宫穆的;丝绸、首饰、绣线什么的是给林氏;至于给南宫昕的是一把龙舌弓。

他的一番心意让三人都是喜笑颜开,尤其是南宫穆果然如南宫玥所料般欢喜极了,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那方端砚,赞不绝口:“按之若小儿肌肤,温软嫩而不滑,秀而多姿;握之稍久,掌中水滋……阿奕,这方端砚实在是太过贵重了点!”说着,他脸上露出一丝纠结,一方面觉得不该收下如此珍宝,另一方面,又舍不得还给萧奕。

萧奕自然也看了出来,忙嘴甜地说道:“岳父,古语云:‘红粉送佳人,宝剑赠烈士',如此的好砚自然要送与岳父这等爱砚惜砚之人才是!”

一句话说得南宫穆笑得合不拢嘴,光是这一方砚台就让他足足把玩了近半个时辰,细细地赏鉴着它的每个石纹,每一处的质地、手感……

林氏不由得掩嘴轻笑,也打开了萧奕送给她的礼物,当她看清匣子中的那些真丝绣线时,不禁欢喜道:“这,这是江南流芳阁的绣线吧!”

所谓“千金难买心头好”,林氏看着那一大匣子的绣线,容光焕发。

南宫玥都有些意外,萧奕居然还知道母亲喜欢流芳阁的绣线?她看向萧奕,用眼神询问。

萧奕无辜地眨了眨眼,意思是,他是绕道去的江南,就是迅速地按着岳父岳母的喜好大肆购买了一番……这买的东西多了,自然有合人心意的。

一家人坐在一起便是有说不完的话,南宫玥和林氏说女红、说管家,还说起了她最近教萧霏女红的事,说起意梅百合过些日子就要出嫁……而萧奕与南宫穆父子说江南论朝堂,琴棋书画什么的,萧奕虽然不敢与出身诗书世家的岳父、舅兄相比,但也是读了好些年、学了好些年,总还是说的上的,萧奕甚至还和南宫穆下了一盘棋,只不过当然输了。他本来就输给官语白输惯了,再者,输给岳父也没啥好丢脸的,甚至自觉得讨好了岳父,投子认负后,很是奉承了岳父一番。

南宫穆只觉得萧奕虽然棋艺只是尚可,总算棋品不错。

这一日,待两人回到镇南王府时,日头已经西斜,但是两人都默契地没打算改变原定的计划,回抚风院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裳后,便再次出府了。

这一次,目的地乃是王都外的西山岗。

第358章-义女

等他们抵达西山岗的时候,夕阳已经半落,东边天空略显暗沉,而西边的却是通红如鲜血一般。

这段时日,西山岗几乎是成了王都郊外最热闹的地方,白天的时候一直是人流络绎不绝,但是现在已经是黄昏了,世人忌鬼神,这墓地里天一黑,总是有些阴森森的,因此这个时间,来祭拜官大将军的百姓也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残阳与黑鸦,粗噶的鸦鸣此起彼伏,听着还是有些瘆人的。

一个偶然路过的农人忍不住朝他们看了一眼,只见那对素衣的少年夫妇俊美得不似凡人,平日里若是在外头大街上、酒楼中看到了,农人只会赞赏不已,可是在这半明半暗的逢魔时刻,又是在这阴森森的西山岗墓地附近,却让他心里突突突地作响。

这,这不会是……那玩意吧?

现在又不是七月开鬼门,不会吧?

农人扛着锄头迅速地跑了,想着还是要回家喝杯热乎乎的二锅头,烧点艾草,去去阴气才好。

前方的萧奕和南宫玥还在继续往山岗上走,却是不知道他们吓到了一个无辜的路人,很快,两人就来到了西山岗的山顶上,但见一眼望去,都是一片雪白,那漫山的白色纸钱几乎让人无下脚之地。

嘎吱,嘎吱……

脚踩在那些白色的纸钱上,就像是踩着厚厚的白雪上一样,发出细微的声音,而在这个宁静的地方这种细微的声音仿佛被放大了好几倍。

等他们在官如焰的墓碑前停下里时,就只剩下了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山顶……

好一会儿,四个人都没有说话,但眼睛在不知不觉中都已经是通红的一片。

萧奕一霎不霎地盯着官如焰的墓碑,突然开口道:“这是小白刻的吧。”

官语白的字迹不止是萧奕认得,南宫玥、百卉她们也认得。南宫玥细细地端详了一番后,向百卉打了个手势,百卉立刻把整排的墓碑都看了一遍,点了点头。

这一排的墓碑都是官语白亲自镌刻的!

四人的脑海中都浮现了一个画面--一个削瘦的白衣公子坐在墓碑旁用他荏弱的手臂一凿一锤地镌刻着……

萧奕的拳头不自觉得紧紧握在了一起。

犹记得三年前,官语白扶灵回王都,在安逸侯府设了灵堂,他前往吊唁,本来只想看看这个曾被称为安夷将军的青年是何等的人物,能得祖父夸奖,又能与他的臭丫头为友。他去的时候带着几分挑衅,却没想到竟然与对方一见如故……

不知不觉,三年过去了,他们已经成为无话不说的挚友,让他对官语白的痛亦感同身受。

萧奕从没像这一刻一般确认,他还太弱,他需要力量,需要更大的权势。

他必须更强大才能无所畏惧,他不能让他的家人、他的友人、他所在意的人,因为某人轻飘飘的一句话,便顷刻覆灭!

这一日,他们一直呆到了天黑,才回了王都。

把南宫玥送回王府后,萧奕又出了门,这次是去找官语白……

南宫玥独自回了抚风院,这还没到院门口,便见披着白狐毛斗篷的萧霏正朝这边走来。

“霏姐儿……”南宫玥停下脚步,含笑看着萧霏。

萧霏忙加快步履,嘴角微微翘起,道:“大嫂,你回来了啊。”说着,她的目光在南宫玥的身旁停顿了一瞬,眉头一蹙。大哥分明是和大嫂一起出门的,怎么却只有大嫂一个人回来?

难道大哥半途把大嫂丢下,又去了别的地方?

想着,萧霏的眉头皱得更紧,大哥做事还是不够稳妥!自己还是应该提点他一下才是。……不过大哥不在也好!

南宫玥却是不知道萧霏在想些什么,挽起萧霏的手一起进了抚风院,说:“霏姐儿,你来的正好,陪我一起用晚膳吧。”

萧霏当然是应下了。

两人简单地用了一些晚膳,当消食的热茶送上后,忍了许久的萧霏终于殷切地开口道:“大嫂,你陪我下盘棋吧?”

她一脸期待地看着南宫玥,心想:大哥没跟着回来也好,他要是在,十有八九不会让大嫂和她下棋!

不过,大哥既然领着五城兵马司的差事,以后白天必然是不在府里的吧?那样的话,她和大嫂又可以跟从前一样,时常一起琴棋书画了!

想着,萧霏都有几分期待了。

“下棋?”南宫玥想到了什么,目光中带上了几分了然,不过是前天那盘棋吧?

萧霏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目光灼灼地看着南宫玥。

在如此的目光下,南宫玥如何能拒绝,只能点了点头,带着萧霏去了自己的小书房。

百卉很快便在一张红木圆桌上摆上了棋盘,萧霏先自行过去先将棋子一一放好,正是前日萧霏在暖炉会和陈姑娘下了一半的那一局。

那一日陈姑娘执的是白子,因此南宫玥便打算在白子的这边坐下,却听萧霏开口阻拦道:“大嫂,我来执白子吧。”这两天,她一直在思考这盘棋,始终觉得白子还有可为之处。

南宫玥不禁笑了,从善如流地又走向了另一边。

两人坐下后,萧霏便执起白子果决地落下……

而南宫玥却是不疾不徐,反正黑子已经占了优势,再者,对她而言,对弈是消遣,她一向没有什么争胜之心。

接下来,两人不再言语,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剩下她俩的呼吸声以及一个接着一个的落子声……

啪,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响起了丫鬟行礼的声音:“见过世子爷。”

南宫玥猛然地回过神来,看向门帘的方向,嘴角逸出一朵笑花:“阿奕,你回来了!”

萧霏也转身朝萧奕看了过去,眼神中却是带着审视与斥责,仿佛在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萧奕敏锐地抓到了萧霏表情中的那一抹斥责,可是他的理解却是:你干嘛打扰我们下棋?

萧奕没好气地瞪了回去,意思是:他回他自己的家,还容不得她来置喙!她才是呢,这么晚了,还留在大嫂的屋里不回去,像样吗?

兄妹俩在弹指间就鸡同鸭讲地以眼神吵了数个来回……

一旁的南宫玥虽然不知道他们像斗鸡一样地在瞪些啥,但也知道这绝不会什么好事就对了,心里再次叹息:这对兄妹还真是的,这谁都不肯让的性子估计是随了老王爷吧……反正南宫玥绝不会认为他们是随了镇南王。

百合已经不厚道地快要笑出来了,觉得自己一不小心就看了一出好戏。

虽然心中对萧奕有种种不满,但萧霏还是知道礼数的,现在天色已晚,自己再呆下去也确实有些不合适。她挺直腰板站起来身来,向萧奕和南宫玥福了一礼,一板一眼道:“大哥大嫂,霏儿先告辞了。”说完,她唇角微微扬起,心情甚好地补充道,“大嫂,我们改日再一起下棋。”

萧霏一走,萧奕便走过来,坐到了萧霏原本的位置上,本来还想数落萧霏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却被棋盘上的棋局转移了注意力。

萧霏执白,南宫玥执黑,现在白子略占上风,只不过……

这棋局怎么看怎么怪,萧霏虽然现在占了上风,但是白子前期似乎走得很散,而黑子同样怪异,局部棋风实在不像是臭丫头的风格……

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下的,才能把棋局下成这副样子的?

他挑眉看向了南宫玥,南宫玥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便说起了那一日咏阳大长公主府的暖炉会的事……

萧奕的目光又看向了那棋局,眼中闪过一抹兴味,道:“也就是说这局棋是接着那天的那局盲棋下的?”倒是没想到萧霏那丫头这盲棋倒是下得还不错……

想到那日的情形,南宫玥就觉得有趣极了,眉眼弯弯的轻笑出声。

见她笑得愉快,萧奕的心也痒痒的,牵着她的手,两人一起走出小书房,回到了宴息间。萧奕拉着她坐到了罗汉床上,先在她粉嫩嫩的脸颊上偷亲了一口,这才说道:“……待元宵过后,就可以开始整理东西,我们轻装简行就行了。”

南宫玥依言点了点头,说道:“我的嫁妆就暂且放在王都好了。”

她出嫁时的嫁妆足足有一百二十八抬,若要一起带走的话,实在碍事的很。

萧奕搂着她,说起了昌平伯递来的那封密函,听得南宫玥目瞪口呆,眨眨眼睛道:“这也太会扯了吧……皇上真得信?”

“昌平伯素来受皇上宠信,自有其能言善道的本事。”萧奕笑了,桃花眼中波光潋滟,“小白真会选人。”

选谁去百越自然不是随口一说,官语白的每一步都自有考量。

百越兵变的真相其实没有多少人知道,以昌平伯的性情,差事没有办妥,只会粉饰太平。如此一来,皇帝就更不可能知道真相了。

“对了。”萧奕想起了一件事,说道,“王都前些日子的那件事,小白觉得并非是三皇子一人所为,三皇子应该是某人的挡箭牌。”

南宫玥眉梢微挑,微讶道:“三皇子是被人利用了?……会是谁?”话音刚落,她便自问自答,“五皇子有着嫡子身份,现在形势明朗,不需要做这种手脚。而三皇子一倒,能得利的也唯有另外两位皇子了……大皇子和二皇子?”

萧奕比划了一个“二”字,“小白说十有八九是这位。”

二皇子……韩凌观。

回想起上一世,五皇子中毒早夭,当时种种疑点指向二皇子,皇后悲痛之余,不顾一切的打击二皇子,最后也不知是意外还是人为,二皇子早早的就没了。而今生……五皇子活了下来,也顺势改变了许多?

萧奕不愿见她劳神,搂着偷亲了一口,说道:“咱们暂且先观望着,待日后再说。”

南宫玥靠在他身上,轻轻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大早,萧奕用完早膳后就出门了,他打算先去趟裴府,把裴元辰叫出来,一起去归元阁喝酒。

南宫玥忙完了中馈的琐事后,回到了抚风院自己的屋里。

她向百卉使了一个眼色,百卉立刻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把几个小丫鬟都遣退了,屋子里只剩下了南宫玥、百卉和百合三人。

“百合,过来,我有东西给你。”南宫玥对着百合招了招手,百合一头雾水地走了过去。

南宫玥从梳妆台上的匣子中取出一张单子,递给了百合。

百合狐疑地眨了眨眼,只扫了一眼,便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这是……

她看了看南宫玥,又看了看百卉,俏脸上泛起了一片淡淡的红晕。

原来这张单子竟是一张嫁妆单子,上面细细列了给她准备的宅子、田产、首饰、布匹、器皿……周全极了,这些东西加起来没一两千两银子根本就办不下来。

“世子妃……”百合有些受宠若惊地低呼,“这也太多了吧。”据她所知,以前意梅第一次出嫁,都没那么多。

“放心吧。”南宫玥笑眯眯地看着她,仿佛猜出了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我昨儿已经补了你意梅姐姐一份。”顿了顿后,她又道,“以后等你表姐出嫁的时候,也那么多……不,也许比你还多,你可别嫉妒哦!”

百合一不小心被逗笑了,心态又平静了下来,笑嘻嘻地说:“世子妃,奴婢不嫉妒。就算您给表姐多一倍的嫁妆,奴婢也不嫉妒!”

看百合转瞬就脸不红、心不跳了,还满口嫁妆什么的,百卉无奈地摇了摇头。

南宫玥又道:“百合,你过些天就要出嫁了,这些天就不要当值了,回去好好备嫁吧。”

“不用了,世子妃。”百合却是不以为然,“奴婢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说着,她想到了什么,调皮地眨了眨眼,“不如您还是放表姐几天假如何?让她帮奴婢张罗一下好了。”

这丫头……南宫玥和百卉失笑地对视了一眼。

笑语声中,鹊儿进屋来了,禀告道:“世子妃,韩大少奶奶来了!”她口中所说的韩大少奶奶指的其实是蒋逸希。

以南宫玥和蒋逸希的交情,南宫玥没有特意去花厅会客,吩咐鹊儿直接把蒋逸希领了进来。

蒋逸希面色有些凝重,南宫玥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是有事,便挥退了丫鬟们。

“希姐姐,可是出了什么事?”南宫玥关心地问道,心想:莫不是齐王妃又使什么幺蛾子了?

蒋逸希还真是无法说这事和齐王妃没关系,虽然始作俑者确实不能算是齐王妃,齐王妃也就是顺势而为罢了。

蒋逸希定了定神后,无奈笑了一声,说道:“玥妹妹,不知你可知道江南徐州镇的总兵夫人龚夫人?”

龚夫人?南宫玥眨了眨眼,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蒋逸希何以突然提起此人。

蒋逸希眼中闪过一抹冷芒,似笑非笑道:“最近几日这位龚夫人可是王都的大名人,正到处往各府中送她那些个义女,前些日子还送了一个到我们齐王府……”

莫不是……南宫玥大概猜到了,基本上以齐王妃的性子去想,就大致知道此事如何发展了。

蒋逸希点了点头道:“是啊,母妃做主把那个什么龚姑娘给收下了,送到了我们的院子里,还冠冕堂皇地说要帮韩家开枝散叶……”她早就已经认了自己子嗣艰难这件事,她不在意,韩淮君也不在意,偏偏齐王妃总爱有有意无意的提起。

“义女?”南宫玥微挑眉梢,声音听不出情绪,“这倒是有趣的很。”

这种能到处送来的“义女”,还真是不多见呢。

南宫玥看向蒋逸希,问道:“希姐姐,那人呢?”

“留着呢。”蒋逸希并不在意,想了想,唇角微扬着说道,“虽然还不知道龚总兵上蹿下跳的在闹个什么,可王都前些日子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别的不说,三皇子殿下到现在都还被禁着,皇上的心里想必还烦着呢。龚总兵如此作为,他所虑的哪怕原本只有一分,最后恐怕也会到十分。……我就等到那个时候,父王和王妃亲自过来,向我把龚姑娘要回去,到时候我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还了。”

蒋逸希微微笑着,神色轻松。

见她想得如此通透,南宫玥也放心了,不禁抿唇笑了起来。

而这时,蒋逸希犹豫了一下,又继续道:“玥妹妹,我今天来找你,也是想提醒你一声,你家阿奕近日颇受皇上宠信,所以我琢磨着,没准龚家也会往你这边送个千娇百媚的义女过来。”

南宫玥笑了笑,正要说话,就听蒋逸希语带深意地说道:“玥妹妹,别看我们女子整日在后院,可后院里能够做主的永远都是男人,男人若是变了心,并不是我们哭天抢地能够挽回的。可若男人能够一心一意待我们,那不过是多一碗饭养一个‘下人'罢了。”

正因为韩淮君并不在意那个“裴姑娘”,也不会与之有任何亲昵之举,因此对蒋逸希而言,她也可以毫不在意。

蒋逸希是真正的勋贵世家精心养大的姑娘,对于后宅之道了如指掌。若她嫁的人不是韩淮君,甚至根本不会在意夫君是否有通房侍妾,相比之下,她更担心南宫玥,因为她知道南宫家的二房没有侍妾,生怕万一裴夫人真把人送来了,南宫玥会气不过跑去与萧奕闹。夫妻的感情再深也会因无端端的无礼取闹而渐渐磨灭。

在蒋逸希看来,萧奕对南宫玥情深意重,定会与韩淮君一样对别的女子看都不会去看一眼,既然如此,她们大可以坐等着裴家自己倒霉。

南宫玥自然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样的话若非亲若姐妹,蒋逸希又岂会特意过来与她推心置腹地说上一番。

她不禁眉眼含笑,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的,多谢希姐姐提醒。”

蒋逸希松一口气,展颜笑了。

南宫玥有些不舍地望着蒋逸希,在王都,她倒底还是有太多放不下的人,不过,回南疆也是势在必行的。

一瞬间,南宫玥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但立刻又若无其事地笑了,道:“希姐姐,你难得有空来我这里,可得用了午膳再走……”

蒋逸希笑着应了,说道:“听说你那个叫百合的丫鬟快要出嫁了吧,把她叫过来,我给她添妆。”

“那感情好,百合非乐坏了不可!”

南宫玥与蒋逸希谈笑甚欢,而此刻,萧奕、裴元辰和程络三人也已经到了归元阁。

昨日利成恩托词有事拒绝了他们的邀约,萧奕如何看不出对方那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他本就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性子,既然利成恩瞧他不顺眼,那他也没必要多加理会,否则这再好的佳酿也都浪费了。

萧奕扶着腿脚不便的裴元辰上了楼,这刚一入座,程络就活络地对着两位未来姐夫躬身作揖:“大姐夫,大哥,今日小弟就先干为敬,以后还请两位姐夫不吝指教。”

程络豪爽地连饮两杯,又客气地给萧奕和裴元辰都满上了酒,虽然殷勤却又不至于谄媚,让人心生不出恶感。

程络落座后,心里还是感觉有些飘飘然的,不太真实。自己真的要做大哥的妹夫了?

三人一边饮酒,一边说着话,酒正酣时,雅座外突然响起了两记敲门声,跟着小二便进来了,恭声询问道:“客官,有一位客人说是认识您几位,您看……”归元阁能在王都中深受这些王公大臣、公子哥的喜爱,还是有其独到之处,不止是环境、酒菜好,也不会让客人随意被闲杂人等叨扰。

萧奕眉头一挑,还没说话,就听程络豪爽地笑道:“既然是朋友,就请进来喝一杯吧。”

小二应诺了一声,就退了下去,没一会儿,就领来了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而他身后还跟着三个穿着一色粉色衣裙的年轻姑娘,每一个看来都是十五六岁,容貌娇艳,婀娜多姿。

程络本来还以为访客应该是平日里和他们一起喝酒玩耍的,没想到竟然是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头子。

既然自己不认识,那么对方显然就是冲着萧奕或者裴元辰来的了。

程络直觉地看向了两人,萧奕漫不经心地一笑,道:“这不是龚总兵吗?这还真是‘巧'了?”他故意在“巧”字上加重音,手中随意地把玩着一个白瓷酒杯。

龚总兵?原来这就是那一位龚总兵啊!

裴元辰也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微微眯眼,最近江南徐州镇的总兵龚如海以及其夫人到处送义女的事已经渐渐地传开了……这种事照道理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因此有些收了义女的府邸都是藏着掖着,但也有某些府邸会拿此事当做一件风流韵事来说。

这位龚总兵特意跑到归元阁来找他们还,带上了三个年轻姑娘,莫不是……

裴元辰和萧奕飞快地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龚如海自然听出萧奕语气中的意有所指,却是毫不在意,对着三人拱了拱手:“萧世子,裴世子,程四公子,的确是巧了。”他笑得一双三角眼都眯了起来,用一种熟稔的口吻道,“老夫今日正好带着几个义女来归元阁喝酒,没想到正好碰上三位了。”

一听这三位姑娘果然是传闻中的“义女”,裴元辰已经是心里有数了。

他正想着打发了这位龚总兵,却不想这位龚如海竟比他想得还要脸皮厚,居然开门见山地直入正题了:“萧世子,裴世子,程四公子,老夫这三个义女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也是小家碧玉,只可惜命苦了些,家道中落,贱内看她们可怜,便收养了她们,也是如珠似玉般养大的,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她三人对萧世子、裴世子和程四公子倾慕已久,这女生外向,老夫也想成全了她们……”

-题外话-

祝姑娘们新年快乐,吉祥如意,万事顺心~

第359章-得罪

龚遇海说得滔滔不绝,裴元辰已经整张脸都黑了,心想:无耻,这真是无耻!……这种人居然是堂堂二品的总兵,实在是大裕之耻!

程络早已经是“闻弦歌知雅意”,这位龚总兵是来给他们送瘦马的啊!

平日里,他们这些公子哥之间,相互送个丫鬟什么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因此程络倒也没太大惊小怪。

他忍不住又细细地打量了那三个“义女”一番,只见她们一个个虽然站得端庄彷如大家闺秀,却是眉目含春,眼波流转,一颦一笑都透着难以言喻的娇媚。

真不愧是江南瘦马啊!程络心里赞了一句。等龚如海终于说完,他笑着对着对方拱了拱手:“龚总兵,那小侄就不客气了?”他轻佻地对着龚遇海一阵挤眉弄眼。

一听程络愿意收下,龚如海顿时喜笑颜开,忙道:“能跟着程贤侄,那真是小女的福气!”他立刻亲热地改口叫了贤侄来,并殷切地看向了萧奕和裴元辰,萧奕的嘴角还是带着一贯轻佻的微笑,可是裴元辰却是面沉如水,即便没说什么,也可以明显看出他的不悦。

龚遇海来之前早已经打听过这三位公子的性子,知道相较于萧奕和程络,裴元辰为人较为死板刚正,不过今日就算裴元辰不肯收,只要萧奕和程络收下,那自己也算是马到功成了……尤其是萧奕。

龚遇海一脸期待地看向了萧奕。

萧奕眉头微扬,咧嘴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斜眼扫视了那三个义女一眼,笑道:“龚总兵,令嫒真的愿意不记名分地跟着本世子?”

有戏!龚遇海眼睛一亮,忙附和道:“那是自然。能跟着世子爷,就是她们的福气。”

“那若是本世子三个都要呢?”萧奕嘴角翘得更高,似笑非笑地看着龚遇海。

没想到这个镇南王世子真如传闻般浪荡不羁,龚遇海心下狂喜,却是迟疑地看了程络一眼,谁想程络已经豪爽地应道:“既然大哥喜欢,那就全让与大哥便是。”

一旁的裴元辰虽然没说什么,却隐隐感觉到不对。在他和萧奕成为姻亲前,两人素无往来,只是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听说过萧奕如何如何纨绔不顶用,但是这几年来,随着两人往来增多,裴元辰至少可以肯定萧奕绝非简单的纨绔世子,而且从萧奕平日里与三姨妹的相处来看,他实在不像是那种贪好美色之人……

裴元辰不动声色地继续旁观。

“龚遇海。”萧奕笑容满面地又问龚遇海,“若是令嫒以后跟着本世子了,那是不是就要听本世子的话,不能有一丝异议?”

龚遇海知情识趣地笑了,谄媚地说道:“那是自然。所谓‘出嫁从夫',跟了萧世子就是萧世子的人了,自然是什么都要听世子爷的,决不有二话!”

他一个眼色,身后那三个千娇百媚的义女立刻整齐地福身行礼:“见过世子爷。”

“那我就放心了!”萧奕释然地点了点头,邪气地笑了。

这个笑容看得程络心里咯噔一声,心里开始为龚遇海表示起了同情:以他对大哥的了解,每次大哥露出这种笑容就必然是有人要倒霉!

果然--

萧奕漫不经心地说道:“本世子对龚总兵甚为赏识,今日就做一次顺水人情,把这几位姑娘赠与龚总兵吧!”

什么?!龚遇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乎是傻眼了。

萧奕却像是没看到似的,轻佻地拱了拱手继续道:“本世子在此祝龚总兵与令嫒从此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满室寂然,所有人都发不出声音。

连看不惯龚遇海的裴元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这个二妹夫行事风格确实是惊世骇俗,不忌世俗眼光,也难怪会在王都会有这样的名声!

龚遇海的心大起又大落,现在心里简直快把萧奕恨死了,羞恼得一张老脸涨得通红,额头更是青筋凸起。这个镇南王世子真是可恨,就算是他不愿意收下美人,也没必要这样这样羞辱自己吧!

怎么说自己也是堂堂的二品总兵!

若非自己现在的处境太过不妙,龚遇海几乎要发作了,可是现在他却只能忍气吞声。

他深吸一口气,拱了拱手,轻描淡写地说道:“世子爷,真是太会开玩笑了。”

他再也呆不下去了,随口一个托辞就带着那三个义女匆匆告退了。

虽然平白丢了一个美人,但是程络的心情丝毫不受影响,没心没肺地继续与萧奕、裴元辰喝起酒来,只听他妙语连珠,什么话题都能扯上几句,有了他这张嘴,雅座里的气氛就没有冷过。

三人在归元阁一同用了午膳后,萧奕和程络先把裴元辰送回了府,这才分开,各自回了府。

萧奕迫不及待地回了抚风院,兴冲冲地挑帘进了小书房。

“我回来了。”

这时,蒋逸希早已经告辞,南宫玥正在书房里和百卉、鹊儿说话,两个丫鬟捧着一条桃粉色的衣裙。

一见萧奕来了,丫鬟立刻收起裙子识趣地退下了。

“阿奕,你回来了。”南宫玥一边笑着起身迎他,他周身散发着微醺的感觉,眼神却十分清明,想来并没有喝太多。

萧奕点了点头,兴致勃勃地说:“臭丫头,你做新衣裳了?看着颜色挺鲜亮的,你下次穿来给我看看吧。”

“那是给霏姐儿做的。”南宫玥笑吟吟地解释道,“元宵节马上就要到了,霏姐儿平日里穿得比较素雅,我就想着元宵节就让针线房给她做一身颜色鲜亮的,应应节气……”

又是萧霏……萧奕的脸色有些僵硬,一不小心就和百合想到一个块去了:臭丫头对萧霏也太好了吧?这是在养女儿……呸呸呸,他才不会有萧霏这么不讨人喜欢的女儿呢!

南宫玥见他这副嫌弃的样子,不禁目露笑意,还有些隐隐的无奈。

不可不说,这两兄妹还真挺像的,尤其是那嫌弃的眼神。

不管怎样,磨合总是需要时间的,南宫玥也不着急,眉眼弯弯地说道:“阿奕,你也有新衣裳,是我亲手做的,还差一道澜边,明儿让你试试合不合身。”

一听是南宫玥亲手给他做的,萧奕一双桃花眼顿时熠熠生辉,那得意的模样仿佛在说,臭丫头果然还是对自己最好了!萧霏什么的,都要靠边站!

这个阿奕,倒是跟他妹妹争起宠来了。南宫玥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勾起,又道:“阿奕,你今日和大姐夫、四妹夫他们玩得可好?”

她这么一说,萧奕立刻想起了正事,笑嘻嘻地说道:“好!当然好,还有人大方地给我们送瘦马来了。”萧奕一边说,一边眨了眨眼,似乎在说,臭丫头,我可是对你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瘦马?南宫玥若有所思地道:“那人不会是姓龚吧?”

臭丫头怎么知道的?萧奕脸上掩不住错愕之色,傻乎乎地看着她。

南宫玥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了答案,便把今日一早蒋逸希来找她时说的事给萧奕复述了一遍。

萧奕冷哼了一声,道:“这个齐王妃,还真是什么脏的臭的都敢往齐王府里收……有她后悔的时候。”

南宫玥好奇地问道:“龚总兵这到底是犯了什么事?”

“还不是江南前朝余孽的事……”萧奕从来不会瞒她任何事,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

萧奕这次回南疆是打着去江南搜查前朝余孽的幌子,自然不能毫无所获的回来。他虽然没有亲自去江南查探,但也派人去办了。前朝余孽确实隐匿在江南,并扶持了前朝的皇孙慕容桦为伪王,在江南的徐州建了一个小朝廷,而龚遇海所辖管的卫所正在徐州,他本人至少担着一个管辖不力的责任。龚遇海这次不知是从哪里得了皇帝打算整治江南的消息,借着过年赶来王都,四处走动,想着万一有事可以有人拉上一把。

不过,萧奕却告诉南宫玥,龚遇海并不仅仅只是管辖不力,甚至前几年,朝廷对外履战失利的时候,龚遇海也不知是脑抽了,还是想左右逢源,对前朝慕容氏那些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后来,对北狄和南蛮两战大捷,这才与他们渐渐疏远。

也正是因此,龚遇海心虚之余,就越发做出些蠢事来。

皇帝素来忌惮前朝慕容氏那些人,这些年来,任何人一旦有所涉及,他绝对不会手软。

更何况,龚遇海实在蹦哒得起劲,恐怕王都大半府邸都已经被他送过“义女”了。

要是那些收了女人的人家知道龚遇海被牵涉的是前朝余孽的案子,恐怕还真会如蒋逸希所说的那样,急不可待的与他撇清关系呢。

见萧奕一副想要显摆的样子,南宫玥很配合地看着他,故作忧心忡忡地说道:“……那世子爷可有把那‘龚姑娘'带回来?”

萧奕被她逗乐了,一把抱住了她,在她脸上用力蹭了蹭,蹭得她咯咯直笑,忙不迭地要躲,可哪里躲得过,萧奕软玉在怀,满足极了,这才洋洋自得地炫耀道:“我跟大姐夫和小络子本来在好好的喝酒……”跟着,萧奕绘声绘色地说起来那位龚总兵和其义女们的那二三事……

当南宫玥听到程络原本打算收下一位龚姑娘时,心里不由暗暗摇头:程络能与萧奕交好,人品肯定没有大问题,可他现在心性未定,才会搞出嫡妻未进门,通房却有了身孕的事,甚至也如此轻易的收下别人送来的女人。南宫琳费尽心思谋来这段姻缘,恐怕对他们两人来说都不会是好事……

“……所以,本世子就好人做到底,把那三个‘龚姑娘'送给龚总兵了,还祝了他们百年好合!”

南宫玥傻眼了,随即“噗嗤”一声被逗得笑了出来。

萧奕更得意了,那表情仿佛在说,还不夸我!

南宫玥给他顺了顺毛,毫不吝啬地夸奖道:“阿奕真棒!”

萧奕还不满意,眨巴着眼睛望着她,南宫玥抿唇一笑,凑过去赏了一个亲吻。

这才对嘛!这才是夸他的正确方法!萧奕觉得自己一定要努力争取更多的福利才行!

……

龚遇海如此张扬的到处送“义女”,很快就引来了言官的注意,皇帝这才开笔开印,刚一早朝就收到了弹劾,弹劾的不仅是龚遇海,还有那些人收了“义女”的人家。

收了“义女”的人家自然也不会无动于衷,便顺势为其辩了几句,最后不了了之。

龚遇海自以为送“义女”送得到位,朝上有人为自己说话了,一时间倒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倒底没敢再上镇南王府的门。

龚遇海不上门,自有迫不及待想要上门送礼的。

自打萧奕回了王都后,每日里前来镇南王府拜访的人就络绎不绝。原本南宫玥还能以世子爷不在府里来推脱一些没必要的拜访,可萧奕一回来,这样的托词自然是说不得了,萧奕嫌应酬麻烦,干脆撇下差事,带着南宫玥一起去了皇庄。

这次去南宫玥本来还想带上萧霏一块儿的,萧霏心里其实也挺想去欣赏一下春日的田园风光,想瞧瞧是不是如那些诗词中写的那般美好。可大哥出去这么久了才回来,萧霏觉得大嫂应该很想和大哥单独待些时日,便以要在府里看书为由拒绝了。

萧奕和南宫玥在皇庄里悠闲得过了三日,这才刚一回府,萧奕就被皇帝宣进了宫里。

南宫玥独自回了抚风院,稍稍梳洗了一下后,便得了禀报说,萧霏过来向她请安。

几日没见,南宫玥倒也颇有些想她,忙让她进来了。

“大嫂。”萧霏依然先是恭恭敬敬地福身行了礼,随后小脸上才露出了笑容,有些腼腆地看着南宫玥。

“我正想让鹊儿去唤你过来呢。我在庄子上给你带了些东西回来。”南宫玥向她招招手,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来,又唤了鹊儿去把东西拿来。

鹊儿捧来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漆黑的石头,这石头圆润光滑,并非什么珍贵的玉石,唯一奇特是石头表面有一道道天然形成的白色印痕,就好似一棵老松盘踞,甚是雅致。

萧霏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问道:“大嫂,这是什么石头?”

南宫玥含笑道:“你大哥的皇庄里有一眼温泉,这是温泉里天生天养的石头,我瞧这一块很是别致,想你一定会喜欢的,便带回来了,可以拿来做镇纸。”

“我喜欢极了。”萧霏把石头握在手心里,脸上满是喜色。

生在王府,从小锦衣玉食的姑娘有什么珍贵的玉石珠宝没有见过,没有用过的。可比起那些,萧霏却更喜欢手上的这块雅致的石头,只觉得果然还是大嫂最懂自己!

萧霏脸上的欢喜是毫不掩饰的,南宫玥唇边的笑意又浓了几分,说道:“你大哥还去打了一些野味,今日你与我们一块儿用晚膳吧。”

萧霏忙不迭点点头,愉快地应了。

这边正和乐融融的说着话,鹊儿在门外禀报道:“世子妃,二皇子妃来了。”

南宫玥微微一怔,他们这才刚回府,二皇子妃就上了门,这要说巧合也太巧了吧?而且没有事先递拜帖,就这样贸贸然上门,着实有些不妥当。

南宫玥想了想,吩咐道:“请二皇子妃先去花厅坐坐,我稍后就来。”

鹊儿应声退下,南宫玥向萧霏说道:“霏姐儿,你随我一起去吧。”

南宫玥换了身衣裳,与萧霏一同走了出去。

二皇子苏乔依是御林院学士苏之敬的嫡长女,父家甚是清贵。论容貌她远比不上另两位皇子妃的美艳,只能算是清秀,但颇带有一股子书卷气,让人看着就凭生好感。

见南宫玥见来了,苏乔依丝毫没有身为皇子妃的倨傲,很是亲和的起了身。她怀着身孕,穿了一件略显宽大的衣裳,脸颊也比上次见面时更圆润了几分。

“二皇子妃殿下。”南宫玥微微屈膝,与她行了平礼,而萧霏则毕恭毕敬的福了身,还没等萧霏行完全礼,苏乔依连忙笑着拉起她说道,“大姑娘无需多礼。”

待三人坐定后,丫鬟们端上了茶点,又低眉顺眼的退到一旁伺候。

“世子妃,今日没有递帖子就来了,实在有些冒昧。”苏乔依带着一丝歉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是我嘱咐下人在附近候着的,方才得了禀报说你与世子已回了府,就贸贸然的过来了,实在冒失的很。”

南宫玥没想到她会这样坦诚,直截了当地说是刻意命人候着他们回来。

若非萧奕告诉过她,官语白推断出上次王都之事,其实在背后推动一切的是二皇子韩凌观的话,苏乔依的如此态度倒是会让她心生好感,而现在则是又多了一分警惕。

南宫玥嘴边含笑,应酬地说道:“我与世子偷闲去皇庄住了几日,带了些绿叶子菜回来,都是庄子上自个儿种的。殿下既然来了,不如就带一些回去吧。”

苏乔依笑着应道:“那好啊。世子妃与世子伉俪情深,实在让人羡慕。”

南宫玥故作羞涩地低下了头。

而这时,苏乔依则有些担忧地说道:“只是……”她看了南宫玥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南宫玥领会地挥了挥手,于是,在屋里伺候的丫鬟们就纷纷退了下去,只留下了百卉一人。

南宫玥微蹙眉头,问道:“殿下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

“此事说来有些复杂。我比世子妃虚长几岁,就称呼你一声妹妹吧。妹妹你可千万不要生气才行。”苏乔依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世子前些日子是不是去了江南?”见南宫玥一脸惊讶的望着自己,她忙继续说道,“这事儿现在王都上下已经都知道了。就在昨日早朝时,有御史向皇上弹劾说,世子在江南办差的时候,收了别人孝敬的一个花魁,所以便假借皇命,诬陷朝廷命官。”

南宫玥配合的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而一旁的萧霏明显不快的抿紧了唇。

苏乔依毫不掩饰脸上的忧色,连声安慰道:“妹妹,你先别急,事情的真相如何还不知道呢。只是……”她停顿了一下,才一股作气地说道,“现在王都上下都在传言说世子已经把人带回来了,还安置在了外宅里。”

南宫玥许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我……多谢殿下告知。”她声音沙哑,像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更像是强行忍着哭腔。

“妹妹这就见外了。”苏乔依温婉地说道,“上次在云城姑母的赏花宴上,我就与妹妹一见如故。我家殿下昨日早朝回来告诉了我这件事,我便想着还是要来与妹妹提声醒,还望妹妹不要嫌我多事才是。”

南宫玥低着头,讷讷道:“……自然不会。”

苏乔依再接再励地继续说道:“我家殿下说他是相信世子爷的人品的,定会为世子爷在皇上面前陈情一二,我想此事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

南宫玥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苏乔依许是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起身告辞了,并连连让她不要送。南宫玥从善如流,只让百卉把人送出二门。

“大嫂。”苏乔依一走,萧霏就再也忍不住了,来到南宫玥的身边,担心地说道,“你别生气,待大哥回来,我一定会好好说说他的!大哥、大哥他简直太不像话了!”

南宫玥心下一暖,脸上却是笑了,她的笑容让萧霏有些不解,问道:“大嫂你不生气吗?”

南宫玥笑得轻松淡然,“我为何要生气呢?”

“可是二皇子妃说……”

“霏姐儿。”南宫玥拉着她的手坐到自己身边,循循善诱地说道,“二皇子妃与我是何关系?”也不等她回答,南宫玥继续说道,“她并非我的闺中密友,也非我的亲人,只是一个旁人罢了,既如此,我为何要因为一个旁人的三言两语去怀疑我的夫君呢?”

别说南宫玥知道萧奕这次只是绕道江南,其实去的是百越,哪怕萧奕真是去了江南办差,她也绝不会因为外人的碎语而去疑心萧奕。

“我与你大哥成亲已经一年多了,你大哥为人如何,我很清楚,所以,我相信他。”南宫玥眉眼含笑道,“如果相信一个人,就要全心全意信他,无需为了外人的看法而伤了这份信任。……霏姐儿,朝堂之事,并不是简单的‘对'与‘错'就能说清的。你大哥这次去江南办差,许是得罪了一些人,以至遭人构陷。具体如何,待你大哥回来,我问问便是。”

萧霏呆呆地望着南宫玥,就见她眉眼舒展,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不快和疑心。她不禁心有感触,想道:大嫂是全心全意的相信着大哥的吧……

“霏姐儿,你是王府的嫡长姑娘,面对任何事都要多思多想,而不能单纯的一时冲动,或者凭个人的喜恶行事。”南宫玥提点了一句后,又夸赞道,“你刚刚就做得很好,没有二皇子妃的面前冲动行事。”

萧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到底比不上大嫂做事稳妥,要学的地方还很多呢。

南宫玥微微垂眸,心想:苏乔依今日来的目的到底是为何呢?是想向自己卖个好,还是别有用意……她一方面让自己不要着急,但另一方面,又似乎在引导着自己去相信萧奕真得养了外室……

这个问题到萧奕回来的后就得到了一半的解答,据萧奕说,他奉了圣旨去江南的事也不知道是谁透了出去,龚总兵自知已经得罪了萧奕,恐怕日后更讨不好,也不知是谁出了主意,便寻了一个御史来弹劾萧奕,以先下手为强……

第360章-伦常

“其实龚总兵那些事儿皇上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萧奕眸中透着冷峻的锋芒,说道,“只不过,皇上疑心重,想看看朝中还有谁与他相勾结,这才暂时按耐了下来。若是他安安份份的,兴许皇上还会网开一面,不过可惜了……”

在萧奕的眼里,龚遇海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而且还是一个命不久矣的跳梁小丑,根本懒得多看一眼,没想到,这个跳梁小丑现在却敢一再欺到他的头上……

南宫玥拉住了他的手,柔软的掌心让萧奕身上戾气一扫而光,萧奕可怜兮兮的望着她,一副等安慰的样子。

南宫玥不由“噗哧”轻笑,从善如流地说道:“阿奕最好了!我最喜欢阿奕了!”

萧奕满意了,搂着她蹭了蹭,说道:“……二皇子许是想拉拢我吧。”他轻笑了一声,说道,“据说昨日朝上也就只有他在为我说话,就连大伯父也因着姻亲避讳了一下。”他口中的大伯父正是南宫秦,“刚刚皇上还开玩笑的问我,近日是不是与二皇子玩得比较好。”

二皇子韩凌观素来低调,在三位成年的皇子中并不起眼,在朝中也不与任何人交好,一副甘心当贤王的样子,再加上他上次又救了五皇子,无论是皇后还是五皇子都对他甚为感激,可以说,日后五皇子登上皇位,他一个妥妥的亲王,荣华富贵是跑不了的。

只不过,正是因为他的低调,哪怕这次特意为萧奕求情,皇帝也没有起任何疑心。

“二皇子能隐匿至今,自有其隐忍之道,至少体察圣意是属一属二的,想必不会像三皇子那样频出昏招……咱们暂且观望着便是。”

南宫玥点了点头,心里其实还有疑问,“二皇子想拉拢你,可为何二皇子妃却偏偏故意要撺掇我和你吵闹呢……”说着,就把苏乔依的那些话告诉了萧奕。

萧奕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他不在意这些皇子们明争暗斗,哪怕斗得翻天覆地也与他无关,但竟然敢挑拨他和臭丫头的感情,这件事,他绝不能容忍!

二皇子先前还请了他过几日去归元阁,他本来还不想去的,但现在,他倒是想瞧瞧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于是,次日一早,动不动就在府里躲闲的萧奕主动f去了五城兵马司,然后招呼着一帮子兄弟巡街去了。

一帮二十岁不到的年轻公子,一个个都是风华正茂,鲜衣怒马,在街上策马疾驰,呼啸而过,一下子吸引了街上无数的目光,那些普通的百姓唯恐冲撞了贵人,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一群人策马过了两条街,为首的萧奕突然在一家醉霄酒楼前,勒住了马绳,停下了马。

“大哥,你……”

后面的一位公子正想问萧奕是不是打算请他们喝酒,却见黑马上的萧奕看向了酒楼门口的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男子,对方刚下了马车,正打算进酒楼。

“这不是龚总兵吗?”萧奕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嘴角一勾,活脱脱一个娇生惯养的纨绔公子哥。

不错,这个中年男子正是徐州镇总兵龚遇海。

龚遇海一听到萧奕的声音,便是身体一僵,缓缓地转过身来,僵硬地拱手道:“原来是萧世子啊!”

跟在萧奕身后的几个年轻公子哥,一看萧奕的表情和语气,就知道其中有戏,暗暗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等着看好戏。

“龚总兵,真是巧啊!”萧奕笑嘻嘻地故意拔高嗓门,“龚总兵今日也是来喝王御史的喜酒的吗?”

萧奕怎么知道的……龚遇海眉头微皱,脸色更为难看。

“咦?这喜酒怎么会摆在酒楼啊?”萧奕身后的一个白面公子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配合萧奕。

“这你还不懂啊!”另一个公子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挤眉弄眼,“在酒楼喝的喜酒那当然是纳妾了!”

这些个在五城兵马司混日子的年轻公子大都出身勋贵,一向肆意惯了,根本就不给人留面子,齐声哄笑了起来。

萧奕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调笑道:“正所谓:‘新婚胜如小登科',不知道龚总兵什么时候和你那三个女儿成亲啊?到时候,本世子一定带着兄弟们讨杯喜酒喝!”

和女儿成亲?!

不止是那些个年轻公子哥咋舌,连着街道上陌生的路人也好奇地闻声而来,一个个交头接耳……

而龚遇海气得差点没翻脸,但想着以自己如今的状况实在不宜把事情闹大,只能僵声道:“萧世子,真是太会开玩笑了!老夫虽然不是什么读书人,但人伦常理总还是懂的,怎么会做出如此有违伦常之事!……老夫还有事,就不合萧世子多言了。”

说着,他拱了拱手,几乎是逃似的进了醉霄酒楼。

“真是无趣!”萧奕漫不经心地往斜对面的一栋酒楼瞥了一眼,然后一挥马缰道,“兄弟们,走,我们去归元阁喝酒去!”

一群人又策马奔驰而去,不一会儿,一个面容普通得混进人群就看不到的年轻人从斜对面的酒楼中走了出来,四下看了看,便悄无声息地融入道了人群中……

醉霄酒楼前发生的事,不到一个时辰就传入了皇帝的耳中。

御书房中,锦衣卫指挥使陆淮宁正单膝跪在地上,恭敬地对着皇帝禀告了萧奕和龚遇海之间的两次龃龉,事无俱细得仿佛他都是亲耳所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