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萧奕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心道:互换棋子又如何?萧霏还不是会被小白杀得片甲不留!

输了棋,别哭鼻子啊。

萧奕似笑非笑地看向萧霏,却见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官语白,一脸的跃跃欲试。

萧霏当然是不在意,官语白的棋力她最清楚不过,黑子若是在她手里必输无疑,若是到了官语白手中的话……

想着,萧霏的眼眸熠熠生辉,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官语白还能如何扭转乾坤了。

官语白笑了,点头应了下来。

于是,丫鬟把方老太爷的轮椅移开,又搬了把圆凳过来,待萧霏坐下后,两人交换了棋子。

萧霏执白子,官语白执黑子。

棋已经下到中盘,密密麻麻的棋子占领了一半的棋盘,让人看着有点不知道从何处着手,但是官语白心里早有成算,拿起黑子就是果断地落子。

跟着,萧霏毫不犹豫地落了白子。

萧霏下棋一贯如此,雷厉风行,落子果断而又凌厉,流畅地按着官语白原本的布局一步步地用黑子将棋局的左边走厚,与右边的“二连星”遥相呼应,让黑子的形势一片大好……

只可惜,骤然间,狂风暴雨降临。

黑子突然发力向中央进逼,一举打穿下边,将白下方割断,一招接着一招,一环套着一环,打得白子毫无还手之力,并使得盘面不断缩小……

至此,棋盘上的胜负已经一目了然。

萧霏一眨不眨地盯着棋盘,虽然白子并未被击倒,可是任何一个善弈者都可以看出,这副棋局中白子已无争胜之处。她沉吟片刻,爽快投子认输。

等放下棋子后,萧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一本正经地作揖道:“侯爷的棋艺还是如此不凡,萧霏佩服!”她故意使了揖礼,既是表达对官语白的敬意,也是认为棋盘之上无男女,都是弈者而已。

“承让。”官语白亦是作揖回礼,云淡风轻。

方老太爷从头到尾都看得聚精会神,他观棋的同时,也在琢磨着如果是自己的话,会如何下,会如何应对官语白的进攻……

明明白子一开始有着大好局面,可无论怎么想,自己都会输得比萧霏还快……

方老太爷唏嘘地说道:“难怪古人说:‘善弈者谋势,不善弈者谋子’。”官语白棋艺如斯,可见其人智计百出,有通观全局、见微知著之能!

官语白含笑道:“方老太爷过奖了。”

“小白,何必那么谦虚?年纪轻轻地,就该恃才傲物点才是。”萧奕一手搭在官语白的肩膀上,漫不经心地说道,一下子让原本过于正经的气氛变得轻快了不少。

方老太爷一转头见萧霏又沉浸在了棋局里,怕她年纪小小的太费神,便说道:“霏姐儿,你随我来,外祖父这次在和宇城又淘了几块印石,你帮外祖父掌掌眼?”

萧霏果然回过神来,连忙应是。

“外祖父,见者有份,您记得也跟我挑一方。”萧奕涎着脸道,说话的同时,起身相送,南宫玥和官语白也站起身来。

“好好。”方老太爷含笑应道,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最后在萧奕左手边的官语白身上停顿了一瞬,心里不由得有种古怪的感觉,就像他当初在这听雨阁中第一次看到官语白时一样。

官语白和外孙萧奕这两个年轻人一个温润淡雅,一个肆意张扬,都是人中龙凤,却又天差地别,然而当两人站在一起时,又有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如果说,以前方老太爷只是“听说”外孙和官语白是知交好友,此刻,却是自己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能有这样的好友,真是阿奕的幸运!

方老太爷的目光在官语白的脸上停顿了一下,微微一笑,由丫鬟推着他的轮椅离开了。

官语白笑而不语,聪慧机敏如他,又如何不知道方老太爷在想些什么。他自己心里最明白不过,遇见阿奕,亦是他的幸运……

待方老太爷的背影消失后,萧奕、南宫玥和官语白又坐了下来。

跟着,萧奕便语调晦涩地说起了安家和卢嬷嬷的事,巨细无遗……

安家一事并不止是镇南王府的家事,更涉及南疆大局。

官语白屈起手指,轻叩着案几,待萧奕说完了经过后,他沉思片刻,随手拈起一枚白子落在了棋盘上,说道:“……安家的崛起是由百越人在背后扶持的,这一点我相信没错。以此为基础,阿奕,你来听听我的推断吧。”

萧奕点点头,没有打扰他,就听官语白说道:“五十几年前,安家败落,安家老太爷孤注一掷,想借着出海让安家翻身,但是失败了,就在安家将要彻底覆灭之时,百越通过某种途径联系上了安老太爷,以帮助安家崛起会代价,让安家成为百越的眼线,通过安家,在南疆埋下了无数的探子。”说到这里,他拈起一枚白子贴着黑子落下,“包括方家。”

“一开始,百越对方家应该并没有太过重视,直到先王妃嫁进镇南王府,方家立刻变成除了镇南王府外,南疆最重要的人家。因而,单凭区区几个以奴仆身份混进去的探子显然是不够的。于是,在安家的牵线搭桥下,方家有人与百越搭上了线。”

官语白把玩着手中的棋子,思吟着说道,“十九年前,方家发现了一座盐矿。盐矿对于百越十分重要,势在必得,于是,他们利用方家人去谋夺了这座盐矿。他们或许是以为先王妃发现了这场交易了,为了灭口,就让暗藏已久的卢嬷嬷暗害了先王妃。先王妃去世,百越松了一口气之余,却苦于在镇南王府少了一条眼线,于是继王妃入了府……”

说到这里,又一枚棋子落下。

萧奕双目一瞪,尽管他已经推测出方家中与百越人勾结的应该是三房,毕竟在他母亲去世后,方家中唯有三房得了最大的利益。只是如今听到官语白肯定了他的猜测,心还是不禁一沉。

随着棋面上的黑子越来越多,白子孤立无援的被围困着,岌岌可危。

官语白轻缓的声音在停顿了片刻后,继续响起,“原本,百越应该会借着某个绝佳的机会彻底动用手上的这些势力,倾覆南疆。可是,百越千算万算,算漏了你,阿奕。”

官语白看着萧奕,手中的一枚白子落下,解了困局。

南宫玥暗暗点头,上一世,百越虽与南疆有着小打小闹,可始终没有真正的大打出手,直到萧奕率军北伐,百越看到了机会,这才大肆入侵。而这一世,因为萧奕,早早地就打断了百越的獠牙,让他们没有了能利用这些布置的机会。

萧奕语气阴沉地说道:“安家该死。”

哪怕有着南疆四大世家之名,对于萧奕而言,一个区区的安家还真不放在眼里。害他母妃之人是百越的探子,可那探子却是通过安家放到了她母妃身边,光是这点安家就死不足惜。更何况,安家还与百越勾结多年……

官语白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直截了当地说道:“阿奕,你若是现在就要对付安家,我觉得不妥。”

萧奕挑眉望着他。

官语白目光温润地说道:“你打算用什么罪名?勾结百越吗?”不等萧奕回答,他又继续道,“安家是先王妃的舅家,就连阿奕你的身上也有着安家的血脉,若安家背着通敌叛国的恶名,于你的名声不利。”

萧奕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不在意。”

“阿奕,你错了。”官语白与他目光相对,说道,“镇南王府的亲眷通敌叛国,这可是收回兵权、撤除藩王的最好借口。你现在羽翼未丰,南疆又因连年战乱,兵力不足,民生凋敝。这样的关头,绝不能主动把这个把柄送到皇上的手中。”

萧奕沉默不语。

“要对付安家不在一时。”官语白随手弄乱了棋盘,淡淡一笑道,“安家胆敢与百越勾结,显是家风不谨之故。这样的人家,只要有心,想抓到它的把柄并不难。没有必要为了它而误了大事。”

萧奕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都十几年了,也不在乎这几个月。

官语白一边把棋子放回棋盒,一边说道:“此外,还有方家和王府的这位继夫人……”

这时,轮椅的滚动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与之相伴的还有萧霏稍显清冷的声音,“外祖父,您放心,我一定给这方印石好好设计一个图案……”

话还说没说完,却被一阵阵兴奋的鹰啼打断。

“小灰……”萧霏直觉地脱口而出,抬眼望去,却发现外头的蓝天中有一灰一白两头鹰在盘旋着。

萧霏的目光不由得追随着那头白鹰,奇怪地说道:“咦?大哥怎么又养了一头鹰?”

方老太爷在一旁笑道:“霏姐儿,寒羽是语白养的鹰。”

这时,小灰也看到了萧霏,朝她俯冲过来,欢快地围着她绕了一圈就飞走了,可是跟在小灰身后的寒羽却展翅继续往下,最后落在了轮椅的扶手上……

它一双冰蓝色的鹰眼盯着萧霏,或者说,是萧霏左腕上镶嵌着蓝宝石的银镯子,嫩黄的鹰喙好奇地啄了一下。

一瞬间,萧霏不敢动弹,就怕惊扰到这个英气勃勃的小家伙,另一只手觉得有些痒痒,忍不住抬手朝它摸去……

第646章 分产

从听雨阁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

得知镇南王回了王府的消息,萧奕和南宫玥干脆直接往王府那边走去。

南宫玥主动拉住了他的手,温言道:“阿奕,我们不急。”

萧奕侧首看向她,温柔缱倦,理所当然地说道:“就是!我们还要生女儿呢,白白耽搁上三年怎么成!”

南宫玥脸上一红,不禁横了他一眼。

对于方家三房和小方氏的处置,官语白提到了一个问题——名份。小方氏如今在名份上是镇南王的夫人,萧奕的母亲,一旦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萧奕和南宫玥免不了需要“为母守孝”三年。

因而,唯有让小方氏失了这个“名声”,他们行事上才能少了顾忌。

萧奕心知镇南王好面子,定不会想要休妻,所以,得推上一把……

萧奕的手指在她掌心中摩挲着,南宫玥的耳垂又红了几分,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阿奕,我们手上正好有一个好机会。”

那份老王爷留下的,富可敌国的产业!

两人相视一笑,萧奕已经回来了,这件事也该趁早了结才是。

到了王府的书房后,桔梗立刻进去通报,很快就把两人迎了进去。

“给父王请安。”小夫妻俩一起给镇南王行礼。

镇南王的心情显然还不错,让他俩坐下,跟着捋着胡须道:“回来就好。世子妃的身子可好些了?”

“多谢父王关心,儿媳已经大好了。”南宫玥欠了欠身谢过。

镇南王微微颔首,说道:“本王想过了,等你们二弟大婚后,就让二房和三房分家出去住……”

自从得知侄女萧霓暗中给世子妃下毒,镇南王的心中既愤怒又心寒,他本来是觉得二房三房都是父王的血脉,是自家人,住在王府里也没什么,反正王府地方大,养这么些人也养得起,没想到还是俗话说的好,斗米恩升米仇,有些人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镇南王寻思着,这王府的人终究是太多了!这人一多,心思也多!

还是分家出去为好。

萧奕和南宫玥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没想到镇南王会突然提出分家。

父王总算靠谱了一回。萧奕一边心想,一边附和了一句:“父王做主便是。”

见这逆子难得听话,镇南王颇有一种老怀安慰的感觉,又道:“世子妃,说起来,你二弟的婚事是定下了,你几位妹妹却还没着落,你也帮着相看一下。”二房三房的姑娘们有自己的父母在,自然用不上南宫玥操心,镇南王说的是自己的三个女儿萧霏、萧容萱和萧容莹。

南宫玥自是应了,作为王府的嫡长女,萧霏的婚事至少也要准备个一两年,也是该早早看起来了。

此外,还有萧栾的婚事。

本来作为王府的嫡子,大婚事宜都会有相应的定例,只要照着定例来就不会有错。

可是,镇南王府的根浅实在太浅,说起来,除了十几年前镇南王的大婚外,镇南王府就再没有嫡系子弟成婚。也因而,所谓的定例在这里简直一片空白,全都需要她一一安排。本来南宫玥的时间倒还宽裕,却被这一场大病弄得有些快来不及了。

于是,南宫玥说道:“父王,二弟大婚将至,儿媳想请父王允许让卫侧妃来帮一把手。”

镇南王点头应了,“你直接吩咐卫侧妃便是。听林家老太爷说,世子妃你至少还需要休养个半年,近日还是别太劳神了。”

南宫玥福身道:“多谢父王。”

萧奕则在这时接口了,神色有些不爽地说道:“说起二弟的婚事……父王,从母亲处拿来的那些账册,儿子已经吩咐账房都理好了,待会儿就搬来给父王过目。”

镇南王其实也打算过几日就问问关于那些账册的事,毕竟萧栾快要大婚了,手上有一些产业,也能在岳家面前给他长长脸。

听萧奕主动提了,镇南王自然连声道好,无视了他的黑脸,点了点头道:“你祖父留下给你们兄弟的这些产业也是该早点分一分了。为父也觉得之前你伯祖父的提议不错,你身为世子,多分些田地庄子,至于铺子和现银就分给你二弟。”

话语间,外头传来一阵凌乱的步履声,跟着就有长随进来禀告说,世子爷派人送来的账册到了。

不一会儿,画眉带着几个婆子把好几大箱子沉甸甸的账册鱼贯地抬了进来,等婆子们出去后,书房里又剩下了父子媳三人以及几个服侍的丫鬟。

“父王,账册都在这里了。”南宫玥恭敬地又福了福身道,“刚才父王说的是,这铺子和现银分给二弟那是应该的,只是……”

说着,她蹙了蹙秀气的眉毛,为难地说:“这账册算下来,例年的收益总共有两百三十万两白银,但……”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一股作气地说道,“但母亲一共只给了我们三十一万两银票,这还足足少了两百万两银子……”

“两百万两?!”镇南王震惊地脱口而出。

就算是镇南王想过这些账册中也许会多多少少有些问题,区区几万两,为着家和万事兴,含混着过去也就算了,大不了他自己掏腰包拿出来,反正王府也这不差那点银子,却也万万没想到相差的竟然是这么大一笔巨额的数字。

两百万两!

这是南疆军多少年的军饷啊!

想着,镇南王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南宫玥像是担心会触怒镇南王一样,小心翼翼地说道:“父王,儿媳所言句句属实。”

她一个眼神示意,百卉立刻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取出几本账册交到南宫玥手中。

南宫玥拿起一本,翻了翻后,停在某一页,又让百卉呈给了镇南王,然后道:“父王,这是城东的一家茶叶铺子近五年年的账册,据账册显示,茶叶铺子每年的利润都有五、六千两银子……粗略计算,仅这五年,这家茶叶铺子就足足赚了近四万两白银。”

南宫玥把茶铺这五年来的收益一一细数了一遍,故意皱眉看了那剩余好几大箱子的账册一眼,任由镇南王自己想象。

老王爷仅仅是铺子就留下了足有几十间,还有大量的田地和庄子……

萧奕在一旁喝着茶,用茶盅掩饰嘴角的笑意,他最喜欢看他的臭丫头这般精神奕奕又带着些许狡黠的样子,一如当年……

萧奕一不小心,就跑神了。

“父王,”看着面沉如水的镇南王,南宫玥恭顺体贴地又道,“儿媳明白这些年来母亲要掌管王府中馈,还要费心费神管着这些账,劳苦功高,儿媳与世子作为小辈实在不应该跟母亲斤斤计较。只是这两百万两银子,碧霄堂委实是拿不出来啊……”

镇南王快速地把手头那本账册翻完,又拿起了第二本、第三本……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知父王能否多宽限些时日,或者不如把田地和庄子给二弟,世子就得这些‘现银’吧?”

南宫玥这席话说得温和恭敬,却又透着一丝淡淡的无奈,听得镇南王额头的青筋乱跳,恍然明白了!

原来小方氏打得是这样的“好主意”。

分产分产,若是萧奕让萧栾拿现银,他就要平白掏出两百万两银子给萧栾,可要是萧奕拿不出两百万两来,那就得吃下这哑巴亏,退而求其次的把所有田地、庄子让给萧栾!

萧奕那逆子素来和自己不合,以他这满身是刺的臭脾气,说不定还会为此跑来和自己大吵一架,然后自己一怒之下,没准就会帮着萧栾把父王留下的那些产业尽数从萧奕的手里夺去……

难怪提到产业,萧奕这臭小子的脸就黑成这样,显然已经有些不痛快了,也就是世子妃脾气好,压得住他,不然,岂不是让小方氏给算计到了?!而自己岂不是就成了小方氏手中的棒槌?!

可恶的小方氏,竟然连他都算计了!

镇南王越想越恼,霍地站起身来,捏着那本账册,自己挑帘往屋外走去,连书房里的萧奕和南宫玥也顾不上了。

书房里只剩下那一串串珠链门帘互相碰撞的清脆声响……

萧奕殷勤地给南宫玥倒了茶,又亲自奉上了茶,笑吟吟地眨了眨眼,似乎在说,我的世子妃真是能干!

南宫玥接过茶盅,嘴角翘得更高。

既然小方氏那么喜欢做假账,那自己就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让她尝尝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一书房堆的账册都是申账房仔细地仿着小方氏给的那些假账重新制作的一套新账册,可是花了好几个月的工夫呢。

按照小方氏原本给的那些假账,这么多铺子田庄每年赚的银子都不过是堪堪维持收支,甚至某些铺子还有亏损……这十几年下来,老王爷留下的这些产业,全部加起来也就赚了十几万两,再加上老王爷当年留下的银票,堪堪不过三十万两,那些真正的利润到底去了哪里,可想而知!

被截下来的银子显然都在小方氏的手里,而她表面上却想做出萧栾拿到的产业远远不如萧奕的假象,倘若再由族老们开口的话,说不定还得逼迫萧奕把田庄给分出去一部分……

若单单只是产业,南宫玥其实并不在乎,她知道萧奕肯定也不在乎。今生的萧栾没有被小方氏养得太糟糕,若是往后王府分家,多分一些产业、银两给他,南宫玥并无二话。

只是,现在的这些东西是老王爷留给萧奕的,是老王爷对孙儿的一片慈爱,一定要算得清楚明白,绝不能让小方氏他们含混了事。

因此,南宫玥就吩咐申账房做了一套“漂亮”的账册,把铺子每年赚的银子夸大了十几倍,于是这么多产业十几年的收益加起来,就变成了两百多万两的巨款。

希望这份“重礼”小方氏收得开心。

萧奕与南宫玥在书房里悠然地用着茶。

镇南王则气势汹汹地来到了王府的正院,守院子的婆子自然不敢去拦他,丫鬟明眸急匆匆地去找小方氏禀告了,似喜还忧。

本来高兴王爷终于来看夫人了,可是看王爷怒气冲冲的样子,怕是来者不善啊!

没等小方氏装扮一番,镇南王已经大步地走进了堂屋中,粗声问道:“夫人呢?”

“夫……夫人在……”

一个小丫鬟结结巴巴地答道,话语间,小方氏快步出来了,急忙给镇南王行礼。

她的膝盖才屈下些许,就听镇南王厉声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做假账!”

说着,他随手一丢,把那本账册丢在小方氏的裙裾上,“啪”的一声,账册滑落在地……

曾经,镇南王对这个继室有多宠信,如今就有多失望。

一想到父王的产业在她手中十几年,她却胆敢一直瞒着他,他心中那根刺就又刺痛了起来。她为何要瞒着他,还不就是为了银子!

他这位夫人真是好大的胃口!

看着镇南王失望到极点的眼神,小方氏是真急了。

小方氏瞥了那滑落在地面的账册一眼,一看就知道这是那些账册中的某一本,眸光一闪。

听闻萧奕那臭小子和南宫玥今日刚回了王府,看来是他们跑去找镇南王告状了!

“王爷!”小方氏一咬牙,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喊冤道,“妾身冤枉啊!这些账目都是真的!”她的这些账册做得天衣无缝,是怎么也挑不出毛病的!

事到如今,她还是死不悔改!镇南王眉宇紧锁,眼中连失望都没有了,只剩下了厌烦。

“王爷……”小方氏膝行了几步,眼眶泛红,眸中泛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妾身知道阿奕和世子妃一直不喜妾身,继母难为,妾身心里的苦也只能自己吞下。妾身管着这些铺子这么多年,一直是尽心尽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说着,她装模作样地执起一方帕子擦去眼角的泪花,失望地继续道:“可是阿奕和世子妃怎么能空口无凭,就斥责妾身做假账呢?继母亦是母……照妾身看,阿奕会如此不孝,一定是那世子妃背后煽动的!”

小方氏这几句话看似把责任都推到了南宫玥身上,却也给萧奕盖上了不孝之罪!

这若是往昔,镇南王怕是又要信了,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他对这位夫人早就不是言听计从,对方的话便也显得漏洞百出。不孝,她随口给世子定个不孝罪,难道还想自己把世子之位给萧栾那不成器小子吗?

一个在战场上、在将士跟前口口声声喊着再也不要上战场的人又如何担得起镇南王这个位置。

镇南王闭了闭眼,冷声道:“你说那些账册都是真的?”

小方氏以为镇南王信了,忙举起右手诅咒发誓道:“王爷,妾身发誓账册都是真的,如若不然,妾身愿遭五雷轰顶!”

她随口发下毒誓,希望让自己的话看来更为可信,却不知道只是毁去了镇南王心中最后的一丝怜惜……

镇南王双目死死地盯着小方氏,语气冷得快要结出冰渣子来:

“好!既然账册都是真的,本王待会儿就让人把那些账册统统给搬来,夫人你就按照这些账本所记载的,把不足的两百万两银子统统都交出来!”

说完,镇南王再也不想理会小方氏,大步地甩袖而去!

两百万两银子?!小方氏一时有些糊涂了,什么两百万两?!

明眸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急忙扶着小方氏起身,却见小方氏的脸色似乎比刚才镇南王在的时候还要难看。

“快!快把那本账册拿给我看看!”

小方氏顾不上跪得发麻发疼的膝盖,急声吩咐明眸把账册拿给她。

明眸赶紧捡起账册,拍去上面的尘土交到了小方氏手中,小方氏急切地翻了起来……

刷刷刷……

随着写得密密麻麻的纸页快速翻动,小方氏整张脸都白了,浑身不住地颤抖,怎么会这样?!

这些账册外表初看是自己准备的那些账册,可是里面的内容完全不对,铺子的盈利被夸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两百万两……

小方氏手一哆嗦,账册“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南宫玥,一定是南宫玥仿造了这堆账册!

自己还是大意了!

“王爷!”小方氏心急火燎地冲出了屋子,声嘶力竭地吼道,“王爷,是萧奕!是萧奕和南宫玥……”

可是镇南王的背影早就看不到了,守在院子口的两个婆子眼明手快地上前把小方氏给拦住了。这若是让夫人跑出去闹,那她们的差事可就保不住了!

一时间,只听小方氏如疯妇般叫个不停,却得不到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