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早已亡国的百越来了一个身份尊贵之人,这个人不但重规矩,而且还胆大心细,不惜大费周章地出手惩罚圣女摆衣。

迎上朱兴惊疑不定的目光,早已冷静下来的南宫玥沉声吩咐道:“朱兴,务必要看好后山的百越六皇子卡雷罗。此人既然以百越的规矩处罚了摆衣,肯定不止是在百越身份尊贵,而且信规矩奉正统如今奎琅已经身亡,那么此人很可能会来营救那百越六皇子。”

朱兴闻言,面色一凛,神色之中透出慎重之色。世子妃说的是。此人既然知道摆衣落入他们手中,那也很可能知晓卡雷罗也成了他们的阶下之囚,如今我在明敌在暗,保不准对方什么时候会再出手

“多谢世子妃提点。”朱兴忙抱拳道,跟着就退下去办事。

后山地牢的守卫加强的同时,城里和王府中的搜查也没停下,连着两日,城中的街头巷尾随处可见南疆军的士兵四处巡逻,浑身散发着一种森冷的气息。

可是如此一番忙碌后,仍是一无所获。

朱兴只能又来请示了南宫玥,提议是不是故意露出马脚,以后山地牢里的卡雷罗为诱饵来引诱对方上钩。

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征得世子妃的同意后,朱兴立刻兴师动众,再次加强了后山的守卫,可是又两天转眼即逝,对方还是没有上钩的迹象。

这幕后的主谋似乎是离开了骆越城般,再没有任何动作。

但是南宫玥和朱兴却还是不敢轻忽,他们都隐约觉得从此人的行事作风来看,他应该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甘休之人,恐怕不会这么轻易就撤退。

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如此“等”下去,也不是良策。南宫玥干脆就提出以自己为饵,却遭到朱兴、海棠等人一致的强烈反对,这一次不比当年对付南凉九王,他们对于这个神秘的幕后之人所知太少了,未知就代表着凶险。

按照海棠的说法就是,“世子妃是瓷器,不能与那等百越烂瓦磕碰!”

接下来的数日,碧霄里、王府里、骆越城里都是一片平静,一切如常,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但即便如此,朱兴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敢掉以轻心,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敌人就如同躲藏在阴暗中的毒蛇猛兽,不知道何时就会伺机朝他们狰狞地扑来

朱兴不放心地又多调了几个暗卫过来,暗中保护听雨阁以及南宫玥的院子,对于世子爷而言,世子妃、小世孙和方老太爷就是最重要的人,决不能出一点岔子。..

在这种看似平静的气氛中,新年一天天地靠近,年味越来越浓,可是在这热闹和忙碌之下,却是隐约潜藏着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暗潮涌动,从南至北,在遥远的王都亦是如此

皇宫的御书房里,气氛凝重,仿佛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阴霾。

“臣陆淮宁参见皇上。”锦衣卫指挥使陆淮宁恭敬地单膝下跪给皇帝行礼。

坐在御案后的皇帝面色冷峻地看着陆淮宁,有些烦躁地抬了抬手道:“起来吧。”

皇帝的心情很是不愉,这几日来连着收到南疆和西疆的折子,都不是好消息,先是镇南王府抗旨拒嫁,再是威远侯那边来报与西夜议和不顺事事与他的预想相左,没有一件事让他顺心!

皇帝越想越是面色阴沉,尤其三日前,“成任之交”的事像是猛然起了一阵暴风似的在王都愈演愈烈,连那些普通百姓都在绘声绘色地说着此事,更是把皇帝气得七窍生烟。

如此,皇帝越发相信小三说得不错,肯定是有人故意要陷害他,并在幕后推波助澜,否则普通人怎么敢随意道皇室的是非,所以,皇帝就在两日前就下令陆淮宁暗查此事。

“说吧,事情查得如何了?”皇帝威仪的声音回响在御书房中。

陆淮宁的神色越发恭敬,沉声回道:“回皇上,据臣查知,此事乃是皇后娘娘暗中所为”

☆、789绝路

御书房里,在陆淮宁话落之后,静了一静。

陆淮宁的头伏得更低,知道自己的禀告必然会引来皇帝的雷霆震怒。

皇帝的面色瞬间阴冷到了极点,双眼更是气得发红。

虽然他早就怀疑过可能是皇后,但是这一刻还是气得不轻,这件事的幕后竟然真是皇后意图铲除异己!

四周的气氛随着皇帝释放出来的阴沉气息而变得更为压抑了!

陆淮宁还是没有抬头,只是有条不紊地把锦衣卫这段时日查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向皇帝禀来。

虽然如今“成任之交”的事已经在王都上下传开了,但其最初是在王都各府邸之间流传,因此陆淮宁便命麾下的锦衣卫瞄准那些勋贵朝臣的府邸调查起来,很快,他们就确认这流言的源头是安乐伯府的伯夫人。

顿了一下,陆淮宁就继续道:“安乐伯府的伯夫人吴氏乃是皇后娘娘的表妹,‘成任之交’正是在九月二十七,吴氏进宫面见皇后娘娘后,在次日借着给礼国公府的太夫人拜寿的机会,当做闲话告诉了几位往来亲密的夫人,之后慢慢在各府之间流传开了”

皇帝一言不发地听着陆淮宁的回话,脸色又阴沉了一分,渐渐地,心里除了愤怒,还多了失望。

九月二十七,不正是自己苏醒后的第三日。

彼时,皇后一脸殷勤地在自己榻前侍疾,却不想最毒妇人心,她心里竟策划着如此阴毒的计划!

而且,皇后选在这个微妙的时机实施她的计划,怕是之前没想到自己还能醒过来吧?!

如果自己一直昏迷下去,那么当时正在监国的小五就是毋庸置疑的皇位继承人。

而自己却醒了,而且渐渐康复了起来为了让小三无缘皇位,皇后就下了这等黑手,想让自己因此厌了小三。

身为小三的嫡母,皇后如此构陷皇子,是为不慈;

作为堂堂一国之母,皇后居然散播这等流言而致皇室威仪于不顾,实在是无德!

如此不慈无德的阴毒之人实在是不堪为国母!

想着,皇帝的神情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显得有几分扭曲,越发骇人。

毫无疑问,皇后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小五,为了助小五扫清障碍,为了助小五坐上龙椅!

小五啊小五!

皇帝摇头叹息,失望至极。

小五平日里看着温和恭谦,举止端方,如今却为了这滔天的权势,可以在自己这个父皇还活着的时就敢这么糟践兄弟,那等自己走了,小五是不是就要杀兄杀弟了?

那么自己的其他几位皇子还有活路吗?!

想到这里,皇帝只觉得一团寒气从脚底窜起,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皇后本贤淑、小五本恭谦,没想到为了权利与利益,竟然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如此野心勃勃,如此肆无忌惮,如此欲壑难填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愤怒,目光冰冷如同千年寒潭。

是自己病得太久了,才养大了皇后和小五的野心,让他们母子俩利欲熏心

皇帝握紧了双拳,略显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坚定的光芒,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

“你下去吧。”皇帝疲惫地挥了挥手,让陆淮宁退下。

陆淮宁暗暗松了口气,恭敬地抱拳退下了。

御书房里,只留下皇帝和刘公公,一时寂静无声。

不过是前后一盏茶功夫,皇帝的神情间就老了很多,眸子不再释放锐芒,眉宇间透着浓浓的疲倦,连坐在龙椅上的身形都看着伛偻消瘦了不少,看得一旁的刘公公暗暗叹息。

刘公公每日在皇帝身旁伺候,自从皇帝再次卒中苏醒后,无论精神还是龙体都大不如前,让刘公公心里不由得浮现一句话——

皇帝老了。

这四个字让他胆战心惊,垂首不语。

御书房里,一片死寂,直到皇帝出声道:“笔墨伺候!”

当日,朝堂上风云再起,皇帝如风驰电掣般下旨,授五皇子韩凌樊以册宝,封其为郡王,封号“敬”,赐郡王府一座

这道圣旨彷如平地一声旱雷起,惊得满朝哗然。

五皇子韩凌樊乃是中宫嫡子,就算这些年来风波不断,圣心难测,但是朝野大多数朝臣还是认为五皇子应该会是未来的储君,毕竟之前册立储君的各种仪式都差不多完成了,只差最后的诏告天下,说难听点,要是皇帝忽然驾崩,又没有留下遗旨,五皇子就是理所当然、名正言顺的新君,但现在皇帝竟然在最后的一刻改弦易辙下旨封了五皇子为敬郡王,还赐他郡王府,分明不日就要令五皇子出宫移居郡王府

看来五皇子已经彻底遭了皇帝的嫌恶,而且,圣心已决,五皇子注定和储君无缘了!

朝堂的局势在短短的几个时辰间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些相熟的朝臣都聚在一起暗暗揣测着,如今诚郡王、顺郡王皆犯下大错被圈禁,五皇子又突然被皇帝封为了敬郡王,六皇子太过年幼,难道皇帝的圣心已经属意恭郡王韩凌赋了?!

各府正在惊疑不定地揣测着圣意,与此同时,凤鸾宫中的皇后当然也得知了这个消息,震惊、愤怒、失望各种情绪纠结在一起,她的脑子混乱得几乎无法思考,身子如秋风中的残叶一般微颤不已。

皇帝的这道圣旨下得突然,皇后事先毫不知情,打了她一个猝手不及。皇帝现在如此行事,岂不是要告诉天下所有人,小五不是他的继承人!

想着,皇后的心陡然直坠而下,仿佛被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后族势大,易招皇帝忌惮,所以这么多年来,恩国公府一直小心翼翼,不敢做出头鸟;她身居凤座,看似荣耀,然而后宫之中危机四伏,她身单力薄,熬了这么多年才好不容易护着她的小五平安长大

小五是嫡子,自小温和宽厚,行事谨慎,素来没有过错皇帝凭什么要这么对她的小五?!他的一道圣旨就否定了小五这么多年来的努力!

一瞬间,皇后的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

小五自小就体内带着胎毒;

小五从祭天坛坠落昏迷不醒;

苏醒后的小五深受头痛症和五和膏的折磨;

小五的两名伴读被皇帝所撤;

小五被诬陷气病皇帝

想着这些年来发生在小五身上的一次次劫难,皇后心如刀绞,她最明白她的小五走到这一步有多么不容易

皇后越想越是悲凉,越想越是不甘,忽然就愤然起身。

“皇后娘娘”

后面的李嬷嬷叫着,但是皇后已经听不进去了,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见皇帝!

皇后一股脑地往前走着,直冲去了皇帝的寝宫。

当帝后的目光在半空中交集时,火花四射,连刘公公都暗道不好,皇后还从来没有这个样子过!

之后,小內侍们皆被帝后谴了出去,守在殿外,只听那寝宫中传来一声比一声激昂的怒斥,皇帝的,皇后的,交相而起,如同那一**怒浪汹涌而来,后浪拍在前浪上,每一下都如雷鸣般。

龙凤之争,足以震动天地!

半个时辰后,张太医应皇帝的宣召匆匆而来,皇后被夺了凤印,然后在几个内侍和嬷嬷的“护送”下又回了凤鸾宫,之后,凤鸾宫的大门紧锁,宣告着皇后“病”了。

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转瞬就传遍了皇宫,韩凌樊闻讯而来,焦急地赶到了皇帝的寝宫想为皇后求情,却被一个小內侍拦在了寝宫外。

“五敬郡王,您还是回去吧。”小內侍有几分无奈地说道,“皇上说了不愿见您。”

韩凌樊的嘴唇动了动,撩起衣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削瘦的身形在这冬日的阵阵寒风中看来尤为单薄。

他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知道母后一定是为了他才会惹怒了父皇

韩凌樊俊逸斯文的脸庞半垂,眸光晦暗艰涩。

他一动不动地跪在檐下,皇帝始终没有见他,而他也就这么跪着,一炷香、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不知不觉中,他的膝盖从最初的又冷又痛到现在早已经麻木得没有一点感觉了,但他还是毅然地跪在那里。

不知何时,天空中布满了连绵不绝的阴云,阴沉沉的一片,灰蒙蒙的空中飘起了绒毛般的雪花,雪花落在韩凌樊的脸颊上、眼帘上,立刻就融化成水滴,仿佛一颗颗皎洁透明的泪珠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后面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但是韩凌樊没有动弹,也没有回首,很快就见那守在殿外的小內侍疾步上迎,行礼道:“见过恭郡王。”

跟着是韩凌赋温润的声音示意那小內侍免礼,小內侍让韩凌赋在此稍候,自己就赶忙进殿通传。

檐下只剩下韩凌赋和韩凌樊兄弟俩。

后者卑微地跪在冷硬的汉白玉地面上,前者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后者。

兄弟俩皆有志一同地没有说话。

他们俩虽然从未如市井泼皮般怒目而视,口舌相争,却在一次又一次的意见相左中彼此心知肚明——

道不同不相为谋。

须臾,那前去通报的小內侍就回来了,笑吟吟地对韩凌赋道:“王爷,皇上请您进去。”

“多谢公公。”韩凌赋含笑道,说话的同时,轻飘飘地瞥了韩凌樊一眼,眸中带着轻蔑,带着大局已定的傲然

韩凌赋大步朝殿内走去,只留下一道颀长的背影。

韩凌樊没有看韩凌赋的背影,他一直低着头,肩膀在微微地颤抖着

天空中飘落的毛毛细雪慢慢变为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在他的发顶、眉毛上、肩膀上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雪花,乍眼看去,仿佛一下子变成了一个苍老的老者。

饶是如此,韩凌樊仍然跪在那里。

雪越来越大了,被皇帝宣召的大臣一个接着一个地赶来,他们都难免看到了跪在殿前的韩凌樊,更难免从他身旁走过。

这些大臣们一个个都是目不斜视,可是对于此刻的韩凌樊而言,他已经能敏锐地感受到这些大臣或怜悯或嘲弄的眼神。

可是自己又能如何呢?!

韩凌樊的拳头紧紧地握在一起,心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掌攥住了。

他是中宫嫡子,却沦落到了这个地步他感觉体内仿佛被掏空了一般,既无力,又无奈,更茫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天空仍是一片浓重的阴霾,雪越来越密,越来越厚,瑞雪兆丰年,王都乃至整个北方都在为这场大雪而欢呼,唯有宫中的气氛一片冰冷肃然。

皇帝在一天之间连续召见了多位肱骨重臣,密谈了大半天,也不知道是操劳过度还是心神疲惫,第二天起皇帝又卧病不起,这一次,代替皇帝监国的是恭郡王韩凌赋。

朝堂上再次掀起一片涟漪,不过,大部分朝臣在昨日的那道圣旨以后都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个结果,此时此刻只觉得尘埃落定。

再也不会有错,恭郡王便是圣心之所向,便是未来的储君!

经历了这几年的起起落落、峰回路转,大裕的储位之争好像在一夜之间骤然决出了胜负。

一时间,勋贵朝臣们心思各异,或惊或喜或惧或忧,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储君的人选定下,也就代表着朝堂上的风向又要变了,恭郡王党一下子如日中天,一个个神采飞扬,只觉得自己真乃英明远见,早日就择了明主,这下是要有从龙之功了。

如今的朝堂中,乃至整个王都中,最为意气风发的人自然是被众星拱月的韩凌赋了。

处理完琐碎的朝政后,他就急忙出宫回府,马蹄踏过飞扬的尘土,肆意驰骋于王都的街道之间,平日里的儒雅气质中多了一分肆意张狂的不羁,仿佛这世间万物都要被他踩于足底

他一路径直回到了恭郡王府,郡王府的正门立刻大敞,恭迎郡王归府。

郡王府的气氛也随着韩凌赋的得势颇有一种鸡犬升天的感觉。

韩凌赋利落地翻身下马,本要大赏阖府,可是在落地的那一瞬,他的表情忽然起了微妙的变化,呼吸急促了两分,胸膛更是剧烈地起伏着

旁人还看不出他这细微的变化,但是知韩凌赋如小励子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面色微微一变。

韩凌赋近乎急切地回了外书房,把自己关在里面将近一个时辰,才从里面又走了出来,又恢复了原本精神焕发的模样,一双乌眸亮得小励子几乎不敢直视。

韩凌赋箭步如飞地往内院而去,就算不问,小励子也能猜到主子这是要去星辉院。

韩凌赋越走越快,横冲直撞地一路直走进了白慕筱的小书房,劈头就质问道:“摆衣她什么时候回来?”

白慕筱独自站在窗前的书案后,正在执笔而书,只见她穿了一件天水碧的衣裙,裙裾上绣着几朵幽兰,乌黑的长发挽了一个松松的纂儿,没有佩戴一点饰品,清丽中带着几分随意。

她是如此专注,仿佛不知道韩凌赋来了,直到落下最后一笔,才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搁在一旁的青玉笔架上。

满意地看了看提在画纸左下角的小诗,白慕筱方才移开目光,神色淡淡地看向了掩不住急躁之色的韩凌赋,眼中闪过一抹轻蔑,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不答反问:“王爷,‘成任之交’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也不等韩凌赋回答,她继续道:“这件事若是不解决,就是王爷您的污点,白玉有暇,您还如何继承皇位?!别忘了您那位父皇可是最好名声的!”

白慕筱看似平静冷然,眼底却浮现了一层阴霾。

自从“成任之交”的事闹出来以后,她每每外出都成为了别人的谈资,实在令人可恨!

虽然这个孩子的身世不太光彩,但那又如何?!

英雄不问出处,中原千年历史上,生而卑微却最终能问鼎天下的枭雄数不胜数,只要最后这孩子能登上大宝,谁又敢不卑微地匍匐在她的裙下!

这个世上,无论用了什么手段,只要能走到最高处,才能笑到最后,史书更是掌握在胜利者的手中,任由其书写!

韩凌赋漫不经心地在一旁坐下,眸子仍旧是亮得有些吓人,心神尚沉浸在五和膏带来的余韵中,精神亢奋,却又有几分漫不经心。

他慢悠悠地说道:“与本王作对的,本王一个也不会放过。你就宽心吧!”

白慕筱眉头一扬,瞬间了然,急切地问道:“事情成了?”

韩凌赋抿嘴笑而不语,神情间悠闲而惬意,透着一切尽在我手的傲气。

白慕筱心神大定,勾唇笑了,自信满满。

果然,自己的谋划决不会有错!自己离胜利又靠近了一步..

沉浸在喜悦中的她完全没注意到韩凌赋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看着白慕筱的眼神越来越森冷。

忽然,他好似一头盯上了猎物的豹子一般大步地跨向猝不及防的白慕筱,然后出手狠狠地掐住她的颈项,充血的双眼中狠戾无情,嗤笑了一声道:“贱人,你以为你真的能为所欲为?!”

“吚吚”求生的本能让白慕筱伸出双手朝自己的脖颈抓去,试图掰开韩凌赋的手。

可是她是女子又不曾练过武,如何能应付得了韩凌赋这种学武多年的男子,很快,她的脸色就开始泛白,呼吸变得艰难,那双难以置信的眼眸仿佛在说,为什么?

你难道不怕坐实了“成任之交”的流言吗?

你就不怕皇帝因此怀疑钧哥儿的血脉有瑕吗?

你就不怕这辈子都被人指指点点吗?!

“我当然不怕!”韩凌赋以不屑的眼神睥睨着白慕筱,看着她如虫子般挣扎着,声音冷如寒霜,“你已经没用了!”

迎上白慕筱既不甘又不解的眼神,韩凌赋决定让她死个明白,冷笑着继续道:“父皇已经知道‘成任之交’的事是皇后所为,对本王来说,你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若是“成任之交”的事没有澄清之前,白慕筱就死了,那么就会坐实了流言,现在父皇已经“查明”了“真相”,这个时候白慕筱死了,他就可以借口白慕筱是不堪受辱所以自尽,届时只要他到父皇那里再哭诉一番自己的悲痛,就可以趁着皇帝对自己还心怀愧疚,一鼓作气地把皇后的人全收拾了。

如今局势不同了,白慕筱死了反而比活着的价值更大!

怎么会这样?!白慕筱双目瞠得老大,没想到澄清了这个流言,反而把她给逼上了绝路

------题外话------

大结局:

一月,西夜败,奕白返疆,奕玥终老!

全书完!

*

毫不“拖沓”的大结局奉上!

那些美美的看着盗版,还特意跑来说我凑字数和骗钱的,赶紧拿上你们的大结局吧,别再出现了,我嫌烦!

☆、790心血

“贱人!”

韩凌赋的嘴角勾出一个冰冷的笑意,手上的力道加得更重了,仿佛发泄似的滔滔不绝地说道:“你以为你还有什么筹码?那个野种吗?别忘了,那野种是在崔燕燕的名下,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是五和膏,也不是非你不可,自有摆衣替本王前往百越寻五和膏你觉得你还有什么价值?!”

韩凌赋残酷地捅破了白慕筱那一个又一个虚无的期望,他的声音冷得犹如来自无底地狱。

韩凌赋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让白慕筱浑身瘫软,几乎动弹不得,她没想到韩凌赋真的会杀她。

随着呼吸越来越艰难,白慕筱心中的恐惧越来越浓,同时也越来越绝望,她没想到她所仰仗的一切原来如此脆弱,原来毫无价值!

对韩凌赋而言,杀了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轻而易举!

白慕筱的双眼几乎翻白,浑身抽搐,彻底喘不上气了

她的脑海中如走马灯闪过许多画面,脸颊已经泛出了青色,那是象征着死亡的颜色。

跟着,她的胳膊软软地垂了下去

“王爷。”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跟着是一声急切的禀报:“有西疆的紧急军报!”

韩凌赋仿若未闻,继续一脸狰狞地掐着白慕筱。

反正他已经和挞海达成了协议,大裕和西夜的和谈势在必行,最多不过是多给西夜一些好处罢了,能紧急到哪里去!

外面的小励子一鼓作气地继续禀道:“王爷,来传信的人说,西夜大军对西疆又发起连番攻击,一连夺下数城,西夜大军已经逼近飞霞山,飞霞山危在旦夕,恐怕不日就会被攻破!”

这军报中的字字句句都惊得韩凌赋心如擂鼓,只觉得耳边轰轰作响,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什么?!”他大惊失色地脱口而出,这西夜人明明与他达成了协议,怎么可以如此不讲信用!蛮夷果真是蛮夷!

惊怒之下,韩凌赋的双手下意识地松开了白慕筱的脖子,白慕筱直接软绵绵地倒了下去,“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再没有一点声息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骤然间冷了下来,就像身边的空气都凝结了一般,几朵洁白的雪花不知何时透过窗口飘了进来

千里外的西疆也是寒风萧萧,雪花飘飘,一片肃杀之气。

才短短一个月,西疆的战局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天了!

自从韩淮君和姚良航离开后,威远侯小意殷勤地屡次接触了西夜人,一心求和,然而西夜仗着使臣被偷袭,再加上大裕没有交出韩淮君和姚良航为借口,嚣张地频频提出各种割地赔款的条件

只要威远侯稍有迟疑之意,西夜大军就悍然发起攻击,短短不到半月,如狼似虎的西夜大军就已接连拿下褚良城、荆兰城、西冷城、牙门城再度逼近飞霞山。

腊月初五,西夜主帅挞海以议和为契机麻痹威远侯,与此同时,却暗中带着西夜大军靠近飞霞山,当晚就发动奇袭,意图一鼓作气地夺下飞霞山

飞霞山的西疆守兵借着地势奋而抵抗,敌我双方打得不可开交,然而敌强我弱,眼看飞霞山就要被攻破之际,战局又骤然发生了变化!

西夜大军后院失火了!

混进西夜军中的新锐营在被西夜攻占的柳泉城和褚良城二城大开城门,迎姚良航和韩淮君率领的玄甲军进城,在新锐营与玄甲军里应外合下,这两个城池全部被南疆军占领了!

有道是:“兵贵神速”,这一切发展得实在是太快,西夜主帅挞海根本反应不及,等他闻讯之时,这两城早已是大局已定。

这一战,西夜大军损失惨重,不仅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把他们自己置于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

层层叠叠的阴云笼罩在西夜人的上方,连绵不绝,连那寒风似乎都变得愈发刺骨了。

腊月二十一,柳泉城内,同样下着鹅毛大雪,可是热血沸腾的南疆军却一个个好似感受不到寒意般,皆是精神抖擞。

夜幕已经降临,连日的大雪纷飞将日月遮蔽,也让西疆的夜晚看来更为晦暗,此时已经戍时过半了,但守备府的书房内还是灯火通明,不时有年轻男子的交谈声从窗口传出

一张繁复细致、色彩斑斓的舆图铺在书房里的红木雕花书案上,脱下了盔甲只穿着简便衣袍的韩淮君和姚良航分别坐在书案的两边,面向而坐,神情之间很是随意。

书房里只有他们二人,姚良航亲自给韩淮君斟了茶,含笑道:“韩兄,这药茶是大军出征前,世子妃命人给大军配的药茶方子,可以祛风寒,最近天寒,你也喝几杯暖暖身子吧。”

茶水的药香随着腾腾升起的白气弥漫在书房里,让人闻着就觉得僵硬疲惫的身子放松了些许。

“多谢姚兄。”韩淮君从善如流,一口豪饮而下,他本是王都长大的贵公子,自从军后,与军中将士相处,渐渐地也多了几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肆意与豪迈。

随着茶水入喉,很快,韩淮君只觉得一股暖意从心头升起,渐渐弥漫周身,让人精神一振。

放下茶杯的同时,韩淮君的目光落在面前的舆图上,烛光跳跃着,在舆图上投下他的影子,把舆图映得半明半暗,泾渭分明,就像是西疆现在的局势一般。

韩淮君眸光一闪,抬眼看向姚良航,道:“姚兄,我们现在已经根据大哥的吩咐,借着西夜意图一举拿下飞霞山的空隙,从后方截断了西夜大军的后路”

这柳泉城对于西夜大军而言非常重要,所以之前西夜大帅挞海才会一直在这里坐镇,柳泉城是西疆上党郡的边际,它的西侧就是云中郡,而在柳泉城和云中郡是一道绵延五十里的山谷,这山谷易守难攻,后方西夜人若想增援补给前方大军就必须经过这条必经之道。

如今南疆军占领了柳泉城,也等于是切断了西夜大军来自西夜的后方补给。

接下来,西夜军就只有这七万大军了,再没有粮草、战马、甲械的补给!

那么接下来,他们又当如何?!

韩淮君看似平静,但是体内已经是血脉偾张,眸中掩不住的跃跃欲试。安逸侯的计划一样样地实现了,眼看着那些西夜人败于他们南疆军的铁蹄之下,实在是畅快至极!

姚良航一边饮着温热的茶水,一边笑了,目光中却是精光四射,释放着浓浓的杀气,道:“现在前方西夜大军缺了补给,他们只有两条路了。”

说着,他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比了个“一”,“要么就是放弃飞霞山,返攻我柳泉城,再要么”他又伸出一根中指,“就是继续猛攻飞霞山,拿下飞霞山以避免西疆军和南疆军对其两面夹击,一旦他们占据了飞霞山,也就敲开了通往中原的大门,更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专心对付我们‘区区’一万南疆军。”

姚良航嘴角一勾,笑吟吟地看着韩淮君,“韩兄,你觉得西夜人会选哪一种?”

韩淮君沉吟一下后,也笑了。以他来西疆后,与西夜大军的数次交战,已经隐约对这位西夜大将挞海的为人和作战方式有几分了解。

“我猜那挞海会选第二条。”韩淮君虽然谨慎地用“猜”这个字眼,但是语气已经是十分笃定了。

“英雄所见略同。”姚良航嘴角的笑意更浓,抚掌道,“我们南疆军好不容易夺回来的东西岂有再让别人抢走的道理,西夜人想要也得看我们给不给!接下来,我们应该可以好好‘养精蓄锐’一段时日了!”

姚良航说得意味深长,言下之意就是接下来大军将在两城守株待兔。

这时,一阵寒风吹进屋子里,烛火随风而动,躁动地跳跃着,橙红色的烛火映在姚良航的眼瞳中,让他的眸子变得更为明亮,泛出锐利的光芒。

韩淮君敏锐地眯了眯眼,感觉对方似乎还有后招。

姚良航毫不避讳地直视韩淮君的眸子,本来就没有瞒着他的打算。

“韩兄,你看这里。”姚良航修长的手指点在了舆图上的光影交界之处

这是韩淮君的目光也随之落下,眉头一动。

姚良航继续道:“这幅舆图乃是安逸侯根据他对西疆的记忆所绘制的,比之西疆军所用的舆图,多了这一块区域”

其实西疆军如今所用的西疆舆图也是当年官家军留下的,官家军在西疆多年,对西疆可说是了如指掌,所绘制的西疆舆图极为详尽,其中除了西疆的山河、城池、官道等等以外,也有那些行商走的商路,几处用以补充淡水的绿洲以及地下暗河,甚至于那些马贼流匪流窜的不为人知的羊肠小径

西疆舆图上的每一笔、每一划都代表着官家军几十年在西疆的心血。

“这里暗藏着一片流沙”一时间,姚良航的心中闪过许许多多,不由得有所感触。

他点在舆图上的手指下意识地用力,似感慨似愤懑,眸中倒映的火苗燃烧得更为激烈。

“据安逸侯告知,当年这片流沙才刚刚探知,还未来得及加到西疆的舆图上,本来安逸侯是打算在此设伏却没想到官家军顷刻覆灭,这些计划也就再也没有机会用上”

对于忠心大裕的将士而言,这大概是一件最悲哀的事情。

想着,无论是姚良航还是韩淮君,都难免有一种唇亡齿寒的感觉。想着皇帝伯父,韩淮君仍是有些惆怅,而姚良航却是庆幸,幸好,他们南疆军只要听命镇南王府,不,是世子爷就好!

姚良航定了定神,很快就冷静了不少,对着韩淮君使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再看舆图。

“韩兄,你看这里,还有这里根据安逸侯的安排,我们”

姚良航一边说,一边指着舆图上画的地形一路往东,时急时缓,不时停顿一下,细细解释。冷静下来的姚良航如同一个盯住了猎物的猎人般锐气四射,却又沉着而耐心,有条不紊地将那个本该在九年前实行的计划娓娓道来

两个英气勃勃的青年对着那张舆图许久许久,一个说得认真,一个听得更认真。

说者和听者皆是叹服,如果这个计划可行的话,那就代表着他们将以最低的折损把这数万西夜大军一网打尽

这个计划当然可行!

两人的眼前浮现出一幅幅金戈铁马的画面,心跳加快,血液流动加速,情绪也随之激动起来。

官语白不愧是官语白,九年前才及弱冠,就已经这般的智计百出,惊艳绝才。

他本该如历史上的那些名将般被史官写入名臣传,在大裕的历史上添上一笔浓重的色彩!

知西夜莫过于官语白,有他的协力,这一次西夜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两个青年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四目对视,黑亮的眸中皆如烈火灼烧,血脉沸腾,浑身透出身为战将的热血与杀气。

他们要让那些觊觎中原山河的西夜蛮夷从此埋骨异乡,有去无回!

夜深了,天也更冷了。

城中的灯火开始一点点地熄灭,唯有鹅毛大雪纷飞不止,又下了一夜,茫茫黄沙映雪白

次日一早,大雪方停,西夜大军就从西冷城、牙门城中倾巢而出。

如同姚良航和韩淮君所预料的一样,西夜大军确实没有选择回攻褚良城和柳泉城,而是继续向飞霞山发动猛攻。

这一次,挞海集中了两城优势兵力,可见他对飞霞山势在必得之心。

对飞霞山而言,这是最为艰难的一战,如狼似虎的西夜人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一波借着一波地攻来,若非站着飞霞山的地利之便,关口恐怕早就被攻破了。

一日一夜过去了,守关口的西疆军已经是疲惫不堪,如同那强弩之末。

“咚!咚!”

西夜人的撞城柱一次又一次地撞向了城门,声响如同那天际的轰雷般,轰然朝四周传荡,传遍方圆数里,那回声更是连绵不绝地回荡在敌我双方的耳际。

对敌人而言,这声音如战鼓。

对于西疆军而言,这声音却如丧钟。

眼看着飞霞山危在旦夕,威远侯慌得不知所措,他走上城墙,试图用皇帝临行前给的底线来打动西夜人,表达他的议和之心。

西夜的回应是送出一箭。

冷酷的一箭表明挞海拒不和谈的决心。

这一箭穿破空气,疾驰百丈却毫无下坠之势,一箭直刺在威远侯的胸口从背后传出

威远侯在几个亲兵的惊呼声中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飞霞山一役,威远侯死。

整个飞霞山关隘为之震动,战报以三千里加急火速送往王都

无论是王都的惊变,还是西疆的战况,此刻皆与南疆全不相干。

南疆的冬日如往常般看不到一点雪,在日头正盛的午时,甚至还暖和得很。

碧霄堂里,一排排窗扇大敞,任由那温暖的阳光照进屋子里,一片敞亮。

南宫玥正坐在东次间的罗汉床上,百卉躬身站在一旁,不紧不慢地禀着:“世子妃,江南那边刚刚来了飞鸽传书,是关于关先生的。”

镇南王府要聘请一位先生,那自然是要细细地调查其身家,早在萧容玉提出要请关锦云为先生时,南宫玥就吩咐朱兴派人去江南查了,刚刚江南那边终于有飞鸽传书回来。

南宫玥抬手做了一个手势,示意百卉继续往下说。

百卉就把关于关锦云的故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起那关锦云本是江南一个的女儿,才学出众,因为不想嫁人所以在十五岁那年自梳。关家薄有些产业,多年来关锦云都是深居简出,只是偶尔出门去寺庙上香吃斋,为父母家人祈愿。十年前,她之所以会在普耀寺偶然解开那夷人的棋局,也是因为那一日正好是佛诞日。

关锦云之后的经历也大概如同南宫玥所说,平日里深居内宅,为人行事十分低调,不喜露锋芒,只偶尔与一些棋艺大师论棋

百卉有条有理地一一道来,就连关锦云是如何接受了沅溪阁的邀请,如何来的南疆都查得一清二楚。

南宫玥沉静地一边听,一边饮茶,也没有说什么。

这位关先生本就在大裕成名已久,在江南一带更是颇有盛名,并非那等来历不名的人,她让人去江南查证也只是为了确实其身份,免得有人意图冒名顶替。

说完关锦云的事之后,百卉面色一正,停顿了一下后,又道:“世子妃,朱管家说,刺客的事还是毫无进展”

声音落下后,东次间里的气氛微微一凝,画眉、海棠几个随侍在一旁的丫鬟都是担忧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段时日,丫鬟们都不敢让世子妃一个人待着,总要让百卉或海棠亦步亦趋地跟在世子妃身旁,以防万一。

暗杀世子妃未遂后,那个神秘人就再没有出现过,但碧霄堂和王府都没有放松警戒,然而,朱兴带人调查了数日依旧是毫无进展,甚至就连此人是怎么神出鬼没地潜进碧霄堂的都还一无所知。

朱兴已经急得白发都多了不少,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强了碧霄堂的守卫,光是南宫玥的院子附近就至少抽调了十个暗卫过来,在谁也看不到的暗处悄无声息地潜伏着

如此过了数日,一切依然悄无声息,连朱兴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安排,又或者此人已经离开了骆越城?

就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日子一天天过去,春节一天天临近,王府中的事情越发烦杂,不过,南宫玥已经数次主持过王府的新年,又有萧霏做帮手,一切都井井有条,转眼就是腊月二十三,过小年了。

扫尘土,祭灶王,剪窗花,贴春联从王府到碧霄堂,都好不热闹,把这十来日的压抑冲散了不少。

丫鬟们都剪了自己擅长的窗花,什么喜鹊登梅、孔雀戏牡丹、狮子滚绣球等,丫鬟们剪得开心,小萧煜看得更开心,他兴奋地“哇哇”叫着,从画眉、鹊儿、莺儿几个丫鬟身前摇摇晃晃地走过,为她们欢呼鼓掌,“骗”得丫鬟们都心甘情愿地把剪好的窗纸“上贡”给小世孙。

就在这时,百卉忽然小跑着进来了,那骤然掀起又骤然落下的门链发出凌乱的碰撞声,令得屋子里静了一静。

焦急的百卉一边行礼,一边急切地禀道:“世子妃,韩家大少奶奶被劫走了!”..

南宫玥愣了一愣,猛得反应了过来

希姐姐被劫走了!?

这个消息令得满堂陷入一片死寂。

------题外话------

我的风格就这样,有猫有鹰有孩子,有朋友有家人,节奏不会变,风格不会变。

大结局就在昨天那章的题外里,嫌凑字数,需要赶紧完结的,自己去领!(写小萧煜骂在凑字数,写萧奕骂在凑字数,写官语白骂在凑字数,写王都骂在凑字数,写霏姐儿骂在凑字数我伺候不起!)

☆、791人质

蒋逸希是由萧奕派人专门从王都护送来南疆的,前几日,南宫玥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蒋逸希已经进入南疆地界,来到了距离骆越城一百多里的遥平城。

当下,南宫玥就急忙派人前去迎接蒋逸希来骆越城,没想到这人没迎到,竟然先送来这么一个噩耗。

希姐姐竟然被劫走了!

百卉刚才的禀告在南宫玥的脑海中反复地回响着

南宫玥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霍地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就算她没有说话,丫鬟们也猜到她这是要去外书房,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需言语,几个丫鬟已经极为默契,百卉和海棠急忙跟上南宫玥随侍在身后,而画眉则急匆匆地去通知朱兴。

一盏茶后,南宫玥就在外书房里见了朱兴以及一个风尘仆仆的青衣男子。

朱兴急得是眉宇深锁,刺客的事还没解决,没想到忽然又再生变故!

两人给南宫玥行礼后,朱兴就给了那青衣男子一个眼神,示意他自己来禀告事情的经过。

青衣男子是日夜兼程地赶回骆越城报讯,疲累得眼睛都凹了进去,眼下熬出了一片深色的阴影。

他理了理思绪,将蒋逸希失踪的经过原原本本地禀报了一遍。

前日晚上,包括青衣男子在内的三个士兵护送着蒋逸希主仆来到了奉先城,当时天色已经昏黄,就决定在城中的驿站歇息一晚。蒋逸希是女眷,士兵们在夜间也不便贴身保护,送她和丫鬟青依进了驿站的房间后,就退下各自歇息去了

谁也没想到,等昨日一早要启程时,就发现蒋逸希的房间里没有回应,没有动静,而房门开了一条缝隙,他们急忙推门进去,就发现丫鬟青依倒在地板上昏迷不醒,而蒋逸希不见了!

他们询问了驿站里包括驿丞、住客的所有人员,并仔细搜查了整个驿站,却是一无所获,只能从房间里略显凌乱的被褥,确定蒋逸希应该是被什么人悄无声息地掳走了。

于是,就由这青衣男子先快马加鞭地回骆越城报讯,另外两人和青依继续留在奉先城搜寻蒋逸希的下落,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青衣男子说完后,外书房里寂静无声,每个人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南宫玥深吸一口气,沉声吩咐道:“朱兴,派人查!”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她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

“是,世子妃。”朱兴急忙抱拳应道。

朱兴疾步匆匆地退下了,南宫玥心神不宁地带着百卉和海棠回了自己的院子,脑海中被蒋逸希遭人掳走的事所占据。

到底是谁劫走了希姐姐?!

知道蒋逸希假死远遁的人并不多,自己连原玉怡和韩绮霞都还没说,打算等蒋逸希到了骆越城,再告诉二人。

王都那边也只有恩国公夫妇和世子夫妇知道,他们应该不会将消息外泄

南宫玥把王都的相关人等都思虑了一遍,也没想到什么可疑的人。

再说,劫走希姐姐对劫匪而言,有什么好处呢?!

就在这种混乱的思绪中,南宫玥回了屋,刚刚在午睡的小家伙已经醒了,她心不在焉地陪小家伙玩耍,思绪还在飞转

或者,这只是一次简单的意外?

毕竟住进驿站的人非富即贵,也许是有心怀不轨的劫匪掳走蒋逸希意图讹诈一笔

又或者,是有人盯上了他们镇南王府,所以才循着王府的人找上了蒋逸希?

南宫玥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各种可能性,却根本得不到答案,线索太少了,事情来得太突然了

外面的日头渐渐西斜,天色也随之昏暗下来,如同南宫玥晦暗的心情一般。

这一晚,南宫玥几乎是彻夜未眠,当天的晚膳到次日的早膳都食不下咽,连小萧煜似乎都感觉到娘亲有心事,从昨日起就乖巧得很。

太阳升起,又落下,这一日的碧霄堂尤为沉寂,时间也似乎过得尤为缓慢。

直到黄昏时刻,一个护卫从奉先城风尘仆仆地归来了,由百卉通禀了南宫玥:“世子妃,还是没找到韩大少奶奶”

现实残酷地击碎了南宫玥心底的一丝希望,内室里的气氛更为凝重了。

南宫玥没有说话,脑海中混乱如麻,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煎熬一样,原本正在轻轻拍着小萧煜的手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昏昏欲睡的小萧煜正躺在南宫玥的腿上,感觉到娘亲节奏性的拍动停止了,就睁开了睡眼惺忪的大眼睛,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发出“呜呜”的声音,就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奶猫一样。

南宫玥心不在焉地又继续拍动起来,没一会儿,小家伙就沉沉地睡去,而南宫玥的手还在无意识地拍动着,如同她混乱的心绪

夕阳快要落下时,百卉又再次来禀,手中拿着一封信。

“世子妃,”百卉也不赘言,飞快地禀道,“刚才门房来了一个小乞儿,说一个大叔让他送一封信过来,指定要给世子妃。”

在这个时候,有人莫名其妙地送来一封,难道说

内室里的几人都想到一个方向去了,皆是面色一凝,空气骤然沉了下来。

百卉打开信封后,取出其中的一张绢纸,呈给了南宫玥。

南宫玥飞快地展开,一目十行地往下看着,从她凝重的神情和紧绷的手指就能看出这封信中的内容不简单。

南宫玥看完信后,又把它给了百卉。

百卉一看信,顿时双目瞠大,惊怒交加,白皙的鹅蛋脸上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这封信应该算是一封来自绑匪的勒索信。

这个绑架了蒋逸希的绑匪要求以蒋逸希为筹码交换他们手中的百越六皇子卡雷罗。

百卉的心绪纷乱,脑海中飞快地闪过这段时日发生的事,从摆衣被救走开始,一直到现在

世子妃之前曾推测过,那个杀死摆衣又暗杀世子妃不成的神秘人可能会想要来营救卡雷罗,也就说这个绑架了蒋逸希的绑匪十有**就是那个神秘人派出的。

此人果然还在南疆,甚至一直潜伏在骆越城里!

此人实在是胆大妄为!

想着,百卉捏着绢纸的手指下意识地使力,手背上青筋凸起。

现在这封勒索信无疑从侧面证明了世子妃之前的那些推测,这个神秘人在百越身份尊贵,而且信规矩、奉正统。

“世子妃”百卉面色复杂地抬眼看向了南宫玥,“您的意思是”

南宫玥没有说话,站起身来话不对题地说道:“让朱兴到外书房见我。”

她说话的同时,一旁的画眉赶忙给她披上了斗篷。

南宫玥迎着傍晚微凉的夜风走出了屋子,熟门熟路地往外院而去。

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所以毫不迟疑,毫无疑虑

当朱兴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封勒索信时,就听南宫玥果决的声音传来:“朱兴,换。”

一个“换”字清晰地表明了她的立场,朱兴下意识地看向了世子妃,与她清澈明净而坚定的眸子四目对视。

虽然从她接到这封信还不到一炷香时间,但是南宫玥已然深思熟虑,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卡雷罗是百越皇子,如今虽然百越已平,可他们镇南王府在百越毕竟根基不深,若是放走了卡雷罗,就等于让百越多了变数,等于是埋下了一颗危险的种子,不知道这种子何时会在黑暗中发芽

然而,蒋逸希是韩淮君的妻子。此刻韩淮君正在西疆战场为中原百姓、为中原山河而浴血厮杀,他们镇南王府岂能连他的妻子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