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醒了!”小萧煜闻声冲了过去,随手抓起一旁的拨浪鼓,熟练地甩动起来,逗弟弟玩。

小萧烨就好奇地盯着那甩动的拨浪鼓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灵活地转动着。

小萧煜觉得有趣极了,忍不住说:“娘,弟弟像小橘!”

小橘也是这样,他要是拿着一根狗尾巴草甩来甩去,小橘就会一直盯着,然后冷不防飞扑过来

闻言,一旁服侍的海棠差点没笑出声来,这姓萧的人一个个还真是眼神清奇。

连南宫玥都有几分忍俊不禁,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句话。

就在这时,小萧煜忽然感觉手腕一紧,低头一看才发现小萧烨不知何时伸出小肉手来,一把抓住了他的一只手腕,攥得紧紧地。

小萧煜眨了眨眼,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娘,弟弟抓住我了。”

哈哈,弟弟果然像小橘!

小萧煜细细地打量着弟弟,越看越觉得弟弟像小橘,尤其是那双无辜的大眼睛!

想着,小萧煜伸出另一只手,像平日里撸小橘的下巴一样在弟弟肉乎乎的下巴上轻轻地勾了两下。

小婴儿觉得痒极了,“咯咯”地笑了出来。

他的笑声极具感染力,引得他的小哥哥也跟着笑了,南宫玥和丫鬟们也是掩嘴轻笑。

屋里屋外荡漾着众人欢快的笑声。

与此同时,今日发生在万木书院的事口耳相传地在那些文人学子之间急速地传开了,讨论得沸沸扬扬。

官语白趁热打铁,继续推进这种模式,开始在南疆的其他城镇也安排了同样的考试,再把所有考卷集中到骆越城审核,没几日,这件事就成为了南疆的文人学子最关注的话题

不过,对于南宫玥而言,这些事也就是秋风过耳罢了,她的注意力多集中在了小萧烨身上,满月后的小家伙变化越来越大,表情更丰富了,醒着的时间变长了,会抬头了,小肉脚踢被子的力道逐渐增强,握着拳的小肉爪一不注意就往他自己嘴里送

这些变化她在小萧煜身上也经历过一次,但仍然由衷地赞叹生命的神奇,小萧煜看着弟弟一点点长大,也是惊叹不已。

时光荏苒,眨眼即逝,似乎弹指间小萧烨就两个月了,也代表着南宫玥终于可以出双月子了,整个人如释重负,如上回一般足足洗了三桶水,在净室中待了小半天,才肯出来。

萧奕一开始打算和小萧煜那会儿一样,给小萧烨也办双满月宴的,但看着南宫玥坐月子如此辛苦,干脆就说延期办百日酒得了。

骆越城上下自四月下旬起就耐心地等待着,看着碧霄堂没有办满月酒的意思,就猜测世子爷应该是打算再办双满月宴,没想到了这一等等到了五月二十日,还是没消息,于是就开始主动先往碧霄堂送礼献殷勤。

连着三日,贺礼和拜帖络绎不绝地送入碧霄堂中,从早到晚,门房忙得都上火了,嗓子沙哑。

那些贺礼基本上是来者不拒,但是对于拜帖,南宫玥只象征性地见了两三家安抚人心,渐渐地,日子又恢复如常,惬意闲适,拈拈花,惹惹草,做做媒。

这一日一大早,鹊儿就给了南宫玥一叠单子,这是南疆各府的姑娘家的资料,是南宫玥在坐月子时闲来无事,吩咐鹊儿去寻的。

目的自然是为了原令柏的婚事。

之前原令柏去求助萧奕不成后,小萧煜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娘亲,随后没几天,南宫玥又收到了云城的来信。

这些年来,云城对次子的婚事操碎心了,觉得这事交由次子自己负责委实不太稳妥,才特意又给南宫玥写了这封信,请她帮忙留意一下南疆的姑娘,在信里,云城是唉声又叹气,强调她也不求别的了,只要次媳是个身家清白的女子就行,看得南宫玥忍俊不禁,就给鹊儿找了这件差事。

鹊儿最喜欢这种差事了,还凑趣地和画眉、莺儿她们说,世子妃这是要学云城做骆越城的红娘了!

除了南宫玥,原玉怡也很关心原令柏的婚事,一得了消息,就兴致勃勃地来了南宫玥的院子。

从画眉口中得知南宫玥就在小书房,原玉怡熟门熟路地自己挑帘进去了,一进门,她就看到了那张摆在窗边的小床,小萧烨躺在上面睡得正香。

原玉怡下意识地就把步子放轻了,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好像着迷似的看着小婴儿香甜可爱的睡脸,这一瞬,她把她此行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好一会儿,原玉怡才抬头看向了坐在窗边的南宫玥,乌黑的眸子如黑曜石般熠熠生辉,叹道:“玥儿,烨哥儿真乖真可爱!”

又盯着小萧烨看了一会儿,原玉怡这才想起了正事,目光落在了南宫玥手中的那几张绢纸上,走到她身旁坐下。

“怡姐姐,你看看。”南宫玥直接把手中的那叠名单给了原玉怡。

原玉怡毫不客气地接过,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嘴角微翘,瞧着心情不错。

说实话,鹊儿心里有几分怀疑,流霜县主到底是真的关心她二哥的婚事,还是仅仅是在凑热闹。

没一会儿,原玉怡就翻过了第一张单子,然后目光一顿,在第二张单子中看到了某个熟悉的名字。

她不由微微扬眉,转头对南宫玥道:“玥儿,我觉得华姑娘不错”

原玉怡到南疆已经半年多了,她性子开朗大方,在骆越城里也认识了不少姑娘,最近和华姑娘她们走得很近,对于华姑娘的才学、秉性也颇为了解。

她喜欢华姑娘,只是

原玉怡的小脸皱了起来,苦恼地又道:“只是,配我二哥可惜了。”

鹊儿闻言努力憋着笑,不知道该赞同原玉怡好,还是同情原令柏好。

正在喝茶的南宫玥差点没呛到,只能含蓄地说道:“阿柏挺好的。”

“我二哥我还不知道吗?”原玉怡幽幽地叹了口气,心道:二哥,你怎么就不能长进点呢,比如像官语白

想着,原玉怡又是眸生异彩,凑趣地压低声音说道:“玥儿,你知不知道城里有不少姑娘都很仰慕官语白?”其中也包括华姑娘。

南宫玥怔了怔,她也曾听说过那些姑娘在城门附近给官语白掷花的事,含笑道:“也就是辛苦了小四接花!”

原玉怡亲眼见证过街上落花雨的壮观,笑意更浓了,“三月的时候,官语白曾在风蕴茶楼里重谱了蝶梦游的第一段”

南宫玥点了点头,当时萧奕和小萧煜也在场,父子俩都与她说过,当然,对于小萧煜而言,也就是义父那日弹了首很好听的曲子而已。

“这件事后来在城里传开了,也不知道怎么地,就传成了官语白喜欢会弹琴的女子,后来城里的姑娘们都跑去买琴,买琴谱,还有胆子大的姑娘故意在城门附近弹琴,以琴声述衷肠倒是便宜了那些卖琴的铺子,听说连其他的乐器也因此水涨船高。”

原玉怡说着,掩嘴轻笑。

“还有一些善画的姑娘知道官语白养着一头白鹰,就去画了不少白鹰图,特意请人在城门附近摆摊卖画”

原玉怡滔滔不绝地说了些趣闻,有些事连鹊儿也没听过,不由竖起了耳朵,心里琢磨着有机会要和流霜县主多交流交流。

原玉怡说到后来,又面露愁色。她说得越多,就越是觉得官语白太出色,简直无一处不好,相比较起来,自家二哥那真是天差地别。

也难怪二哥一直讨不到媳妇,哎,也只好她这妹妹给他多操点心了!原玉怡忧心忡忡地想着。

南宫玥心里也觉得华姑娘不错,但婚事讲究你情我愿,能不能成也不好说。反正原令柏是男子,不着急,还是原玉怡的婚事迫在眉睫——再过几天,原玉怡就要回王都待嫁了

“怡姐姐,”南宫玥含笑地话锋一转,“等你定下了哪日启程回王都,我和霞姐姐、希姐姐一起给你践行!”说着,她眉眼之间带上了一丝戏谑,“我们虽不能去王都给你添妆,但等你嫁过来后再补也是一样的。”

于夫人半个多月前就回了骆越城,这次她去王都提亲,已经和云城商量好了于修凡和原玉怡的婚期,两人的年纪都不小了,婚礼定在了立国后的七月,所以原玉怡要先赶回王都备嫁。

说到自己的婚事,原玉怡的小脸上染上一丝羞赧的红霞,心里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有即将离开南疆的不舍,有即将再见母亲的期待,也有即将出嫁的忐忑与喜悦

“我娘让我月底前启程”原玉怡捏着帕子羞涩地说道,至于具体的日期,她打算和于修凡商量一下后再定。

“不着急。”南宫玥笑容满面地看着原玉怡,看得她脸颊更红了,她正想着转移话题,一个可爱的小奶音恰好拯救她于尴尬之中。

“娘亲!弟弟!”

刚上完课的小萧煜屁颠屁颠地回来了,两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转移到了小家伙身上,说笑声不绝于耳。

碧霄堂里仿若世外桃源,无忧无虑,相比之下,骆越城中乃至整个南疆的气氛则越来越紧张。

距离立国的时间越来越接近了,诸事都在紧张地准备中,镇南王府中,前来求见镇南王的将士接踵而至,王府门庭若市。

这些将士基本上是镇南王的心腹,大部分人都是来向镇南王禀报立国的各种准备,那些繁琐的事情真是听得镇南王头也大了,恨不得闭门谢客。

这一日黄昏,忙了一整天的镇南王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唐青鸿,这才清静了不到一炷香时间,长随就来禀说:“王爷,游将军求见。”

镇南王其实是什么人也不想见了,但这游将军跟随了他二十几年,这七八年都在南疆的东境戍守,平日里也就一年回骆越城一两趟述职。这个时段,游将军会出现在骆越城自然是与马上要立国有关。

镇南王迟疑了一瞬,还是让长随把人给带了进来。

那游将军与镇南王年龄相当,黑膛脸上留着络腮胡,一身沉重的铠甲在步履间发出碰撞声,整个人看着五大三粗。

“末将参见王爷!”他郑重其事地对着镇南王单膝下跪,声音洪亮如钟。

“存焕无须多礼。”镇南王含笑地抬了抬手,直呼其名。

游存焕谢过镇南王后,就站起身来,慷慨激昂地表达了对镇南王的敬仰之情,跟着又回忆了一番往日的旧情,说得镇南王感慨不已。

游存焕仔细地察言观色,见镇南王对他露出亲近之意,方才意味深长地说道:“王爷马上就是一国之君了,有些事也该早作准备才好。”

“准备?”镇南王一头雾水地看着游存焕,“一干事宜都有专人准备着,本王还要准备什么?”

“王爷,”游存焕急忙提醒道,“如今军中大部分兵权都握在世子爷手上,父弱子强,实在是不妥当!”

一听到兵权,镇南王便是眉头微蹙,揉了揉眉心。

游存焕见镇南王不语,趁热打铁地又怂恿道:“王爷何不学前人杯酒释兵权?”

游存焕都把话说得这么白了,镇南王自然也明白了,却是眉头皱得更紧,几乎就要怒吼出声:这怎么行?!

这一段日子以来,镇南王每天都在担惊受怕,立国的日期越是临近,他就越是惶恐,担心大裕那边会突然派大军打过来。

这时候,他若是把兵权拿回来了,万一大裕百万大军抵达的时候,那岂不是代表他自己就要“御驾亲征”?!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没有人是绝对安全的,君不见历史上有多少皇帝就死在了“御驾亲征”上吗?!

要是他一不小心战死沙场,他的小孙孙们该怎么办?!指不定这基业就要被萧奕那逆子败光了!

想着,镇南王整张脸都黑了,只觉得这游存焕在边境待久了,脑子都钝了,这么没眼力劲!

“啪!”

镇南王猛地一掌拍在了书案上,义正言辞地质问道:“本王登基在即,你在这时候意图挑唆我们父子,是何居心?!”

镇南王的声音冰冷得几乎要掉出冰渣子来,吓得游存焕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脱口而出道:“王爷,末将不敢。”

游存焕微微垂首,心里惊疑不定:王爷不是一向不喜欢世子爷吗?夺回世子爷手中的兵权难道不该正和王爷的心意吗?怎么王爷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又或者王爷觉得登基前不该再生事端,应该等到登基以后,再缓缓图之吗?

镇南王越看游存焕越烦,挥了挥手道:“没事的话,你就回去吧。”

游存焕心里实在没底,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应声退下了。他琢磨着还是找骆越城里的旧友先打探一番再行补救。

游存焕走后,外书房里就又剩下了镇南王,他幽幽地长叹一口气,觉得英明神武如他是如此的寂寞,跟某些说不通道理的愚人说话真是要短命几年!

他这口气才叹出一半,又是一阵挑帘声响起,伴随着桔梗的声音:“王爷”

“出去,本王要静一静!”镇南王不耐烦地说道。

话音刚落,就听熟悉的声音在门帘的另一边响起:“祖父累了?那我和弟弟回家了。”

镇南王瞬间就浑身僵住了,怎么会是他的两个宝贝小孙孙呢?!

镇南王赶忙站起身来,亲自过去迎孙子,语气变得柔和又亲切:“是煜哥儿和烨哥儿啊!快进来吧。”

小萧煜第一个走了进来,身后是抱着大红襁褓的乳娘亦步亦趋地跟着。

“祖父,”小萧煜一脸担忧地仰首看着镇南王,关切地问道,“您累了?不舒服吗?”

镇南王闻言,只觉得心里妥帖极了,这么孝顺体贴的小孙孙到哪里去找啊!真是列祖列宗保佑!

“祖父没事,也就是刚才有人惹祖父生气了。”镇南王笑得慈爱极了,眼睛都眯了起来,牵着小萧煜的手到窗边的圈椅上坐下。

小萧煜安抚地拍了拍镇南王的手背说:“祖父别气,煜哥儿和弟弟来给祖父请安。”

说着,小萧煜的另一只手对着乳娘招了招,示意她过来。..

乳娘有些战战兢兢地抱着襁褓屈膝给镇南王行礼:“奴婢带二少爷给王爷请安。”

刚吃饱的小萧煜正在襁褓里专注地吐着奶泡泡玩,镇南王这一看,只觉得小孙孙这是在对着自己打招呼。

真是孝顺的孩子!镇南王心里稀罕得不得了,叹道:“烨哥儿真像本王啊!”瞧瞧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都与自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抱着婴儿的乳娘忍不住飞快地瞥了镇南王粗犷的脸庞一眼,眼神中不禁就露出一言难尽的味道。

至于小萧煜早就听习惯了,娘亲说弟弟像爹,姑姑说弟弟像娘,方家外曾祖父说弟弟像祖母,外祖母说弟弟像外祖父,还有人说弟弟长得像他,可是在他看来,弟弟分明就像小橘!

镇南王看了小萧烨好一会儿终于满意了,心中感慨着:他的小孙孙真是世上最好看、最乖巧的孩子了,他们老萧家的血脉就是不凡啊!

等自己登基后,两个宝贝金孙那都是龙子凤孙啊!

想着,镇南王只觉得浑身一下子就舒畅了,好像是任督二脉都被打通了一般,眼前变得开阔起来了。

没错,自己的付出是会有回报的!

萧奕那逆子不领情没关系,不靠谱也没关系,自己的孙儿会领自己的好,金孙在自己的精心养育下一定会英明神武!

为了他的两个宝贝孙儿,他一定要坚强,一定要步步谨慎,好好地守住萧家这份基业,等孙孙们长大了,他要完完整整地把他们这片大越江山交托到金孙的手里。

想着,镇南王不由豪情顿起,热血沸腾,只觉得自己身负重任,任重道远。

“祖父?”

小萧煜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镇南王,觉得祖父好像有点古怪,自己是不是该给祖父请个大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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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4妄念(一更)

时光飞逝,似乎眨眼间,距离南疆立国之日已经只有半个多月了。

新的越国皇宫定址在骆越城南边二里外一大片空地上,早在年初就开始动工,然而,区区几个月是不可能建完一座皇城的,因此六月正式立国之后,镇南王父子还需暂时住在原来的府邸里。

接下来,整个骆越城也会以皇宫为中心来扩建一番,还要重铸城墙并规划都城的新格局,将来,都城的占地将扩大两倍。

新骆越城的舆图已经贴在了城门口的布告栏上,每日都有百姓络绎不绝地跑去围观,堪称骆越城一景。

自五月下旬起,萧奕事务繁忙,白日里一般很少出现在碧霄堂,而小萧煜则有些失落,忽然间爹爹就很少在家了,忽然间他就不用去义父那里读书了,只能留在碧霄堂里帮着娘亲照顾弟弟,陪弟弟玩。

不止是萧奕和官语白琐事繁多,南宫玥同样忙碌。

她必须尽快制定命妇们的品阶,还有镇南王的侍妾、王府的几位姑娘的品级也要一一定下。

当南宫玥拟的文书初稿送到萧奕手中时,萧奕就后悔了,早知道这些个琐事还要他的世子妃这么操劳,那还不如再晚一年立国好了!

阿玥这才刚生完了第二个臭小子,本应该好好休养身子才是,如今却要这么劳心伤神……

生怕南宫玥会太过操劳,萧奕特意谆谆叮嘱了她一番,让她别什么都事必躬亲,有事就找萧霏过来打下手。她为了萧霏的婚事费心费神,现在也轮到萧霏好好表现的时候了!

南宫玥从善如流,带着萧霏一起把一切都料理得妥妥当当……到了五月底,差不多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只等镇南王登基之后,再一一分封。

这一日,针线房的管事嬷嬷带着几个媳妇子慎重其事地来了,送来了三套华丽繁复的礼服,分别是太子、太子妃和太孙的大礼服,这些礼服是要在镇南王的登基典礼上穿的。

“还请世子爷、世子妃和世孙试一试,看看礼服合不合身?”管事嬷嬷恭敬地给三位主子行礼,“世孙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所以奴婢就特意做了两套,一套稍稍大半寸。”说起世孙的礼服,管事嬷嬷就头疼,这还有半个多月,此时很难把衣裳预估得恰好合身。

萧奕对于试衣裳什么的意兴阑珊,瞥了一眼太子礼服后,随口吩咐管事嬷嬷就这么着吧。

不过,他自己没兴趣试,却很有兴趣看他的世子妃试,兴致勃勃地催促母子俩赶紧去换衣裳。

紧接着,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自那绣着百蝶穿花的绡纱屏风后传来……

先走出来的是小萧煜,可怜的小家伙自出生以来还没穿过这么繁琐的衮冕,头上又戴着沉甸甸的七旒冕,几乎不会走路了,还是海棠把他给抱出来的。

“爹爹……”小萧煜可怜兮兮地投入父亲的怀抱,整个人歪歪扭扭的,可是萧奕却没有一点同情心,不客气地大笑出声。

就在这时,又一道倩影从屏风后走出,南宫玥也换好了太子妃礼服。

只见她身上那一袭翟衣华丽鲜艳,织有翟纹九等以及金云凤纹,交织其中的金线闪闪发亮,领口、袖口、衣襟以及裙裾缘以红边,头戴一顶九翬四凤冠,凤首衔的夜明珠莹莹生辉,衬得南宫玥肌肤如玉,肤光胜雪,整间屋子似乎都随之一亮。

父子俩用相似的桃花眼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萧奕看得几乎眼睛发直,一眨不眨,心中喟叹:他的阿玥是最美的,而他会让她成为令天下人艳羡的女子!

“娘亲真漂亮!”站在萧奕旁边的小萧煜啪啪地鼓起掌来。

萧奕这才回过神来,想也不想地伸出右手,把这臭小子的眼睛给蒙上了。

他的世子妃才不需要这个臭小子来夸!

小萧煜眼前忽然一黑,急忙伸出小手去扒爹爹的手,却怎么也扒不开,委屈巴巴地叫着:“爹爹!”

一旁的丫鬟们均对世孙投以同情的目光,碰到世子爷这种爹,小世孙的成长之路真是不容乐观。

幸好,他们的世孙一向心大。

幸好,还有世子妃为世孙主持公道。

南宫玥很快就把小萧煜从他爹的魔爪中解救了出来,温柔地俯身替小家伙理了理前襟,笑着夸奖道:“我们煜哥儿也好看!”

小家伙得了娘亲的夸奖,比什么都受用,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娘亲更好看!”

看着笑容极其相似的妻儿,萧奕的唇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桃花眼中流光溢彩。

突然他心念一动,很想把眼前的这一幕永远记录下来……当然,还要加上他才行!

萧奕心里隐约有了一个主意,若有所思地挑眉,随手指了指一旁的某个什么鸟儿说:“你,去把萧霏叫来……”

没想到会从世子爷嘴里听到大姑娘的名字,画眉傻乎乎地眨了眨眼,南宫玥和小萧煜亦然,好奇地朝萧奕看去。

萧奕漫不经心地弹了一下手指,继续说着:“对了,记得让她把画具带上!”

屋子里,静了一瞬,气氛有些古怪。

除了小萧煜以外,其他人都已经明白萧奕在打什么主意了,他这是打算让萧霏过来碧霄堂给他们一家画人像呢。

萧奕完全没感觉到众人怪异的目光,还沾沾自喜地自觉这个主意甚好,萧霏这家伙总算还有点可用之处。

吩咐完画眉后,他就站起身来,也去试他的太子礼服了。

沉寂继续蔓延,直到萧霏急匆匆地带着各种画具闻讯而来,脸上一看就是兴致勃勃地,她还难得对着萧奕投以赞同的目光,并提出要把小萧烨也画进图里才好。

其他人的眼神与表情更复杂了,这对兄妹俩总是在某些奇怪的地方特别投缘。

至于针线房的人仔细记录了礼服哪里需要修改后,就先退下了。

当日,针线房的人忙得脚不沾地,又把王府其他女眷的礼服也都一一送去给她们试穿。一时间,从王府到碧霄堂都好不热闹,那些下人都在啧啧称赞地说着世子妃、几位姑娘、还有卫侧妃的礼服,说得是天花乱坠。

次日一早,试了公主礼服的萧容萱特意过来碧霄堂给南宫玥请安。

十六岁的萧容萱身子窈窕,五官明丽,今日挽了一个牡丹髻,穿了一件石榴红十样锦妆花褙子,又特意薄施胭脂,看来容光焕发。

“大嫂,”萧容萱对着南宫玥盈盈一福,面上绽放出一抹透着讨好的浅笑,“昨晚萱儿已经试穿了新制的公主礼服,萱儿在此多谢大嫂费心了!”

南宫玥微微一笑,只是客套地应对:“二妹妹多礼了,本就是我分内的事。”

萧容萱脸上的笑意更浓,笑得更殷勤了,把那公主礼服夸了又夸,又赞南宫玥做事周全仔细,难怪俗语说长嫂如母云云,看来仿佛一个最乖巧的妹妹。

萧容萱这番话至少有一半是真心实意的,比如她对公主礼服的喜爱。

那一整套公主礼服是那般华丽,珠光宝气的九翟冠、正红色的大衫、饰织金绣云凤纹的霞帔……

这是她曾经做梦也想不到的荣华!

她一个藩王庶女即将要荣升为高高在上的一国公主、天之骄女了!

只是这么想着,萧容萱就眸泛异彩,可是很快,她又想到了什么,心底一凉,眼眸也暗淡了下来。

萧容萱的眸中五味交杂,暗暗地捏了捏拳头,下了某种决心。

“大嫂,”萧容萱毫无预警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南宫玥跟前,一双黑眸瞬间就闪现了楚楚动人的水光,“我有一事相求!”

南宫玥眉头一蹙,淡淡道:“二妹妹,你若是遇到难处,自该去找父王做主。”到她这里跪着,又像什么样子!

萧容萱咬了咬下唇,唇色微白。她昨晚就去找过镇南王了,本来以为马上要登基的镇南王这段时日应该心情不错,只要自己跪一下、求几句,他就会答应自己的请求,可谁想镇南王似乎心情不佳,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她。

她又不敢去找大哥萧奕,也只能来找大嫂南宫玥了。

“大嫂,我知道我让你为难了,可是除了大嫂,我不知道还能找谁了。”萧容萱泪眼婆娑地膝行了两步,声音微颤,“大嫂,我……我想退亲。求大嫂帮帮我!”

萧容萱要退的自然是她与方世磊的那门亲。

见南宫玥不说话,萧容萱眨了眨眼,清澈的泪水就从眼角淌了下来。她苦苦哀求道:“大嫂求求你了,方世磊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嫂也知道,女怕嫁错郎,我若是嫁给他,这辈子也就毁了!”

萧容萱心里是真的难过。

如果是当初小方氏还是镇南王妃的时候,萧容萱当然愿意嫁给方世磊,可今时不同往日,方家三房早就风光不再,而她却不同,她马上就是堂堂的公主,身份尊贵,正值大好年华,怎么能下嫁给方世磊这等废物庸人,然后一生被圈禁?!

方世磊又怎么配得起驸马之衔!

以她现在的身份与地位,南疆多的是大把的青年才俊等着她挑……

南宫玥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萧容萱,问道:“二妹妹,那退了亲后,你打算嫁给谁?”

萧容萱闻言心中一喜,眼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大嫂既然这样问她,定是同意了!

想着,萧容萱的小脸上泛起起了如玫瑰花瓣一般红晕,接着不胜娇羞地说道:“大嫂,婚姻大事自当由父母作主,萱儿听说父王曾言,愿招官元帅为婿……若是大姐姐的亲事已定,萱儿愿全父王的心愿!”

萧容萱半垂眼帘,眸光微闪。

她早就听说了,萧霏的亲事差不多已经定下了,就是还没过礼。这南疆上下,那么多青年才俊中,最杰出的自然就是官语白了,若是她能嫁给官语白,那么无论萧霏嫁的是谁,她都压萧霏一头!

哪怕她的出身不如萧霏,但是妻以夫贵,她还是有机会比她的嫡姐萧霏更为尊贵!

而且,她也曾远远地看过官语白,那确实是一个丰神俊朗、天下无双的男子,比之大哥萧奕不知道要出色多少倍!

萧容萱心跳不由砰砰加快了两拍,咬了咬下唇,又讨好地补充了一句:“若是大嫂有别的人选,萱儿任凭大嫂做主……”

南宫玥哪里看不出萧容萱的那点小心思,眼神变冷。

两年前萧容萱意图陷害萧霏,却反而被三公主所利用,差点就坏了王府的名声,如今两年过去了,若是萧容萱心存悔意,南宫玥也不介意替她另择婚事,毕竟女子的一生本就艰难。

但现在看来,萧容萱不仅没有自省,而且还死性不改,心怀妄念。

这样的人,时时刻刻想着踩自己的亲人一脚,既不能共患难,也不能共富贵!

南宫玥的目光中透着一抹疏离。

萧容萱却是毫无所觉,抬眼看向南宫玥,眼波流转,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她如今是堂堂公主,身份自然配得上官语白,还可以拉拢其永远为萧氏所用,这岂非一举两得,相得益彰?!

“二妹妹,你回去吧。”南宫玥淡淡道,“你同方世磊的婚事已定,哪有随便取消的道理!”

萧容萱双目瞠大,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南宫玥刚才是耍着她玩吗?故意给她一丝希望,然后又毫不留情地毁掉!

“大嫂,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萧容萱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愤慨地瞪着南宫玥,眸中布满了血丝。

南宫玥懒得同萧容萱多费口舌,吩咐道:“还不送二姑娘回自个儿的院子!”

“大嫂,”萧容萱哪里甘心就这样离开,咬牙切齿道,“你这样就不怕担上苛待小姑子的名声!”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粗壮的婆子来了,一左一右地架起了萧容萱。

“放肆……”萧容萱还想叫嚣,海棠直接拿了方帕子把她的嘴给堵上了。

于是,屋子里总算是清净了,婆子粗鲁地把萧容萱往外拖去。

萧容萱狠狠地瞪着南宫玥,眸中射出怨毒而不甘的光芒。

她已经是堂堂公主了,这些卑贱的下人竟然还敢这么对她?!

想着从前,南宫玥还没嫁进王府的时候,小方氏对她们这些庶女虽然不算太好,但也从没有亏待过她们,她们的日子一直过得舒舒服服的。

反观现在,自从南宫玥当家后,她们这些姑娘表面上看着用度比以前好了不少,人人都说南宫玥好,夸她贤惠,谁能想到她在暗暗地蹉跎她们这些庶女!

刚才自己都那般放低姿态百般讨好她,她却毫不动容,心硬如铁,还故意折辱自己,真是可恨!

她不但容不下她们这些庶女,还有曲姐姐也是,可怜曲姐姐也就是当年在王都时与她有过一点口角之争,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记恨于心,非要撵曲姐姐去西夜那种鬼地方!

南宫玥这个女人心胸如此狭隘,睚眦必报,实在是阴险小人!

曲姐姐说得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一味的忍耐只会让南宫玥得寸进尺,一次次地亏待自己,欺辱自己!

都是南宫玥先对不起自己,你不仁我不义,自己是不会让她好过的!

萧容萱暗暗下了决心,目露凶光,那眼神好像是要吃人一样,身子却是不再挣扎,由着两个婆子把她拖了出去,只剩下门帘上的一串串珠链摇晃不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屋子里的几个丫鬟暗暗地摇头,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小萧烨被饿醒了,哇哇地叫了起来。

众人便朝小家伙围了过去,把萧容萱的事抛诸脑后。

对南宫玥来说,这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

她每天有其他更要的事需要她关注,比如她有两个儿子要养,有儿子的爹要哄,还有些很多正事等着她去理。

五月二十七日,几张府邸的设计图纸被送到了碧霄堂。

南宫玥粗粗过目后,就让人去月碧居把萧霏叫来了小书房里。

“霏姐儿,你快看看这个!”南宫玥含笑地对着萧霏招了招手。

萧霏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头雾水地迎了上来,等她将摊在书案上的几张图纸大致扫了一遍后,脸颊不禁泛起了些许红晕。

其中一张图纸上,赫然写着“公主府”三个字。

这些图纸所设计的是萧霏将来出嫁后的公主府。

第一张显示的是公主府的位置,距离在建中的皇宫也不过是两条街的距离;第二张是公主府的具体格局;还有几张是一些院落的房屋设计等等。

“霏姐儿,你仔细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不着急。”南宫玥一边慢悠悠地捧起了一册书,一边说道。

这是萧霏以后的府邸,自然要她自己住的舒心。

南宫玥大致估算过日期了,现在一点点地筹备着,等来年正好可以在萧霏大婚前把这公主府盖好了,让萧霏风风光光地住进去。

萧霏点了点头,认真地看起了那些图纸。

对于第一张图纸,她没有任何意见,大嫂选的位置再好不过了,以后她进宫看大嫂和小侄子也很方便。

第二张图纸才是重点。

她想把两间厢房打通改造成她的书房,其中一间用以放置藏书。

她想去掉某个无用的院落,给阎习峻建一个小小的演武场,就像咏阳祖母府上的那个一样。

她想给两个小侄子也安排一个专门的院落,让他们以后不时可以来她家里小住。

她还想把戏台改到小花园的旁边,方便以后请友人过府赏花听戏……

……

每一笔、每一个字都透着萧霏对未来的展望。

南宫玥看着萧霏那微翘的嘴角,也是笑了,眸中盛着浓浓的笑意,径自垂眸。

时光一点点过去,静谧温馨……萧霏太过专注,直到收笔的时候,才注意到小萧煜不知何时进来了,正静静地看着她。

萧霏怔了怔,脱口道:“煜哥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天亮亮的时候。”

小萧煜这么一说,萧霏直觉地往窗外一看,迟钝地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

丫鬟们都是忍俊不禁,早就习惯了大姑娘的性子,大姑娘只要一做起事来,就特别专注。

小萧煜托着下巴看了一会儿萧霏的“画”,然后兴致勃勃地说道:“姑姑,明天我和爹爹娘亲出去玩……”

萧霏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发顶,问道:“姑姑也和煜哥儿一起去好不好?”

明天她们打算给原玉怡践行,萧霏本来就要和南宫玥、小萧煜一起出门。

小萧煜忙不迭点头,应得响亮,笑得灿烂。

太好了,明天又多了姑姑陪他一起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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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在下午2点。

最近时不时会穿插奕玥一家的剧情,不喜慎入。(唔,每次一写到奕玥就会被批凑字数,只能尽量避开。但现在,我想要甜甜的收尾。)

下周发新文~

☆、885草芥(第二更)

等到了次日一早,小萧煜才发现还有更多的惊喜在等着他。

今日出游算是原玉怡的践行宴,南宫玥和原玉怡邀请了一些友人来城外的庄子里踏青游玩。

宾客之中,既有小家伙认识的,比如姑姑、原姨姨、于叔叔、傅叔叔、韩姨姨、蒋姨姨、韩伯伯等等,也有一些他不认识的叔叔阿姨,一共近二十个年轻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一时间给庄子里增加了不少生气。

小萧煜一向不怕生,只觉得又多了不少玩伴,喜出望外,心里有些同情被留在府里的弟弟,但很快就被路上的景致吸引了注意力。

那庄子并不远,一行人抵达庄子的时候,也不过巳时而已,正是阳光最温暖适宜的时候。

庄子边上有一个小湖,一眼望去,半边是清澈的湖水,湖上漂浮着几叶扁舟,另外半边湖是一片青翠碧绿,荷叶田田,阵阵微风中,数以千计的荷叶轻轻地舞动着,泛起阵阵绿色的涟漪。

傅云鹤盯着那一大片荷叶好一会儿,忽然叹息道:“可惜来早了点,否则就可以吃藕了,蜜汁糯米藕,炸藕盒,糖醋藕,凉拌藕……”

他这么一说,小萧煜口水直流,急切地拉了拉傅云鹤的衣袖说:“傅叔叔,吃藕!”

看着小侄子期待的小脸,傅云鹤尴尬地轻咳了两声,吃藕要等入秋才行,而其他人见他为难的样子,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都站在一旁看好戏。

傅云鹤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试图转移小家伙的注意力,提议道:“煜哥儿,我们玩投壶好不好?”

“投壶?”小萧煜疑惑地眨了眨大眼睛。

傅云鹤见小侄子似乎有点兴趣,赶忙趁热打铁,“煜哥儿,叔叔玩给你看!投壶很有趣的!”

傅云鹤一声令下,就有下人急忙去准备投壶用的铁壶和竹矢,众位公子姑娘也是跃跃欲试,打算来一个两人一组的投壶比赛。除了几对夫妻、未婚夫妻与兄妹以外,其他的公子姑娘大都是按照抽签随意分组。

“原姑娘,”穿了一件青莲色褙子的华姑娘笑吟吟地对原玉怡说道,“我看这次又是你和于公子拔得头筹了!”

原玉怡投壶的技术在姑娘里是数一数二的,上次就和于修凡联手把其他府的公子姑娘打得落花流水。

原玉怡也不客气,自信地对着众人抱拳道:“承让承让。”

“不到最后,结果还不定呢。”常环薇过来凑趣地说道,“原姑娘,我上回输给了你后,可是回去好好练习了投壶的。”

趁着其他人分组的空挡,傅云鹤牵起小侄子的手,兴致勃勃地说道:“煜哥儿,叔叔教你投壶。”

投壶实在再简单不过了,也就是和铁壶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后把手中的竹矢投进铁壶中就可以了。

傅云鹤示范了一次后,小萧煜就明白了,不过大人用的竹矢对他而言实在太长了些,傅云鹤干脆就替他寻了些竹筷子当竹矢用。

一时间,就只听小家伙爽朗的笑声和筷子撞击铁壶的声音交错着响起,气氛更为欢乐。

小萧煜还是颇有些天分的,练了一盏茶功夫后,十根筷子里已经能丢进五六根了。

因为傅云鹤和小萧煜组成了一队,韩绮霞干脆就主动来主持这个投壶比赛,她正要宣布比赛开始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激烈的马蹄声,众人不由循声望去,只见一匹黑马正急速朝这边飞驰而来。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可以看到马上的骑士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相貌俊朗。

“原叔叔!”

小萧煜第一个叫了出来,兴奋地对着马上的青年用力地挥动着小手。

“吁”的一声,原令柏拉了拉马绳,在几十丈外放缓了马速,感动地看着小侄子,还是小侄子对他好啊!

想着,原令柏幽怨的目光射向了站在小侄子身旁的傅云鹤。

“小鹤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原令柏一边说,一边从马上纵身而下,伤心地摇了摇头,“你成亲以后,就变了!”

傅云鹤眉头一扬,双臂抱胸道:“我怎么变了?”

至于周围的其他人,则是掩嘴窃笑,等着看好戏。

原令柏看着傅云鹤的眼神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可怜一般,“你和霞表妹怎么走的时候,也不叫我一声?!”等他一觉醒来,就发现日上三竿了,府里早就空了!

原令柏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直接蹲下来抱着小侄子哭诉道:“煜哥儿,还是你对叔叔好!”

“叔叔乖!”小萧煜习惯地拍拍原令柏的背,安慰他这个可怜的原叔叔。

原玉怡对二哥的厚颜无语了,眼角一抽,强调道:“二哥,今天可是我的践行宴!”他迟到了,还有理了!

一旁的萧奕似笑非笑地对着南宫玥眨了眨眼,意思是,像这样没长大的二傻子,你确定还要给他找媳妇吗?就别坑人家姑娘家了!

南宫玥也眨了眨眼,意思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也许就有人喜欢阿柏这样的呢!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不仅仅是原玉怡的践行宴,也是南宫玥给原令柏安排的一次相亲宴。

想着原令柏的性子委实有些不靠谱,南宫玥前几日还特意让萧奕叮嘱了原令柏一句,让他仔细瞧瞧有没有能看对眼的姑娘,没想到他爱迟到的老毛病又犯了。

原令柏也心里委屈啊,他最近不是忙吗?今儿能抽出时间出来,那可是忙了一天一夜没睡觉啊!

原令柏在小侄子里怀里蹭了蹭后,感觉又有了力量,笑嘻嘻地说道:“你们这是要玩投壶吗?……煜哥儿,你陪叔叔一起玩好不好?”

小萧煜有些为难,他说好了和傅叔叔玩的,可是原叔叔这么可怜。

“煜哥儿,你和你原叔叔一起玩,我和你韩姨姨玩。”

在傅云鹤体贴地主动退位让贤后,投壶比赛终于顺利地开始了。

萧奕随意地喊了一声口令,第一轮投壶开始了,一支支竹矢从姑娘们手中飞出。

刷刷刷……

大部分的竹矢都爽利地投入了铁壶中,也包括小萧煜的竹筷子。

海棠在一旁一一记录结果。

然后是第二轮,由几位公子上阵……

在前几轮,众人都是旗鼓相当,但随着难度的增加,也就自然而然地拉开了差距。

也不知道过了第几轮后,华姑娘叹了口气,苦笑着凑趣道:“我只求别垫底了。”说着,她的目光看向了小萧煜,连世孙都投得比她好,没准她还真是要垫底……也就是连累了她三哥每次都要陪着她垫底。

“原叔叔真棒!”

每次原令柏投中后,小萧煜都要热情地给他鼓掌,原令柏也配合地把小家伙抱在怀里,美名其曰都是煜哥儿把好运气给了他云云。

看着叔侄俩腻歪的样子,原玉怡有些不忍直视,她可以肯定她二哥十有八九是把相亲的事给忘了。她这个二哥啊,活该讨不到媳妇!

见小萧煜笑得眼睛迷成了缝,南宫玥也被感染了笑意,嘴角微翘,心里不由得开始思念家里那个笑容含蓄矜持的小家伙。

烨哥儿在家不知道好不好……等用了午膳,自己还是先回府吧。南宫玥心里思量着。

众人玩得开心,没有人在意湖面上的其中一叶扁舟中,有一道窥探的目光朝他们的方向射去,那眼神中透着怨恨。

小舟上,一个用帷帽遮挡住脸庞的妇人飞快地将身子缩回了船舱里,然后粗鲁地扔掉了头上的帷帽,露出藏在其下那张绝美的脸庞。

正是曲葭月。

此时的她穿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青色棉布襦裙,头上挽着一个纂儿,鬓发间除了一支朴素的竹钗什么也没有。

曲葭月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这么落魄过,自小她就是天之骄女,哪怕她和亲去西夜,在西夜王的后宫里,她也是锦衣玉食,从未过过苦日子。

但此时,她只剩下她自己了,她的背后既没了西夜王,也没了曲家,没了父亲!

曲葭月是逃出来的。

在去往西夜的路上,她一次次地苦苦哀求平阳侯,然而都是白费心力,回应她的不过是一次次的拒绝,一次次的绝望,她的父亲不念亲情,非要把她送回西夜的紫燕行宫。

四月底,在进入西夜境内后,她最后一次求了父亲,却又一次失望了,她的心彻底凉透了。

曲葭月毅然地拎着包袱逃出来了,又悄悄回了南疆。

她这辈子已经毁了,就算逃走,也要像老鼠一样一辈子躲躲藏藏,见不得人,更不可能再有璀璨人生。

她不甘心啊,她落到这个境地,而害她的人却过得有滋有味。

想着刚才看到的一幕幕,想着萧奕和南宫玥笑得如此灿烂、无忧无虑的样子,曲葭月就恨,恨得咬牙切齿,恨得浑身颤抖,都是他们俩害了她!

父亲会坚持把她送回西夜肯定是萧奕在幕后作祟,而南宫玥肯定也知情,却丝毫不念旧情,没有为自己求情。

自从去年她到骆越城后,南宫玥就瞧不起她,轻慢她,她几次去碧霄堂求见都被拒之门外。

明明当年在王都时,南宫玥处处都不如她,可现在呢,她零落成泥,南宫玥却成了南疆最尊贵的女人,马上就要成为越国的太子妃,受万人叩拜!

天道不公,让这种平庸无情的女人春风得意!

她不能就这么认了!

既然她这辈子都毁了,她也不会让他们好过,她要让那些轻辱她、陷害她的人后悔一辈子!

想着,曲葭月的表情变得扭曲狰狞起来。

自从她七八天前回了骆越城后,就一直盯着镇南王府,直到五日前,她趁着萧容萱去安澜宫拜妈祖的时候,特意去找对方搭话。在过去的一年中,她曾刻意去接近镇南王府的几位姑娘,然而萧霏此人孤傲,难以亲近,倒是这萧容萱是个蠢人,没几日两人就姊妹相称。

她知道萧容萱有一门不如意的亲事,在安澜宫的那日就故意怂恿萧容萱去退亲,煽动她对南宫玥的不满……终于说动了萧容萱,萧容萱答应帮她一把。

曲葭月并不意外,萧容萱这种女人她在西夜后宫中见多了,只要抓住对方的痛点,最容易挑唆,最容易利用,最容易舍弃!

曲葭月嘴角微勾,眸中冰冷得没有一点感情。

前日,萧容萱给她传了一个消息,说是南宫玥今日会带世孙出来玩,好像是要给原玉怡践行,于是曲葭月就来了,特意在此等着他们。

有仇报仇,反正她回去西夜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一了百了,多拖一些人陪她一起下地狱好了!

反正这种事她也不是没做过,人命如草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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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6看穿

临近正午,暖风阵阵,在湖面、树梢、草叶上吹拂着,悠然惬意。

投壶比赛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排名倒数的五组已经被淘汰了,其中也包括原令柏和小萧煜。

被淘汰的几人就站在一旁说笑着观赛,一片语笑喧阗声。

忽然,某个方向传来了“喵呜”的一声,小萧煜顿时竖起了耳朵,循声看了过去。

只见几十丈外一棵大树后,探出了几张圆滚滚的小脸,几个农家的孩子正好奇地朝他们这边打量着。孩子们的脚边,还蹲着一团黑白相间的毛球。

小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