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女儿不想被训,乔氏开口解围道:“老祖宗,过两日我想领着湘哥儿媳妇去一趟莲香寺。”

莲香寺?

梅茹一听又来了精神,她望着乔氏,眼巴巴的,恨不得脑门子都写上“我也要去”四个字。

老祖宗倒不反对,只是见梅茹那副模样,又不高兴了,“循循也想去?”她问道。

被当场抓个正着,梅茹缩了缩脖子,乖巧应道:“回老祖宗的话,孙女儿是想去。”

杜氏不悦:“一个姑娘家成日往外走,心要玩野了!多跟你二姐学学,在家里安安分分的。”

梅茹扁扁嘴,正想着怎么说呢,那边厢梅蒨已经软语道:“老祖宗,夫子这几日不在府里,我也闷得慌,正想出去走走呢。”

她这一说,杜氏立马变了脸色:“好啊,姊妹几个一起去,在一处热闹热闹。”

这便是差别!

梅茹不免又怄气,一抬头,恰好对上梅蒨冲她笑。这人眼里全是温柔的和煦,善解人意极了,衬得她愈发无理取闹。

梅茹心底一涩,不自在的避开那人的笑意。

再说了一会儿话,杜氏便将他们四个姑娘支出来,只怕是要商议芸姐儿的婚事。

从春熙堂出来,梅芸和梅蒨走在前头,另外两个落在后面。梅茹和梅萍凑在一处,肯定是要斗嘴的,这会儿已经又斗上了。

梅萍道:“三姐姐,我瞧着你今日确实不大一样。”

梅茹道:“四妹妹,我瞧着你每日都差不多。”说着,眼神低低一看,落在她的头顶。

萍姐儿最怕人说她个子矮,这会儿气的蹬蹬蹬往前,梅芸就落了下来,等梅茹一起。

因为顾及乔氏,梅茹平时和这位大姐走动不多。芸姐儿性子也静,不争不抢,没想到最后却是梅府四个姑娘里过的最舒坦的那个。如今再瞧大姐姐,梅茹是真心艳羡。

“大姐,”她压低声,悄悄跟梅芸道:“我早上听爹娘说起你的事,要定了呢。”

梅芸脸一红,那耳根子也紧跟着跟火烧似的。她嗡嗡道:“还没影呢。”

知她害羞,梅茹也不多说,只是淡淡一笑,又过去董氏那儿。

她如今一门心思惦记着哥哥嫂嫂的事,抽到空就想过去看看,生怕一不注意,就…

梅茹进屋的时候,董氏还躺在床上,头发散着,眼底青乌一片,模样憔悴不堪。和穗端着药在旁边伺候。只见碗里全是黑漆漆的药,一勺入口,董氏眉头就皱深一回。

心病还需心药医,哪儿需要喝这些?

梅茹坐过去,笑道:“嫂嫂,娘说过几日要带我们去莲香寺呢!”

董氏面色虚浮,扯了扯嘴角,心不在焉道:“去寺里做什么?”

“嫂嫂,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梅茹故意引她,“那莲香寺有京城一绝,就是素斋包子,用香菇、豆丁再搭配寺里种的野菜、莲叶,香的不得了。”

听她这样说,董氏终于笑了:“就那素斋包子啊?我尝着也一般,就循循你好吃!”

歪头定定望着梅茹,董氏又道:“循循,你今日倒不大一样了。”

“哪儿不一样啊?”梅茹故意逗她说话。

抚上她的发间,董氏道:“太寡淡了些。依我看,原来那样,才是咱们的循循。”顿了顿,董氏又道:“你这样一打扮,倒是和蒨姐儿似的了。蒨姐儿身子娇弱,首饰一多便压身;可循循你性子爽利,原来那样,让人看着打心底欢喜,如今做这样打扮,让人看了心底便生凉,像是受了多少委屈似的。”

不妨董氏会说的如此通透,梅茹一怔,旋即心底又是一酸。

她靠着董氏,道:“好嫂嫂,那你尽快好起来,等好起来了,教循循如何打扮。”

转眼到了去莲香寺这一日,因着大太太、二太太、大奶奶还有三个姑娘都要去,府里自然要大费周章。

——身为庶女,梅芸极少出府走动,如今又议下亲事,就更不会去了。

能出府,梅茹自然激动,可也不好表露太多,经过人烟稀少之处,才悄悄掀起一角车帘,往外张望。

远处恰好飞奔过几匹快马,因实在太快,她只隐约看到一角背影,玄衣劲装,飒飒成风,利落极了。

她歪着脑袋想再看清楚一些,就听乔氏咳了一声,梅茹讪讪放下车帘,乖乖坐在那儿,可那一颗心,早飞到素斋包子那儿!

、第 5 章

莲香寺建在城外的会觉山上,虽然偏幽,但香火一直鼎盛,尤其这寺里供奉的一尊观音,据说大慈大悲,灵的不得了。还有寺里的住持净明,是个得道高僧,若能得他一句点拨,便如菩萨再世造化了。

乔氏今日来此进香,就是打算带董氏来拜见净明住持,望能得其点拨一二。

国公府的车到会觉山山脚时,一个主事和尚并几个提前来打扫的丫鬟婆子已经侯在那儿了。

梅茹早已按捺不住,这会儿挑开车帘往外一看。

就见山脚不远处一个歇脚的亭子旁亦栓了几匹马,只怕也是来进香的。如今留了几个小厮看着,又在亭子里温着茶,热气氤氲缭绕开,衬得这秋日愈发萧索了。

众人依次下来,五六个嬷嬷扶着乔氏和小吴氏、董氏走在前面,姊妹三个则站在落后一处。

见到乔氏和小吴氏,那主事和尚上前,双手合十道:“二位太太,厢房早就备好了,请先上去歇歇脚。”

乔氏点点头,又问:“净明大师在不在?”

那和尚面色稍稍犯难:“今日寺里不巧来了几位贵客,住持正陪着呢。”

能劳烦净明住持的贵客身份定然不简单。乔氏一听,便问道:“不知是京城哪个府上的?”

“贫僧也不知了。”和尚摇头,“那几位施主一来,直接就去后头。”

乔氏知不便再问,只随这主事和尚往上。

这莲香寺下有数百级台阶,依山而凿,又高又抖。如今要上山,于这些养尊处优的大家小姐,实在是一桩苦事。

原本姊妹三个行在一处,但三人中,梅蒨年岁最长,身量最高,身子骨亦是最娇弱,不过走了几步就气喘吁吁。正巧前头董氏精神也乏,渐渐慢下来,两个人自然恹恹的落在最后。

萍姐儿年纪最小,穿着粉色圆领小袄,戴着璎珞,还是小孩模样,劲头亦是最足。这会儿与梅茹话不投机,她踩着鹿皮小靴蹬蹬蹬往前走。走到高处,又回头冲着梅茹得意的做了个鬼脸。

梅茹只当没看见,懒洋洋的移开眼。

如今是深秋,这会觉山的山间种着红枫、青松,略略一抬眼拂过去,只见漫山遍野,红枫如火,青松湛翠,就是那些枯了的掉在地上的枝叶也泛着好看的古黄,而莲香寺一角暗黄飞檐掩映其中,实在是美。风过之处,叶子的声儿也格外好听。

梅茹今日梳着反绾髻,发间用金坠脚扁簪固定着,又斜插一支小珠钗,耳边戴着翠玉耳坠,风一鼓起来,拂过脸庞,珠钗并着耳坠轻摇,整个人只觉得神清气爽,心境愈发开阔。

她略略一顿,董氏和梅蒨便慢悠悠的上来了。

二人一抬头,就见梅茹站在高处,身上是宽袖窄腰的湘色锦缎压桃红边对襟长褙子,底下搭着条桃红百褶裙,这会儿立在漫天金乌底下,远远瞧着,是一团明媚欢喜。

董氏打心眼喜欢这个小姑子,于是笑着唤她:“循循。”又问:“看什么呢?”

听着董氏的声音,梅茹回头眨眼轻笑。

她一笑,那双桃花眼里淌着光,溜溜一转,灵动极了,倒让人忽略了其他平平无奇的五官。

“好嫂子,你瞧。”一把挽过董氏的胳膊,梅茹抬手往远处一指,摇头晃脑道:“我瞧这河山壮美,江山秀丽。”说罢,她又负手背道:“山下兰芽短浸溪,松间沙路净无泥…”

董氏难得心情好的逗她:“循循什么时候也学会咬文嚼字了?”

梅府上下都知道梅三小姐不喜礼乐射御书数,梅茹前世确实不喜,每每看到夫子脑袋就疼。可嫁给傅铮之后,她就不大好意思了。傅铮虽自小不大受宠,可他到底师承贺太傅,文采斐然,胸有丘壑,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无一不通。梅茹想着琴瑟和鸣啊,于是磕磕巴巴补了不少,更是偷偷摸摸画了几幅画、写了几幅字,巴巴的请他指点一二,熟知到最后那人也没正眼看上一回…

懒洋洋的叹了一声,梅茹回董氏道:“我早就学会了,如今还看不上这些哩!”

轻点她的额头,董氏笑道:“循循最会贫嘴。”

梅蒨亦掩面笑,可她受了风寒,这会儿刚一笑,又捂着帕子偏头咳嗽。她今日挽着百合分髾髻,衬得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犹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实在楚楚可怜。身上是银白色滚蓝边长袄,底下是同色的绣花罗裙,在这茫茫山野之中,形容愈发消瘦,亦愈发出尘。

董氏瞧在眼里,怕耽搁了蒨姐儿身子,回头又要挨老祖宗说,于是道:“这儿风大,咱们往前吧。”

梅蒨点头,三人继续往上。

寺里厢房早已收拾出来,早有下人们在里面恭候着,备了点心茶水,供夫人小姐们歇脚。梅茹不过喝了小半盏茶,便又坐不住了,她拿眼觑乔氏,又偷偷扫了扫外面。

乔氏正在那儿吩咐下人话呢,眼角余光里就见自己女儿跟个猴子似的扭来扭去,待房里没外人了,她故意唤道:“循循!瞧什么呢?”梅茹讪讪转过来,乔氏绷着笑脸,逗她道:“莫不是惦记着莲香寺的包子?”

“哪有!”梅茹自然否认,又嘴甜道,“循循是惦记要去替爹爹和哥哥求个平安符呢。”

“就你嘴甜!”乔氏挥了挥帕子,“去吧去吧,多带两个丫鬟。”

得了娘亲的允许,梅茹窃窃一笑。

她领着静琴和意婵走出厢房,那边厢,萍姐儿也恰好探出脑袋来。

两人目光一遇,萍姐儿扁扁嘴,又缩了回去。

小吴氏管的严厉,是决计不许她独自乱走的。萍姐儿又探了探脑袋,对小吴氏道:“娘亲,三姐姐好像去拜佛了呢。”

小吴氏不为所动,只是道:“待见过净明大师,你和阿悠再结伴去转转。”

萍姐儿皱眉,心道,谁要见那劳什子的大师。梅蒨在一旁安慰:“萍姐儿,不过一会子的事,待会儿二姐领你去后面的莲花池。”

萍姐儿扁扁嘴,又暗忖,谁要去看那劳什子莲花池啊,一池子淤泥烂藕,我想吃包子啊!

她双眼往外一扫,哪儿还见梅茹的身影?萍姐儿撅着嘴,愈发厌恶梅茹。

且说梅茹在寺院里闲逛。今日国公府来礼佛,整个莲香寺里面没什么人,偶尔遇到几个和尚,也是双手合十,唤她一声“女施主”。梅茹对拜佛求神一事兴致缺缺,她也不进殿,只是胡乱走着。走来走去,就又惦记上那素斋包子。她给意婵使了个眼色。意婵会意,去和尚的膳房,用油纸包了两个过来。

秋天天凉,这包子还是热的,梅茹握在心里,正好当暖手的手炉了,她眉角眼梢里都是欢喜。

闷葫芦静琴见状,也只能埋怨意婵:“就你纵着姑娘玩儿。”又对梅茹道:“姑娘,姑娘,咱们还是寻个幽静地方,你这样被人瞧见…实在不雅。”

梅茹哧哧一笑,便去到寺庙后头。

这莲香寺后面是一汪莲花池,引活水进来,夏日的时候景致极雅,如今冬日就有些萧索。沿着莲花池建了几处水榭、石桥,又堆叠着高低错落的假山,假山上头还有个六角亭。

梅茹想着去那六角亭,那上头最高,视野最阔,也没人。如此一思量,主仆三人便往那儿去。

熟料她过了石桥,刚转进假山,猝不及防的,迎面蓦地急急忙忙冲过来一个小哥儿!那人根本刹不住脚,两人竟直愣愣撞在一处!

这哥儿个子与梅茹差不多,两厢撞在一处,同时“哎呦”一声,梅茹手一抖,包子就掉地上了,滚了一滚,恰好被那莽撞的哥儿给踩扁了!

这还得了?

意婵连忙堵到跟前,斥道:“哪家的混小子?”

梅茹在后头跳脚:“要他赔我的包子!”

“什么包子?”假山石阶上面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冷冷的,淡淡的,像一把寒凉的剑,劈开重重山石,直刺而来!

梅茹浑身一僵。

她本来是低头掸灰的,这会儿像是被冻住了般丝毫动弹不得,又听那人淡淡的问:“钊儿,怎么回事?”

这一回,他的声音愈发近了,像是曾经在她耳边说话一样。

循循,你姐姐进宫了,她自小待你好,心地又软,朕不想她为难。

循循,天大地大,你还能去哪儿?念朕与你夫妻一场,你自请去冷宫吧…

傅铮!

梅茹缓缓抬起眼。

只见那人立在假山交叠的阴影之中,一身玄衣劲装,腰间玉带收得略紧,黑色交领之下,露出来一圈儿里衣,白色的,那是他浑身上下唯一的白。几缕碎金落下来,傅铮清隽的眉眼隐在斑驳陆离的金乌之下,看不清楚,却无端让人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梅茹狠狠掐着手,才不至于想要战栗。

傅铮的视线在梅茹身上扫了一下,又面无表情的拂开。他只是垂下眸子,望着底下闯了祸的傅钊道:“把人家的包子赔了。”

、第 6 章

傅铮的视线在梅茹身上扫了一下,又面无表情的拂开。他垂下眸子,望着底下闯了祸的傅铮,淡淡说道:“把人家的包子赔了。”

实在是梅茹熟悉不过的口吻!

傅铮对任何不在意的人或事,就是如此,冷漠又疏淡,隔着远远的距离,听不出丁点感情,可她前世竟听了一十三年!

如此一想,梅茹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那山间的风吹过来,掠动她的耳坠珠钗,仿若一曲怅惋哀歌。

她低低垂下眼,再不愿多看那傅铮一眼。

这会儿“罪魁祸首”傅钊掸了掸灰,直起身来。他个子与梅茹差不多,如今站直了,个头不过到傅铮腰上一点。

指着地上的油纸包,傅钊趾高气扬的问:“这是京城哪家铺子卖的包子?本…我定赔你!”

这话未免太过刺耳,梅茹皱了皱眉。

傅铮与傅钊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算起来,傅钊更是梅茹前世嫡亲的小叔子。可二人没怎么说过话,就算在家宴上或是王府里碰到,也不过略略点头。谁知这小子气焰嚣张,行事作风竟与傅铮完全不同!虽然他二人行事作风不同,但一样讨厌!

梅茹心中对二人的厌恶不免又增一分。

身为梅茹的大丫鬟,意婵一直忠心耿耿的拦在自家姑娘前面。如今听出面前二人话里的冷漠与轻视,她自然气不过。直直望着傅铮,意婵快言快语的质问道:“这位公子,你家这位小哥儿莽莽撞撞的,冲了我家小姐,如今只想赔个包子了事?你怎地不管一管?”

梅茹知道意婵的性子泼辣,竟不知道她如此泼辣!对着傅铮,这几句说的…实在是大快人心!

梅茹心底大呼过瘾,不由抿唇偷偷一笑。她一笑,鬓间的珠钗亦跟着轻轻一摇。

这一摇,躲不开傅铮的利眼。

傅铮是堂堂皇子,从未被人如此噎过,如今还被一个小丫头取笑为乐…

他微微眯起眼,神色愈发冷。

傅铮还未说话,那边厢,傅钊早已按捺不住,梗着脖子与意婵争执道:“那你要赔几个包子?我瞧这油纸包里不过包了两个,我如今赔你两屉!”

这人说话愈发嚣张了,梅茹听着,眉心拧的愈发紧,心底愈发不快。

“你这哥儿听不懂话还是怎么着?”意婵叉腰道,“你如今撞了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身子金贵着呢,岂是你这等混小子…”

“意婵!”梅茹突然喝住自己的丫鬟。

她一直低垂着眼,根本看不清其中眸色,这会儿顿了一顿,又平静说道:“咱们走。”

意婵也知道再如此争执下去,只怕不妥,于三姑娘名声更是不好,她连忙收住噼里啪啦的话头,跟着梅茹离开。

见他们突然说走就走,还没争执完的傅钊一怔,顿觉不爽,“哎”了一声,他道:“包子怎么赔你?”

梅茹脚步略略一顿,侧过脸,冷冷回道:“只当喂了狗,不需要公子赔。”

“你——!”这回轮到傅钊跳脚,“你这女子牙尖嘴利,怎么如此说话?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这一回,梅茹又是一声嗤笑。

她彻底转过身,立在漫天金乌底下,对着傅钊摊手道:“本姑娘不想知道。”至始至终未看傅铮一眼。说罢,又施施然走了。

傅钊彻底吃瘪!

他气急,一时不知该如何解恨,只能狠狠踩几脚包子,口中怨愤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牙尖嘴利,真够讨厌的!”

“十一弟,你也该回宫了,莫再生事。”傅铮冷着脸提醒道。

“不行!”傅钊不服,“我定要查出这是哪家的,再好好治治她!”

哪家的姑娘?

目光掠过尚未走远的梅茹,傅铮蹙了蹙眉——由始至终,梅茹未看他一眼,可傅铮莫名感觉到,她对他有敌意,而且,是很深的敌意。

傅铮的视线是笔直且冷的,纵然重活一世,纵然背对着他,梅茹也能察觉。——这是她一十三年里从傅铮那儿得到的东西,她再熟悉不过!

哪怕他现在只是看了她一眼,梅茹身子亦下意识的发凉。她不得不死死攥着手,牙关紧咬,才努力克制住颤意。直到走出假山,离那人远远的,她才忍不住轻轻一颤,松去一口气。

“姑娘,你脸白的厉害,身子发颤,可是哪儿不舒服?”一直扶着她的静琴问。

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下来,梅茹淡淡一笑,道:“无事。不过是太凉了,咱们回去吧。”

静琴拂了意婵一眼,小声埋怨道:“先前你性子也是太急了些,直接这样争执起来,若是那两个人…”她想了还是有些后怕,毕竟那着玄衣的男子,一直冷着脸,目光冷冷的,像个活阎王!

意婵气愤道:“那也是他们理亏,谁让那小子莽撞的?”

“好了!”梅茹打断他们,又吩咐道,“回去莫提这事。”

“知道。”二人齐齐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