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茹也未料到爹爹办事如此快,不过三四日,就听到消息说,只怕过完年就要送哥哥走了。她算算日子,也没剩多少光景,他们兄妹二人感情本就极好,梅茹一时舍不得,便想着去哥哥那儿多走动走动。

这日,梅茹刚到梅湘院子里,便见自己这位哥哥勉勉强强撑着身子,居然踉跄往外走呢!

梅茹一惊,连忙过去搀他:“哥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梅湘后背皮开肉绽,伤的极重,又浑浑噩噩烧了好久,这两日勉强清醒一些。如今刚好点,就要出府胡闹,梅茹怎能不诧异?

梅湘脸色暗沉,默了默,只是说:“你一个姑娘家别多问。”

一听哥哥说这话,梅茹还能想到哪儿?

无非是眠花宿柳之地了!

乔氏知道此事之后,恨得牙痒痒,骂道:“这混账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放不下这些?”又吩咐丫鬟:“等大爷回来,就喊到我这儿来。”

结果这日直到夜里,梅湘才回来。他满身酒气,熏得人直皱眉。乔氏要骂也无从骂起,沉着脸,摆摆手让人架着回院子里去了。不一会儿,梅湘身边的丫鬟过来禀报说大爷后背上的伤裂了,这会儿又渗血呢。

这个家实在是一团乱…

梅茹叹气。

翌日清晨,她正要去给乔氏请安,梅湘身边的丫鬟过来请她了:“三姑娘,奴婢实在是不敢惊动老爷和太太,劳烦姑娘快去劝劝我们大爷吧,他这会子又要出去呢!”

“又要出去?”梅茹蹙眉,实在不知外头到底有什么!

丫鬟点头,又道:“大爷后背的伤根本没好呢,昨晚还烧了一夜,劳烦姑娘去劝一句吧。”

梅茹到梅湘房里的时候,那几个丫鬟正轮流围着劝呢。梅湘这会儿已经自己摸了外衫穿好,就是脸色雪白如纸,形容消瘦,扣盘扣的手都在抖呢,哪儿还有往日清俊风雅的模样?

梅茹气结,过去拦道:“哥哥,你是身子要紧还是喝酒要紧?”

见她来,梅湘沉着脸,面无表情,仍是那句话:“你一个姑娘家别多问。”

梅茹脾气这回真上来了,问旁边的丫鬟:“昨日是谁跟大爷出去的?”丫鬟回了一个小厮的名字,梅茹立时吩咐道:“唤进来!”房中的人皆是一怔,连忙劝道:“姑娘,这实在不妥。”

“妥不妥的算什么?快去!”梅茹厉声道。

梅湘一听便有些急了:“妹妹,你管我的事做什么?还当我是你哥哥么?”这话有些重,说罢,他头晕眼花,身子一时支撑不住晃了几晃,连忙有人搀扶着他坐回床边。

“好哥哥,我就是拿你当我的哥哥,舍不得你,才不愿你伤了身子。你若是真想喝酒,哪时、哪处不能喝?非要现在拼上一条命喝么?”梅茹不解。

梅湘不说话了,半晌,才幽幽叹了一声:“你一个小丫头哪儿懂?”

“你不说,怎知我不懂?”梅茹反将他一军。

正巧外面那小厮来了,跪在院子里头,战战兢兢的请安:“大爷,三姑娘。”

梅茹正要准备问话呢,梅湘喝了声“循循别胡闹”,顿了一顿,这才低着头,缓缓道:“循循,哥哥想求你一件事。”

“哥哥你说。”梅茹应道。别说一件了,就是几千几百件,她也答应下来,只盼哥哥能好。

许是难堪,梅湘一直垂着眼,踌躇良久,直到耳根子都有些红了,他才说:“哥哥想求你,去、去见见你嫂嫂。”

、第 18 章

董氏归家之后,娘亲紧接着就病了,梅茹还没腾出空去探望董氏呢。这会儿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她抿着唇,窃窃一笑。

梅湘有些恼火,抬头敲了敲妹妹的脑袋,低喝道:“不许笑。”

“哥哥想去瞧嫂嫂,怎么自己不去?”梅茹只觉得好玩,忍不住逗自己那个“蠢”哥哥。

她如此一说,梅湘更是恼,瞪过来一眼道:“她要是见我,还要劳烦循循你?”昨日梅湘就去董家了,站在外面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冷风嗖嗖的吹,结果连董家的门都没进去!

梅茹还要笑呢,梅湘已经彻底拉下脸来,“循循,你去不去?”

“去去去!”梅茹头点的跟鸡啄米似的。

梅湘想了想,忍不住交代道:“循循,你嫂嫂喜欢首饰,偏偏为人节省,归家之后恐怕要看她几个嫂子的脸色。你今日就带她去逛一逛,若见着喜欢的,就做主替她买了,回头哥哥给你银子。”顿了顿,他又添几分愧意,“成亲这些年,我还没有送过你嫂嫂什么东西,现在想来只是后悔,觉得对不住她。”

这一番话说完,梅茹倒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怔怔看着面前怅惋的大哥,小半晌,才问:“哥哥,这些话为何不早些对嫂嫂说?如今她人都走了,更不知道你的心思,岂不可惜?”

梅湘垂眸,良久,终轻轻叹了一声。

梅茹跟乔氏提了一句,便乘车去董家。

董家如今是董氏长嫂当家,听闻是梅府的三姑娘来,倒没有直接轰出去,但脸色也不大好。

“三姑娘,我家大姑娘好端端的嫁到你们府,没想到回来直接就瘦脱了形!如今汤汤水水的伺候着,还有每日的药,得要废多少功夫!”

一听这话,梅茹便品出些其他的意思了。

难怪梅湘担心董氏归家之后要看她几个嫂子的脸色,如今一看这人确实不好对付,董氏性子又软,只怕受了欺负也没地方说。

又应付了几句,梅茹才去到董氏房里。

董家府邸不大,董氏原来做姑娘的闺房早已经没了,现今住在一处偏僻厢房里。梅茹到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呢,面色苍白,模样消瘦,远远瞧过去,养的确实不好,梅茹心里微微一酸。再见这屋子里陈设简陋,连个取暖的炭盆都没有,不由轻轻颦了颦眉。

见到梅茹,董氏倒是眉眼舒展开,忙拉过她手问:“循循,你怎么来了?”说完便开始咳嗽。

梅茹咦了一声,坐在她床边,好奇道:“嫂…”那两个字又要脱口而出了,梅茹忙咽回去,改口道:“瑶姐姐怎么病了呢?”

——董氏闺名静瑶二字。

董氏涩涩一笑,随口答道:“也不是病,就是想躺一会儿,左右没别的事。”说着仍止不住咳了两声,又问梅茹:“你今日怎么来了?”

想到哥哥的交代,梅茹不好直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她只是推托道:“我今日来想找姐姐去外头逛逛。”

“逛逛?”董氏不解。

“是了。”梅茹道,“过年我还未添新首饰呢,想着找姐姐一道去挑一挑。”

董氏一听这话,就觉察出不对劲。乔氏素来是最疼循循的,怎么到了年前还没给她添首饰?她心下生疑,便将这些问出来。梅茹顺势叹气:“我娘亲被我哥哥气病了,顾不上其他的呢。”

“病了?”董氏微微诧异。

梅茹点头,又道:“哥哥被爹爹痛打一顿,又吹了一夜的冷风,这两日才勉强清醒一些,等过完年,就准备送哥哥去我姨父那儿呢。”

闻听此言,董氏又是一惊。

梅茹姨父孟政任陕甘总兵,她是知道的,那儿可是个凶险之地,还有杀人不眨眼的胡人…她心思转了一转,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又通通咽了回去,只是道:“如今我身子乏,不能陪你一道去。”

“无妨,我们说说话就好。”

梅茹在董家待到快要用午饭的时候,才起身告辞。董氏咳个不停,根本吹不得风,只能让和穗送她。待坐到车里,梅茹才趁机问和穗:“你们府里的人对瑶姐姐如何?”

一提这话,和穗就开始抹泪了:“三姑娘,你也大约猜到了,我家姑娘回来之后处处得看那几个的脸色,给的炭火根本不够,我家姑娘身子本就不大好,一下子便着凉了。这一病又得请大夫、熬药…七七八八下来,我家姑娘再也不敢开口要什么,只说随便对付一二就好。”

梅茹冷冷蹙眉,心生不悦,偏偏这是董府的事,她哪儿能管?只是吩咐静琴拿了不少银子给和穗,又叮嘱道:“若是还有什么缺的,你就来府里知会我,就是莫让你家姑娘知道。”

和穗千恩万谢,等梅府马车不见了,这才抹干净泪回去。

梅湘一直等在房里呢,他背上出了血,重新上了药,这会儿只能趴在床上,抻着脖子问身边的丫鬟循循回来没。问了不知多少遍,梅茹终于回来了。

梅茹将董氏那儿的情形略略一说,梅湘脸色变了好几变,末了,红着眼道:“我是再也没脸见她了…”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就过年了。

这一次过年,梅茹难得不高兴,娘亲病着,哥哥也病着,董氏那儿也不大好,而且,过完年就要送哥哥去陕西,也不知何时才回来,她又哪儿高兴的起来?一桩桩事压在她心头,梅茹只觉得烦闷。

正月十五花灯节,梅茹原本最爱出去凑热闹的,这会儿也懒洋洋的窝在房里,不愿意出门。还是孟蕴兰过来,央她道:“循循,一起去嘛。”梅府和孟府是表亲,往年都是一起去赏花灯的,孟蕴兰又和梅茹最好,如果梅茹不去,她就少了许多乐子。

被孟蕴兰摇得脑袋疼,缠的没办法,梅茹才勉强答应下来。

今日孟安也在。

见到这位木讷表哥,梅茹就想笑。

果然,孟安见着梅茹,又开始了:“茹表妹,姨母身子可好些了?”

梅茹点头道:“好多了,谢表哥关心。”

孟安想了想,又问:“老太太身子可好?”

梅茹突然就不愿答了,只想逗逗这位表哥。这会儿她望着孟安,故作不知的问道:“安表哥,你今日不是去给老祖宗请过安了么?怎么还问?”

孟安一滞,白净的脸蓦地红了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硬着头皮接着问道:“蒨表妹可好些了?”

梅茹这回实在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她抬手遥遥一指,道:“待会儿二姐姐来了,表哥自己问问呗。”

孟安不说话了,他讪讪看了梅茹一眼,梅茹已经撇开脸,兀自笑的开怀。

就见她立在晕暖的灯下,一笑起来,顾盼神飞,眼波流转,不知添了多少分明媚艳丽。

、第 19 章

孟安见着梅蒨,也没好多少,那张白净的脸比先前还要红。更是因为这位二姑娘实在太美,他连话都不说了,直接做了个揖,唤了声“蒨表妹”,便转过身去。

梅蒨愣了一愣,掩面轻轻一笑。

待梅、孟两府的人来齐了,一行人结伴往外去。

此时天色已暗,街旁、树梢、廊檐下的花灯都点亮了,一时流光溢彩,万千繁华。梅茹远远望过去,便觉得这些星星点点的光,仿若是佛前安然的明灯,一盏接一盏,汇聚成人世万象,实在美不胜收。

她和孟蕴兰手挽着手,叽叽喳喳行在前头,孟安跟在一侧看顾着。

后边是梅蒨和梅萍还有二房的源哥儿、淇哥儿。因为梅蒨生的是国色天香之貌,这会子怕被坏心眼的人或者拐子瞧见了去,于是又多戴了一个斗篷。梅萍规规矩矩的跟在梅蒨和几个哥哥身边,眼珠子却不停往前头看,艳羡的不得了。究其原因嘛,实在是因为跟在二姐身边就得安分守规矩,全赏的什么诗词歌赋花灯,哪儿有在三姐身边自在?两个人还能斗嘴呢…

梅萍悄悄叹了一口气。

就见前头孟蕴兰拉着梅茹往一处杂耍摊去:“循循!循循!快来!”

那儿在表演遁术,一时间围了许多人,挤的慌,梅茹懒得动,兴致缺缺,孟蕴兰却劲头十足,领了个丫鬟见着空子往里一钻,不过几下就到了最里面,看不见人了。

孟安一下子惊住,“兰儿!”他高唤一声,急急忙忙要往里头去找孟蕴兰,熟知往前快走两步,忽的又怔怔顿住身形,孟安回头看了梅茹一眼。

梅茹会意,忙说:“安表哥,我就在这儿。”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在这样一个夜晚,听上去仿佛舌尖上还裹着元宵的甜。

孟安微微一愣,又不放心的叮嘱道:“千万别乱跑。”

“知道!”梅茹脆生生的答应下来,说着娇憨一笑。

孟安不知怎的,脸又是一红。

梅茹立在街边,就剩意婵跟在她身旁。里面不知演到了什么,就听人人叫好,意婵爱凑热闹,这会儿忍不住也踮起脚,偷偷往里头瞄了两回。梅茹只觉得好笑,对她道:“你去瞧瞧吧。”

“那怎么行?”意婵赶紧偏过头来。

梅茹抬眼四处一打量,斜对面是个卖花灯的摊子,不知为何生意极其不好,冷冷清清的,没一个人光顾,在这儿又能一眼看到。她说:“我就去那儿,你看完就过来。”意婵还待犹豫,梅茹指了指后面,道:“二姐姐、二哥哥他们就在后头呢。”——梅蒨他们确实离的不远。

意婵将梅茹送到那花灯铺子前,仔细交代完,这才重新返回去。

这摊子实在冷清,店家见有人来,也没招呼只自己低头看书。

梅茹抬眼细细打量上面挂的花灯,才发现都是用白纸糊的四方竹灯。其他摊子里的花灯都是各式各样的,兔儿灯,荷花灯,红的,绿的…可这儿灯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凄凄惨惨,荒荒凉凉,哪儿又能卖的出去?难怪生意差。

又见那摊主一身半旧青袍,姿容气度倒还可以,梅茹便想照顾他的生意,于是问道:“这一盏灯怎么卖?”

那人头也没抬,只道:“不卖。”

梅茹疑惑:“为何不卖?”

“这么丑你买?”那人终于抬起眼。

梅茹一怔,扑哧一声笑了,她回道:“既然知道丑,那还拿出来卖?”

那人道:“虽不卖,但你可以画,画了挂这儿等人来买,我左右赚些中间银子。”

梅茹一听有些意思,她问:“有卖出去的么?”

那人摇头。

梅茹跃跃欲试了,她道:“我来画一盏。”

“画一盏一两银子。”那人淡定开口,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一两?!”指着上头一排奇丑无比的花灯,梅茹眼皮子跳了跳,“就这?”

那人依然淡定点头,还一脸爱答不理。

梅茹还从未在口舌之争上输过,这会儿不服气了,径直丢下银子道:“一两就一两,你拿笔墨来。”

那人努努嘴,示意梅茹自取。

笔墨果然就搁在一旁,随手拿的到,可灯笼挂在上头,而且挂得有些高,梅茹抬手够不着,她脸红红的道:“你给我拿下灯啊。”

那人“啊”了一声,似是才反应过来,又努努嘴示意她:“旁边有小凳子。”

梅茹这回是彻底没脾气了,一张小脸气鼓鼓的,转身正要走呢,身后就有人唤她:“茹妹妹。”

那声音温婉端庄——又是周素卿!

颦了颦眉,暗叹一声“晦气”,梅茹这才施施然转过身,视线略略扫过去,就见贺家娟姐儿、妍姐儿和周素卿,还有…傅铮,梅茹忙别开眼,又低下头。

周素卿上前问:“茹妹妹,怎么你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呢?”

梅茹还未答呢,后头那个摊主这次倒答得飞快:“周姑娘,这位姑娘够不着花灯。”这话一说,对面三个姑娘涵养再好,也绷不住笑了。梅茹怒极,她扭过头,就见那人只对着周素卿做了个揖,恭敬而谦卑。梅茹恨不得银牙咬碎,又知不是跳脚的时候,只能自己怄下一口气,任由他们笑话。

忽的,旁边伸来一只手,往上稍稍一够,就轻轻松松托下一盏灯来。

傅铮递给梅茹,算是替她解了尴尬。

他难得穿了件石青色团花暗纹锦袍,袖子略宽,一只手裹在其中,在盈盈灯下衬得五指修长而干净。

梅茹才到他腰上一点,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接,也没打算领他的情。

傅铮似乎不气也不恼,只是一双墨黑的眼垂下来,视线淡淡落在梅茹身上,他唤道:“三姑娘。”

他的声音偏冷偏沉,不自然而然的就透出些许压迫来。

梅茹浑身又开始不自在的冷了,她接过来,低着头道:“多谢殿下。”

那边厢孟安捉着孟蕴兰从人堆里挤出来,又瞧见意婵一个人在后面踮脚看的津津有味,再看那个地方哪儿还有梅茹的影子?他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忙问意婵:“你家姑娘呢?”声音都有了几分颤意,眼前恍恍惚惚的,还是梅茹笑意盈盈的模样,她说,安表哥,我就在这儿…

孟安越发焦急,孟蕴兰也吓了一跳,连忙四处打量。

意婵一愣,侧身指给他二人道:“表少爷,表姑娘,我家姑娘在那儿呢。”她可是看一会儿杂耍,再看一会儿姑娘,哪儿敢真的放心?

孟安顺着一瞧,正好见到梅茹从一人手里接过一盏花灯,她低着头,身子又僵又硬。再看她面前的那个男人,身姿挺拔,萧萧肃肃,似乎是燕王殿下。他怔了怔,忙要过去,旁边的孟蕴兰早就一溜小跑过去。她一把挽住梅茹的胳膊,好奇问道:“循循,你在做什么?”

循循?

傅铮默了默,拂了梅茹一眼,退到一旁。

孟安上前见礼:“殿下。”

傅铮微微颔首:“道知。”

梅茹正在跟孟蕴兰说这个花灯的事,孟安听到一些抬眼瞧过去,就认出那卖灯笼的摊主正是他书院同窗——周焕章。周焕章亦见到他,拱了拱手:“道知兄。”

孟安回礼:“云秋兄。”

这位周焕章家原本也是有些家底的,可后来家道中落,到了他这一辈,实在支撑不下去,也只能抛头露面来卖些东西了,偏偏性子还极其孤傲。

孟安见状,顺势提议道:“云秋兄,你这些花灯左右也是要卖的,不如卖我吧。”

一旁的周素卿却道:“孟公子,这倒没了趣味,不如我们各画一盏花灯,摆在这儿来卖?看看谁的最妙,卖的价钱最高,也正好替周公子筹措些银子。”

梅茹和孟蕴兰闻言,同时不屑的撇撇嘴——这人就是爱冠冕堂皇的争个高下,非要旁人衬托她的文采好,字画天下第一!

后面梅蒨与萍姐儿还有源哥儿几个也到了,听到这个提议,倒是觉得有意思,便就此说定。

旁边正好是景云楼,一行人要了几处雅间,另有丫鬟婆子们捧着花灯跟着过来,一时惹得路人频频侧目,听闻京城最富盛名的两位女公子要画花灯,愈发有了兴致。

梅蒨走进雅间,才将斗篷摘掉,她今晚路走的有点多,这会儿脸红扑扑的,鼻尖沁出热热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