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侧身点头:“我刚行猎回来,就听到茹表妹出事了…”又焦急道:“茹表妹现在如何?说是腿伤,不能动了?”

柳眉轻蹙,梅蒨道:“还不知呢,我这准备去三妹妹那儿。”

孟安“噢”了一声,忽然想到桩事,连忙道:“我今日打了只小兔子,正好给茹表妹养伤解闷儿。”他说着将手里提的小兔笼子递给明芝。明芝接过来。梅蒨笑道:“我替三妹妹先谢过表哥了。”

她一笑,肌胜白雪,夹杂着一分病容,平添了许多的楚楚可怜。

孟安脸愈发红了一些,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改日再猎一只给蒨表妹。”

梅蒨到梅茹那儿的时候,梅茹已经浑身上下抹好药,换上干净衣裳累的歇下了。她只能第二日再来,来的时候梅茹嘴巴里正在吃东西呢!

“三妹妹。”梅蒨坐在旁边。

看到她,梅茹笑了笑,道:“二姐姐身子不好,就别再来我这儿,免得再受风寒。”

梅蒨轻咳一声,道:“我今日好了一些。”又道:“三妹妹,我先前谢过了燕王殿下,这谢礼就等回府之后由大伯母再定吧?”

“听二姐姐的就好。”梅茹淡淡道。

梅蒨又将那兔子的事说了。梅茹只觉得好笑,安表哥送她兔子干嘛?让她烤着吃么?梅茹还是觉得好笑。梅蒨道:“三妹妹,你这回出事…”话未说完,静琴道:“二姑娘,三姑娘,周小姐出事了!”

、第 56 章

周素卿也摔了。

不过她比梅茹更惨一点,直接从疾驰的马上摔下来,折了一条腿,还差点被箭擦伤脸!

她抬回营帐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痛得昏厥,据闻贺太傅当场就黑下脸来,沉沉一拂袖就去找皇帝了…

听见这些,梅茹意外至极:“她不是身子不适么?那还骑什么马、射什么箭呀?”

静琴回道:“具体的事奴婢也不知,只知道是刚刚和北辽的几位公主赛马时伤的…”

“赛马?”梅茹越发摸不着头脑。她如今只能窝在营帐中养伤,外面发生什么一概不知。“因何赛马?”她问。

静琴为难的皱皱眉,小声道:“好像是…因为燕王殿下。”

因为傅铮?

这话怎么听上去有点争风吃醋的意思呢?

梅茹愈发好奇:“到底怎么回事?”

“三妹妹少听这丫鬟胡说!”轻轻唬了眼静琴,梅蒨柔声解释道,“昨日三妹妹伤了腿之后,周姐姐便自荐去替妹妹陪北辽的几位公主。昨日夜里,那几位公主在陛下跟前突然说想和周姐姐比试比试,陛下一高兴就答应了。先前我来妹妹帐中的时候,她们正比着呢,估摸是周姐姐不小心摔下马的。”

听到周素卿倒霉,梅茹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她挑了挑眉,拈起一块奶糕。

“三妹妹你先好生养着,我去周姐姐那儿瞧瞧。”梅蒨道。

知道二姐姐惯会做人,梅茹小口咬着奶糕,点了点头。就见梅蒨款款起身,忽的,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又坐下来,拂了旁边几个丫鬟一眼。静琴和明芝都乖巧退了出去。一时帐中就剩姊妹二人。

知她有话说,梅茹径直问道:“二姐姐要说什么?”

“三妹妹,”梅蒨低声道,“昨日我向燕王殿下道谢时,殿下回的有些奇怪,他说,他救妹妹是应该的…”话到这边,她就止住了。其他的梅蒨也不多说,这会儿只静静看着梅茹。

梅茹微微怔楞。腰间被傅铮虚扶过的地方又开始僵硬起来,蓦地,她耳根子有些发热。

什么叫应该的?

这话说的好像她和他有什么似的!

梅茹微恼。

见她明白过来,梅蒨这才好言提醒道:“三妹妹你与殿下在林中单独相处那么久,回来的时候,殿下还给你牵马,这几件事本就不大合规矩,容易落人口舌。若是殿下这话再被旁人听见,实在于妹妹名声无益,显得太过轻浮。所以,咱们在外面更要谨言慎行。”

这些话挑不出错,又字字句句在替她名声考虑…梅茹讪讪“哦”了一声,赧然道:“多谢二姐姐,我记住了。”

梅蒨这才离开。

那奶糕不过咬了一小半,梅茹就没什么胃口。她随手搁在旁边,不由暗暗思量,傅铮在二姐姐面前这么说,到底想干什么?这不是让二姐姐误会么?

还有周素卿受伤的事,跟傅铮又有什么关系?

梅茹唤静琴进来,命她将周素卿摔伤的前因后果好好说一说。

原来,昨日周素卿陪着几位北辽公主时,恰好遇到傅铮。傅铮就跟周素卿说了两句话,据说还破天荒的笑了笑,结果那几个公主就吵着闹着要跟周素卿比试赛马和射箭,然后——周素卿今天就出事了。

这不就是在为傅铮争风吃醋么?

梅茹啧啧摇头,男人长得太好,有时候也是祸水啊!

那几个北辽公主,梅茹是亲耳听到的,叽叽喳喳三句不离傅铮,连他禁欲的衣衫底下是什么样子恨不得都想一探究竟,没羞没臊。让她们亲眼见到傅铮和周素卿有说有笑,还能不生气?

只怕今天就是那几位公主故意害周素卿落马,又故意想毁她的脸…

如此一想,梅茹叹了一声,还是摇头。

这件事梅茹没有多想,那边厢傅钊却是满腹疑惑,又担忧不已。现在贺太傅已经闹到父皇跟前,口口声声说要讨个说法。可这说法怎么讨啊?几个小丫头背地因为傅铮争风吃醋,结果闹成这样,不让人笑话死?贺太傅没办法,现在的意思似乎要他七哥负责…傅钊很着急。这位周姐姐心眼多,他实在不喜,万一真是七哥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被查出来可就不妙了!

傅钊想来想去,还是担忧,这会儿悄悄询问:“七哥,周姐姐受伤一事,你真的什么都没安排?”

“没。”

傅铮头也没抬,仍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的书。

“可我明明看见七哥你昨天和周姐姐说笑呢…”傅钊小声嘟囔,还是着急。

傅铮这才抬眸,一双眼冰冷至极。他漠然纠正道:“是她找我,不是我找她。”

昨日遇到周素卿和那几位公主,傅铮见完礼就想避嫌走的,没想到周素卿却唤住他:“慎斋哥哥。”柔柔软软的一声。

傅铮那个时候看了她一眼,又淡淡拂过那几位公主。不知想到什么,他顿住身形,浅然一笑。

傅铮极少笑的。他笑起来,俊朗的眉眼越发好看,仿若冷冷冰川化作那一池温柔春水,让人恨不得溺死在里面。若是再得他垂怜好好注视上一眼,便是佛祖千年的慈悲。

那几个小丫头齐齐愣住。

傅铮不动声色,只按着性子与周素卿好好说了几句话,才拱手离开。

他什么都没安排,什么都没做,只不过笑了笑,说两句话罢了,一切不费吹灰之力。

有时候女人的嫉妒心才可怕,他不过是借刀杀人。

傅铮心里冷笑。

这一串事情摆在一起,傅钊是个直肠子,弄不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更不懂七哥的深沉心思。但他知道哪怕是阴差阳错,也已经替梅茹报了一半的仇。敛起平时的孩子气,傅钊正色道:“七哥,谢谢你。”

长眉轻蹙,傅铮淡淡望着对面的人,问道:“你谢我什么?”

“我不知七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替循循报了仇,我就想谢过七哥。”傅钊道。

傅铮神色一顿,下一瞬,眉心蹙得又略紧了些。他看着面前的十一弟,静静端详着,小半晌,才沉声问道:“你替她谢什么?”

傅钊黯然道:“七哥,我一想到循循伤的那么重,就自责的不得了…”七哥早就提醒过他的,他却还贪玩!如今害得循循动都动不了,傅钊愈发内疚,昨夜更是翻来覆去,没睡安稳。他很想见见梅茹,可又不能贸贸然闯进一个姑娘家的帐篷。这一日,他已经悄悄在梅茹帐篷外转悠过好几次,却只能打听一些消息,再送些吃的过去。

“七哥,我一直想替循循报这个仇,就是想不到法子,又觉得自己太笨,我急的团团转…”傅钊眼底全是痛楚与愧疚,还有些红,他说到着急处簌簌眨了眨眼,连忙别开脸,似乎怕被看见什么。

傅铮一怔。

在他看来,他这个十一弟一直是小孩心性,长不大,爱玩爱闹。可今天,他知道终究是不一样了。因为一个女人,不,连女人都算不上,因为一个小丫头,他照顾了这么久的一母同胞的兄弟就长大了。

傅铮默然,心口蓦地有些紧,又有些疼。

他怔怔看着,忽然不知该说什么。

傅钊却又笑了,他兴匆匆又喜滋滋道:“七哥,我再去给循循送些吃的,昨日她丫鬟还说循循爱吃肉脯…”这会儿又变成小孩心性,边说边往营帐外跑。

傅铮坐在那儿安静看着,良久,他才起身走到帐外。

只见茫茫辽阔草原之上,十一弟的身影欢天喜地,格外打眼。

沉默看了一会儿,傅铮淡淡垂眸。

周素卿那事皇帝果然和了个大大的稀泥,又不可能真罚对面那几位公主,而且,北辽也已经装模作样训斥一番,给了面子,这事儿就算翻过了。唯独贺太傅气不过,在皇帝面前摆了两天老臣的脸色。

梅茹在床上歇了两日,到第三日,脚踝便在太医的良方下消了肿,重新变成不堪一握的纤细。落在地上走一走,跳一跳,也不觉得疼。

这一回,延昌帝、李皇后再传召梅茹。

上回傅铮已经跟她提过此事,梅茹心里早就有准备,她更知道自己不能疏忽。太子还对她有那种心思呢,等她脚伤之后,说不定又有什么其他的恶心主意。梅茹心里清楚,傅铮也跟她提过,只有给她自己多添些分量,那个色鬼太子才不敢随随便便的轻薄她。

面前的皇帝大帐一片明黄,庄严气派,梅茹在外面候了一会儿,跟着小黄门进去。

规规矩矩向帝后二人行过大礼,她垂着眸子端跪在那儿,不卑不亢。

延昌帝道:“皇后和燕王都在朕面前提过,你师从平阳先生,通晓外邦文字?”

梅茹这会儿也不客气,更不藏着掖着,回道:“臣女确实略通晓一点。”

延昌帝点头道:“平阳先生常年云游在外,身子一向不大好,朕每每思及必有所虑,得知她终于愿意收个徒弟,朕深感欣慰。”顿了顿,又道:“平阳先生是不可多得之女子,胸襟广阔,你跟在她身边,定要多学多听多记,如今在外面,别给你先生丢脸,也别辜负朕的希望。”

“臣女谨记在心。”梅茹叩道。

李皇后坐在旁边,看了延昌帝一眼,又慢悠悠收回视线。

、第 57 章

为了彰显大魏朝的礼数,梅茹被延昌帝派去陪那几个北辽公主。

这几个公主性子刁蛮的很,但因为周素卿的事被教训过一顿,如今看上去收敛许多。可见到梅茹的第一眼,那些人还是不喜欢她。到了这会儿,梅茹五官慢慢长开了,那张脸瘦下来之后,愈发明艳,尤其一双桃花眼怪勾人的。

那几个公主越看越不喜,于是邀梅茹比试,想故伎重演,让她出丑。

梅茹只觉得她们傻得可笑,主动坦诚道:“各位公主,我的箭术实在很差。”听到这个,她们开心了,趾高气扬的问:“有多差?”梅茹仍是坦白道:“非常差。”她的劲小,根本拉不开弓,也从来没人教过她。

如此一来,这几位公主倒不好明目张胆邀梅茹比试射箭,否则落个欺人太甚的名号,于是就单单赛马。反正中原女子骑术最多就那样,怎么比得过自小草原上长大的姑娘?

又是一次赛马,这回看得人愈发的多,连延昌帝居然都到了。

为了方便,梅茹今日将乌发束成男子样式的发髻,穿着收腰的湖色骑马装,整个人站在那儿,竟有一股雌雄莫辨的风流韵味。再见她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至极,英姿飒爽,衣袂翻飞间,仿若有一波又一波温柔的水围着她,实在引人注目。

太子眼睛又看直了,傅铮抿着唇,眸色沉沉。

待几匹马如离弦的箭一道冲出去,众人第一眼还是看到梅茹。她的身段纤纤,可骨子里又像是藏了一柄剑,刚柔并济,说不出的撩人。万万没想到她的骑术更是绝了,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般,比那几位草原姑娘还要酣畅淋漓。

最后,梅茹第一个回来的时候,她笑了一下。

这一笑,便是百媚千娇。

她脸蛋红扑扑的,好比秋日甜美的蜜桃,让人真想用唇吮上一口尝尝滋味,那双眼乌黑又发亮,淌着世间最明媚的光,直接映进人的眼底,再移不开眼。

延昌帝哈哈笑,望着贺太傅道:“咱们大魏朝要有一个不一样的姑娘了,不输沛瑾啊。”

贺太傅也淡淡的笑,却不说话。

北辽几个公主输给了梅茹,越发不高兴,知道她不会射箭,就每日在外面骑马行猎,以期望看梅茹笑话。梅茹确实拉不开弓,等好不容易射出一支箭,可也不知道歪到哪儿去了。她们看在眼里,心情舒畅许多,便常常挂在嘴边取笑。

对于此,梅茹自己根本不在意,谁还没一两桩不会的东西?

如平阳先生所说,姑娘家有多大能耐,便做多大事,邯郸学步只会让人贻笑大方。

可传到傅钊耳朵里,他就气不过了。

这一日,她们一行人在林中恰好遇到傅钊。见梅茹又被她们以此为乐,傅钊气不过,义愤填膺道:“本皇子要教你射箭!”

梅茹无奈:“殿下,我不想学。”

“不学也得学!”傅钊撂下这句话,当日晚些时候就来找梅茹了。

梅茹那会儿才骑了一天的马,累得不想动弹,偏偏这人还让孟蕴兰过来劝她。

孟蕴兰附和道:“是啊循循,干嘛让这些人瞧不起?陛下若是知道了,只怕也会不高兴的。”

“好吧好吧。”梅茹只能妥协,不然这罪名可就大了。

薄暮沉沉,傅钊一身飒飒骑装,背了把大弓,意气奋发。

他将那弓丢给梅茹。

男人的弓更加硬,梅茹拉了一下,根本拉不动,一双手还被弦勒得生疼。

傅钊看在眼里,忍不住嘀嘀咕咕:“你劲道怎么这么小啊?”又道:“骑马的时候倒是一股子蛮力,冲得比谁都快!”

梅茹嫌他啰嗦,她刚一蹙眉,傅钊闭嘴就不说话了。

几次三番下来,梅茹还是不得要领。

傅钊心里着急,于是绕到梅茹身侧,告诉她手该如何摆,又该如何使劲。可梅茹还是不开窍。傅钊忍不住跳脚:“循循,你也太笨了吧!”

梅茹怒极,呛道:“殿下,又不是我想学的,我难道非要跟个男人似的,十八般武艺全会么?”

孟蕴兰在旁边看热闹到现在,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傅钊却笑不出来,他一下子抢过梅茹手里的弓,就准备试一支箭——

可顿了顿,傅钊没有动。他只偏头看着梅茹,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他刚才好像不小心碰到循循的手了…

梅茹也是一愣,旋即冷下脸道:“殿下我可不学了。”

“哎——”傅钊唤了她一声,又不知想说什么,只呆呆问,“真不学了?”

梅茹不再搭理他,更不看他,自顾对孟蕴兰道:“蕴兰,我教你骑马。”

“好啊!”孟蕴兰拍手。这儿人不多,正适合孟蕴兰学,还不丢脸。

傅钊怔了怔。见她二人去旁边练得高兴,没人搭理他,傅钊站了一会儿,又眼巴巴跟着过去。见孟蕴兰还是蹬不上去,他哈哈笑了两声。孟蕴兰又气又急,一张白净的脸羞得通红。梅茹瞪过去一眼,傅钊立马收住笑声,可过了一会儿,他又躲着人,悄悄笑了。

远处,傅铮负手立在那儿,远远看着。

暮色沉沉,他的身影斜斜,天地间,只孤远一人。

傅钊这日回来,就兴匆匆的想寻一张软一点的弓,问了不少人,都找不到趁手的,问到他七哥那儿,傅铮默了默,淡淡回道:“我这儿正好有一把,你试试。”

“真的?”傅钊不信。

傅铮看了看石冬,石冬抿着唇,取出一张弓来。这弓做的小巧,那弦虽硬,但勒在手里却不怎么疼,弓把上还缠着柔软的羊皮,不会伤手。傅钊试了试,笑着问道:“正合适,七哥我要了?”

傅铮那会儿正倚在那儿看书,他也没抬头,只点了点下巴。

傅钊又道了谢,便喜笑颜开的去找梅茹。

傅铮这才抬起眼,一双眼墨黑而沉。

“殿下…”石冬似乎想说什么,傅铮睨了他一眼,石冬连忙低下头,不说话了。

翌日,梅茹又累又乏,那些公主各自散去行猎,她一个人骑着马慢慢悠悠落在最后面。不知走了多久,身后传来一样懒洋洋的马蹄声,不疾不徐。梅茹有些好奇,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她的身子便略略有些僵硬。

自从上回在密林里单独相处之后,她还没遇到过傅铮呢。

这会儿不能装没看见,也不能对自己救命恩人太差,梅茹跳下马,恭敬福身道:“殿下。”

傅铮微微颔首,驱马稍稍上前。

他在高处,视线冷冷垂下来。

梅茹能够察觉到这人的视线落在自己新背的那张弓上面,一瞬,又淡淡移开。她垂眸道:“多谢殿下当日的救命之恩,还未来得及谢过殿下。”

傅铮不提此事,只是问她:“你腿好了?”他声音冷冷的,凉凉的,仿若这林间的风一样。

“好了。”梅茹仍低着头,如实回道。

傅铮“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他的视线向下,只看到女儿家乌浓的黑发,白皙的颈子,还有小巧的耳垂,那耳垂上坠着珍珠耳坠。小小的一颗,从乌发中偶尔露出来,莹润透亮。

定定看了看,傅铮默默别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