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使归来延昌帝自然要派人相迎,而这日来迎接他们的——

居然是太子!

他居然从东宫出来了,而且还被皇帝委以重任,这令梅茹十分意外。

如此看来,只怕傅铮的情形会更糟啊。

梅茹拧了拧眉。她原本不该抛头露面的,可这次她是唯一活着回来又立了功的使臣,所以皇帝授下的好意她不能不接。梅茹只能从马车里下来。

傅铮已淡然的立在前面。

自巩昌府一路过来,他二人还真没有这样碰到。

时值六月入夏,旁边的人或者梅茹皆已经换了轻柔的夏装,前面的傅铮却还是穿着略厚实一些的春衫。他的伤将养了一路,也不知到底好了没。

梅茹连忙过去,在落后一步的地方站定。

似乎听到她的动静,傅铮才淡淡瞥了她一眼,旋即又收回目光,面容淡漠的往前去。

梅茹跟在他后面去拜见太子。

太子自然而然的先拂了眼梅茹。不过半年未见,梅茹愈发好看。这份好看不在于眉眼的惊艳,而是蕴着的那份气度。她今日穿了身大红色百蝶穿花纹杭绸褙子,底下是白色纱裙,纤瘦的身姿立在那儿,便是一支荷破水而出,亭亭玉立,举手投足间带着份不慌不忙的闲淡,偏偏骨子里又有英气的倨傲,光是这么看着,还是挠得人心痒痒。

莫说她眼波流转间,水汪汪的,全是会勾人的涟漪。

梅茹被他这么赤.裸裸的打量着,格外不自在,她头垂的愈发低了。这一低,便是不胜娇羞。

太子抿着唇,笑了笑。

前面的傅铮见礼道:“皇兄。”他右肩的伤至今恢复的不好,这会儿俯身见礼的时候,能明显看出动作僵硬。

被打断了,太子自梅茹身上收回视线,又淡淡瞧了眼傅铮的右臂。他眼底是森然的冷意,面上却讶道:“七弟你这是怎么了?”

傅铮只恭敬请罪:“臣弟无能。”

太子顺势叹:“哎,这次遇袭一事也不能全怪七弟,谁能料到呢?”话锋一转,又对梅茹道:“正副使虽然皆以身殉国,但梅使臣这次办的不错,到时候让七弟在父皇跟前给你讨赏。”

“不敢。”傅铮仍恭敬推道。

太子拍拍他的肩,又看了梅茹一眼,道:“先进宫吧,父皇等着呢。”

梅府的人如今也在城门口候着,梅茹远远看了一眼,却不能上前,只能等从宫里出来再说。

梅茹的事简单,进宫面见了延昌帝和李皇后,将事情一说、国书一交便离宫了,傅铮却一直垂首立在旁边,不言不语,安静的不可思议。梅茹走得时候,恰好听见上面的延昌帝沉沉唤了一声:“慎斋。”

这道声太冷,钻进骨子里,梅茹不由自主还是打了个寒战。

明明已经是六月份了。

她稍稍一怔,复又叹了一声,梅茹懒得再想其他,只挤出笑意,欢天喜地的回家。

宫外,梅府的两辆车在那儿候着,梅寅更是已经立在外面盼了。一见到爹爹,梅茹脚下不由快了许多。梅寅亦见到女儿,他唤了声“循循”,眼圈儿便红了。梅茹也要哭。如今宫门外不好闲叙家常,梅寅先送她上车,这一上车,梅茹才发现娘也来了!

在城门口的时候,乔氏就哭得不能自已,如今见到梅茹,更是一把搂到胸口。使臣遇袭的消息传回京,乔氏登时就晕过去,掐人中醒过来,唤了声“我的循循”又昏过去。如今抱着梅茹,乔氏边骂边哭:“你这个小没良心的!爹娘都快被你吓死了!”

“娘!”梅茹连忙跪下来。

乔氏哪儿舍得,连忙扶起她,左瞧右瞧,仔细端详一番,终还是喜极而泣的抹泪。她道:“咱们赶紧回府。知道你今日回来,蕴兰和安哥儿他们都在呢。”这会儿车里就她们母女俩,乔氏又悄声道:“知道你要回来,安哥儿可是急巴巴就过来了,他今年春可是被点了探花呢。”

梅茹无奈了:“娘,好好的,你说这些又做什么?”

乔氏唬了她一眼,敲敲她的脑袋。

梅茹挽着娘的胳膊,安静的靠着,悄悄的,又叹了一声。

、第 81 章

回了定国公府,梅茹自然要先去老太太那儿。

春熙堂内,小吴氏、孟家兄妹二人和二姐姐、四妹妹都在。这会儿见到梅茹进来,都笑盈盈的望着她,一团和气。梅茹上前给老太太请安。没等请完安呢,杜老太太就招手道:“循循过来坐。”

二姐姐已经坐在老太太旁边,梅茹便坐在老太太另外一边。

底下,孟蕴兰冲梅茹调皮的眨眨眼。她们两个好着呢,梅茹抿着笑,她视线微微一转,恰好又看到前面的孟安。孟安今年春被点了探花郎,如今在翰林院任编修,今天正好旬假,所以一并过来。他坐在那儿,一身月白色团花暗纹长衫,整个人温润如玉,丰神俊朗。

察觉到梅茹的视线,孟安白净的脸慢慢的又有些红。

知道这个表哥最是呆的,梅茹连忙规规矩矩别开眼。

杜老太太捋了捋梅茹的额发,见如花似玉的一张脸风吹日晒发了皴,她不无感慨道:“循循这丫头在外面受苦了。”又夸道:“这次循循给咱们府里挣了不少体面,比那几个哥哥弟弟都强。”

先前梅茹进宫得下的赏赐,已经有小厮从宫外麻利的回府报信。梅茹自己得了个虚头巴脑的鸿胪寺行走名号,延昌帝还赏了她不少的金银绢丝,而梅府定然也跟着受到赏赐。

这些都是体面。

老太太对底下的梅萍道:“萍姐儿得多跟循循学学。”

一听这话,萍姐儿嘴巴悄悄撅起来。

她年纪最小,这会儿自然而然变成以前梅茹的位置。以前老太太最爱让梅茹跟着二姐姐学。梅茹是知道这种滋味的,她太了解这种心底的不痛快了,更不想伤了姐妹和气,于是道:“老祖宗,我那是误打误撞呢,可不敢居功。”说着,又避着老太太,偷偷朝萍姐儿扮了个鬼脸。

老太太搂着她道:“眼见着初九就是循循生辰,这次可不能随随便便办了。”去年梅茹生辰就家里姊妹还有孟蕴兰聚了一回,今年梅茹一波三折风光回来,当然要好好办一办。

老太太对乔氏道:“下完帖子,到时候再请几个女先儿热闹热闹,咱们都凑份子钱。”

众人听了都拍手说好。之前使团遇袭的消息传回府里,真真是能吓得人魂飞魄散,饶是对梅茹严格的老太太也抹了不少泪,国公府整日的愁云惨淡,这次借机正好高兴一下。

又说了会儿话,老太太终于开口道:“行了,姊妹几个去说话吧。”说着,又看向孟安:“安哥儿,今日源哥儿从书院回来,哥儿几个正好聚聚?”

孟安年纪有些大,不便跟着梅茹过去,如今起身应了声“好”。

从春熙堂出来,姊妹几个一起去梅茹的院子。

路上,梅萍还有些不高兴先前的事,小脸鼓鼓的。这个四妹妹的脾气跟梅茹原来差不多,不高兴什么的都摆在脸上。梅茹也不气,只道:“四妹妹,我带了些干果回来。”萍姐儿望过来,梅茹心领神会的眨了眨眼,萍姐儿这才算高兴一些。

孟安行在旁边,眼见岔路在前面,他耳根子红了红,才硬着头皮问梅茹:“茹表妹,生辰可有想要的东西?”

梅茹顿下脚步,连忙摆手道:“安表哥千万别麻烦,我又不缺什么。”自从隐隐约约察觉出二姐姐对安表哥有意,她可不愿搀和其中。

“循循,你还跟我哥客气?”孟蕴兰挽着她胳膊道。几个月未见,孟蕴兰个子也拔高了一点,只是仍是偏文弱,白白的脸上,眼睛大大的。

梅茹还是摊手:“我可真想不到要什么。”

听她拒绝的这么坦白,孟安稍稍尴尬,耳根子更红了些。

立在旁边的梅蒨笑着解围道:“我记得三妹妹原先在七宝斋看中了一顶双面绣的小屏风,后来没买成,回来还抱怨过一阵子呢。”

上回去莲香寺就是要梅蒨和孟安相看,现在梅蒨柔柔的替他开口解围,孟安心底便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都不大好意思看梅蒨。

梅蒨这话一提,孟蕴兰也想起来了,她懊恼道:“是了,那顶屏风还被十一殿下给买了去!”

孟安没说话,只点点头记下来。就听孟蕴兰在对梅蒨道:“还是蒨姐姐心细。”忽的,他想到一桩事,默了默,对梅蒨道:“蒨表妹芳辰也快到了,蒨表妹可有何要的?”梅蒨和梅茹一个六月一个七月,临的近,大家都记得住。

“安表哥客气。”梅蒨温婉一笑,又道,“上回表哥送的小兔儿就很好了,这次不必再费心。”

听她提那个兔子,孟安更不好意思。那也是先送个循循,再捎带给她一只。他顿了顿道:“那不过是逗趣之物,若表妹还需要什么,只管开口提便是。”

“那先谢过表哥了。”梅蒨笑道,她声音轻轻柔柔的,还是像水一样。

视线在这两个人之间转了转,梅茹还是觉得不要搀和为妙。

自西羌回来,梅茹这两日有点忙,先去平阳先生府里拜见老师,送了些心意,又去董姐姐那儿坐了坐,报个平安。知道这次胡三彪也回京了,梅茹再去便稍微有些不大自在。

许是瞧出她的不自在,董氏道:“循循,我是拿你当亲妹妹,你可千万别跟我生分。”除了和穗,她整日留在偏院里,也没个说得上话的人。董氏知道梅茹是真心惦记她,所以,她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妹妹。若是梅茹跟她也生分了,董氏便不知该对谁说话了。

梅茹笑道:“既然姐姐不嫌弃我,我可就不跟你客气。”

听循循这样贫嘴,董氏心里也是欢喜的,她又将送给梅茹芳辰的贺礼拿出来。——梅茹最畏暑气,一到夏天就人乏神思倦怠,懒得动弹,如今六月刚入夏,她便已经有些恹恹的了。去年董氏绣了个消暑的香囊,梅茹喜欢的不得了,所以她今年又新绣了一个,里面仍装着冰片和薄荷,给她消暑用。

梅茹还是喜欢,赶紧挂腰间了。

到了初九这日,定国公府还真是好好热闹了一番。除了府里的几个姊妹,连嫁到西平伯府的大姐姐也回来了,还请了其他府里的姑娘过来。

梅茹本来最不愿意要这些热闹,可耐不住老祖宗喜欢啊。

老太太的想法,梅茹也清楚,就是想让京城其他各府知道定国公府里的喜事,散散名声么,有益而无害。

梅茹也配合。只是,她下帖的时候,还是存了自己的小心思,她故意没请周素卿。熟料乔氏一查名单,真真是哭笑不得,她戳了戳梅茹的脑袋,愤然道:“循循你就这拧脾气。若是谁不经意的得罪你,便是一辈子都入不了你的眼。”

梅茹笑了笑,坦然道:“是了。”

可乔氏还是逼着她给周素卿下了帖子。

梅茹不满:“娘,请她做什么?”

就因为她是贺太傅的外孙女,名动京城的天下第一号才女,还要嫁给傅铮?

可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傅铮倒霉了。

那日傅铮在宫中复命时,据闻龙颜大怒,连“心狠手辣”四个字都骂了出来,如今他被革去一切公务,只在府里闭门思过,而且还被罚去两年的俸银。说起来,傅铮得了那么大的战功,却又因为出使的事,还有他和阿眸有私的谣言,回来什么封赏都没有,还触怒龙颜,被狠狠责罚一通,也是怪可怜的。

梅茹叹了一声,心想,若是娶了周素卿,傅铮的日子应该能好过一点…不知想到什么,梅茹稍稍怔了怔。

乔氏仍戳她脑袋道:“你懂什么?”

“我哪儿又不懂了?”梅茹不解的眨了眨眼。

乔氏没跟梅茹一个小丫头多说,可初九那日,梅茹还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那会儿大姐姐和谢府的两个姑娘先到了,梅茹不喜欢谢府的三姐,只简单点了点头,就将人留给二姐姐去招呼。——这种事上,梅蒨总是比梅茹游刃有余,也做得好,不会出错。梅茹索性落个轻松,她在旁边跟大姐姐说话。

梅芸嫁去西平伯府正好一年,眉眼间还是安安静静的,话不多,不争不抢的模样。

姊妹俩很久没见,正说着话,忽的,旁边大喇喇飘过来燕王两个字。梅茹愣了愣,不自在的悄悄支起耳朵。

她听了一会儿,才知道旁边几个人在聊周素卿和傅铮的婚事。

原先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傅铮回来是要娶周素卿的,可现在傅铮被延昌帝重罚,还不知何时能再得皇帝青眼,如此一来,这场眼皮子底下的婚事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不管是自保,还是落井下石,没有人愿意将自己府里的命运和一个明确被皇帝厌恶的皇子绑在一起。

包括贺府。

“所以,周姐姐和燕王的这婚事根本不知道有没有影子呢。”

这话轻轻飘过来的时候,梅茹楞了一下。

她原本以为傅铮娶了周素卿,日子能好过一点,现在看来,他的日子根本就不好过啊,连他的老师都犹豫没有帮他,也不知道往后还会不会更差。

、第 82 章

说曹操曹操到,旁边这些人正在议论傅铮和周素卿的婚事呢,周素卿便到了。宝石青织银丝团花褙子,鹅黄的长裙,整个人立在那儿,便是聘婷仙子。

“茹妹妹。”她递上贺礼。

周素卿的贺礼是一幅丹青,她恭维道:“知道茹妹妹喜字画,像是胭脂水粉金银首饰这些俗物我都不敢拿来献丑。”

梅茹不需要她抬举,笑道:“周姐姐客气,其实那些俗物我才最喜欢。”

周素卿早已经习惯梅茹的呛口,她就算心里不痛快极了,面上也不会表露出来半分,否则她维持的温婉名声岂不被梅茹给毁了?周素卿亦浅笑道:“既然茹妹妹这么说,那我下回定记着了。”

“周姐姐进来说话吧。”梅蒨上前,适时打断了这两个人的明枪暗箭。

梅茹不好意思的看了眼二姐姐,梅蒨冲她眨眨眼,姊妹俩难得对视一笑。

今日孟蕴兰到的最晚。梅茹好奇:“往日你来的最早,今天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我那个哥哥!”孟蕴兰抱怨。

“安表哥?”梅茹愈发好奇。

孟蕴兰解释道:“上回二姐姐提了你那顶小屏风的事,我哥便去七宝斋打听。一打听才知道,一共就两顶这样的。一顶被十一殿下买去了,另一顶被个富商买了,我哥知道后便去与人商议。这不好说歹说,今天才买回来么?还连累我来晚了。”她说着,让贴身丫鬟将那放小屏风递给静琴,又亲手把自己的贺礼送给梅茹。

这屏风是海外船运来的双面绣,小而精致,栩栩如生,一搁到案上,便吸引人了众人注意。

周素卿款步过去,初初一打量,便发现这和傅铮书房多宝格里的那方屏风是一样的。那屏风虽然是十一殿下送给傅铮的生辰贺礼,但现在与梅茹的一模一样,她心里便不自在。

梅茹就是她心底的一根刺。

原因么,除了梅茹处处与她作对,还因为傅铮。说起来,周素卿与傅铮认识多年,她知道傅铮待谁都隔了一层,冷冰冰的,但偏偏傅铮对梅茹有些不一样,她能感觉出来。

又看了眼梅茹,周素卿故作淡然道:“孟公子对茹妹妹真是好。”

梅茹冷笑,这人又挖坑给她呢,说得好像她和安表哥有什么似的!不客气的拂回去,梅茹坦然点头:“周姐姐这话说得极对,安表哥是很好啊。”顿了顿,又假意想到一件事,她笑道:“我记得周姐姐芳辰时,燕王殿下还送了贺礼呢,殿下待周姐姐真是没话说。”

为何要提傅铮呢,主要是梅茹觉得他日子真有点艰难。

傅铮被延昌帝责罚,正是极需借贺府势力的时候,偏偏贺府对他不闻不问,将这桩婚事搁置下来,如此一来,朝中无人,傅铮要东山再起便难上加难。

傅铮救她一命,又为了她和太子作对,被逼的不能全身而退,梅茹现在就故意替傅铮提上一句话,正好激一激周素卿。

听了梅茹的话,周素卿脸微微有些红。

傅铮从西羌回来,他二人本该议婚事的,可贺太傅很早前就提醒过周素卿,让她暂且不要和傅铮走太近,静观局势,免得贺府牵扯其中。所以,傅铮回京之后,她还没见过他呢。

原先傅铮得圣宠时,人人皆恭维她。现在傅铮失了圣宠,她却丢下他一人…

这个选择从局势上确实没错,但梅茹这话一说,更像是提醒众人,她和傅铮大难临头各自飞了,又衬得她是个跟红顶白的小人。

周素卿是最在意脸面的,这会儿勉强一笑,没接梅茹的话。

梅茹也不在意。

这事说起来有点无耻,但傅铮就是个不择手段的无耻之人,就算梅茹今天不替他说话,梅茹也相信,傅铮还是会想法子抓住这段婚事的。他真的是太需要贺家的这份势力,除非傅铮打心底不想谋大业。

若其他人被傅铮利用,梅茹还会怜悯,但周素卿,梅茹是丁点同情都没有。

她还记得前世这人是如何断了她腹中孩儿的性命,梅茹现在想起来,心中仍是满满浊气。她冷冷一笑,愈发懒得搭理周素卿。

吃完席面,各府的姑娘依次告辞回去。贺府的娟姐儿、妍姐儿乘前面那辆车,周素卿单独乘一辆车。想到梅茹的那番话,又想到傅铮,周素卿脸还是微微发烫。全京城都知道她要嫁这个人的,如今傅铮落魄了,她却不闻不问,传出去,她还真没法维持个好名声…

如此思量着,她借口买字画便去了四喜堂。

四喜堂的老板是认识周素卿的,连忙迎她上二楼。周素卿瞧了几幅字画,这才对那店家挑明来意:“我今日来,是想问问殿下伤势如何。还有——”她稍稍一顿,道:“今日梅三姑娘芳辰,孟府的二公子千方百计寻了一方秀雅的小屏风来,似乎与殿下书房里的那方相似,我看着着实喜欢,想向殿下讨几日过去瞧瞧,你帮我问问?”

对于周素卿的事,老板不敢耽搁,连忙派了个伶俐的去燕王府。

燕王府本就冷,如今傅铮再一挨罚,更是门可罗雀,冷冷清清。

那小厮到的时候,傅铮正在园子里作画。他右肩的伤势一直没有养好,如今仍是左手执笔。六月初九,暑气渐盛,他今日却仍着了件略厚的家常长衫,玉簪束发,整个人少了许多凌厉之气,添了些书生的温润。

拂了来人一眼,傅铮闲闲问道:“何事?”

小厮回道:“殿下,今日周姑娘来了。”

傅铮笔下没停,只问:“她说什么了?”

小厮将周素卿的话原原本本转述给傅铮,说起那屏风时,也是一字不差道:“今日梅三姑娘芳辰,孟府的二公子千方百计寻了一方秀雅的小屏风…”

傅铮手中的笔倏地一停,他冷冷抬眸,半晌,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冷然一笑。

他复又低头对着案上未完的画。这是他左手画的,手生的很,笔法也涩,简直是自取其辱啊…她都嫌他落魄,要跟他撇清关系呢,傅铮心口蓦地又疼了,他将画揉碎了丢进前面的荷塘里,转头吩咐石冬:“将那屏风送去。”

“殿下,送去哪儿?”石冬不大确定,于是小心翼翼多问了一句。

傅铮视线又冷又直的戳过来。

这人不用说话,石冬已经知道答案了,他连忙低头退下。

傅铮冷着脸,对着一池剑荷,面目森然。

这日歇晌起来,梅茹竟发现有人抬进来两筐青杏和好几个甜瓜,她不由好奇:“这哪儿来的?”意婵回道:“先前门房的人过来,说是外边有人给姑娘送了礼,就是这些瓜果。”

“谁送的?”梅茹又问。

意婵回道:“送得人没报名号,只说是贺三姑娘生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