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茹笑了笑,淡淡道:“我知道。”

婚期一日日临近,梅茹的陪嫁丫鬟和妈妈已经开始陆续送到燕王府,除了嫁妆,梅茹用惯的一些东西也得提前送到王府,比如她喜欢的文房四宝、平日消遣的杂书,再比如平阳先生送来当贺礼的那把柳琴。静琴和意婵贴身收拾的时候,都会问梅茹要不要带着。这日静琴拿着那把沉甸甸的匕首过来,梅茹那会儿在南窗底下看书呢,拂了眼懒洋洋道:“带着。”——这本就是傅铮的东西,如今带过去也算是物归原主。

静琴点点头,又一并问道:“姑娘,那殿下的信呢?”上回梅茹看过之后,就随手搁到一边。因为是燕王殿下的东西,几个丫鬟没敢烧掉,只妥帖收在旁处。

梅茹闻言愣了愣,不知想到什么,她接过那张信笺,复又展开来。

除去这是傅铮让人递过来的,那上面的字是真好看,一笔一划宛如冬日傲然翠竹,颇有料峭风骨。遥想写字之人,应该是个风骨高洁的雅士。静静端详好半晌,梅茹将那信笺夹在自己看的书里。

燕王府一向都是冷清的,如今梅茹的日用嫁妆陆陆续续搬过来,便显得热闹许多。

傅钊来的时候都有些不大敢认了。就见王府里处处透着喜气,除了囍字红绸之外,连游廊边的梅花窗外都种了几株翠竹,偶尔是一支绿芭蕉,别有风雅。真真是跟过去不一样了。他一路怔楞的过来,笑道:“七哥府里愈发热闹了。”

“这是国公府的人说三姑娘喜欢这些东西,所以才命人如此置办。”傅铮无奈道。

傅钊仍是笑:“七哥现在还喊嫂子为三姑娘,岂不是生分了?”

“我跟三姑娘本来就生分,话也说不到一处。”傅铮叹气,“她以后在府里定闷得慌,你多来跟她说说话。”

“那可不好。”傅钊笑了笑,命人将贺礼递上来。

他与傅铮是一母同胞的亲手足,贺礼自然郑重,皆是他用心备下的。其实傅钊还想送些东西给梅茹当贺礼的,他更是特地让人从西羌送来两筐早杏。但思来想去,傅钊没敢送。如今那些杏子藏在他自己府里,堆得像小山一样,慢慢就烂掉了,像那些过往一样,他都不敢对任何人再说,只能慢慢忘掉。

毕竟面前的是他的好哥哥,他不想七哥再为难。

成亲前一日夜里,梅湘快马加鞭回了京。梅茹高兴极了,拉着梅湘欣喜道:“还以为哥哥不回来。”

摸着她的脑袋,梅湘笑道:“循循的好日子,我无论如何都得赶回来。”

一家人难得和乐融融坐在一处说话,乔氏顺势道:“湘哥儿,上回你离京的时候说下次回来议亲的,这些日子正好一起看看。”

沉默少顷,梅湘答应道:“行,都听娘的。”

听他终于松了口,乔氏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面上越发欢喜。

这日夜里跟爹爹和哥哥说了会儿话,梅茹就被乔氏提溜回跨院,只道还有更要紧的事。

还能什么要紧的事?

光是想到那事,梅茹整个人就不舒坦了。

那边乔氏已经将人都轰出去,剩母女二人坐在床边,尴尬了好半晌,乔氏才道:“循循啊,娘还有件事要叮嘱你。”

梅茹彻底不自在了,简直如坐针毡。她耳根子慢慢烧起来,这会儿“嗯”了一声。

乔氏又道:“明天夜里你跟殿下要做夫妻的,夫妻二人自然是同寝而卧,到时候你就听殿下的,若是疼了,又或是难受了,也记得收收你的小性子,千万别在那种时候使小性子。”

梅茹原先还不觉得,现在一想到要跟傅铮做那等亲密之事,她就忍不住头皮发麻,浑身上下僵在那儿,一阵一阵的冒冷汗,满是鸡皮疙瘩。梅茹不由自主的心生恐惧。那些于她而言,就是彻彻底底的噩梦啊。

乔氏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见梅茹仍滞愣在那儿,懵懵懂懂的样子,又拿出几个小瓷器,做成桃子和苹果的模样。她道:“这些是压箱底的东西,循循你看看。”梅茹还是僵在那儿,动也不动。乔氏咬咬牙,自己揭开了一个盖子。那里面是赤条条的两个人。梅茹脸腾地就红了,她看了一眼,那种打心底的恶心又涌上来,连忙偏过头干呕起来。

乔氏吓了一跳,忙顺着梅茹的后背,担忧道:“循循,你这是怎么了?”

梅茹干呕的难受,答不出一句话来,只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省的娘亲担心。

乔氏看在眼里更加心疼了,她替梅茹擦了擦眼里的泪,压低声,推心置腹道:“好循循,你要嫁人、做人.妻子,就得经过这一步。这事儿起先看着是怪吓人的,往后你多经历几回,就知道了。男人啊也得要哄着,你性子就别太刚硬,省的自己受苦。若是得了殿下的心,琴瑟和鸣,你以后的日子就更舒坦了。”

梅茹靠在娘亲的怀里,心扑通扑通跳的格外快,特别的慌。

她和傅铮就做过一夜夫妻,梅茹就记得很痛,痛的她回忆起来还浑身打颤,心里跟刀绞似的,是生不如死。

梅茹这天夜里睡得不好,翌日早早就被喊起来,沐浴更衣,梳洗开脸,里里外外忙得不可开交。她昏昏欲睡坐在那儿,闭着眼,任人打扮着。

梅芸和梅蒨都提前回了府,孟蕴兰也来得早,趁着其他人没来,姊妹几个聚在梅茹房里说话。萍姐儿怪舍不得的,对正在梳妆的梅茹道:“三姐姐出嫁之后,府里就我一人了,都不热闹了。”是啊,府里原本四个姑娘,一个个都嫁出去了,现在就剩最小的四姑娘。梅茹心里也不舍,偏头道:“我时常回来看你就是。”

她这一偏头,萍姐儿和孟蕴兰齐齐“呀”了一声,萍姐儿凑过去惊叹道:“三姐姐可真好看!”

孟蕴兰也讶异:“是啊,循循你这么一梳妆打扮,我可认不出了。”

被她们一说,梅茹方对着镜子照了照。就见里面的那人,柔软的乌发全都梳拢成髻,一张娇俏的脸彻底露出来。她本就生的明艳,如今不过略施粉黛,就添了好几分流光。黛眉如远山,眼底含秋波。那双桃花眼光是看着人,就像是泛起点点涟漪,说不出的动人。梅茹的面容白净而冷清,如今唇上抹了红红的口脂。这一点红,便透着股明媚妖娆,真真是惊心动魄的美。

萍姐儿和孟蕴兰围着梅茹大呼小叫,梅茹脸慢慢就红了。

更多道喜的人来了,见到梅茹亦是怔楞住。众人原先只觉得梅茹生的不错,但比梅蒨是差上不少,可如今一看,竟不输半分,那举手投足间更是独有一股恣意风流在。

戴上凤冠,红盖头一落,梅茹眼前便是红通通的一片,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梅茹的心突然就慌起来。

她坐在那儿,双手绞在一处,脑子里浑浑噩噩的,还是很乱。外头的鞭炮声已经响起来,震耳欲聋。不多时院子外面彻底热闹起来。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动静。

那熙熙攘攘热闹喧嚣的声音中,她最先听到的,居然还是傅铮的声音。

这人平日里说话总是冷冷清清,萧萧肃肃,透着股渗人的压迫,今日听上去却是含着笑意,如五月的天气一样清朗。可梅茹还是心慌。上一世,自己就是坐在这儿等他,这一世依旧如此,更像一个轮回。

、第 111 章 【锁章重修】

院子里欢笑不绝,热闹非凡,里头的梅茹却是昏昏沉沉,她坐在那儿,心里还是很慌,很乱。两只手绞在一处,整个人如芒刺在背,恨不得登时逃了才好。

她心里惶惶的,突然,那些热闹齐齐卷进了房里,直直扑面而来。梅茹罩着红通通的盖头,视野里更是出现了一双绣吉祥八宝纹样的黑缎靴子!梅茹一滞,然后是男人喜袍的一角,很红,与她身上的霞帔相称极了。

梅茹低下头坐在那儿,周围的动静这才慢慢传入了耳中。她听到孟蕴兰和萍姐儿的笑,还有喜娘在说吉祥话。跟前的傅铮明明什么都没说,可梅茹就是觉得他是在笑着的。怔怔望着那人的靴子,她被丫鬟们搀扶起来。

眼前是茫茫然一片红色,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到前面傅铮的衣摆还有那双缎靴。

盯着那双若隐若现的缎靴,梅茹有片刻失神。

前世与傅铮成亲那回,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这人的缎靴。那一天,梅茹就见了他一眼。在挑盖头的时候,她大着胆子看向他。那时候傅铮也是穿着大红喜袍,偏偏面容沉峻,眸子漆黑而冷。四目相对,梅茹娇娇怯怯的低下眼,然后就看到一双缎靴,用金丝银线绣着吉祥纹样。那会儿她什么都不敢瞧,只盯着那人的缎靴,熟料那夜他走了,就再没有回来。

钝钝眨了眨眼,看着面前的吉祥八宝纹样,梅茹依旧微微恍惚。

拜别过爹娘,被送上花轿,梅茹还是怔楞。

花轿从定国公府抬了出去,一并抬出去的,还有流水一样的嫁妆。有好奇的人沿路数着多少抬,到最后也没数清楚。

真真是十里红妆,人人艳羡。

一路吹拉弹奏,花轿又从王府正门抬了进去。待轿子落定,梅茹被搀扶下来。与傅铮行了大礼然后送进了洞房。

洞房里总是最热闹的,梅茹坐在床边,只觉得房里满满当当围得都是人。议论声、欢笑声还有小孩子的吵闹声乱七八糟飘过来,不绝于耳,可她仍是什么都听不清,更什么都看不见。梅茹攥着手坐在那儿,不大自在。

傅铮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红盖头罩着的脑袋轻轻动了动。想象着底下人的模样,傅铮不由笑了笑。

他难得笑,且这份笑意温温柔柔,众多看热闹的人不由悄悄惊呼,燕王殿下生的实在是太过俊朗,说俊朗也不足够,那是一种让人甘愿沉沦的好看。而殿下平日待人冷如寒潭,唯独对着眼前之人才真心笑了,这笑未免太过奢侈。众人心思百转千回,又望向床边的梅茹,一时竟不知该是羡慕还是嫉妒。

梅茹自然察觉到了一丝怪异,她愣了愣,罩面的红盖头便被傅铮拿玉如意挑了起来。光一点点透进眼底,眼前就一点点亮起来,梅茹微微眯了眯眼。适应了这份光亮,她没有再傻乎乎的抬头看向傅铮,只目光淡淡掠过面前凑热闹的众人,然后安静的低下眸子。

众人一时更是惊呆。这新娘子未免也太好看了吧,那眼波浅浅拂过来,就像是慵慵懒懒的水,会勾着人的心,而凤冠底下的那张脸更是明艳不可方物。众人这回真看呆了。

傅铮立在一边,亦眸色深深的望着梅茹。

入目是乌发云鬓,梳拢成柔软的模样,除了珠光宝气的凤冠,她的鬓间还簪着点翠团花簪,白嫩的耳垂边则坠着羊脂玉的水滴状耳坠子。那些首饰放在旁人身上许是很俗,偏偏衬得她愈发的白,愈发的出挑动人。

傅铮定定看着,梅茹却一直低着头,根本没有看他。上一世,他刚刚挑开了盖头,梅茹便偏头看了看他,那时候大家还笑话她呢,笑话她一个新娘子竟这般着急…傅铮心尖蓦地又开始疼了,像什么扎一样,他怔怔看着梅茹,可她只是低着头。

直到二人行合卺礼,梅茹才不得已拂过来一眼。

对上她的目光,傅铮心里方觉得欢喜,那一处疼过的地方像是被什么填满了,他弯起嘴角笑了,可梅茹却又已经淡淡撇开脸,并没有丁点高兴之意。

嘴角的笑意凝固着,傅铮默了默,搁下手中的酒盏。

行完礼,说完吉祥话,众人被请到前面吃酒。傅铮自然也得去。新房里他和梅茹并肩坐着,梅茹仍安静的低着头,手攥在一起,搁在膝前。

傅铮偏头,便看见一张娇媚的侧脸。那唇柔软且红,诱得人恨不得立刻亲一口,还有水滴耳坠轻轻摇啊摇,摇的人心都乱了…傅铮抬手拨了拨她的耳坠。他的指腹顺势刮过梅茹耳垂,粗粝,却又让人颤栗。梅茹躲了躲,终望过来。

她的眼里含着嗔怒,更加可爱了。

傅铮笑着对她交代道:“好阿茹,你等我回来。”

梅茹微微一滞,不知想到什么,她侧过身,重新低下头,没说话。

这又是他欠她的,对不住她的…那涩意萦绕在心尖上,还是疼,傅铮从后面拥住了梅茹。

这房里还有伺候的丫鬟在呢!梅茹吓了一跳,慌得回头瞪他。她一瞪过来,傅铮就捉住她的下巴亲了下来。梅茹更是大骇,双手忙抵着胸口推他。傅铮的力气大,一下子便将她制住了。两个人还穿着喜服呢,傅铮就压了下来,将她的手扳过头顶。

他亲她。

傅铮的唇又薄又凉,含住她的唇瓣儿,慢慢亲着,吻着,并不放过任何一点的娇美,甚至还发狠似的咬了一口她的舌尖儿。

梅茹又吃痛了,她眼底泛起些红,愈发楚楚可怜。

傅铮就那么压着她,忽然不舍得离开了,他说:“要不你也咬我一口?消消气?”

听他说这样的话,梅茹身子僵硬的撇开脸,冷冷提醒道:“殿下,你该去外头了。”

见梅茹生气,傅铮反而笑了,眉眼舒展开,最是开怀。狠狠再亲了她一口,他说:“别胡思乱想,安心等我回来。”

梅茹原本确实生气,如今却又是一滞。

傅铮去前面吃酒,新房里彻底安静下来,静琴和意婵这才重新进来。先前她们俩也是吓了一跳,连忙退了出去。如今殿下去了前面,她们才敢进来。进来之后,也只眼观鼻鼻观心的伺候梅茹卸去凤冠,还有满头的累赘。

坐在妆奁前,梅茹抬起眼略略将四处打量了一遍。

这一打量倒是发现些奇怪之处。

前世她嫁给傅铮,是住在略偏一些的泽兰院。那院子并不是现在这样的。透过支开的南窗,梅茹看到几株芭蕉,庭院里头还搭着个葡萄架…梅茹不由好奇,燕王府她前世住了十三年,这地方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是王府的哪个院子?”梅茹问道。

静琴回说:“姑娘,这儿是立雪堂。殿下之前派人去府里问姑娘喜欢些什么,又怕些什么。知道姑娘畏暑,于是挑了临着后面园子的地方,又让人搭了这些。”

这些俱是傅铮的心意。

其实如果再住以前的泽兰院,梅茹定会被那些过往压得透不过气,幸好这一世的傅铮选了这一处地方,她也有个喘息逃避的地方。

梅茹叹了一声,只任由两个丫鬟伺候自己去净房沐浴更衣,梳洗干净,换上柔软的纱衣纱裙。

那净房也颇有意思,临着后面的池子,梅茹能直接看到满池的荷花。

晕黄的灯笼底下,一片片荷叶熙熙攘攘挤在一起,怪热闹的。若是到了七月,满池荷花皆开了,定然更有趣。

梅茹笑了笑,忽然又意识到,这池荷花也是前世燕王府没有的。

以前的燕王府多冷清啊,现在还真是不一样了,处处透着勃然的生机。

想到是傅铮吩咐的,再想到那个人,梅茹舌尖儿又疼了,她身子慢慢的开始僵硬,一颗心复又慌乱起来,跳得很快,很不舒服。

梳洗的功夫,供梅茹用的饭菜已经端了上来。

不过一顿饭,王府的厨子就变着花样做了好多道,看着都可口极了。梅茹心里有事,没什么胃口,只动了几筷子,就又让人撤了下去。这回端上来的是各色瓜果点心。梅茹困惑:“怎么这么多?”她一个人也吃不完呐。

静琴悄悄回道:“是殿下吩咐的。殿下说不知姑娘你爱吃些东西,怕委屈你了。”

一听到这个人,梅茹身子还是僵着。

她用完饭,得了空,院子里其他的丫鬟才过来拜见。梅茹淡淡拂过去,只见那些丫鬟都不是上一世熟识的面孔,这一世李皇后更是派下来的几个嬷嬷。对着满屋子的人,梅茹摆手道:“今日乏了,你们先退下吧。”

其中一位邹嬷嬷笑道:“王妃,这帮丫鬟皆是粗手粗脚的,还是奴婢们在跟前服侍比较好。”

听她直接顶撞回来,梅茹不悦,冷笑道:“本王妃说的第一句话就不顶用?还是要殿下来与你们说?”

那嬷嬷顿时噤声,连忙退下。

傅铮匆匆从前面回来的时候,已经听说了这件事儿。他进到里间时,梅茹脸色淡淡的,看不出高不高兴,只坐在那儿单手支头看闲书打发时间。见到他来,梅茹起来给他福了福身,仍是不咸不淡的模样。傅铮却又笑了。

梅茹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连忙唤人进来伺候傅铮沐浴更衣。

傅铮再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中衣。那衣襟交斜着,裹着男人修长的脖颈,莫名透着禁欲。

拂了他一眼,像是被烫到了似的,梅茹极快收回视线,不大自在的继续看书。

傅铮摆了摆手,丫鬟们鱼贯而出,这内室又只剩他二人。傅铮远远看着,就见梅茹坐在那儿,低着头。那张侧脸很白,又透着一点尴尬的绯红。她已经梳洗沐浴过,傅铮离得远,也能闻到一股清冷的香。那道冷香萦绕在鼻尖底下,傅铮眸色深了深。他的视线悄悄往下,面前的姑娘穿着玉色的纱衣纱裙。哪怕是坐在那儿,薄纱遮住的身段也是透着窈窕玲珑。乌发柔软,干干净净的散下来,有些披在肩后,有些滑下来,拂得人心也软了。

傅铮走过去,将梅茹手里的那本书抽了出来。

这人一靠近,梅茹身子便又僵住了,紧接着手中一空,她更是心知不妙。下一瞬还来不及反应,梅茹就被这人打横抱在了怀里。她吓得要惊叫起来,还好傅铮只是抱她坐下,让她侧坐在他的腿间,足够平视这个男人。

傅铮没有说话,只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将几缕细碎的鬓发别到梅茹耳后。梅茹耳边的羊脂玉水滴耳坠已经摘了,他捻了捻她的小耳朵,说:“怎么不戴了?”跟个登徒浪子似的。

梅茹恼极了,往后一躲然后凶巴巴的瞪他。

傅铮被她的模样逗乐了,他还是笑,那只手再没有离开,沿着梅茹的脸轻轻摩挲,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但凡是他的触碰,梅茹依旧僵住。

傅铮柔声问:“还疼么?”

“什么?”梅茹不解。

傅铮又笑了,好看的眉眼温温柔柔,眼底仿若蕴着一池春.水,他说:“那定然是不疼了。”

这话莫名其妙,梅茹尚未反应清楚,这人又无耻的亲了上来。如此一来,梅茹才明白他在说什么!那被他咬过一口的舌尖儿又开始发麻,还很痛,梅茹的脸涨得通红,偏偏这人抱着她,不给她躲的机会。他的手更是顺着衣襟下来,将她纱衣前的结扣挑开。

有道凉意顺着钻进来,梅茹面色一白,还是挣扎,却又被傅铮制住。

第二个结扣被挑开,然后是第三个,绣缠枝莲纹的柔软肚兜就这样露了出来,衬得底下的身子曼妙而诱人,曲线勾勒如山川,起伏连绵,还很柔软。

傅铮看了一眼,漆黑的眸色愈发深沉。他直接将梅茹抱回红绡帐里,整个人覆了上去。

承受着这个男人的重量,梅茹更加僵硬。她紧紧闭着眼,身体不住的打颤。可傅铮的唇啊软软的,一点点攻城略地,特别有耐心。她就是他的猎物,他今晚要定她的了。他的手还滑到了缠枝莲纹里面,男人粗粝的指腹不经意的刮过其中——

梅茹蹭的一下子瞪大了眼!

四目相对,梅茹翻身干呕起来。

、第 112 章

四目相对,梅茹翻身干呕起来。

她一侧身,松开的衣襟便顺势滑了下去,姑娘家纤瘦的脖颈彻底露出来,还有那雪白的膀子也是直晃人眼。肚兜系在脖子间,摇摇欲坠,更显香艳。

傅铮却是默然。他没有其他的动作,只一言不发抽回手。傅铮将梅茹身上的衣裳拢好,又坐起来替她顺背。

梅茹干呕的有些厉害,伏在床畔,眼底泛起了红。

这种红色是晶莹的泪花儿,能烫的人心尖疼,傅铮面容越发沉峻。

外头守夜的意婵自然听到里面的动静,此时并不敢贸贸然闯进来,只着急的问:“王爷,王妃,可有什么事?”

“去请太医。”傅铮沉声吩咐。

“没什么。”梅茹亦同时回道。她说完一愣,这府里总是傅铮做主的,梅茹扭头。

四目再度相对,傅铮躲开了她的视线,只重新扶她躺好,又沉默地将挑开的纱衣结扣重新扣起来。

他不再说话,只垂眸对付那几个结扣。女人的衣裳是软的,像水一样,他从来没碰过,他的手受过伤,如今做这种细致的事更是艰难,扣了好几次也扣不好,衬得他像个傻子…傅铮讪讪抬起眼,冲梅茹笑了笑。

那笑意太苦,太涩,他很快别开眼。

傅铮没有再扣,只扯过崭新的婚被,替她掖好被角。

身子被掩好,梅茹方觉得安心一些,但一颗心还是扑通扑通跳得很乱。这会儿正尴尬呢,她也不敢乱瞧,视线恰好落在他苍白又瘦削的右手上面。傅铮替她受的这道伤应该是恢复了一些,能略微动一动了,但举止之间仍僵的很,这伤大概永远都好不了了…梅茹移开眼,就听傅铮对外头的意婵喝道:“还不快去?”

意婵是听惯梅茹吩咐的,先前梅茹说了“没什么”,她就没有动,猝不及防燕王又喝过来一句。意婵应了一声,忙慌里慌张去请了,一众人被惊起来。

见事情发展至此,梅茹心焦,忙坐起来道:“殿下,真不用请太医的。”

今夜这事若被人知晓,不仅梅茹为难,梅府为难,爹爹和哥哥会更加艰难。

因为着急,所以梅茹的脸色有些红。薄被滑了下来,没扣好的衣襟微敞,露出一点如羊脂玉的胸口。傅铮也不再碰她,更不多看,垂眸替她掩了掩被子,轻声道:“你身子不舒服,该要请人来看看。”

“殿下,我真的没什么。”梅茹揪住他的袖口。

她力道小小的,却还是扯住了他。

傅铮心里好难受。

沉默少顷,替她拢了拢碎发,傅铮温言道:“你都呕成这样,还是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