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哪儿去了!”李文楠一巴掌拍在罗二奶奶肩膀上,“你看看你这个任事不管的。”

“我可不是任事不管……对了!”罗二奶奶还真被李文楠拍出一件要紧的大事,“差点忘了,今天你们不去看阮夫人,我也得走一趟,找她有要紧的事。”

“要送子的方子?”黄二奶奶反应极快。

“不是。瞧二奶奶说的,早就要过了,说是没有。是别的事。”罗二奶奶看向沈三奶奶,迟疑了下,上身往前,带着几分神秘,“是我们老太太,说是听人说有个秘方,能让那……子孙根,”

子孙根三个字,罗二奶奶说的十分含糊,不过也足够让大家听清楚了。

“说是,能再长出来,说是南边的方子,跟那什么蛊术什么的,我们老太太让我问一问阮夫人,说就是她们那边的方子,问问她知不知道,听说过没有。”

沈三奶奶脸色绷起来了,真有这样的方子?不会吧!

“对了,十七爷也是南边的,说不定十七爷知道。”罗二奶奶看向李冬。

李冬微微蹙着眉,看了眼沈三奶奶,“这话还是头一回听说,南边有没有,倒没听十七郎提过,平时说话说不到这上头。不过,”李冬又看了眼紧张的听她说话的沈三奶奶,“要是真有这个秘方,那宫里头要是用了秘方怎么办?”

李文楠噗一声笑起来,看着罗二奶奶,不客气道:“你们老太太这是净做好梦,说句不好听的,真要是有这样的秘方,只怕也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不过这不关你的事,你们老太太既然让你打听,你打听了告诉她就是了。”

“要是真有秘方……”沈三奶奶提着颗心。

“陈家用不起的,咱们家更用不起。”李文梅看着沈三奶奶,“三嫂别多想了,我跟七姐姐想的一样,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秘方。”

黄二奶奶瞄着沈三奶奶,照她看,她可不希望能这秘方,老三这样,可比从前好。

前面一阵锣罄声响,下午的法会开始了。

几个人忙停了闲话,起来漱了口,理好衣服,出到殿内,听了一会儿经,就退出来,上了车往陆府过去。

阮夫人看起来精神很好,脚步轻快,肚子微微凸起,也就是从侧面能看出来些。

罗二奶奶围着她转了好几个圈,小心翼翼的摸了几下阮夫人的肚子,羡慕不已。

李文梅转圈打量着阮夫人,看她除了从侧面,从前从后都跟从前一样,莫名松了口气。这怀孩子,也没什么么。

几个人陪着说了一会儿闲话,不敢多劳累着阮夫人,就告辞出来,阮夫人也没听说过再生子孙根秘方,说是回来问一问陆将军,将几个人送到垂花门,阮夫人给李文楠使了个眼色。

李文楠走出几步,唉哟一声,“看我这记性,七郎叮嘱了我好些遍,要从将军这里要一本什么兵书,我竟然忘了。”

“兵书在将军书房里,要找一会儿。我让人带你去找。”阮夫人立刻接话道。

“你们先走,我得找了书再走。”李文楠和李冬等人摆着手,跟着阮夫人往里进。

“早朝的事,你知道吗?”两人重新走进垂花门,沿了游廊走了几步,阮夫人低低问李文楠。

“听说了,午饭前,七郎打发人告诉我的,说是我知道了好警醒些,看着别犯了什么忌讳。”李文楠低低答话。

“那就好。”阮夫人轻轻舒了口气,“中午将军回来了一趟,这事儿,将军说是王妃的手段,他和金世子都没想到,王爷,”阮夫人顿了顿,“将军没说。”

李文楠紧紧抿着嘴唇,好一会儿,看着阮夫人突然问道:“徐家舅母去哪儿了?这些天做法会,徐家舅母天天来,今天早上,突然打发人说有间铺子出了点儿事,她得和徐家舅舅亲自走一趟,我总觉得……”

“这事我还不知道。”阮夫人低低叹了口气,“你阿娘那里,你去说一声,你们府上,也警醒些,冬姐儿那边不用多操心,十七叔精明得很呢。”

“丁家二郎在外头……”李文楠话没说完,就笑起来,“我真是,她们府上那位老夫人多精明的人儿,你也别多操心,有将军呢,还有阿夏。”

“我知道,我就不多留你了,天儿不早了,你还得去一趟李府。”阮夫人在正房门口停步,和李文楠笑道。

李文楠伸手扶着阮夫人,将她送进屋,自己转身出来,先去和母亲严夫人说话。

黄二奶奶心情愉快的回到府里,在二门里下了车,一拍额头,这才想起来,今天出去是要探话的,探话这件大事,她竟然忘了个一干二净,她光顾着什么去法云寺喝茶的江大公子,和什么子孙根了,就连这回来的一路上,她都在琢磨这秘方到底有没有……

她可真是!

黄二奶奶带着三分不安七分尴尬,给严夫人请了安,回到自己院子里,对着二爷李文栎吱唔了半天,才算吱唔明白,她出去探话这趟差使,什么也没探出来,不过她没好意思说没探到话,是因为她忘了个一干二净。

李文栎急急忙忙给父亲李学璋回了话,李学璋一颗心顿时提起老高,竟然什么话也没能探出来!

打发走李文栎,李学璋在屋里不停的转圈,连转了不知道多少圈,猛一跺脚,直奔出门,往严夫人正院过去。

李文楠路上赶的快,紧跟在黄二奶奶后面,进了严夫人正院,也不多扯,只说了早朝的事,和阮夫人那几句,就跟严夫人告辞出来。

在院门口正好撞上李学璋,李文楠忙避到旁边曲膝见礼。

李学璋见是李文楠,顿时露出笑容,“是七姐儿,来给你娘请安?这就要走了?如意没来?”

“来跟阿娘说几句话,如意在家呢,就是怕她闹,才这么急着赶回去。”李文楠笑应了几句,再次曲膝告辞,脚步匆匆的回去了。

李学璋站在院门口,看着李文楠走远了,才往院门进去。

蔓青正要摆饭,见李学璋进来,忙看向严夫人,见她冲她垂了垂眼皮,知道她不想留李学璋在这里吃饭,忙垂手退下,赶紧让人传话,晚饭等一等,等去要了再送过来。

“……今天早朝,出了大事。”李学璋没说几句,就直入正题。

“嗯,我听说了。”严夫人看着李学璋,“刚刚散了朝,五哥儿就打发人过来说了这事,刚刚,楠姐儿过来,也是说这事。”

“五哥儿打发人来了?”李学璋一个怔神,五哥儿打发人来,没到他那儿……

“只是知会一声,咱们守着孝。”严夫人声音沉缓。

“就是守着孝……”李学璋一声长叹,“老二又在太子身边领着差使,我一听说,这心里,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想到了明家,赫赫扬扬一代名门,说没,就没了。”

“老爷别想太多。”严夫人示意蔓青沏碗茶给李学璋,“一来,咱们和明家不能比,二来,老爷正守着孝呢。这守着孝再有什么祸事,那就真叫祸事从天而降,这从天而降的事,老爷想再多,准备的再周到,也没什么用。”

李学璋接过茶,拧着眉抿了一口。

“只要没有从天而降的祸事,老爷守孝不宜外出,老大天天在家闭门读书,能有什么事儿?至于老二,退一万步,就算太子出了什么事,也没有把属官抄了家杀了头的理儿,老爷别想那么多。”

“话是这么说,总得知道一二。”李学璋心里缓和不少。

“老爷这孝,还有一两年呢,这一两年里,老爷连出门都不宜,就算了如指掌,也不过就是个知道而已,等一两年之后,谁知道又是怎么一番情形,老爷放宽心。”

“这话也是。这是楠姐儿捎来的话?说是楠姐儿今天去了陆将军府上?这是,王爷的意思?”李学璋反应倒是极快。

“是我这么想的,楠姐儿就是来说一声早朝的事,她怕我不知道。”严夫人一句话没多说。

“嗯。”李学璋心里微宽,坐着喝了一杯茶,起来回去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往前推

江皇后被圈禁之后没几天,太子的长女福姐儿封了福安郡主,太子被皇上当众称赞了不止一回,仿佛是要向众人昭示,江皇后的圈禁,并没有影响太子的位置,和皇上对太子的疼爱。

朝廷和京城,至少表面上安稳了下来。

九月的重阳文会,皇上一改往年规矩,越过礼部,点给了苏烨主理。

这一连串的恩赏,让李夏啧啧之余,颇为感慨。

皇上有一种他自己大约并没意识到的,对危险的直觉,这份直觉,真是敏感的让人叹气,这份直觉,让他总算动了些心眼,拉一把太子,再拉一把二皇子。

从前她就极其感慨他这份直觉,可惜能让他生出这种直觉的时候太少了,少到他压根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直觉。

那一回,因为他这份直觉,她几乎已经绝望了,可就当她绝望放弃的时候,机会突然就来了……

李夏想着从前那一晚的黑暗,慢慢的回想,从前她从来没回想过那一晚,从前现在二十多年,这是她头一回回头去想那一晚,慢慢的想,仔细的想……

今年的重阳文会,苏烨挑在了南熏门内的迎祥池,地方宽敞景色好,又紧挨着太学和国子监,旁边就是御街,实在是合适极了。

不过三五天,迎祥池就被布置的焕然一新,清雅难得。

最常见的小雏菊,和各色名贵难得的珍本菊花,层层摞摞,临时搭起的芦棚内,兰草错落,心机精巧,却又洗净铅华不见富贵。

二皇子到的极早,迎着苏烨,一边示意他带自己再看一遍,边低低道:“皇上说是要来,不过,你也知道,皇上要是过来,实在是……”麻烦两个字,在二皇子舌尖滚了滚,似吐非吐,“被金相他们劝下了,皇上让太子代他过来。”

“太子要来?”苏烨眉头微皱立刻又舒开,“既然是代皇上来,那边得调一调。”

“嗯,你去忙吧,我自己看看。”二皇后示意苏烨,太子代皇上而来,礼仪上大不一样,这是疏忽不得的事儿。

苏烨还没忙完,二皇子还在到处查看,五皇子就到了,小厮飞奔过去禀报了苏烨和二皇子,苏烨吩咐了几句,急忙迎出来。

五皇子见到处空空,知道自己来的太早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先在附近兜一圈,苏烨已经急急迎出来,五皇子急忙紧走几步迎上去,“我到的早了……”

“这是五爷爱重文气才子,五爷到的正好,我先带您看一看,您看看有没有哪些地方不妥当。”苏烨热情恭敬的让着五皇子。

“苏公子客气了,我不懂这些……”苏烨的恭敬客气让五皇子心里微松,正想怎么客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直冲到五皇子和苏烨旁边。

金拙言冲到离两人四五步,勒住马一跃而下,将缰绳扔给小厮,冲两人拱手笑道:“五爷早,苏大郎今天真是神彩奕奕。”

“世子过奖。有世子在,谁敢称神彩奕奕四个字。”苏烨和金拙言拱手而笑。

“听说太子一会儿要过来,是皇上的口谕?”金拙言有些突兀的转了话题。

“刚刚知道。”

“只怕得准备准备,大郎赶紧去忙,我陪着五爷就行。”金拙言笑着示意苏烨,苏烨踌躇了下,拱手笑应了,又和五皇子告了罪,转身进去看着人调整安排去了。

“五爷怎么来的这么早?”见苏烨走了,金拙言一边示意五皇子往旁边逛站赏花,一边仿佛很随意的问道。

“我闲着没事……”五皇子含含糊糊。

他确实挺闲,不过今天来的这样早,是存了些心思的。

江皇后的被圈禁,他听到了不少真真假假的信儿,有一条,肯定是真的,那就是,江皇后的被圈禁,是秦王府和苏家联手的结果。

秦王府终于明确态度,选择了老二,这让他既提了颗心,又长长松了口气,至少,他知道该向谁表达诚意和忠心了。

因为这个,苏烨主办的这场文会,他早早就到了,这是他要赶紧表明的态度。

金拙言明了的斜了他一眼,随即移开目光,“刚刚我到五爷府上,听说五爷已经出来了,一路纵马,没想到还是没赶上,五爷已经到了。”

五皇子一个怔神,“你去我府上?世子找我有事?”

“没什么事,想着五爷府上属官好象没挑齐,今天文会,怕五爷身边没人陪伴,所以过去看看。”金拙言微微欠身,态度十分的客气恭敬。

五皇子更加怔神了,没人陪伴?

“五爷也知道,我算是个武夫,这文会……”金拙言示意四周,带着一脸无奈的苦笑,“怕自己有心无力,一早上让人去了趟李府,和李家六郎说了,让他等着和咱们一起过来,刚刚跟着五爷过来时,我已经让人去催六郎了,一会儿就该到了,有六郎在,这文会上,至少不会给五爷丢脸了。”

金拙言的话,让五皇子更加愕然,这是什么意思?

有士子陆陆续续到了,不过没有能让苏烨迎出来,以及能打扰到金拙言和五皇子的闲走和闲话的人。

李文岚下了马,金拙言的小厮急忙迎上去,垂手看着李文岚和几个士子客套好,再上前两步,长揖笑道:“六爷,我们世子爷吩咐小的在这儿等着六爷,世子爷和五爷已经到了,小的带六爷过去。”

李文岚跟着小厮,转了几个弯,赶上了走走停停的金拙言和五皇子。

“你五哥呢?”金拙言见只有李文岚一人过来,问了句。

“朱铨朱大郎昨儿个捎了话儿,要和我一起过来,早上得了你的吩咐,急着赶过来,只好请五爷等着朱大郎一起过来。”李文岚给两人见了礼,笑着解释道。

“都怪我,往五爷府上去的晚了,不然。”金拙言一脸笑,带着几分玩笑之意,“你我,还有令兄和朱大郎,陪侍在五爷身边,咱们五爷就算比不了太子,至少也和二爷差不多气势,可惜了。”

五皇子神情有几分呆滞的看着金拙言。

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第五百六十二章 祥瑞

这场文会,热闹绚丽,却几乎没有文会该有的随意自在。就连到场的时间,都卡在那一刻钟前后,那一刻钟的末尾,江延世陪着太子到了。

秦王和李夏到的很早,不过没到迎祥池边的花丛中,而是在正对着迎祥池保真楼上。

保真楼正对着迎祥池,早几天前,苏烨就让人把保真楼包下了三天,保真楼关门三天,不过这不影响秦王和李夏坐在楼上雅间那低垂的帘子后面,看着迎祥池的热闹。

秦王和李夏并肩站在帘子后,陆仪站在另一扇窗户旁边,意态闲适随意的看着外面的热闹和风景。

“老二真是神彩飞扬。”李夏远远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二皇子,笑着赞叹了句。

“过于刻意了。”秦王看着比平时谦和许多的二皇子,跟着笑起来。

二皇子的礼谦下士和那份春风般温暖,谦和和温暖的过于刻意了。

“我觉得文会么的,最没意思,不是来会文,是来吹捧的,不过,象苏公子这样的才子,大约非常喜欢。”李夏又看了一会儿,撇了撇嘴。

秦王失笑,“六郎喜欢文会吗?”

李夏呃了一声,随即笑起来,“让我想想,嗯,六哥好象不怎么喜欢,不过也不一定,我听他抱怨的时候,真真假假的分不清楚,至少不讨厌。”

“六郎人缘不错。”秦王看向被围在中间的李文岚,和李文岚身边的五皇子,五皇子侧后,金拙言手里的折扇摇的十分潇洒。“你真打算让六郎去老五身边做长史。”

“嗯,反正也就是挂个名而已,六哥去最合适。”李夏的目光从李文岚看到江延世,“太子身边有江延世,老二身边有苏烨,老五身边有六哥,这样就差不多了。”

“嗯。”秦王嗯了一声,看着站的有几分呆意的五皇子,片刻,硬生生移开了目光。

“若论铺陈布置,看起来苏烨也不比江延世差。”李夏再一次打量花海一般的迎祥池。

“还是差了不少。”秦王也打量着迎祥池,“清雅有余,奢华不足,少了点儿气势。”

两人正指指点点,闲闲的议论着,几声清越的鸣叫声传过来,李夏和秦王急忙转头看过去,迎祥池西边,两只五彩斑斓的孔雀,欢快的鸣叫着,落到屋脊上,再振翅飞起,往前飞进迎祥池,落到了中间的棚子上,再从棚子上飞下,昂然叫了几声,振开了绚烂的尾屏。

“祥瑞。”秦王脱口道。

“从西边来的。”李夏看向孔雀飞过来的方向。

“法云寺?”秦王接了句,看向陆仪,没等陆仪说话,李夏摆手道:“这个让郭胜去查事半功倍,不是大事,看样子,大约是法云寺过来的。”

迎祥池的那只孔雀,正在中间的棚子前,在太子和二皇子面前,不停的振动着五彩斑斓的雀尾。

李夏瞄着只能看到背影的江延世,眼睛微微眯起,苏烨主理的文会上,送这样的祥瑞,后头拖的是什么样的手段?要对付的是谁?

“只怕一会儿有旨意来,咱们走吧。”秦王看着因为孔雀而激动喧嚣起来的迎祥池,和李夏低声道。

“嗯。”李夏低低应了一声。

秦王抬手揽着她,转身出门,下楼走了。

一直四平八稳的文会,被两只从天而降的孔雀打破了平稳,皇上的旨意到的极快,让人把孔雀请到宫里,赏赐了所有参加文会的士子每人一方砚,几琔墨和几支湖笔。

孔雀被内侍带走,却没把激动喧嚣带走,苏烨笑容不变,不动声色的挪到郭胜旁边,带笑道:“听说孔雀极不好侍候。”

“这个我不懂。”郭胜一听就明白了,“我对这种孔雀灵芝什么的,不懂,听说你们府上仙鹤养的极好?”

“不是我。”苏烨答的极其干脆。

“这祥瑞……”郭胜干笑了几声,“有意思。”

“嗯。”苏烨随口嗯了一声,看着和太子低低说着话儿的江延世,眼眶微缩,不是秦王府,不是自己,那就,只能是他了。

他要干什么?

因为这祥瑞,文会倒是散的比预想的早。

朱铨和李文山、李文岚一起出来,路上人多车多,三人干脆安步当车,沿着御街信步往前。

过了桥,人少了,朱铨话题微转,“……刚才听六郎和金世子的话意,金世子想让六郎做五爷府上长史?”

“是有这意思。”李文岚点头。

“六郎从翰林院到五爷身边做长史,有些委屈了,五爷虽是皇子,可毕竟……”朱铨看着李文山,说到毕竟,话微顿,这话不该这么说,“我的意思是,是不是过于低就了。”

“五爷府上长史一直没能挑到合适的,听说是姚娘娘托到王爷那里,王爷实在没什么人好指使,反正我闲着。”李文岚摊手解释道。

李文山嗯了一声,点头表示赞同。

“要不,我去吧。”朱铨看看李文山,又看向李文岚。

李文山一个怔神,“你在工部不是好好儿的,刚升了主事……”

“我也不瞒你们两位。”朱铨一脸苦笑,“我实在是不想在工部熬下去,我管的那一摊子,天天就是算各种工钱料钱,一笔笔算帐计帐,实在……简直成了商户家帐房先生了,偏偏我看那些数目字,但凡长一点,都得看上两三遍,心里才有个数,又不会打算盘,实在是苦不堪言。”

“那倒是,我也讨厌那些数目字,也算不清楚。”李文岚一脸同情,朱铨这话,他感同身受,回回去太外婆那里,看到太外婆查帐对帐,他都如闻天书,只有瞪目结舌的份儿。

那些数目字儿,真是太可怕了。

“工部这差使虽说繁杂了些,可熬过这几年,往后就好了,五爷身边这长史,六哥儿做还好,朱兄要是做了,只怕有碍往后的前程。”李文山郑重提醒道。

“我也想搏一把。”朱铨沉默片刻,看着李文山,坦然道。

“我跟……王爷说说,看看王爷什么意思。”李文山看着朱铨,片刻,叹了口气道。

第五百六十三章 祥瑞驱晦

文会上的孔雀祥瑞,让皇上非常高兴。

从去年秋天到现在,这一年里,太后大行,魏国大长公主走了,三皇子走了,又发生了江后的事,这一连串的不吉带来的晦暗,仿佛都被这两只突出其来的孔雀带走了。

一直到临近腊月,从宫到到朝廷到整个京城,都是一片喜欢之意。

这喜庆漫延到各家,就连李家二房也沾上了孔雀祥瑞的光,有了吉兆。

光禄寺卿郭家的花会上,这小一年心情都没好过的郭二太太,一个人坐在暖阁一角,抿着茶,看什么都不顺眼的看着满院的茶花水仙,以及一个两个假惺惺赏着花你捧我夸的各家太太小娘子,放下杯子,也不知道啐谁的啐了一口。

满京城都是贱人!

“是二太太吧?”一个声音透着笑,在郭二太太身边响起。

郭二太太侧脸朝上斜过去,来人比她年纪略大,雍容大方,迎着她明显不善的目光,微微欠身笑道:“我姓胡,夫家陈氏,夫君如今领着荆湖布政使的差使,咱们见过,二太太不记得我,我可记得二太太。”

“原来是胡夫人。”郭二太太一听就知道了,急忙站起来还礼。

“常听我家眙哥儿说起你家哥儿,这两个孩子真是要好的不得了。”不用郭二太太让,胡夫人欠身坐到郭二太太对面,先攀交情。

听胡夫人说到她家宝贝儿子,郭二太太刚刚挤出来的一脸笑容几乎维持不住。

林哥儿就是被她家那个混帐儿子带坏了,才惹出那样的祸事!林哥儿那么好的孩子,都是被她家那个混帐带坏了啊!

见郭二太太气色不善,胡夫人笑容里也掺进了无数勉强,好在丫头送茶过来,胡夫人接过,低头抿了几口茶,神情恢复,才抬头接着道:“您也知道,我原本随我们老爷在任上,赶回来,就是因为眙哥儿出了事,不瞒二太太说,我是九月里,才知道贵府上哥儿,也跟我们眙哥儿一样。”

胡夫人的话戛然而止,喉咙哽住,眼泪差点下来,她家眙哥儿,还没成亲呢。

郭二太太连连眨巴着眼,好一会儿,才不敢相信的看着胡夫人确认道:“您这话,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家哥儿也?”

郭二太太点着胡夫人。

胡夫人用帕子按着眼泪,一边点头,一边长叹,“这俩孩子,也不知道得罪了谁,我是在我们老爷任上听说的,当时差点,唉,当天就让人收拾行李赶回来了,到今年八九月里,我们府上二奶奶,您认识的,就是罗尚书家姑娘,和你们府上嫁进唐家的那位七姑奶奶交好,听七姑奶奶说了你们家哥儿的事,我才知道。”

胡夫人一边说,一边掉眼泪。

郭二太太确认了陈家那位五爷陈眙也跟她家儿子一样,被人阉了,心里莫名一阵愉快,一起阉了,总算没欺负她们家没人……

没等她那份愉快扩散开,又一个念头冒出来,七姑奶奶怎么知道她家林哥儿的病?是了,肯定是老大媳妇说的,老大媳妇肯定把这当成笑话儿了,到处跟人说,七姑奶奶跟她娘一样,当成笑话儿了,还当到跟人说,一个两个,都不是东西!

郭二太太一脸愤然。

“你们林哥儿,跟我们家眙哥儿,要说起来,是不大好,读书不肯出力,爱玩爱闹,要说起来,不过就是荒唐了些,两个孩子胆子都小,淘气是有,可断做不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也不知道是谁下的狠手,竟然……唉!”

胡夫人说的眼泪又掉下来。

这些话与郭二太太的认知极其符合,可不就是这样,孩子不过就是贪玩了些,也不知道哪个恶棍,竟然做出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