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从去年北上的两路军出了事,我就觉得不大对,丁泽安前一阵子查到那两位将军死于京城去的人之手,盱眙军年后再启程,安稳太平的有点儿过了。”李夏手脚很快的给秦王去着层层叠叠的配饰。

“就因为这个?”秦王握住李夏的手。

“江延世是个聪明人,江后也是,魏玉泽说,江后在太子很小的时候,就和太子说过,娘娘想杀了她们所有人。至少从老三死那时候起,太子和江延世就应该知道是咱们动的手,从那时候起,杀心就该生出来了。”李夏仰头看着秦王。

“不是从老三死的时候起,”秦王抬手抚起李夏散在鬓角的一缕头发,给她抿到耳后,“江氏想杀了我,从我很小的时候就有这个心了,咱们杀没杀老三,他们都想杀了我,大约还有阿娘。”

李夏仰头看着他,笑容绽放。

他这么说,是不想把太子一系要杀他这个起因,归到她杀了老三这件事上,虽然她不在乎这个,不过,她还是很愿意听到这样的话,看到这样的他。

“正月里咱们就说过,咱们的大事不宜久拖,越快越好,这件事上,我也替太子和江延世他们加了把火,这次祭陵,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他要解决他们的事,咱们也要解决咱们的事。”

李夏的声调明显愉快了很多。

“你都准备好了?”秦王看着李夏,试探问了句。

“差不多吧,你别多问,我不想告诉你,这事你不知道比知道好。”李夏语笑盈盈的堵回了秦王后面的问话,“你好好睡一觉,等回到京城,我就能好好歇一歇,你就要多操心了。”

“好。”秦王答的很干脆,去了一层一层的礼服,软甲到留下了,秦王在车厢里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昨天一整天加一夜,直到这会儿,片刻没闲过,他累坏了。

李夏让人叫了端砚过来收拾车厢,自己刚端起茶抿了一口,车帘子挑起条缝,坐在车外的可喜露出半只眼睛,声音压的极低,“王妃,世子说有话问你,很急。”

李夏回头看了眼睡沉了的秦王,示意可喜,“让他坐到你这里。”

可喜会意,放下帘子,片刻,帘子再次掀起些,金拙言半边脸从帘子缝里挤进来些,看看睡着了的秦王,又看看正悄无声息收拾着礼服的端砚,皱起了眉。

“有什么要问的?问吧,你能知道的,端砚都知道。”李夏看着他看着端砚皱眉,慢条斯理道。

端砚抬头瞄了眼金拙言,低下头,抿着丝丝笑意。

王妃说话最不客气的两个人,其一是六姑爷,其二,就是这位世子了。也不知道世子哪儿得罪过王妃。

“软甲?”

“穿着呢。”

金拙言问了两个字,李夏答了三个字,端砚听到软甲两个字,下意识的想瞄秦王,眼珠还没开始转就醒悟过来,头微僵了下,接着整理李夏那枝步摇。

“至于吗?”金拙言这句话是真真正正的疑问。

“我不想杀人满门。”李夏直视着金拙言,神情郑重。

金拙言不只一次说过,要是谁敢伤了王爷的性命,他必灭他满门。

“都好好儿的。”金拙言沉默片刻,看着李夏,眉头紧皱。

他一夜没合眼,能问的,能看的都问过看过了,京城内外,一切都好好儿的。

“你也回去好好睡一觉,养好精神,才能护好王爷。”李夏没答金拙言这句明明好好儿的,你到底看出哪儿不对来了的疑问。

“郭胜已经跟上来了。”金拙言沉默了好一会儿,交待了句,放下了帘子。

李夏听着车帘外可喜极低的轻咳了一声,示意自己坐回来了,抿了半杯茶,也躺下睡着了。

趁着风和日丽,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

秦王和李夏祭陵的队伍出城当天,也是一大早,阮十七自己赶着一辆车,拉着自己的茶杯茶叶,扇子手弩各种家当,搬进了陆府,一头闯进去,自说自话的住进了紧挨着二门的那间暖阁,挥着手吩咐小厮把他的东西搬进去,一边拽了把椅子坐在暖阁门口,仿佛是二门内的二门房一般。

李冬和阮夫人赶紧过来,阮十七横着张脸谁也不理,阮夫人和李冬都是知道他脾气的,说一出是一出,说生气一般人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两人看着婆子丫头把暖阁打扫的干干净净,到处都收拾妥当了,见坐在暖阁门口椅子上晒着太阳抿着茶冷着脸的阮十七不理她们,她俩也不理会他,径直进去了。

阮十七翘着二郎腿,捏着茶壶,仰头看着已经浓绿一片的树梢发呆。

昨天从秦王府回去,他就一直在想,细细的想,到底要出什么事儿,他得知道要出什么事儿,他才防备不是。

那魔头说,都死光了……

阮十七不自在的挪了挪,都死光得是多大的事儿,得是多大的阵势,这样的大事,不可能一点儿蛛丝马脚都没有,蛛丝必定有,马脚也必定有,可是,在哪儿呢?

这京城,说大不大,说小,可真是不小,从哪儿找起呢?

阮十七拧眉攒额,手指时快时慢的敲着他那只紫砂小壶,片刻,手指停住,阮十七一跃而起,一把将茶壶塞到小厮手里,大步流星,直奔出去。

第五百八十二章 上了心的十七爷

阮十七直奔刑部衙门。

他管着刑部大狱,以及刑部所有穷凶极恶的案子,和穷凶极恶的犯人。

阮十七直冲进自己那间小屋。

他虽然官职小,照理说象他这样的刑部小官,根本不可能占了一明一暗还是单独出来的两间屋当办公之处,不过阮十七可不是寻常小官,用这一明一暗两间小屋,换得他不给上官和上上官找事,能安安生生把自己手头的差使办好,上官和上上官们,只觉得太便宜太划算了。

阮十七直冲进屋,冲当值的小吏叫道:“去,把咱们手里最狠最胆大包天的凶犯的案卷给爷拿过来,都拿过来!”

小吏哎了一声,刚要转身,又站住了,看着阮十七道:“十七爷,怎么才算最狠最胆大包天?您可是说过好些回,就咱们这里那些案子人犯,在十七爷眼里,一个能上台面的都没有。”

阮十七被小吏一句话噎着了,那些案子在他眼里确实没有能上台面的。

“拿人命不当人命的,敢杀官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就这些,去吧。”阮十七挥着手。

小吏眨巴着眼,照这三个标准,他们这里的案犯,个个符合啊。

阮十七对着小吏一堆一堆搬进来,光见增加不见停的案卷,急忙摆手,“老子我真是昏了头了,忘了你们这帮胆小如鼠的家伙,敢杀只鸡都是英雄好汉,别搬了,都搬回去,把老曹叫过来,老子要去牢里看看。”

几个小吏一个去叫狱头儿老曹,其余几个,再忙着把案卷搬回去。

老曹一溜小跑进来,“十七爷您要巡牢?您该早说一声,小的好让小的们打扫打扫,省得熏坏了十七爷。”

“老子巡牢什么时候提前说过?提前说了,还巡个屁!”阮十七一肚皮的没好气。

“十七爷您英明。”老曹点头哈腰,他前后侍候过十四五位管大牢的上官,就数这位十七爷最难侍候。

“把钥匙带齐了,老子指不定要看哪个地方,这会儿还没想好呢。”阮十七一边说,一边背着手,大步往外走。

老曹取了钥匙,紧跑几步跟上阮十七,一前一后往大牢过去。

阮十七站在大牢门口,眯眼看了片刻,又仰头望了一会儿天,再一挥手,“带老子去地牢里看看。”

地牢里关的都是再也不可能出去的死囚犯,终年暗无天日,关在里面的人,一多半是疯子。

老曹一句没敢劝,十七爷不是个能劝能哄的,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才是正道。

老曹叫了管地牢的牢头,三个人排成一条线,沿着阴湿滑腻的石头台阶,一层一层往下走,走了四五层,穿过条不算短的巷道,走在最前的牢头开了一道门,走了一阵子,又开了一道门,当值的狱卒听到动静,急忙窜起来往外迎,他正睡觉呢。

阮十七没理会睡觉的狱卒,看着牢头开了最里面一道门,拿了支小火把点着举着,进了地牢。

地牢里一阵骚动,几乎所有的犯人,都趴到牢门上,将脸用力挤在两根铁柱之间,从脸到眼神都是一片扭曲的看着举着火把,挨个仔细打量他们的阮十七。

“细皮嫩肉……”一个眼睛血红的犯人看着阮十七,滴着口水。

“小美人儿……”旁边一个比一般人简直能高出半截身子的犯人,看着阮十七,也在滴口水。

阮十七视若不见,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转个身,一边往回走,一边再仔细看一遍。

走到最外面两间牢房,阮十七看着里面还没收拾的破被褥破碗,努了努嘴,斜着老曹问道:“这里,人呢?”

“回十七爷,这两个定了要斩,就是这几天,提出去见两天太阳,吃顿断头饭去了。”老曹哈腰答话。

他们牢里还是很人性化的,临死之前,总要让他们见见天日,吃顿饱饭。

“嗯。”阮十七嗯了一声,将火把塞到狱卒手里,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吩咐老曹,“去看看砍头的。”

老曹哎了一声,侧着身子从阮十七身边挤到前面,欠身弯腰赶紧带路。

十几个定了砍头日子的死囚关在大牢最里面,一个小院仿佛一个巨大的铁笼子,一层一层的铁门进去,十几间牢房围了一圈。

阮十七站在院子中间,仰头看了眼温暖的阳光,再看看还算干净清爽的院子,斜着老曹,“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慈悲人儿。”

“不敢不敢,”老曹连连哈腰,“这是先头唐尚书定下的规矩,人之将死么,唐尚书是真慈悲,真是好人,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

“他老人家好着呢,再活个七八十年都没问题。”阮十七没好气的接了句。

想着干脆利落回到了家乡的唐尚书,他这心里就嫉妒的发酸。

老曹听他说活个七八十年没问题,实在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阮十七慢慢挪着,挪个看那些死囚。

死囚们神情各异,有的绝望,有的愤恨,有的空洞无物……迎着阮十七的打量,视若无物,或是冷眼相对,中间一个死囚,迎上阮十七的目光,立刻避开,下意识的抿紧嘴唇,看起来仿佛有些紧张。

阮十七的目光没有异样,越过他,看向紧挨着他的另一个死囚,那个死囚眯眼看着他,颇有几分猎手打量猎物的味儿。

阮十七越过审视他的死囚,挨个看一遍,再从头看了一遍,转身出了院子,出了大牢,径直回到他那间小屋,吩咐小吏,把那几个要砍头的死囚的案卷给他拿过来。

这几个死囚没几天就要斩了,案卷都在外面放着,小吏拿来的极快。

”什么时候砍头,定下来没有?“阮十七一边飞快的翻着案卷,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还没最后定下来,不过,说是要在清明,以应上天肃杀之意么。“小吏急忙答道。

阮十七手下一顿,一声嗤笑,“大清明的,一派生机还差不多,哪来的肃杀之意?真能扯。”

“嘿,上官怎么扯,咱们怎么应,这是十七爷的话。”小吏一边笑一边答。

“行了,我知道了,这砍头的时辰,你给我盯着点儿,一有信儿就告诉我,真要是清明……”阮十七裂着嘴,“真他娘的,老子可得躲远点,大清明的杀人,不吉利。”

“是,十七爷您放心,小的一会儿就跑一趟,打听打听,十七爷说的是,大清明,多好的时候,杀人真是不吉利。”小吏一边奉承,一边跟着阮十七送出屋门十来步,看着阮十七走远了,急忙找人去打听。

他们这帮跟着阮十七办差的小吏,对阮十七是打心眼里服气喜欢,这位上官虽说精明太过没法糊弄,可这位爷大方啊,大方极了,不光大方,还护短,护短这一条最难得。

阮十七大步流星出了刑部衙门,站在衙门呆了片刻,上马往自己府里走了一射之地,勒住马,转个方向,直奔去寻陈江。

大小弓的事已经只能不了了之了,陈江从去年就搬到了御史台斜出一角的小院里,陈江让人另外开了个门,勉强算是独门独院。

阮十七一口气冲到陈江那间小院门口,却急勒住马,一个拧头,又走了。

一个弯转过去,再转一个弯,阮十七直奔郭胜那间小院。

院门虚掩,富贵正蹲在上房门口,揣着手发呆。

阮十七咣的推开门,看到揣着手蹲的一幅猥琐模样的富贵,嗤的笑出了声,“富贵,你这么一蹲,老底子全掉出来了。”

“十七爷,您怎么来了?快进快进,我们爷不在,这门开不了,要不咱们到后头说话。”富贵急忙站起来,一溜小跑迎上来。

“我不找你们爷,找你,就几句话,这儿就行。”阮十七说着,弯腰从游廊上拎起个小竹椅,走到上房门口,放到太阳里,示意富贵,“你也坐,愁什么呢?”

“要愁的事太多了,一言难尽,十七爷有话请吩咐。”富贵没拿小竹椅,往阮十七面前一蹲。

“我问你,你劫过狱没有?要杀头的那种死囚。”阮十七上身微微前倾,看着富贵认真问道。

“瞧十七爷说的,这话太吓人了,我这个人,跟着我们爷,一辈子胆小守法……”

“呸!”阮十七差点啐富贵一脸,“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我有正事,你说实话。”

“那得看人。”富贵这一句转的倒顺滑无比。

“比如……”阮十七顿了顿,“你们郭老大进去了,要砍头,你跟你们胡老大,劫不劫,救不救?”

“老胡在我这儿可不是老大,我们郭爷进不去。”富贵不知道阮十七要问什么,谨慎的耍着滑头。

“正事!好好说,劫不劫?”阮十七一脸严肃。

“那当然。”富贵答的极快。

“要是在京城呢?这可跟造反一个样儿。”阮十七脸色有些沉。

“嘿。”富贵一声干笑,“瞧十七爷说的,这是哪里话?又不是没造过反。”

阮十七被他这后一句话差点闪着,斜了他片刻,叹了口气,接着问道:“不管死活,不管杀多少人,哪怕烧了这座城,也得劫?”

“嘿嘿。”富贵干笑了两声,这还用说么,那是他家老大。

“娘的!”阮十七猛啐了一口。“牢里有个叫吴三的,跟你家老郭差不多……”

富贵高挑着眉毛瞪眼了,跟他家郭爷比!

“就是这么个说法,吴三当然跟老郭捧鞋都不配,这个吴三,也有一帮兄弟,也算是个人物,前年抓进来的,原来是镇上一霸,后来占了个山头,不过他那是个穷地方,他就又打起了海上的主意,还真弄了条船,不过他运气不好,刚做了几笔买卖,就栽在了邱老大手里,这个人狠辣无比,心眼也够,定了清明砍头。”

阮十七一边说,一边看着富贵,“牢里关着吴三和亲哥吴大,吴大跟他弟弟一样狠辣,不过心眼不够,我刚才去看了,这个吴三还好,那个吴大,看到我有几分恐慌。”

“心虚?”富贵反应极快。

“聪明!”阮十七赞了一句,“临死之人,没有不绝望的,吴三生机勃勃,吴大激动心虚,必定,是有谋划了。”

“那十七爷的意思?”富贵还是蹲着,却半点猥琐之气不见,只有一股子狠厉锐气扑面而来。

“你跟你家爷说一声,要是他早就知道还好,要是还不知道,估摸着,他知道了也来不及了,行了,我走了。”阮十七站起来往外走。

“十七爷,这事,要是我们兄弟,只要能救出人,其余可没什么顾忌的,要是照小胡那厮的性子,指定先放把火,烧掉半个城,趁乱办事,十七爷可当心些。”

富贵一边紧跟着阮十七往外送他,一边低低道。

“嗯,多谢。”阮十七脸色更沉,谢了句,出门上马走了。

……

李夏和秦王刚到皇陵,富贵的信儿就送到了郭胜手里,郭胜听金贵说完,眉梢挑起,颇有几分纳闷,这位十七爷,怎么这么卖力了?这可有点儿不大对劲。

“……富贵问爷,这事怎么办,是看着,还是给他们堵回去,还是,跟陈爷或是朱爷说一声?”金贵说完,接着请示下。

郭胜犹豫了下,王妃的意思,他能度出来五六分了,不过,这回这事太大,他还是请个示下比较好。

“你等会儿,我去问问王妃。”郭胜交待一句,转身往里走。

金贵哎了一声,抽出刷子刷着马等着。

他不知道那位从前的姑娘如今的王妃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他常给她赶车,去排长队买这个糖那个糕,看着她和她那个丫头挨个点人头数着能不能买到,点一遍错了,点两遍又错了!

他还看过她叉着腰跟街头的泼妇吵架,竟然不落下风。

娇生惯养挺可爱可也挺泼的一个小丫头,他真没瞧出来哪儿不凡。

不过富贵一提姑娘先哈腰,郭爷看姑娘跟看神仙一样,富贵那小子眼力不凡,郭爷更不是一般人,他俩觉得不得了,那肯定不得了,自己眼拙,看不出来也寻常,

金贵哼着小调,富贵说十有八九要来一场硬碰硬,这句话让他心情极其愉快,进京城这些年,天天赶车,实在憋屈。

第五百八十三章 愉快出城的十七爷

李夏听郭胜说了死囚吴三的事,眼睛微亮,嘴角抿出丝丝笑意,出了片刻神,轻轻抚掌,看起来十分愉快的笑道:“这就都能对上了。”

郭胜一脸笑,姑娘智珠在握的样子真好看。

“吴三的事,不用多花功夫,不必理会,只当不知道。告诉富贵,看着江延世,什么时候江延世出城了,就分一半的人出城,聚到你这里来,城里留的,挑耳朵长腿长的。还有,盯着苏烨和二皇子,要是苏烨和二皇子离开京城,立刻禀报。”

李夏接着吩咐,郭胜连声应了,抬头看着李夏,犹豫道:“十七爷,有点儿反常。”

李夏轻哼了一声,“他好好儿的,不用担心。”

“是。”郭胜听李夏这么说,立刻放下心来,垂手退出。

看着郭胜出去,李夏坐下,接过端砚奉上的茶,出了一会儿神,吩咐请韩尚宫来。

韩尚宫进来的很快,端砚退到门外守着。

李夏示意韩尚宫坐,“您觉得,要是诚心诚意为父母祈福超度,对皇上来说,哪座寺最显诚心,最灵验?”

李夏看着韩尚宫,直截了当问道。

“婆台寺。”韩尚宫答的极快,“婆台寺的前身,是前朝的福音寺,福音寺算是前朝的国寺,福音寺烧毁前,先李太后年年都到福音寺上香,为国祈福,现在的婆台寺,是先李太后和长沙王府的古太夫人出资重建的,宫里都觉得,婆台寺才是真正福缘深厚,佛法高深的地方。”

李夏轻轻吁了口气,婆台寺确实是极佳的地方。

当天,李夏和秦王一里一外,睡到子时就起来,沐浴香熏,诚心斋戒,以进行三天之后的祭祀。

……

京城陆府,浆洗房的宋婆子急匆匆冲向阮夫人居住的正院,离院门十几二十步就站住,扬声冲门口的婆子招手呼唤,“老张,烦你禀一声,我有急事,要紧的事,请夫人叫个人出来。”

守门的婆子老张见宋婆子这幅作派,赶紧直去禀报了,片刻,阮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郑嬷嬷出来,刚要下台阶,宋婆子冲郑嬷嬷挥着手,“郑嬷嬷别过来,就这么说话。”

“这是怎么了?”郑嬷嬷唬了一跳。

“不得了了。”宋婆子气急败坏到要抓狂的模样,“真是气死我了,浆洗房里寿姐儿,五天前,得了两天假回去,谁知道她弟弟正出水痘,她回来之后,竟然一声不响,今天早上,她也发出来了!一头一脸的大水痘!她还不承认!好在她从来不经手大娘子的衣服,夫人的衣物,她也不经手,可是……”

宋婆子哭腔都出来了。

郑嬷嬷圆瞪着双眼,唬的简直要魂飞,也顾不上训斥宋婆子了,只点着她,“你快回去,把浆洗房先封了!来人!老沈呢!你带人去,把浆洗上的人都关起来,查那个寿姐儿,去过哪儿,见过谁,来人,去请太医,十七爷呢?快去请十七爷,可不得了了!”

宋婆子哭出了声。

大娘子要是有点儿什么不好,哪怕就是身上脸上添了个痘疤,她和她一家子都完了。

郑嬷嬷一头冲进垂花门,将寿姐儿的事急急说了,李冬拧起了眉,看向阮夫人,“阿果太小……”

“言哥儿和毛毛还没出过痘……”阮夫人几乎同时说道。

“你去细问问,这院子里有没有那个寿姐儿经过手的东西,在这院子里侍候的,还有哥儿和毛毛身边侍候的人,有没有跟寿姐儿说过话递过东西的。”李冬回头看向苏叶吩咐道。

苏叶脸都有点儿青了,答应一声,急忙出门,点了几个人赶紧去查去问。

阮十七兜了一圈,刚刚回到衙门,陆府去寻他的小厮几乎和他同时在衙门口下了马。

阮十七听小厮禀完,一把揪过个经过的小吏,托他替自己告个假,他家里出大事了,他得赶紧回去。

阮十七骑着马,一口气冲进陆府,在府门口跳下马,仰头看着朱漆鲜亮的大门,猛呼了口气,心情十分愉快。

这什么水痘,他不管是谁的手笔,这会儿他也懒得多查,这是陆府,不管是内鬼还是外鬼,都是他陆仪的事。对他来说,他只知道这是瞌睡送上门的枕头!

阮十七直冲进二门,一边走一边指着要迎上来,或者根本不是迎上来,而是要赶紧避开的仆妇下人,“都离爷远点!越远越好!都是怎么当差的?水痘也能传进府,你们大娘子才多大?这是要命的事难道不知道?”

阮十七一边走一边大声呵骂,时不时把手里的鞭子甩的啪啪响,一幅愤怒的不能自抑的模样。

阮十七直冲到阮夫人正院门口,离院门四五步站住,用鞭子点着带着丝丝惊恐看着她的看门婆子老张,“去请你们十七太太出来,快!”

老张哎了一声,赶紧跑进去传话。

李冬出来的很快,神情焦急,跨出院门,提着裙子几步冲到阮十七面前,话没说出来,眼泪先掉下来了,“你来了,浆洗上有人染上了天花,苏叶正在查这院里,还有言哥儿和毛毛身边侍候的人,太医也该到了……”

“别急,有我呢,没大事。”阮十七看到李冬,浑身的张扬不耐立刻没了,“你听我说,你和阮氏赶紧把人查清楚,你和阮氏,还有言哥儿和毛毛,阿果身边侍候的人,没事儿的都带上,赶紧收拾收拾,咱们这就出城,到婆台山避几天去,水痘已经带进这府里了,防是没法防了,避出去是最好的办法,快去收拾,外头太医,还有别的,有我呢。”

阮十七说着,轻轻拍了拍李冬,示意她放宽心。

听他这么说,李冬长舒了口气,“那也好,我去跟阮氏说一声。”

“快点收拾,不用收拾太多东西,别庄那边东西全,要少什么,就到咱们家去拿,这边的东西动用的越少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