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趟,是出战。从现在起,直到你们回到唐府,一切照军法行事,违令者死,后退者死。”苗老夫人声音不高也不厉,却充满了威压,这是无数场战斗,无数回征战的磨出的威势。

“是!”两个管事单膝跪地,应声响亮。

第五百八十八章 各自出手

金乌坠落,浓黑的夜色开始一层一层侵上来.

绥安王府那座楼台里,落地窗依旧大开着,越过窗台铺了厚厚的长绒毯,江延世披着件小毛斗蓬,姿态随意的坐在毯子上,对着面前虽然不大,却十分精致的婆台山沙盘,慢慢啜着碗汤。

枫叶脚步轻悄的进屋,垂手禀报:“回爷,吴三等人进山了,后头缀着蒲高明那十几个硬探,蒲高明从西边找来的那百十个亡命之徒,已经进了后山,盱眙军那边的信到了,蒲高明已经带着四百多名精锐,从驻地启程了。”

江延世嗯了一声,枫叶瞄了他一眼,接着禀报道:“酉正前后,二爷从南熏门出城,往婆台山绕过来了。”

江延世正端起汤,刚要举起来的手一滞,“他怎么出城了?怎么回事?”

“盯着二爷那边的人说,二爷到了府门口,他离得远,没看清楚怎么回事,没多大会儿,二爷就又上了马,带着人就出了南熏门,因为是往南熏门去,他初时没多想,后来看着一路往东,奔着婆台山来了,才赶紧禀报过来。”

枫叶从江延世的话里听出了惊愕和怒意,话答的快而小心。

江延世呆了一瞬,眼睛一点点眯起,慢慢将碗放到旁边的几上,轻轻呼了口气,“我就说,她是个聪明人,该能想得到,果然。”

这一声果然里,没有了怒意,透着隐隐的欣赏和愉快。

“苏烨到哪儿了?”不过一瞬,江延世就收起那丝丝隐隐的分神和愉快之意,看着枫叶问道。

“这会儿应该已经进城了。”枫叶答的极快。

“用鹞鹰递信,立刻把老二进了婆台山的信儿递给苏烨,要让苏烨明白,老二是往死地里进来了。快去。”江延世冷声吩咐道。

枫叶答应一声,垂手退到门口,片刻,传了信出去,再进来接着禀报:“城里,唐家贤带人去了丁府,苗老夫人和赵老夫人带着人出城了,都是骑马,苗老夫人内里应该着了甲,在大门口上马的时候,风掀起斗蓬,哨探远远看到了一眼。赵老夫人带了弓。”

“一员猛将,可惜略老。”江延世评价了句,神情间有几分兴致,也有几分遗憾。

“阮谨俞进了陆家别庄就没再出来,大门紧闭,看不到任何动静。”枫叶接着禀报,“陆将军从婆台寺往山脚查的极细,从前山又查到后山,天落黑时,才往婆台寺回去,金世子在自家别庄耽误了一个半时辰,出来之后,沿着后山各家别庄走了一遍,刚刚往婆台寺方向回去了。婆台寺里,秦王和王妃听完晚课后,象是在听方丈讲经,到酉末才从大雄宝殿出来,进了后面。”

“三处,陆仪,金默然,婆台寺里,你觉得,那位谪仙一般的王爷在哪里?”江延世出了一会儿神,看着枫叶笑道。

枫叶摊着手,“小的哪能觉得出这个?婆台寺里那位,暗探是亲眼看到的。”

江延世嘿笑了一声,“郭胜始终跟在婆台寺?”

“是。”

“那婆台寺里,至少有一个是真的。”江延世的话顿住,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她这份胆色,一向不简单。”

“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江延世沉默的看着越来越浓的夜色,今夜无月无星,只有因为安静而显的分外尖利的风的啸叫。

月黑风高,杀人放火。

……

苏烨回到府里,径直去书房见父亲。

他今天一天虽然没在京城,可京城的事,两刻钟一趟报到他那里,京城的今天,一天里的这些事,每一件都不寻常。

苏相刚回到府里,见苏烨进来,露出笑容,“京城这一天乱透了。”

“是,所以早了一点赶回来。”苏烨给父亲见了礼,“点了陈江彻查越狱的事?陈江现在查的怎么样了……”

苏烨的话还没问完,外面响起小厮有些急促的禀报声,“相爷,大爷,有个小厮,说是益郡王府上的,说是王爷出事了,要立刻请见大爷。”

苏相和苏烨都吓了一跳,急命叫进来。

苏烨几步出了上房,小厮已经被带进来了,那小厮二十多将近三十岁年纪,已经不算小厮了,只是一身小厮打扮。

那小厮离苏烨四五步,拱了拱手,“在下受人之托,过来传几句话,益郡王被人骗去婆台山上,今天夜里的婆台山……”

那小厮干笑几声,“这笑也是那人笑的,吴三和他那帮兄弟已经逃进婆台山了,听说吴三的兄弟吴七还请了一帮兄弟过来助阵,也已经到婆台山了,上百号人,就这些,在下话传到,告辞!”

小厮转身要走,苏烨上前一步,“壮士留步,请问……”

“你问什么,我都不知道。至于你信不信,这我不管。”小厮说着话,脚下没停,往外走的极快。

苏烨还想再追,却被父亲一把拉住,“不用追了。”苏相说着,给旁边侍立的长随使了个眼色,长随会意,跟了上去。

“来人,去二爷府上问问,二爷回去没有,如果没回去,去哪儿了,什么时候走的,跟谁走的,打听清楚!快!”苏烨急急的吩咐小厮。

“这一天,李文岚有什么异样没有?”苏相的脸和儿子一样白,两个人都站在上房门外,谁也没想到要进去,也不想进去。

“他是个一无所知的,就是李五,都是一无所知。从前秦王府跟李家亲近,我一直以为是因为秦王看上了李家兄弟的才干和才情,后来又以为是小时候的情份,这几天和李六聊的多了,才知道,他们兄妹几个,那位王妃才是真正的自小不凡,李六说,从小到大,他们兄弟都是听她调度,就是他们兄弟,还有他那个姐姐的亲事,也都是这个最小的妹妹看中了,点了头的。”

苏烨话说的很快,苏相呆了一瞬,突然道:“李家兄弟就算不是经天纬地的大才,也是难得的才干心机俱全,怎么跟你说到了连亲事都是妹妹点头这样的事?”

苏烨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微白,“我当时以为,咱们跟秦王府算是站到了一起,李家兄弟一是态度自然不同,二来,大约也想让咱们别小瞧了那位王妃,现在……”

苏相看着儿了,苏烨看着父亲,父子两人直直的看着对方,片刻,苏烨错开目光,往后退了半步,强笑道:“阿爹别乱想,这怎么可能……”

“先进屋。”苏相一把掀起帘子,进了屋突然又退出来,一把将苏烨拉进屋。

出去盯着那个老小厮的长随回来的极快,垂手禀报:“回相爷,大爷,那人径直去了离咱们不远的一家脚夫行,脚夫行门口已经有一队北上的商队等着了,他一到就启程了,说是都是鲜物,要日夜兼程的。小的已经叫人再跟一跟了。”

长随刚刚禀报完,去二皇子府上打听的小厮也回来了。

“相爷,大爷,二爷酉正前后回到府门口,刚下了马要进府,有个小厮骑着马冲过来,因为就在府门口,那小厮说话声音又清脆响亮,门房们都听的清清楚楚。说是那小厮说是刚挑上来在大爷身边侍候的……”

“什么?”苏烨失声惊叫,他身边哪有新挑上来的小厮?

“你接着说!”苏相也有点儿急眼了,一把拉过儿子,点着小厮吼道。

“是,那小厮说,他刚挑到大爷身边侍候,不懂规矩……”小厮将门房们绘声绘色,几乎没漏什么话的一大段描述说了,“……几个门房说,二爷就跟那小厮,往南熏门出去,走了。”

苏烨眼前一阵接一阵发花,“这般肆无忌惮,这是把二爷当成死人了。”

苏相脸色青白,这样肆无忌惮,不但把二爷当成了死人,连他们苏家,也是当成了死人一样……

二爷已经去了婆台山,已经进了婆台山!

“我得去婆台山,带二爷回来。”苏烨呼的站了起来,“把人都点上,所有的人,没有二爷……”苏烨红着双眼,看着父亲,后面的话没说下去,三爷已经死了,二爷再没了,他们苏家紧跟着就是倾家灭族。

“还是我去。”苏相心痛如刀绞一般看着儿子,伸手拉住儿子,用力将他往回拉。

“阿爹,你是相公,你带人出城,往婆台山去,就算带回二爷,后续怎么办?你怎么跟皇上交待?怎么应付那帮恶狼?我是二爷身边属官,我去是职责所在,我回去换件衣服,阿爹赶紧把人召集起来,再晚就来不及了。”

苏烨用力甩开父亲,连走带跑往后院去换衣服,他得换下这身不便于走山路和杀人的长衫,他还要跟阿悦说一句,他得跟她告个别。

“阿烨!”苏相紧追出屋,追了两步,伸手按在廊柱上,片刻,推了把廊柱,站稳了,呆了片刻,转身往正院过去。

阿烨这一趟,这是向着圈套扑进去,他不知道他能不能活着回来,他得跟夫人说一声,阿烨是夫人的命根子,他至少让她和阿烨说几句话……

柏悦正搂着囡姐儿,指着本诗书,教她念诗认字。

见苏烨进来,囡姐儿立刻张开胳膊,从柏悦怀里往外扑,“阿爹阿爹!”

苏烨忙紧前几步,抱住囡姐儿。

柏悦忙起身下炕,“今天回来的这么早,晚饭用了没有?你这些天都不在家里吃晚饭,我和囡姐儿刚吃完,你想吃……”

“不用忙,我吃过了,回来换换衣服,这就要走,你让人把我的猎装拿出来。”苏烨低头亲着女儿,声调压抑。

“猎装?出什么事了?点了你拿那几个逃犯?”柏悦反应极快。

“不是,”苏烨放下女儿,他的事几乎没有瞒着她的。“二爷去婆台山了,被人假借我的名义骗过去的。”

柏悦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忙招手示意丫头,“带姐儿去玩,囡姐儿乖,阿娘跟阿爹有要紧的事,一会儿再陪你玩。”

囡姐儿乖巧的答应一声,让丫头抱着,往自己院子里回去。

“太子?”看着丫头抱着囡姐儿出了门,柏悦脱口问道。

“还不知道,这会儿不是查这些的时候,说是吴三那帮人已经逃进了婆台山,说是还有另外的匪帮,也进了婆台山。”

苏烨的话含糊又明确。

柏悦的脸也有些发白,“京城里今天追一天的逃犯,我一直让人盯着,就觉得不对劲儿,早上送断头饭时发现的,那就是一大早逃出来的,那时候还没人知道,要出城多容易,不赶紧出城,在城里呆着做什么?能从刑部大牢这样逃出来,外头必定有接应,必定有藏身的地方,怎么能说发现就发现了?一直在南城转来转去,竟然转了一天不出城,这明明是一群被人牵着绳子遛来遛去的狗!”

“我没想到这圈套,竟是要套到二爷头上,得去把二爷接回来……”

“我去!”苏烨的话没说完,就被柏悦打断,“去接二爷,必定要杀要打,你不行,我们柏家女孩和男孩一样养,我从小跟柏乔一样练功,跟柏乔一样跟着阿爹打仗剿匪,柏乔小时候,都是跟着我练功,我去,第一,比你有用,第二,我能回来,你不一定回得来,我回不来,你肯定回不来,我去!”

“不行!”不行两个字,苏烨说的断然而坚决,“这是我的事,我去你家求亲那天就说过,我和二爷的事,是我和二爷的事,绝不会把你牵扯进来,更不可能让你替我冒这样的险,你不用说了,没有一二三,这不是一二三的事,这是我的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命,在我的命上面,我去,确实比你去更好更合适,我能带回二爷,你不能,不是你牵连我,是我自己扑上来,没有你的事,没有我的事,只有我们的事。”柏悦的坚决甚至比苏烨更坚决。

苏烨紧紧抿着嘴,用力摇头,“这次不行,这件事不行,来人,把我的猎装拿一套出来,要深色的。”

苏烨转身往外扬声吩咐。

“你不能这样!你这是蠢,这是犯蠢!”柏悦一把抓住抬脚要往外走的苏烨。

“阿悦,别的都依你,这件事不行,这样的事不行。”苏烨举着被柏悦紧紧抓住的手,看着柏悦,声音温软。

柏悦眼泪夺眶而出,“不行,这样不行,我舍不得……”

“夫人来了!”

外面婆子有几分惊讶几分匆忙的扬声禀报,打断了柏悦几乎要放声出来的哭声。

“别让阿娘看出来。”苏烨急忙抽出帕子去拭柏悦的眼泪。

“嗯。”柏悦从苏烨手里抽过帕子,用力按了按眼角,和苏烨一起往外迎。

“说是阿烨还没吃饭,我那儿正好有现成的饭菜,还有这钵子汤,炖了大半天,正正好,就送过来了。”谢夫人神情有几分不对,眼圈也微红,不过这会儿的苏烨和柏悦,谁都没余情留意到这些。

“你说你吃过了。”柏悦听说苏烨晚饭还没吃,顿时满腔说不出的委屈,他要上阵厮杀,却连吃顿饱饭这样的事都不懂,她怎么舍得下?

“阿烨你赶紧吃饭,阿悦你来,咱们把这汤热一热,再分一碗出来给囡姐儿。”谢夫人推着苏烨进屋吃饭,却拉住柏悦,往旁边茶水房去。

谢夫人拉着柏悦进了茶水房,“你阿爹说,阿烨要去救二爷,他跟你说了没有?”

“说了,我说我去……”

“你劝……”谢夫人一个劝字没说完,听到柏悦一句我去,顿时哽住,“你去?”

“他手无缚鸡之力,去了能有什么用?我从小跟着柏乔一样长大,也是打过仗的,我说我去,他无论如何不肯,阿娘,你跟他说说,我去,我去比他去强。”柏悦想着刚才苏烨那句别的都依你,心里酸痛的无法忍受。

“好孩子,好孩子……”谢夫人嘴唇微抖,“他怎么说?阿烨怎么说?”

“他不肯,他无论如何都不肯,阿娘,婆台山这会儿就是龙潭虎穴,我去了能回来,他不一定回得来,我要是回不来,他就更回不来了,阿娘,你劝劝他。”

柏悦拉着谢夫人,几乎要哭出来。

“好孩子,阿烨从小到大,拿定了主意,谁也劝不了,咱们不能让他去,是不是?这是为了他好,也是为了你好,为了囡姐儿,囡姐儿不能没有爹,你说是不是?咱们,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去。”

谢夫人两只眼睛亮的仿佛有光发出来,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个纸包,“这是药,让他喝了,让他好好睡一觉。”

“好。”柏悦从谢夫人手里接过药,“他不能有事,二爷也不能有事,阿娘放心,我去,我一定能把二爷好好儿的带回来。”

“好,好孩子。”谢夫人看着柏悦将药抖进汤里,倒了一碗出来,深吸了口气,叫了丫头进来,先扬声命送一碗给囡姐儿,再让丫头送一碗给苏烨。

作者话这一段不收钱的

首先,这个局很大,要铺开以及说明白,需要的文字肯定多;其次,闲总觉得精彩是要这一战之后,嗯,这一战非常混乱,而且每一个混乱都会牵涉到以及牵涉出后面的事件,所以只能说清楚,所以,不要急,闲耐心写,诸位耐心看。

第五百八十九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暮色迫不及待的涌上来时,比徐家别庄还要更靠近山脚的几家别庄,开始有人在惊呼大叫:刑部大牢逃出来的吴三往婆台山来了,杀人不眨眼的吴三往婆台山来了!快回家!快关门!

徐家别庄里,姜尚文已经召集齐了别庄里的青壮,各自拿着趁手的兵器。姜尚文则提着她那把长柄大刀,左边跟着清柳,右边跟着明叶,正带着家丁们沿着围墙里面再次细细巡查,一边看,一边和家丁头儿老于和万方商量着这边可以设个什么障,那儿是不是能放把火……

徐焕则点齐了家里的婆子丫头,挑出有胆色有力气的,人手一根包铜楠木水火棍。进了偏在别庄一角的他那个书房院子。

水火棍是各家家丁的标配,徐家自然也有,有很多,只是用的是沉甸无比的楠木,以及,包了黄灿灿的铜,威力就至少翻了个倍。

霍老夫人买这座别庄时嫌它小,后来待过几回客,回回都觉得这别庄太小,只有这一回,从上到下,头一回觉得这别庄太大了,就算别庄里所有的人都能打能杀,撒在别庄各处,也就是比一碗汤里撒一撮胡椒面略强。

这是霍老夫人将整个别庄看了一遍之后,和姜尚文商量着挑的地方。

书房院子一面靠着片山崖,一面墙外就是二门外跟出门的下人临时歇脚的地方,一片狭小的空间,之外,就是别庄围墙了。

这座别庄的围墙,就是别庄大门两边这一带,用的大青石砌成,高大坚固,当然,上任别庄主人修这一段高大的青石围墙,不是为在坚固,而是为了气派。

四面墙有两面还算坚固,比起别庄里其它地方,这就是瘸子里的将军了。

霍老夫人已经换了身利落的短打,带着同样一身短打的单嬷嬷和两个丫头金荣和金华,围着书房院子检查各处,吩咐跟在后面的健壮婆子丫头们把这儿钉死,拖个书架子把那儿堵上。

徐焕站在院子后面那棵参天大树上,伸长脖子看着周围的动静。小厮木瓜扎扎着手站在树下,来回转圈,他觉得闲站着心里有愧,可又实在没什么能做的,转着圈感觉好一点。

严夫人带着其余诸人,都在正屋坐着。

黄二奶奶时不时看一眼大睁着眼睛,傻呼呼不知道害怕的女儿李章玉,急的吓的喉咙发干,实在忍不住,“夫人,真要出事?”

“老祖宗说了啊,防患于未然,这一会儿,阿娘你都问了七八遍了。”李章玉在严夫人之前,斜着她娘嗔怪道。

“你懂什么?”黄二奶奶虚拍了女儿一巴掌。

“阿娘你别问了,有事没事,反正你再问也没用,你看你都吓着阿茉和阿莉了。”李章玉可一点儿也不怕她阿娘。

“玉姐儿说的不错。”严夫人已经淡定下来,脸上带着丝笑意,“怪不得满天下的女儿家,就数李家的最抢手,你看看玉姐儿,这么大点,倒比你强多了。”

“茉姐儿也不错。”李章玉指着紧紧拉着妹妹阿莉的阿茉。

“莉姐儿也不怕,莉姐儿乖,莉姐儿是好孩子。”阿莉仰头看着李章玉,一只手握成拳头扣在胸前,连紧张带害怕,眼泪都快出来了。

“莉姐儿当然是好孩子,来,到大婆这里来,让大婆抱着你。”严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想笑,伸手叫阿莉,“还有阿茉,你也来,有大婆,有你大姐姐,外头还有老祖宗,有舅婆有舅公,好些人呢,一会儿咱们看场热闹。”

“象过年那么热闹么?”阿茉乖巧的将头挨在严夫人身上,仰头问她。

“嗯……”严夫人认真的沉吟了下,“大婆觉得,得比过年热闹。”

“夫人,二太太她们也在……”黄二奶奶突然想起来,手指点着山上。

严夫人斜了她一眼,没答话,黄二奶奶呆了呆,没等她再问,外面响起清柳清脆愉快的声音,“老夫人,金贵来了,带着好些新鲜瓜果。”

“快叫进来。”霍老夫人的眉宇顿时舒展开来。

那位郭爷手下四贵,各有绝活,这位金贵,听说是以打架见长的,阿夏让他来了……

霍老夫人高兴之余,心又往下沉了沉,她不知道阿夏要做哪些事,可金贵这样的,该留在她身边,却指派到了她们这山庄里,只怕,阿夏手里的人,不怎么够……

金贵都到门口了,徐焕都没看到,这让站在树上不停张望的徐焕备受打击,也知道这样的夜色里,就他这样的眼神,看也是白看,泄气的滑下树,拍拍衣服进了屋。

姜尚文已经巡视一遍回来了,带着清柳和明叶进了院子。

两个外管事,老于和万方各自带着人,一人守一面。

金贵昂首挺胸的挑着个担子,进了屋,将前面一只筐提起来递给清柳,“有嫩黄瓜,还有小甜瓜,尝尝鲜。”

“你的家伙什儿呢?”姜尚文打量着金贵,皱眉问道。

临阵之时,有没有趁手的兵器,可是事关重大。

“这儿。”金贵将后面一只筐也拿下来,将挑着两只筐的那根长棍上缠着的粗麻布一气儿抽开,一只一端开刃有尖的熟铁棍露出来。

姜尚文凑上去,看着熟铁棍开刃有尖的那一头,啧啧称赞,“这个好,这是怎么想出来?能刺能砍能砸,这还有倒刺,这东西好,回头我也做一根。”

“这可不是随便就能做出来的,这是郭老大替我弄的,花了好些银子,郭老大说还搭了他好些人情。再说,这棍子重得很,你们女人家哪能用得动!”金贵得意的掂着他的铁棍,心情愉快非常,这根铁棍拎着就让人兴奋,挥起来那真是爽利的没法形容啊。

姜尚文撇着嘴,伸手想从金贵手里把棍子抢过来挥两个,抢了两回没抢过来,正要说话,一眼看到从屏风后进来的徐焕,顿时嘴角上扬,气定神闲的笑起来,她不跟他计较,等回到城里,让她家老徐去找郭胜要一根,哼,一根棍子算什么!

“这筐里是什么?”姜尚文还是有些悻悻然的踢了踢后面那个筐子,这一踢竟然没能踢动。

“好东西。”金贵打开筐子,先一把一把的摸出十来把匕首,抽出一把示意给姜尚文,“看看,怎么样?”

金贵手里的匕首比一般的匕首长而狭,血糟刻的恰到好处,黑黝黝暗沉沉的,却让人看了莫名心悸。

“好东西!”姜尚文接过一把,爱不释手,再接过一把,递给了李章玉,“拿着,这是好东西,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候,就这么拿着,只管捅。”

李章玉又是害怕又是兴奋的接过匕首,还没等抽出来握好,黄二奶奶一声惊叫,“这东西哪能给孩子,这个……”

黄二奶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严夫人打断了,“也给我一把。”

“啊?”黄二奶奶一个怔神,突然醒悟过来,一屁股跌坐在炕沿上,夫人也要了一把,难道,这是自裁用的?

“来,茉姐儿拿着拭拭。”李章玉抽出匕首,利刃在手,豪气顿生,空挥了两下,看着大瞪着眼睛看着的阿茉,将匕首递过去。

“有点害怕。”沉甸的匕首压的阿茉手往下一沉,被李章玉按着手指握住匕首,象被施了法一样,大瞪着眼睛说害怕,却又握的紧紧的。

“阿茉不错,来,阿莉也拿一把。”姜尚文看着一脸害怕却又将匕首握的紧紧的阿茉,笑个不停。

黄二奶奶身子一歪,差点摔到地上,连阿莉也要准备着自截么……

金贵已经将后面筐里的匕首,短刀,小手弩都拿出来,交给霍老夫人分给诸人,徐焕伸手去接小手弩,霍老夫人越过他,将手弩递给木瓜,“这手弩贵重,就你那准头,拿了也是白瞎,木瓜拿好,护好你家大爷。”

看着徐焕空张着的两只手,金贵咯的一声笑,塞了把短刀到徐焕手里,“徐爷拿着这个吧,壮胆。”

姜尚文一脸不善的斜着金贵,刚要说话,外面传来老于的声音:“老太太,有人敲……撞门。”

老于声音没落,一声不知道什么撞在大门的沉闷声传了进来。

姜尚文一把提起了大刀,金贵棍子一横,就要往外冲。

“稳住。”霍老夫人的声音淡定安然,“先礼后兵,焕哥儿,你去问一句,为什么撞咱们家门,把咱们家身份亮出来。”

“是。”徐焕答应一声,紧握着那把短刀,毫不迟疑的一步冲了出去,木瓜攥着那把手弩,紧跟在徐焕身边。

“外头是什么人?撞我们家门做什么?这里是秦王妃的外家,明州徐家。”徐焕的声音响亮且气势十足。

姜尚文听的昂起了头,她这位夫君,虽说打架是真不行,不过胆色气势,那是没话说的!

“我们是城门司莫统领部下,奉命追捕吴三等逃犯,有人看到人进了你们这座庄子,请徐爷把门打开,我们要进去捉拿人犯。”外面答的极快,气势一点儿不差。

“第一,我跟你们莫统领是熟人,莫统领部下,可没有你这样的陌生口音,第二,我们府上的护卫家丁,你们莫统领也是佩服过好几回的,比你们强太多了,吴三没进我们庄子,真要进了,那倒好了,直接拿了交给你们莫统领,倒可以讨顿戏酒。”

徐焕丝毫不让,他不知道这位莫统领是谁,不过这不要紧,先堵回去再说。

徐焕话音没落,旁边黑暗中传出几声凄厉的惨厉喊叫:“杀人啦!又杀人啦!”

喊话的声音几乎和惨叫同时吼道:“老子不跟你废话,兄弟们,把门撞开!”

“这门太厚,撞不开。”

“绕到那边去看看。”

“搭把梯子。”

……

一阵扑沓沉重的脚步声中,夹杂各种声音,从大门口往两边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