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剛剛在河里是洗干淨的了,所以其他岸上的隊員不願意下去洗,也不關我的事了,我這個副總隊長沒必要連個人衛生問題都干涉。

將所有的隊員都弄上岸,我揮手,示意所有人打道回府。

“副總隊長!”剛剛抬起腳,忽然有隊員驚慌地瞪著遠處驚叫,連手腳都似乎在發抖。

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我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正向這邊走來。它的身形巨大,肌肉虯結,大概有三米來高,每走一步,大地都顫一顫。

“武器準備!”肯大叫道。

我皺眉望著這個忽然出現的人形怪物,心中閃過一絲古怪的感覺。

“等一下!”抬手阻止了眾人的舉動,我慢慢向那怪物走去。一開始只是緩慢的步行,但隨著距離的拉近,我仿佛天體受到萬有引力一般,速度逐漸加快,由快走,變成了慢跑,最後演變成疾奔。

三十米的距離,瞬間被我走過,臨到這怪物面前,我腳一蹬地,飛身撲向那怪物。

“副總隊長!”身後,有驚呼聲傳來,而我卻混不在意,閃過那怪物伸出來的手,猶如飛蛾撲火一般撲進了它的懷里。

由于身高的關系,我只能緊緊抱住對方的大腿,如我所料一般,那雙手只是輕輕地搭在我的肩上,並沒有像蟒蛇捕殺獵物一般死死收緊,直到那獵物窒息而死。

“趙子路,你終于回來了!”我喃喃道。

搭在我肩上的手僵了僵,隨即輕輕動了動,柔和地撫摸著我的肩膀,好像在安撫我。

激動的情緒稍微收斂了些,我有些吃力地仰頭,氣急地說道︰“為什麼你比上次還高了?那破傘公司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上回還只是兩米而已,現在居然已經到三米了!害我只能抱大腿,連他的腰都抱不到!破傘公司,我跟你們,絕對勢不兩立!

趙子路收回手,摸了摸腦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沒有啦,其實是我自己干的。”

他的聲音,似乎依然是他成人時的聲音,擱在這樣一具可怕巨大的身體上,要多別扭有多別扭。而他話里的內容,更讓我在意。

“…什麼?”我以為我幻听了。

48、噩夢

“你剛剛說,都是你自己干的?”我疑惑地盯著他。

此時的趙子路,是怪物的體型,除了身高上的差別,其他的都跟我上回看到他的樣子沒有區別。

听我問完,趙子路忽然推開我,晶亮的眼楮盯著我看。

“你…”我正想出聲詢問,眼前忽然發生的變化卻叫我驚訝不已——不,簡直連眼珠子都快驚得掉出來了。

只見眼前的高大身軀忽然像是縮水了一般,迅速地縮小著,而隨著體型的縮小,那虯結肌肉的外表也發生了變化,最後變成了白皙的人類肌膚。

十五秒後,在我面前的,已經是我所熟悉的,那個身高只有一米八的人類,趙子路。

我覺得此時我的嘴巴一定驚得可以吞下一個雞蛋。雖然穿越之後發生了很多事,但眼前這個好像大變活人一般的變化卻再一次沖擊了我的想象力。

好半天,我才終于回過神來,思考到了一些關鍵問題。

“…這莫非就是你的能力?”我問他。

“對啊。”趙子路點點頭,道,“我叫它‘擬態’。”

擬態?

回味一圈,我便覺得這是個很好很合適的名字。我想,我大概想通了之前的一些不合理的地方。

我的能力是進化,所以我的身體一直是身為舔食者時的結構,因此對于喪尸們沒有任何吸引力。但趙子路不一樣,他的能力是‘擬態’,應當是連細胞也能改變的一種能力。我記得我們剛從阿克雷山出來的時候,那些喪尸也曾經不要命地撲向我們。現在想想,那些喪尸根本就不是沖著我來的,而是沖著趙子路去的!就因為他的能力,將他完美地擬態成了一個正常的人類。

“那麼說來…上回你見我的時候,你那副鬼樣子,也是擬態出來的?”我微微眯起眼楮,問道。

“呃…”長久的共處,趙子路似乎很容易就感到了我情緒的變化,他往後縮了縮,急急辯解道,“傘公司的人一直給我注射奇怪的液體,我要是不變點樣子,沒辦法讓他們相信啊。”

…這麼說來,破傘公司之前果然拿趙子路做實驗了?

現在的身高,令我微微仰頭便能看到他的臉。我伸出手,慢慢抱住了他的脖子,在他僵硬之後靠在了他的頸窩里,輕輕道︰“你受苦了。”

“啊?還好啦。”趙子路一怔,連忙說道。

“在那種地方,肯定不會好受吧?但是…”我直起身盯著他的眼楮,微微勾起了唇角,眼中開始冒凶光,“誰允許你在我肚子上開個洞的?!誰允許你掐我脖子的?!誰允許你什麼都不說潛伏在破傘公司內部的?!”

每說一句,我便狠狠在趙子路頭上敲一下,就如同之前千百次做的一般。而趙子路,不知道是理虧還是什麼,雖然臉上寫滿了好痛,但卻躲也不躲,任由我打,甚至,他還輕聲說著“對不起。”

打了三下,即便口中還有其他的質問,我也打不下手了。

——哼,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什麼的,太沒有成就感了,我不玩了。

“好吧,現在你告訴我,你潛伏在破傘公司里,得到了什麼?”我深吸一口氣,平息了過于激動的情緒,兩手抱胸,問道。

“沒有。”趙子路嚴肅地說。

“…你再說一遍。”我只覺得腦袋上有青筋在暴跳。臥底這麼久,傷人——我,傷己——他自己,現在回來了,卻跟我說什麼都沒得到?那他到底是做什麼去的啊!

趙子路似乎終于意識到了他此言有多讓人憤恨,立刻擺手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在底特律的研究中心,關于蜂巢的數據備份上,沒有發現蜂巢里曾經做過除了生化實驗之外的實驗。”

足足有五秒,我才將他的話理解吃透。

——他的意思是,我們穿越到這個世界,根本就是毫無理由的,更深一步說,要想回去,也是不可能的?

“你的意思是,我們回不了家了?”我望著趙子路,喃喃地發問,也不知道是在問他,還是在問自己。

如果回不了家,那我之前做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我之後為之奮斗的目標,還有什麼意義?

“林玲…”趙子路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如果不能回家,如果不能回家…”不,我根本就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從穿越到這個世界起,支撐我在頂著最可怕的外貌,面對最糟糕的險境時還能堅持下去的,便是我總有一天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回家。

但現在,趙子路卻告訴我,回家的可能性為零,我這輩子都得待在這個鬼地方了!這叫我怎麼接受?!

“林玲,我們會想到辦法回去的,你…你別難過。”趙子路的手搭在了我的肩上,微微收緊。

辦法?

我一把甩開他的手,瞪著他喊︰“你說,還有什麼辦法?你告訴我,我們這樣莫名其妙的狀況,還有什麼辦法能回去?!”

趙子路皺眉看著我,眼底似乎有憐憫。

原本已經快爆炸的情緒仿佛一瞬間被點爆,我不受控制地大喊︰“不能回家你就一點都不難過嗎?”他這麼看著我,就好像我是在無理取鬧,就好像我的希望都不該有似的。

“我當然難過。但是,林玲你說過,男人要有擔當。我不能…比你難過。”趙子路輕聲細語地說。

我死死地瞪著趙子路,並不願意接受他的說法。

這不是不小心丟了五塊錢,或者出門掉水溝這樣的小事,穿越到這個世界,連生存都成問題的同時,我還要忍受對家人朋友的思念。二十多年的世界,說不能回去就不能回去了,誰能接受?至少我不能!

我抱著胸,好像無法支撐自己身體重量一般蹲了下去。

從沒有一刻,我像現在一樣想念我的世界,想念從前的種種。

我想回家…我好想回家…

“林玲,振作起來。”趙子路走近我,在我跟前蹲下。

“我不!”此時,我腦中似乎有萬馬奔騰,攪得我無法思考,只知道否定著一切,好像這樣,我就可以否定了這個世界,回到我自己的家。

“乖啊,林玲。”一只手摸上了我的腦袋,近在咫尺的聲音好像哄小孩子一樣輕柔,“好好活下去,總有辦法回去的。你…你別哭了。”

哭?

我抹了一把臉,冰冷的水漬立刻染到了我的手上。

我哭了?…我居然哭了?

我不敢置信地換了只手抹眼楮,同樣的一手濕意。

我居然真的哭了!

剎那,懦弱,逃避,膽小,各種不那麼積極的詞竄入了我的腦中。哭泣,是一種示弱,是一種妥協,不管是什麼,都是我絕對不該有的情緒!

胡亂地將臉上的水漬都抹去,我一把推開趙子路,倏地站起身,瞪著被我推倒在地的他,狠狠說道︰“誰哭了?你才哭了你全家都哭了!”

趙子路的眼楮微微睜大,似乎對于我的轉變猝不及防。

“走了,回基地!”不給他回神的時間,我轉身,大步向我的隊員們走去。

“呃,等等我啊,林玲!”趙子路高叫著跟上來。

“副總隊長!”隊員們迎上來,看看我,又看看我身後的趙子路,似乎有滿腔的疑惑,卻礙于我的臉色不敢問。

剛剛趙子路的變化,就這麼點距離,這些人也不是瞎的,當然看得一清二楚。雖然解釋也就幾句話的事,但我現在心情不佳,懶得解釋,于是很干脆地說︰“走,我們回基地!”

帶頭走了一會兒,我忽然想起了什麼,轉頭對趙子路低叫道︰“跟你說多少遍了,叫我安娜!”

之前是為了掩飾,現在是因為用慣了。大家都知道我叫安娜,那我就一直用安娜這個名字好了。名字只是一個代號,叫什麼又有什麼關系呢。

趙子路一愣,隨即開心地笑了,“好,安娜!”

而我卻跟吃了只蒼蠅一樣難受。他是M麼?被我罵了還這麼開心!

轉過頭懶得再理會他,我踏上了來時的專駕。

趙子路自發地跟在我身後也上了直升機,我往一旁挪了挪,扭頭看窗外。

今天,盧克索葬身怪物之口。

今天,趙子路歸來。

今天,我得知再也無法回家的消息。

除去趙子路的歸來,另兩件事,對我來說就仿佛是一場噩夢。然而,噩夢醒了就會沒事,但這些事,卻是我無法用“醒來”這個辦法能逃避的。

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我遠比我自己想象得脆弱。從前的不在意,是因為沒有觸到我的底線,一旦觸到了,便是天崩地裂。

但從今天起,就真的沒什麼事能再讓我如此動容了。

直升機緩緩升空。

看著下方廣袤的平原,連綿不絕的山脈,我的心情似乎稍微平靜了些——當然,如果那些惡心的喪尸不要出現在我的視野中更好。

考慮到車隊的整體速度,這架直升機以著一種緩慢的速度跟隨。一路上,走走停停,兩天半後,我們終于回到了基地。

然而,等待我們的不是友好的歡迎,竟是如雨的炮火!

陰沉地看著天空上方標志極其醒目的隸屬于破傘公司的直升機,我的怒火瞬間爆發。

——靠,老娘正好心情不好,你們這是找死!

49、驚喜

對方似乎是有備而來,正好在離基地不遠的地方埋伏了起來,等到我們靠近,便忽然襲擊。大概也正因為這個原因,基地里的人並沒有發現他們,也就沒有通過無線電聯絡我們。

這突然的襲擊,令人猝不及防,幾乎在對方全方位襲擊的一瞬間,我們就有人員傷亡,甚至有一輛車因為正在對方的火力集中處,而發生了爆炸。

眼見著那輛車在熊熊烈火中燃燒,發出 里啪啦的爆裂聲,我只覺得雙眼充血,腦中有一根弦越繃越緊,最後“ ”的一聲徹底斷掉。

直接從離地七八米高的直升機上跳了下去,一落地,我便一邊躲閃著多如牛毛的子彈,一邊快速地向對面沖過去。

路過那堆汽車殘骸的時候,我順腳一勾,便將一塊位于最邊緣的並不灼熱的鐵板踢了起來,緊緊用手捏著。隨著距離的拉近,子彈愈加密集,對方似乎知道我想做什麼,機體搖搖晃晃間上升。

我當然不能讓他們得逞,見距離夠近,我立刻剎住腳步,身體重心微微下壓,舉起手里拿著的殘骸,用力向離我最近的一架直升機擲去!

在我停下的時候,那架直升機便嘗試著向上升起,不過我丟的時候考慮到了它上升的趨勢,再加上直升機目標大,雖然我的投擲技術不怎麼神準,但近來已經好了許多,這一回,殘骸如飛鏢一般直射入直升機的頂部,巨大的慣性使得那架直升機劇烈地抖動了一下,然後好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搖搖晃晃卻快速地往下摔。

一擊得逞,我立刻沖上前,蹬地一躍,強悍的肌肉強度此時發揮了極大的作用,讓原本跳高連七十厘米都有問題的我像是彈簧一般一躍三米。未等力道消散,我一腳踏上正好落到我眼前的直升機的玻璃窗上,在駕駛員那見鬼一般驚恐的表情中蹬碎了玻璃,借力向上躍去。而這架被我當了墊腳石的直升機,因為動量守恆的關系,則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直直地撞入大地!

說起來似乎是很久的時間,但事實上,當我做完所有的動作,出現在上空我的第二個目標面前的時候,對方駕駛員還處于迷茫震驚的狀態,即便在看到我的時候似乎一瞬間被驚醒,想要調轉車載機槍攻擊我,也是為時已晚。

我扯起嘴角對他笑了笑,在對方瞬間變得驚恐的表情中悠然地曲起右拳,對著直升機前部應當是儀表盤的位置狠狠一擊。手臂插.入機身足有四十厘米,破開的大洞中似乎有電光在閃爍。我拔.出手臂,帶出了一些細小的零件,拳頭上破開的皮肉正以極快的速度愈合著,幾秒之內,除了鮮紅刺目的血液,根本看不出曾經受傷的痕跡。

兩手撐著機身,用力往外一推,我就離開了這滋滋作響的直升機,在它的隨之而來的爆炸聲中安穩落地。

一次性解決了兩架,卻也費了我一番功夫。但這一次,破傘公司派來的武裝力量,卻不是我一時半刻就能解決的。在我對付直升機的時候,我們的隊員們也開始回擊,而最有殺傷性的,大概就是為了對付那個怪物而扛去的火箭炮了,那叫一射一個準。

但還不夠。

之前盧克索帶著隊員去摩盧城的時候,是為了訓練,所以槍支雖有,卻不多——至少不足以解決現今的局面。雖然趙子路也緊隨著我加入了前線,和我一起牽制敵方的空中力量,但有了我之前的作為,對付的直升機早就飛得高高的,高到我們鞭長莫及的地步。

隨著時間的推移,本就在武裝力量上處在劣勢的我們,更是危機重重。眼睜睜地看著隊友的生命在炮火子彈中消亡,什麼都做不了的無力感,讓我瞪紅了眼楮。

“我們的人來了!”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那聲音中的激動,仿佛透過被戰火灼燒的空氣,清晰地傳入了我的耳中。

只見基地的方向開出來好幾輛車,還有車上滿載著彈藥的人們。

援兵來了!

這樣的想法讓我又振作了起來,路過那些依然在燃燒的殘骸的時候,撿起了好幾片鐵塊。

我知道以現在的距離,我也砸不到對方的直升機,但我可以嚇嚇他們啊。而且…被振奮了的人不只我一個。我身後的隊友們個個臉上都是一種包含了興奮和決絕的表情。而因為援兵的出現,敵方被迫分散出一部分炮火,因為我方的那架直升機終于得以出現在前線。

跳上直升機,我對克拉克猙獰地笑道︰“他們以為我不會飛就打不到他們了,我們這就給他們一個驚喜!”

“好!”克拉克大聲答道,駕駛著直升機就向對方飛去。

我的手里依然拿著沒有丟完的幾片鋼板,直直地瞪著對面的幾架直升機,盤算著投擲的最佳距離。為了保險起見,一塊板能打下一架來,我或許應該參考之前的經驗——讓鋼板卡住螺旋槳!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天老板有客人來,還要陪客,再加上稍微有點卡文,于是今天先半更…一會兒就要出去陪游西湖了TT稍晚一點補全——我的稍晚指的應該是零點以後了晚上還要陪玩兒orz

PS︰這章先不要留言,等我補完了再留吧…摸各位…

50、对策

爱丽丝的超能力确实很好用,反弹回去似乎还有加成的子弹炮火都让破伞公司的人自个儿消化了,结果显而易见,我有幸目睹了一场精彩的烟花盛宴。

我正赶到山门下,却见爱丽丝好像脱力一般,直直地从基地顶部坠下,忙上前,踩着山门借力向上跃去,接住她落下的身体。

这一战,伤亡惨重。

两方都是。

破伞公司的人基本上是有来无回。除了一架直升机运气好躲过爱丽丝的反击慌忙溜走,其他人都被留在了原地——大多数人已经死亡。清点完之后,我们抓到了十三个俘虏,其中三个重伤,八个轻伤。

而我们自己…第一到第四小队,总计死十人,重伤五人,轻伤十八人。出来援助的第五到第八小队,总计死三人,重伤三人,轻伤十二人。

当得知最后的伤亡统计,看着基地里一片的呻吟哀嚎,我的心里沉甸甸的,再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