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变化给苏瑾很奇特的感受,大约象是前世高中或大学毕业前,各奔东西的感觉。朝夕相处的人乍然要沿着各自的生活轨迹前行愈行愈远

突地一笑,真是太闲了,竟然有时间想这些。

常氏自厨房过来,看见她笑道,“小姐,若在家中无聊,去常家坐坐罢”

“常婶婶可没我这般闲”苏瑾笑着摇了摇头,常家有湖北那些老乡们,又有掌珠姐弟三人在家相伴着

“那叫小青和小姐出去走走?”见苏瑾摇头,常氏随手将挂在枣树枝上的竹篮子取下来,又笑道,“那小姐就费费心,想想中秋的礼单,如何?”

苏瑾笑着点头,“好。奶娘去罢”

常氏依言出了门,苏瑾进东厢房,翻出黄历来,仔细数了数,苏士贞这一行,走了整整二十五天,或许已到了松江府?

就在她思量的时候,苏士贞和常贵远一行刚刚到达杭州码头。两人再次同到这熟悉而繁忙依旧的杭州码头,感慨万千,缓步下船,在船工安置行李的空档,立在岸边左顾右盼,寻找当年熟悉的点点滴滴。

“苏伯父,常叔叔”依旧一身白色墨竹纹长袍地孙毓培大步行来,拱手道,“去松江的船只已订好,是下午的船,银钱等物已叫人安置到船上,两位到岸上略作休息,再启程如何?”

苏士贞拱手还礼,道,“孙公子自去忙罢,此时离开船不足两个时辰,我们只在岸边坐坐便好。”

直到船出了山东地界,苏士贞才与常贵远说了税监之事,并简略说了孙记的状况,常贵远亦十分感激,不敢再耽搁他地时间,也跟着道,“一路行来,多谢孙公子看顾,听闻贵府有事,盼你急归,速速回去罢。”

孙记杭州分号的掌柜就等在码头,显然是别居在此的孙二夫人已得消息,派人来迎接。

“也好。”孙毓培神色微顿,随即拱手,“搭乘德王府船只出海地商人,都齐聚一处,两位到松江之后,可直接到聚集地客栈,孙某若有时间,必定在开船前过去探望。”

苏士贞和常贵远再次拱手道谢,叙了几句话,又看那等侯的人显然有些心急,几度欲上前来催。便不敢再耽搁他地时间,催他赶快回去。

目送他大步离开,苏士贞与常贵远走向不远处的船只,此时,常家跟随而来四个伙计已将钱物等安置妥当,立在船头等着二人。

常贵远转头和苏士贞道,“士贞兄当真不去朱家打个招呼么?”

苏士贞苦笑,“我倒是想去地。我那岳丈若只被他骂一通倒也罢了。若他真要去归宁府将瑾儿接来不晓得这祖孙二人会闹成什么模样。”

顿了顿又叹道,“接到杭州,此处便不比归宁府。在朱府,总得按朱家的规矩来,瑾儿”

说到此处再叹,“若她的性子能收一收,自是在外祖家我放心些。”

常贵远笑起来,“罢了,是小弟我的不是,叫你头痛成这般模样。至于瑾儿,她一向倒也听贱内的话,有她在必不碍地。”

两人说着闲话,到了船上。常家下人到岸边的小酒楼里,叫了桌简单的席面,又有两个商人上了船,看样子也是去出海地。几人便凑到一处吃酒,相互攀谈。

“少爷”孙毓培刚在杭州别院门前下了马,先到一步的张茂全便迎了上来,“大老爷也到了,路上累了,现已歇下了。”

“大伯?”孙毓培微怔,眉头拧起来,“事情很棘手么?”

张茂全跟在他身侧,低声道,“说是刚探来的消息,宫里似是有意叫我们这些大商号买矿山”

“买矿山?”孙毓培一愣,随即嗤笑道,“我大明朝还有可买、值得买的矿山么?不过是捞银子的借口罢了”

“哎哟,少爷,你小声点”张茂全连连摆手,又低声道,“听大老爷的语气,这事似是早就内定好地,如今再托官上书”

孙毓培长叹一声,买矿山?这要再凑多少银子才够买一座矿山?眉头紧紧拧着,先去孙二夫人的院落。

这间别院乃是孙记在全国所有分号中最大的一座,与孙记在宁波的老宅相差无几。孙家三房在此各有独居的院子。

刚一脚踏进院门,便见张保家的立在正房门外。

她看见孙毓培神色一喜,连忙向里面通报,“大少爷回来了”

又迎上前来行礼笑道,“大少爷一路辛苦了。”

孙毓培并不理会她,脚步也不停,自她身边大踏步而过,向正房走去。

张保家的一礼拜空,闹了个没脸,讪讪直起身子,不敢再往跟前儿凑,借口去了厢房。

“培儿,一路辛苦了”孙二夫人看见他,眉目舒展,甚是喜悦,连忙叫小丫头,“快给少爷上茶”

早先传回来的消息,实实在在叫她在族人面前长了脸儿,十五万两的货物,德王府分文红利不收,这对孙记来说,不止是一大笔财富,更叫族人对孙毓培刮目相看。

孙毓培行了礼落座之后,顾不得闲话,径直问道,“母亲,大伯所言可是真的?”

他急切的这样子反叫孙二夫人更加欢喜,点头,“当是真的。你回来便好了买矿山,必得你亲自去挑才好”

孙毓培微怔,他自是明白孙二夫人的心意,只是他心中有事,并不想再去他处奔走,拧眉,“毓元一向跟在大伯身边学着做生意,此事叫他陪着大伯去不更好?”

孙毓元乃是孙家三房的长子,现年十八岁,与孙毓培相反,他素来是个喜做生意地。

孙二夫人笑意微敛,“你乃下任家主,此等大事,怎可叫他前去?”

“可定了叫我们在何处挑矿山?”孙毓培决定先不和孙二夫人讨论这个话题,扯开话头。

“许是云贵二地”孙二夫人迟疑了一下,又道,“官府尚没给明确地说法,且等你大伯醒了,问问详情再说。”

131章安排

孙二夫人说到“云贵二地”时,孙毓培的神色明显微松。云南铜铁锡矿众多,孙记若能挑到好矿山,即便不自己开矿,转手出去,这笔生意必是大赚的。

但,随即他的眉头便又拧了起来,这二地已开矿多年,余下的且不说有无好矿山,即便是有,与那些大商号们也要有一番争夺。

“培儿,这便是娘为何叫你去的原由。”孙二夫人不动声色观察着他的神色,此时心头更喜。孙家的儿孙即便本性不喜,对生意之道也是通的。何况孙毓培是自小被她说教的:下一任家主。骨血里对孙记仍有一份推不开的责任。

“咱们是一定要争座好山的。但也不能因此与其它商号撕破了脸毓元性子严谨不知变通,做生意丁是丁,卯是卯。你大伯每到夏秋之交,因旧疾,总要静养月余。现今,正是该你为孙家出力的时候。”喝了口茶,孙二夫人继续慢慢的说服孙毓培。

孙毓培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站起身子道,“事情尚未最后确定,先不说此事也可。儿子先回房换了衣衫,等大伯醒了后,再商议罢。”

“等等”孙二夫人将杯子放下,叫住他,声音略有些不悦,随即又笑起来,“先坐下,娘还要问你出海的事儿如何安排。这次所需的十五万两银子,自各分号调运来八万两,自你外祖家拆借了七万两,现都存放在杭州分号的银库里。置买些什么货物出海,你心里可有数?”

听到“外祖家”三个字,孙毓培的眉头又拧起来。突地想起孙二夫人初次到归宁府,在丁氏那里,两次三番提到在蒋家拆借银子的事儿,那时是暗示,此时未必不是。虽然拆借银子是事实,可仍然让他心头烦闷不已。

立着的身子并未坐下,思量片刻道,“此事儿子尚无决断,也待大伯醒了,一道商议罢”

孙二夫人叹了口气。摆摆手,“也罢,你且先去歇着罢。”

孙毓培行了礼,出了正房。

望着打晃的门帘儿,孙二夫人脸上的笑意敛去,片刻深深一叹,将身子靠在椅背上,双目微微闭上。

“夫人”宋五家的转到她身后,替她轻柔肩头,一边低声劝道,“大少爷必是不想叫夫人太过忧心,再者他这一路急船,必定也累了”

孙二夫人摆手,打断她的话头,“归宁府来信儿没有?”

“这次的信还未到,我这再去瞧瞧”宋五家的忙自孙二夫人身后走出来,轻声回道。

“算了,必定是没到。”孙二夫人微微摇头,叹了一声,“他打量他在归宁府做地事儿,我全然不知呢。这孩子若说那苏家的丫头会生意,气度大方沉稳,倒也合我的心意。只是,培儿终是太年轻。生意做到我们孙家这份儿上,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是银钱周转不济,最怕的是官府刻意针对孙记若有真有灭顶的祸事,平时再交好的商号也不会借我们半分的银子,他们呐,巴不得我孙家倒了。这时候唯有姻亲,唯有姻亲肯出手助了一助”

“是”宋五家的轻轻应了声,又移到孙二夫人身后,继续轻揉着,“当年孙家老太爷做家主时,和人做生意顶了头,若非自咱们蒋家拆借了三十万两银子救急”

“若没那三十万两银子,孙记至今也不知是个什么模样了。”孙二夫人闭着眼睛接过话头,“我这是给他铺路”话未完便是一叹。

宋五家的不敢再接话,轻轻揉着。半响孙二夫人又道,“给少爷寻亲的事,莫走露了风声。且等孙记这一关过了再说。”

宋五家的点头应声。孙二夫人自回到杭州,已将江南等地大商号的适龄女子都打听了个遍儿,除了济南李家之外,尚还有两家与孙家门户相当,家中亦有未出阁的小姐,年龄也相配

孙二夫人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突然睁开眼睛,“我记得丁氏说过,辽东祁家也有一个适龄的小姐?”

宋五家的偏头想了想,点头,“是,盛夫人是提过一句。只是辽东”

孙二夫人知道她想说什么,笑了下摆手,复又将身子靠在椅背上,“你莫小看那些荒蛮之地。如今江南的商人反倒不如他们的生意好做。只拿这税监之事来说,单江南便派了七府,北方只派个了山东的归宁府晋商中如今也有几个大商号,但此次山西却一府未派,皆是因他们当地百姓不富,顶了个穷名”

“拿辽东来说。辽东的参药,皮毛等物全国有几个有钱人家是用不上地?”

宋五家的点头笑道,“是,还是夫人思量的周全。夫人莫非有意?”

孙二夫人长叹一声,“说到底这都是为了培儿,为了孙记。若那苏家有些家底,我也自不会阻拦多与他挑几门,叫他也好有个挑选的余地。我只这么一个儿子,也不想过份委屈了他。”

正这时,外面响起小丫头的声音,“夫人,二老爷叫人传话儿来,今儿在别庄歇下了”

“嗯。我知道了。”孙二夫人眼皮微抬,轻轻摆手,声音不喜不怒,平淡无波。

待小丫头退下后,孙二夫人才自嘲地笑了笑,“瞧瞧,总不能叫培儿也过我这样的日子。”

宋五家的暗叹口气,整个孙家,只有这二老爷对生意是真正的半点兴致也无,每日只爱泡在他的别庄之中,种种花儿,养些鸡鸭,看半日的书,品半日的茶,结交些穷酸的士大夫偏夫人是个好强的性子

忙接话道,“夫人思虑得是。不若明儿再去看望盛夫人,顺道问问这位祁家小姐的情况?”

孙二夫人正要说话。张保家的在外面轻轻回话,“夫人信到了。”

孙二夫人神情一振,扬声道,“你进来。”

“夫人,是阿广的信儿。”张保家的进了室内,自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恭敬递过去,悄声笑道。

“嗯。”孙二夫人接过来,撕了信封,刚扫了两眼,脸色便沉下来。

“夫人?”宋五家的小声询问。

孙二夫人将信看完,缓缓坐下,半晌,将信揉作一团,递给宋五家的,“烧了。”

宋五家的忙的接过来,自里间取了小炭盆来,拿火石将信纸点头,一片火光之后,只余上几片薄薄的灰烬。

“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张保家的倒了新茶,递了到她手边儿,轻声问。

“我处处为他操心,替他着想,他居然”孙二夫人抓着扶手的手背透白,声音低沉。

这二人自然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相互对望一眼,大气不敢出。这来信的人乃是归宁府分号的帐房,此人是孙记的家生子,一家子人都在孙记做工,其妻女皆在孙二夫人院中当差。

好半晌,孙二夫人摆手,“这几日叫宋五侯着些,莫去他处。我有事叫他做。”

孙毓培出孙二夫人的院子,回到自己的小院儿之中。换了衣衫,坐在书案前沉思着。其实反复思量的只一件事儿,买矿山需多少银子,这银子何来。

“少爷,大老爷醒了”张茂全大步走进院中,立在门口轻声通报。

“嗯。”孙毓培站起身子,整整衣衫,问道,“毓元可也在?”

“在,二少爷刚刚过去。”

孙毓培点点头,和张茂全向孙世诚的院子走去。

“见过大伯。”孙毓培进了正房,含笑上前行礼。

“快坐”孙世诚一身布衣坐在主位,满脸笑意,“毓培这一趟辛苦了”

孙毓培向孙世城笑道,“皆是大伯教的法子好。”孙记自有一套应付问题的办法,如赔付本票,亲自登门去赔罪等,皆是孙记多少年积累出的经验。

“大哥好。”坐在一旁的孙毓元连忙起身行礼。

两兄弟见礼之后,分别入座。

“法子好,也要人会用。此事你立了大功”孙世诚说话间,轻咳了几声,又接着道,“此次十五万两的出海货物,德王府分文红利不收。又为给我们省下近五万两的银子。这又是大功一件。”

搭乘德王府的船只出海,商人每户要缴三分的红利。

孙毓培淡淡一笑,因他心头有鬼,分给苏常两家的五万两银子份额,虽然只有他和张茂全两人知道,也不能保证丁点风声不露,便将话头扯了开去,“大伯,买矿山之事可是定了?朝廷要我们每家出多少银子?”

“此事当是定了。另有大商号仍想托官上书,再与朝廷讨价还价”孙世诚又咳了几声,喝了半杯茶,才道,“我却觉得买矿山之事若操作得当,对我们是有益的。你和毓元即刻动身去云贵二地,先考察适合的矿山,至于我么,且和那些大商号一道托官。主谈这银子的事儿。”

孙毓培看向对面坐着的青衫男子,他与孙毓培是一般的狭长双眸,身量不甚高,面目板正。向他笑了笑,“毓元,矿山之事你独自去,可有把握?”

孙毓元眼睛却看向孙世诚,眼中的渴望转瞬即逝。

孙世诚并不知孙毓培所为何事,只当他做过这一桩事,又要偷懒,笑着斥道,“贪玩也不看时候?”

孙毓培笑道,“大伯可错怪我了。此次并非贪玩”

“哦?”孙世诚又咳了两声,平复了下气息,才笑着问道,“不是贪玩,是有什么正事么?”

孙毓培低头思量了片刻,抬头笑道,“此次去归宁府,侄儿所思甚多。有些经营上地事情要和大伯商议。”

“是什么事?”孙世诚眼睛笑着问他。

“大伯,我孙记是百年老号,论家资也排在全国前十位,可为何总是缺银子使?”这是有次闲谈,苏瑾因好奇孙记是此庞大的规模是如何运转的,他才开始重视和思量的问题。德王府要二十万两银子,孙记竟然要向旁处拆借十万两。此次出海,仍旧需要拆借,再往前的矿山之事,仍要拆借

孙世诚挑了下眉头,“你即如此问,必有思量,你说是为何?”

孙毓元也直盯着他,想听听他的高见。

孙毓培径直将自己思量的结果说出来,“皆因我孙记将摊子铺得过大全国的分号总计八十来家。实则多处小铺子,每年的赢利不过几千两。而占的本钱却有一万至两万两。如此大的规模,不易管理,占着银子又不易周转”

“大哥的意思是想叫我们把不太挣钱的分号收回来?”孙毓元有些吃惊。须知即便是这些小分号,也是经过孙家几代人好不容易才开设并经营起来地。

“嗯”孙毓培点头。只有收缩铺子,挑重要府城设立分号,这才是孙记正确的经营路子。

孙世诚以指敲桌,半晌才笑道,“可见你在归宁府是用心了。你叫毓元独自去挑矿山,可是想亲自办这件事儿?”

孙毓培点头。并未出声。

孙世诚又思量半晌,方抬头,“此事再议。不过去云贵之事,须得你和毓元一同前去。”

自孙世诚的院中出来,夕阳已西斜,孙毓培沿着小道缓缓走了许久,才突然转头问张茂全,“茂福呢?可安排好此次出海哪些人同行?”

张茂全立刻上前回道,“人手已安排好。宁波总号的分拨了十人,再加杭州分号调拨二十人。不过”他压低声音道,“二夫人仍是不放心,想叫宋五随船同去。”

“我知道了。我会要他随我去云贵”孙毓培点头,神情有些烦闷。

张茂全想了想笑道,“闵晨少爷和另几位少爷听说大少爷回来,早早与我打了招呼,要为少爷接风呢”

闵晨乃是孙毓培的发小,极爱玩乐。张茂全不忍看他如此忧心,有意叫他去放松片刻。

孙毓培点头。突地又想起她那日说的话,纵马高歌,张扬快意,这才是他的生活一时又怔住。

132章亚元

苏士贞和常贵远到达松江府之后,在孙毓培所说的客栈住下。此时已有不少搭乘德王府船只的商人齐聚在客栈之内。

二人先将银子托管到本地的钱庄,便去街上打探消息。松江府因靠海,商人们消息灵通些,自然知道哪些货物在海外好销。

一连打探了几日,置买货物的事情有了眉目,仍不见孙记的人前来。常贵远和苏士贞私下道,“莫不是孙家的事情太过棘手?”

苏士贞笑了笑,“当是地。大商号也有大商号的难处。”

眼看开船的日子只余下十来日,这二人虽然打探了些消息,却仍想看看孙记的人都置了些什么货物,好作调整。但孙记的人迟迟不到,二人不敢再耽搁。

商议之后,决定不再等孙记,随着其它出海的商人,一道将货物置办齐。

转眼又是五六日过去,仍旧不见孙记的人,常贵远有些急切,生怕孙记的人因什么事儿误了,让他们误了船。和苏士贞商议,先去码头打听还有哪家的船出海,若这边误了,可搭乘旁的船去。

苏士贞也无法,只好应下。两人在码头打听了一日,才打听到一只私人出海的船只,货物尚未满。这船主对海外倒也熟,又随船带有中人,只是一家要收来回赢利二成的红利,红利倒也罢了,只是觉得船小,有些不甚安全。可孙记的人若不来,白白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两人立在码头商议半晌,决定若孙记的人不到,也只有走这条路子了。

边商议边往外走。迎面行来几人,当着一头远远瞧见他们二人便笑,因这二人情绪低落,倒未注意。直到近前,这二人仍然未发觉前面的人。

来人笑咳一声,扬声喊道,“东家,常老爷,二位缘何如此神态?”

苏士贞和常贵远一齐抬头,看见曹掌柜就立在二人五六步开外,一齐失笑,迎上前来,“曹掌柜缘何也到此?莫不是要出海?”

曹掌柜拱手笑道,“正是。”又看二人面色,疑惑,“莫不是有甚么难事么?”

苏士贞和常贵远对视苦笑,简短将缘由说了。

曹掌柜沉吟片刻道,“不瞒二位,我家夫人出海的货物走的是汪家的船,此船与德王船只大小相当,装备也够,且装的都是茶货与丝绸,重量轻,因他家要的红利高些,一般的小商户不舍得付这么高的红利。此时船还有些空余,你二位若有意向,我可代为问问。”

常贵远大喜,连连拱手,“汪家的船自是好的。只是”

“不麻烦,不麻烦”曹掌柜笑哈哈地摆手道,“二位且等等,那船的管事儿就在码头,我去去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