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织房,其实不过十张织机,由刘大介绍的织工们已来上工,仓房中存的羊毛是她自各家染房收来的,虚虚的堆了一屋子,倒也不少。

只染了黄红绿三色。

十个织工,五个纺工正在各自忙活着。苏瑾和梁小青先立在织房门口看了看,又转到纺线房中。现在她叫人纺的是棉与羊毛的混合物。先将棉纱和羊毛各自纺好,再将三股绵纱和三股羊毛线合在一起,纺成前成中粗羊毛线,然后再上机织成毯子。

原来在刘在铺中看到的,便是六股线,好似也是这种织机所能承受的极限,线再增粗的话,毯子便有些稀松,毕竟这毯子密度的大小,是靠人的手臂撞击力而决定的。

立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与她们道,“六股毯子的线纺够了,再纺些四股的出来,织张毯子我瞧瞧。”

“哎!”管事媳妇儿应了声。

苏瑾又去看那拉来的羊毛。羊毛染色终是因上面附着一层油脂的关系,没有蚕丝好上色,现今染的这三色,色彩饱合度皆有些不足。

羊毛染色她是听张荀说过的,先将羊毛先干净,在太阳底下晒干,再拿竹棍儿反复敲打,将羊毛敲打蓬松,再入大染锅,混在染料中煮一个时辰,闷上半个时辰,捞出后再晒干,之后再做一次敲打,这才算是成品。

听闻这个方法还是自陕西一家专做皮毛供品的商家那里学来的,只是这饱合度对她而言,尚还有改进的空间。但她又不知道如何改,现今只能慢慢的,一边出成品,一边啄摸方法了。

自仓房中出来,梁小青陪在她身侧,两人缓缓走了一会儿,她才低声道,“小姐,祁小姐的事儿都怪我,不该和秀儿说。”

“没事。”苏瑾拍拍她的手,笑道,“这还要谢谢你呢。反正我不打一直瞒着她,早知道我早安心。”

“嗯。”梁小青点点头,“本不关小姐的事儿,叫孙公子自头痛去吧!”

苏瑾笑了笑,正要说话,阮二又自前面匆匆进来。苏瑾看他行色匆匆,面无喜色,心知这批皮毛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果然阮二近前,气急败坏的道,“这客商实是可恶,听完小姐报的价钱,还要再去问问那家儿,您说他,他这不耍人玩么?”

这种两头问价的事儿,虽然也常见,可这人实在叫她生气。况且这买皮子照抄她的点子的人是谁,她也有些好奇。

低头想了一会儿,问阮二,“他人走了么?”

“还没!大约是看出我们诚心要这批货,等着我回了东家,再给他加价儿呢!”

“加价儿?!”苏瑾点点头,“好,你与他说,我们买卖忙,与他耗不起这时间,他若有诚心出这批货物,叫他将别一家带来,咱们当面出价儿,谁的价儿高,谁家得!”

阮二一怔,随即劝道,“东家,虽咱想吃下这批货,可价儿太高不合算呢!加一成二的价钱已是极限了。”

“我知道,你只管去吧。”苏瑾心头正好烦着呢,这客商若敢忽悠她,她正好出出气!

“好咧。那我去了。”阮二又匆匆去了。

直到用过午饭,阮二才回来说,那发卖皮货的客商来了,另一家买货的人也跟着来了,是个三十多岁的年青人,姓张,都在店主候着。

苏瑾站起身子和叶妈妈道,“仓房院子可直接进帐房,我只在帐房里,不出去见客。”

叶妈妈笑道,“好,那老奴陪小姐一起去。”

“也好。”苏瑾点头,整整衣衫,带着人自后楼梯进了帐房。自帐房开着的门缝儿里,苏瑾看了看店中的情形,铺子中靠窗的位置坐着两人,那位三十多的年青汉子,衣衫整齐,面目精明,看架式倒是个惯常做生意的。

“二掌柜,那位姓张的可有出价儿?”

“出了,说加价一成五!”阮二面带恼色。

“好,现在你去说加价一成八!”苏瑾因视线所限看不到更多的情形,收回目光,笑道,“这是咱们的极限。若对方跟着喊价儿,你只管继续每次加三厘递增。”

“啊?!”阮二大吃一惊。

苏瑾笑笑,“没事,我在里面听着。听到我示意,就别再加了。”

阮二神色不豫,但又看她信心十足的模样,没来的竟信了她,点头出了帐房。

不多会儿店铺里便响起几人寒喧客套的声音。紧接着便听见阮二道,“我们东家说了,这批货,我们出再加三厘,便是在原来谈好的价钱上再加一成八!”

“我们加二成!”阮二话刚落音,便响一个信心十足又漫不经心的声音。

苏瑾笑了笑,但凡做生意的人,不会丁点不考虑成本利润,这人半点停顿也无,看来是有备而来。这倒不象是看中了这批货物,而是要她做不成这笔生意了!

阮二道,“我们加价二成二!”

“二成五!”那人依旧不作思考。

“二成八!”中间停了半拍,阮二不甘示弱地叫道。

“三成!”

“三成三!”

围观的客商们吸气声此起彼伏,为这喊价营造出极其紧张的氛围!而那皮货客商已笑得没了眼睛,却仍然死死盯着对方,等待他们出价儿!

初始阮二似是还在等她的示意,到后来许是心头的气被激了起来,也跟着不加思索的喊起来,这更不象做生意,而是象在斗气。

当阮二喊价到“加价七成”时,突然一个年青的插话进来喊道,“加价一倍!”

苏瑾提着的心腾地放落了地,霍然拉开帐房的门儿,向外面笑道,“这生意我们输了,恭喜张老爷了!”一边笑着去看来人。

围观的客商正在劲儿头上,突听这话,皆愣住了。

这刚进来的人,青衫,消瘦,脸上的惊愕转瞬即逝,拱手,“苏小姐好心计。”

“盛东家过奖!”苏瑾面带笑意,淡淡地道。

“原来是盛东家!”皮货客商笑容满面的上前行礼,“鄙人姓江,您看这货物”

盛凌风不等他说完,便竖起手臂,“双倍买货实不划算,若按原价,我们盛记便收了。诺,铺子就在对面,考虑好了便来。张元,回了。”

那皮货商人脸上笑容唰的落下来。

苏瑾冷笑,贪心不足蛇吞象!

176章高中

时光匆匆,转眼又是十日过去,苏瑾虽然没有得那批货,却自集市上陆续收来一些皮货,价儿虽高些,亦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交于染房开始染制。

盛凌风的邸店已开了张,生意也不错。门面比苏记的大一倍,甚至在开张之时,忻州府的知府衙门亦有人到贺,苏瑾有些诧异,他哪里来钻营来的人脉?直到她写去归宁府的信有了回音,才算略知一点端倪。

梁富贵得了她的信儿,到常家请常夫人帮着打探。原来税监到时,大商铺都匆忙歇了业,而盛记生药铺子,大约是出不信的心理,一直开门营业,直到税监上门儿,他自然逃不过税监搜刮的一关。但常夫人又说他虽然失了不少银钱,也因此攀上的马税监,在过年那段时日,常见他陪着马税监出入那烟花柳巷之地,而税课司也经常能见到他的身影。

而那位接手丁氏产业的胡姓商人,是因叫税监盯上,变着法子上门讨银子,讨货物,现今不得已合家搬离了归宁府。常夫人在信中猜侧说,税监到各地收税,本是图财,虽贪些,却不致于针对哪个人要将人搞到倾家荡产的份儿上,那位胡姓商人的遭遇怕是因有人故意针对了。

苏瑾合上信,攀上个内监!这大约便是此地盛记邸店开张时,知府衙门为何有人到贺的缘故了。而他的生意之所以好,大约是有商人知道这层关系,故意卖人情。

盛记邸店开张,虽然对她有些影响,却不太大。内地税监闹得厉害,原本各地的小坐商,改做行商的大有人在,因而忻州城比往年更加热闹,有人便有生意。而且她并不打算主靠邸店发家,所以她对此并没有几个店伙计那般愤愤然。

只是叫她格外吃惊的是,盛凌风的钻营能力,那间生药铺子不过值万两银子,他竟能攀上个内监。这过程如何苏瑾虽不知,但内监这种喜怒无常的人,以区区万两银子的身家想靠近他,大约只有一条路可走了——趋炎附势。卑躬屈膝。

将信看完,忙叫张荀进来,将信中内详细的叙述一遍儿,交待他道,“咱们的生意莫与对面的人硬抢,另外,我听说孙公子已自太原回来了。你现在去一趟,把这边我探的消息与他说,叫他务必小心此人。”

张荀应声去了。

永平饭庄内,孙毓培和闵晨正在商议去哪里打茶货。两人议了一阵子,最终选定自山西的蒲州。蒲州虽不产茶,但制茶,就如潞州虽不产丝,丝绸业在北方各地亦算是翘楚。

当然若有足够的本钱,到武夷山的茶产地贩茶更为合算。只是二人当尽所有随身的物件儿,只得近五千两的银子。

“好,就这么说定了。明儿我便去蒲州。”闵晨一掌拍在桌上,笑嘻嘻地道。

正这时祁云上得二楼来,看见二人鼻孔朝天哼一声,带着两个小丫头走近,眼睛盯着桌面,居高临下的问,“你们还没商量好么?什么时候走?”

“咳!”闵晨站起身子,笑道,“已商议好了,明日便出去打货”

“那好,明儿我和你一起去。”祁云说完便要走。

“祁小姐留步。”孙毓培只是拧眉不动,闵晨只好扬声留人,祁云转过身子,神情倨傲地看着他们。

闵晨笑了笑,“若祁小姐真有意做此营生,在下可代为打货!”

“闵晨!!”孙毓培霍然抬头,拧眉打断他的话,瞒目不赞同。

闵晨呵呵一笑,知道他还是有些担心关外路途不安,怕祁云有所闪失,无法向祁家交待。只好向祁云丢了个无奈的眼神儿。

祁云恼了,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蹭蹭两步走到桌前,居高临下看着孙毓培,看了半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霍然又转向闵晨,“不劳闵公子帮我带货。我亲自去打货,当我不知道么,离此最近的茶地,是山西的蒲州!!!”

说完,转身,怒气冲冲往外走,张荀急匆匆上楼来,差点与她撞作一团。

“抱歉,抱歉”张荀闪身避至一侧,连连施礼。

“你来做什么?”祁云迟疑了一下,没再如以往一般,视而不见。

“回祁小姐的话,我家小姐刚得了点消息,叫小的来说与各位知道。”张荀是知道内情的,虽苏瑾没提祁云,是因此事与她无关。但正好碰上了,却不好说自家小姐又叫他来给孙公子送口讯儿。因而改了口。

“哦。是什么消息?”

张荀走到桌前,低声将归宁府刚传来的消息说与三人知道。

孙毓培嗤了一声,“攀上的不过一个腿子而已。真正有权势的内监,都在紫禁城中享福呢!”

“哼,有人总是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祁云斜了他一眼,嘲讽道,“能得税监之职的人,虽动不了孙记,量你们也不敢得罪,何况你现在不过几千两的本钱”

“你——”孙毓培眼睛眯起来,眼中染上几抹怒意,盯着祁云。

“我什么我?!”祁云不甘示弱的回瞪。“做生意的哪个不知道,内监这种人最记仇,只能供着不能惹!”

看孙毓培眯着眼睛不说话,她把头一仰,冷笑一声,“别的不说,我且问你,到了关外要置何货物回来?”

孙毓培仍旧不应声,她脸上一恼,哼道,“关外最多不过牛马羊三物。但是牛因吃草量太大,喜欢啃食草根,会坏草场,各部落均是少量养殖!羊马养得最多,羊是因吃草量小,关外的牧草油水大,生长快!马匹则是因为它跑得快,可以赶到部落很远的地方去散养”

孙毓培和闵晨都是长在江南,哪里听说过这般道理,眼中不觉浮现诧异之色。

祁云将二人神色看在眼中,略有些得意,继续道,“因此,到关外置换货物,大多是置羊和马回来。羊尚好说,不过到忻州市的牲口市场出售罢了。马匹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要知道我大明朝,除了各个驻军卫所,以及特定的商人,是不能经营马匹的!!!”

“啪啪啪”闵晨鼓掌笑起来,“听祁小姐一言,闵某茅塞顿开,祁小姐的意思是,我们少置换马匹,多置换羊群么?”

孙毓培却转过头,敛去眼中情绪,以指敲桌,想了一会儿,抬头问祁云,“这么说来,关外的马匹当比羊更合算?”

“那当然!”祁云气哼哼地斜了他一眼。又朝闵晨翻了个白眼。

闵晨的话被二人一齐否定掉,不觉奇怪,“这是为什么?”

“因为马匹不好出手,小商人皆偏好置换羊群呗!”祁云又以看白痴的眼神扫了闵晨一眼。

“哦”闵晨摸摸鼻子,因这些日子孙毓培不在,祁云把一腔怨气都撒在他身上真是好人不好做!过了好一会儿他回头,“这么说,我们要置换马匹回来,就要防着有人从中捣鬼,以免到时不好脱手?”

祁云似是懒得再理他,只又翻了个白眼。

见几人谈话终于告一段落,张荀连忙上前告辞。回到苏宅,和苏瑾说了这边的情形,苏瑾笑了,祁云不亏是生在关外的人,对草原的情况倒是极透的。

笑了一会儿,和张荀道,“咱们自现在开始也探探忻州府几家大马匹商人的门路罢。以我看,这倒是个不错的商机,只要货物能顺利脱手,客商们自然也愿意多贩马匹回来。”

张荀应了一声,匆匆回前院说与阮二知道。

已是三月二十来日,此时春闱当已见分晓,她这边虽然有些小小的不顺,总体还是顺利的。也不知陆仲晗春闱应试结果如何。

叶妈妈自外面进来,看她盯着地面儿入了神,似是没觉察她进来,轻轻上前笑道,“表小姐,在想什么?”

“哦,是叶妈妈!”苏瑾恍然抬头,笑笑,“也没什么。算日子相公春闱应试该有结果了。”

“原是这个!”叶妈妈上前替她倒了茶,又宽慰道,“听小青姑娘说,姑爷才学甚好,必能一举高中,小姐莫担心!”

苏瑾接过茶杯,道了谢,盯着地面出了一会儿神,才笑道,“是。”

而此时,千里之外的京城,紫禁城南门外,明黄杏榜高张,数千名参加春闱的士子将那皇榜围得水泄不通,不断有人自那人墙之中挤出来,或欣喜若狂的喊叫,马上被家人拥簇了去,但更多的是落榜的学子,在失魂落魄痛哭流泣,不肯散去。

故而此时杏榜外围,一片狼哭鬼嚎,凄凄惨惨,让人观之不忍。

大明朝会试惯例,每一届取士三百至四百人不等。今届取士三百五十人,而今届参加会试的举子则有近四千人,十中不足取其一。

姚山长因复官之事,一直留在京中待选。此是正陪着陆仲晗在人群外围,等侯姚家小童观榜归来。见此情形,长长一叹,转眼看陆仲晗神色平静,不觉笑了,“倒比你父亲当年更稳重些。”

陆仲晗将手举起,张开,含笑道,“实则学生手心已沁出汗意。”

两人正说着,忽然见一人身着蓝缎长袍自人群挤出来,神情恍然,摇摇晃晃,漫无目的走着,被一拨又一拨涌来观榜的人,撞得身子东倒西斜,脚步踉跄。

“唔!是他!”姚山长顺着陆仲晗的目光看去,认出此人是汪颜善,摇头叹息,“看样子是落榜了。”

“老爷,老爷!”姚家小童兴奋的自人群之中挤出来,远远大声喊道,“陆公子高中了,陆公子高中了!”

叫声引得众人皆往二人看来,汪颜善也因此抬了头。与陆仲晗的目光相撞在一起。他微微一怔。

陆仲晗向他淡然点头。

遂笑着转向姚山长行大礼,“学生谢师长教诲之恩。”

177章高中(二)

“见过恩师!”汪颜善看到二人,愣了一愣,缓缓走过来垂首行礼。

“免礼。”姚山长淡淡摆手,看他面目尴尬沮丧,安慰道,“莫要灰心丧气,回去潜心复读。”

“是,学生谨记,学生有愧恩师往日悉心教悔。”汪颜善依然垂首,神情不振。

姚山长心中叹息,汪颜善初入学堂之时,谦和有礼,潜心学业,当年他是极喜这个学子的。谁知不过在国子监求学一年,性情便大变。实是觉得有些可惜。再深入想想,他自己的同年,至今又有几人不变?

便有些释然了。因知他此来见礼亦是走个场面,再者自己终是抛了那山长之职,亦不想与他深淡,便淡然安慰几句。

陆仲晗立在一旁并不插话。只听二人交谈。

正这时,有两个锦衣公子在身后叫汪颜善,看模样当是他国子监同窗。

姚山长遂点头道,“莫太过气馁了,今届不中,明届再试。你去罢,与同年们说说话,也好消散胸中抑郁之气。”

汪颜善应了一声,再行一礼,告辞,刚走了几步,忽又回头,“陆学弟金榜题名,实该贺之。随我们一同前往,也好叫我们尽一尽同乡之谊。”

陆仲晗一怔,随即笑着拱手,“汪学兄好意本不应弗。不过,钟晗还有些私事要办,今日实不能同行。改日再聚如何?”

汪颜善眉间闪过不悦,随即敛了去,拱手道,“也好,改日到为兄在新院设宴,贺你高中。”

陆仲晗扫过姚山长,见他正举目望向他处,似是没听到二人谈话。心下转念,笑着上前两步,言辞貌似恳切,“谢汪学兄美意,只是仲晗素性怕到花丛”

新院乃京城烟花之地的统称。自古文人以风流自居,将出入烟花柳巷视为雅事,尤其是这样的日子,高中者呼朋唤友到那烟花柳巷之地吃酒作乐,以慰十年寒窗之苦;不中者亦到那烟雨十六楼买酒消愁,并在温乡中慰藉心中凄苦。携美同行,或游山玩水,或闭门作乐乃是常态。

一再被拒,汪颜善心中作恼,有心刺他两句,无奈姚山长在跟前儿,便悻悻作罢,拱拱手,和那几个锦衣公子一同离去。

待人走远了,姚山长才转过头,笑呵呵地道,“可是瑾儿来时有话叮嘱?”

陆仲晗含笑摇头,“恩师说笑了。她并无此话。”

观榜的人陆续离开,姚家下人赶了车来,姚山长笑了笑,不再说话。二人上了车,车轮辘辘,缓缓往客栈而去。

“过两日便是殿试,殿试次日便阅卷,又次日放榜。你可想好,这喜报报往哪里?”

陆仲晗低头想了想,道,“报徽州罢。瑾儿那里我这就写信回去。”

姚山长点点头,“合该如此。”

匆匆又过几日,便是殿试。殿试次日阅卷,又次日放榜。陆仲晗得二甲第三十五名,赐进士出身。观榜之后回到客栈之中,忙又磨墨写了封信,送到信局叫人加急送往忻州。

姚山长见客晚归时,姚家下人早已将消息报与他知道。他先喜又忧,回来的路上思量一路。

按以往的官员铨选惯例,一甲及二甲前十名选入翰林院,授庶吉士。二甲进士一部分选入京中各部任主事,余下的外放为官,多数为知州,亦有为知县者。

这二甲之中,留京的人数,每届亦有变动。若当届定五人外放,则自最末名算起,二甲最末五名外放。其当届定十人外放,便是二甲最抹十名外放。

上届乃是选二甲进士十五人充作外放官员若本届与上届相同,陆仲晗在各部观政之后,定然要外放。

姚山长是做过地方官的。地方官员虽有京官没有的权力与甜头,但总体而言,与京官相比,地方事物繁杂,且苦且累。若只是这些倒也罢了,更让人头痛地是人情事故,官场上的迎来送往,实是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