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热闹的花园仍遮盖不住她身上透出的淡淡寂寞,那么冬日的萧瑟,就更挡不住了。不觉暗叹一声。

“丁姨,现今税监的事儿也闹过去了。你可想过再起什么生意?”虽然知道她不缺银子,苏瑾还是想问。人么,总是要找些精神寄托,才能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丁氏不点头,亦不摇头,唇角含淡淡地笑,眼眸望着前方的幽径,“江南的生意门路却是好找,只是现今没以前的心劲儿,不想折腾而已。”

她声音中有淡得让人心中隐隐作痛的无悲无喜,一时苏瑾不知说什么好。沉默一会儿,她故意笑起来,“丁姨可是知道我要说什么,故意提前拿话儿堵我的嘴么?”

丁氏也是有感而发。花草烂漫,夏蝶萦绕,却偏偏让人心绪突然有些消沉。听了她这话,便笑道,“这话儿听着象是你已有了什么盘算?怎么?缺本钱么?”

苏瑾笑了,“知我者,丁姨也。”

“哦?想到了做什么?”丁氏笑问。

苏瑾心头倒有好几个想法,但是因缺银子,她也没往下深入细想。只笑道,“等我想好了再与丁姨说。不过,您若不再出海,本钱就借我些吧。我爹爹带回来的最多不过三万两银子”

这话叫丁氏有些诧异,若生来就是个大贾之家的小姐,她这语气倒也没什么。本来江南富者众,三四万两银子也当真不值得夸耀。可她生在那样的小户人家,最初也是十文二十文赚过小钱地人即便自己当初能挣得三四万两家业时,仍不免激动且有些飘飘自喜。

不过,诧异过后,丁氏则是好笑,指着就在眼前的仓房,“你可小看你爹爹了。这一回出海回来,我们三家里面数他贩得货物好销。全部发卖之后,约有四万两。这还不算给汪家的抽头”

苏瑾只是嘿嘿地笑,“那比起您来,只不过九牛一毛而已。”她并不知道丁氏心中想什么。不过,她也并非不将三四万两银子放在眼中。从生活的角度而言,这些银子足够她和苏士贞一辈子坐吃不动,享乐一辈子了。但从生意的角度而言,资本永远是不够的。

“好。你要用多少,尽早盘算个数给我。至于出不出海的,则看出海的商户回来后,价钱能落多少。若不合算,便再想旁的生意,若合算,就再叫人去了一回。”丁氏笑着满口应下。

出海利头虽大,可银子周转的慢,风险也不是没有。拿丁氏贩的玻璃来说,因海上风浪,损耗极大。初始装船时的整块大玻璃,到靠岸时,十寸见方已极少见了。

不过,小碎玻璃边条却也能派上用场。叫制镜子的师傅,打磨之后,镶嵌在小圆镜上,只须小小的一条,便也能卖个几钱银子。

本地营生利头虽小,银钱周转却快。一笔生意三分利,一年周转两三遭儿,合计起来便不少了。当初若非税监突至,苏士贞估计下不了狠心歇了自家正上路的生意,远赴海外。

在仓房转过一圈儿,苏瑾也算开了眼,此时海外稀罕物件儿,大多要算各种香料以及自鸣钟之类。宝石珊瑚树等也极惹人眼馋。

不过,唯一人让人有些可惜的是,此时宝石的加工还没有什么八心八箭之说,宝石大多打磨成圆形,且不甚精细,因而光泽度便差些。

丁氏边走边介绍,也一边看苏瑾的反应。但见除偶露情异神色之外,余下的时候,虽是笑着,也惊奇。但丁氏却瞧出那惊奇并非真正的惊奇。这让她更看不透眼前这小丫头。

自仓房出来,苏瑾有了新的收获,那便是丁氏贩回来的镜子上面西方气息极浓的图案。这些有成品镜子是曹掌柜贩回来给这边的工匠做样品用地,她毫不客气地挑了三四面镜子,将上面的图案拿给丁氏看,“丁姨,你看,我将这图案织在我的毯子上如何?”

丁氏微怔一下,笑了,“不错。你可是想借这股出海的东风?”

“嗯”苏瑾重重点头,心中所想也瞒她,“我寻思着,这股出海风潮,必会在全国上下掀起起一股追棒西洋物件儿地热潮。我的毯子自然也要跟跟这股风。”

说着她又愁上了,微拧了眉头,“只是忻州那边的织花工艺还有些落后,这图案繁复,怕他们调制不好织机呢。”

“什么难事么?”丁氏一笑,伸手将那几面镜子拿在手中,“这事儿,我替你办。”

“啊?”苏瑾有些惊讶,“丁姨认得手艺极好的工匠么?”

“江南织造局的提花师傅。算不算得是好的?”丁氏轻轻一笑,拉她,“走罢,这仓库里香味太浓,熏得人头脑发胀”

江南织造局自然是好的,天下最最上品的丝绸便出自那里。苏瑾欢喜笑起来,很没形象的抱着丁氏的胳膊,“丁姨您可算帮了我的大忙了。”技术壁垒比资金壁垒更难克服,苏瑾当然大喜过望。

丁氏看她小女儿态尽显,挂在自己的胳膊上,扑哧一笑,也不推她,任她挂了好一会儿,才道,“快站好,莫摔着了。”

苏瑾嘿嘿地笑着站直身子。

两人默默走了一会儿,丁氏突然笑着问道,“瑾儿,年后可有再见过毓培?”

苏瑾一怔,又嘻嘻笑起来,“丁姨,你是不是自打我一来,便想问呢?”

丁氏也没否认,只笑,“这孩子自打从云南回来,到过我的府外,从此再没他的消息。他在那边儿可好?”

“挺好的。生意做得很顺溜。”苏瑾大大点头,“年后我是没见过他。不过他送了信儿去,说是去武夷山贩茶出关。以他和闵公子去年的劲儿头,这会怕是已在关外收好一批货物,要回程了。”

丁氏暗叹一声,轻笑,“知道他无事,我便安心了。男子当外面多历练历练。毓培也是有做生意天份地,说不得过几年,便能超过你”

苏瑾嘿嘿地笑了,“我可不敢和孙家大公子打擂台。只挑些他们瞧不上的营生偷偷赚些银子罢了。”

丁氏一脸地不信。可苏瑾这话却有几分是真的。比如,她早先想过要开象孙记那样的南北货行,分号遍布大江南北现在她不得不将这一想法暂时押后。有中间这么些事儿,江南又是孙记的大本营,她贸然去做这样的商号,便有些“敌对”的意味,且以她现在的资本,可谓是自寻死路。

在丁府盘桓到半下午,苏瑾身子有些困倦,便打道回府。顺带自丁氏那里先提了三百两银子自用。

刚到朱府门口,看门的小厮便一溜小跑儿上前,和叶妈妈低声嘀咕了几句。

“怎么?府中有事儿?”

“没什么事儿。是老太爷不见表小姐午时回来用饭,派人来瞧了几回。”叶妈妈避重就轻地答道。

苏瑾只看那小厮神色,如何看不出来。暗暗撇嘴儿,领着众人往老太爷的院子走去。来此也有三四日了,是该与老太爷好好说说下面的事儿了。

最起码得知道他怎么办,她心中才能安些。

咳,晚上还有两更。今天九千字补尝。抱歉啦~~~

推朋友的文:《知味记》

作者:坐酌泠泠水

简介:天上的飞禽,山里的走兽,河中的鱼虾,地里的蔬菜,林间的笋蘑如何把它们做成一道道美食,吃进自己胃里,是吃货林小竹来到古代后,整日思考的人生重大问题。

你说什么?我的美食,吃刁了你的嘴,抓住了你的胃?

呸,那是你的事,跟本姑娘何干?就算你是好男人也别就这样赖上我呀

食髓知味,欲罢不能,是之“知味”也且看《知味记》。

第一卷:梁家巷子221章无题

221章无题

她到时,大少奶奶秦氏领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刚出正房门儿,苏瑾脸上浮现笑意,向这母子三人快步走去,“英儿巧儿,想姨姨没有?”

这两个孩子,大叫朱景英,是个男娃儿;小的叫朱景巧,是个女娃儿,正是极可爱的年纪。

尤其是小女娃儿,长得白白胖胖的一团,打扮得干净爽利。苏瑾早先对孩子只是出于爱护的喜爱,现在自己有了孩子,再看旁人家的孩子,则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这几日在朱家,这两个小家伙随秦氏到她院中两回,乖巧安静懂事,十分讨人喜欢。

而她也胡编一些前世的儿童故事,讲给他们听,听得两个小娃儿入了迷,一举赢得他们的亲近。

可今儿他们见到苏瑾并没有前两日的欢喜,一个个小脸儿阴沉着,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苏瑾走到跟前儿才发现不对头,半弯了腰,与两个孩子平视,柔声问,“怎么了这是?谁惹着你们不高兴了?”

两个小娃儿大眼睛忽闪着,往身后瞄了一眼,小嘴儿抿得紧紧地,看着苏瑾不说话。

朱大少奶奶秦氏忙伸手去扶她,轻笑,“瑾儿,你莫管他们。祖父正挂着你呢,快进去罢。”

他们不说,苏瑾也晓得是老太爷黑了脸儿,直起身子在两人头上各轻拍一下,笑道,“姨姨先去看曾祖父。晚上你们去我那里,我再给你们讲故事,好不好?”

朱景英大眼睛忽闪两下,又往后瞧了瞧,垂下眼眸,语调神态十分委屈,“英儿晚上要背书”

苏瑾还要再哄他们,只听正房里传来一声咳嗽。两个小娃儿吓得打了一个激凌,巧儿指着院门,哼哼着拉秦氏要走。

秦氏脸色一紧,忙道,“瑾儿快去罢。祖父等了你一下午。”

苏瑾便低声安慰两个小娃儿几句,笑着问秦氏,“大表嫂,可知外祖父等我做什么?”

“怕是因你中午没回来的缘故”秦氏低低回了一句。

苏瑾撇了撇嘴儿,没再说话,向秦氏笑笑往正房走。

秦氏领着两个孩子到院门儿,往后看了两眼,将孩子交给身边的丫头,复又拐了回去。

叶妈妈和来旺媳妇儿立在门外,看见她忙迎上来道,“大少奶奶可是有事儿?”

秦氏笑微微地道,“我是问问表小姐的晚饭可跟厨房说了?”

秦氏是孙长媳,一直帮着郭氏管家,她性子本就婉柔些,又因朱大少爷读书不成,只有个秀才功名,老太爷又不许大少爷做别的。若大少爷在府中,老太爷三天两头将人叫过去训斥。叫她跟着没脸儿,因而行事愈发低调周全。

苏瑾这个外孙女在老太爷眼中是什么地位,她自是心知肚明的。不说旁的,单说眼前这二人以及老吴等几个男仆从,早先都是在老太爷院中当差的,平素大夫人二夫人也极少使他们干活儿。

再者,她也瞧出来了,这个表妹,不说做生意有一套,性子也硬些。整个朱府也就她敢和老太爷硬顶硬在屋内比比谁抻得过谁,若她肯帮帮忙和老太爷说说,说不得老爷子肯松口儿,叫他们也开两间铺子。因此,她也有意与苏瑾接近关系。

叶妈妈大略也知她为何示好,忙笑道,“劳大*奶记挂,已叫小秀去厨房说了。”

秦氏轻轻一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叶妈妈是打归宁府跟着表妹一起来的呢。”

来旺媳妇儿搬了长凳子,到廊子底下,轻轻笑,“她是代表小姐道谢呢。大少奶奶,您受累先坐会儿,我呀,真怕一会儿表小姐说了什么话,惹老太爷生气。”

秦氏留下,也正有此担心。便依言在廊子底下坐了。

只得听得正房中,先是安安静静地说了一会子话。突然老太爷的声调便高起来,“别提那小子,说得比唱得好听。指望他办这件事儿,要等到何时?”

三人一怔,秦氏小声猜测道,“这个他可是指的表妹婿?”

另二人都微微点头,“当是地。”

“外祖父,相公又非是故意欺骗你。他上有长辈,这事怎么硬顶?这事还是叙叙图之的好。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把事情弄得更糟糕?但凡成事,都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现在,这三者都缺,便是去与那府上的人去说,以我看也,这事也悬”苏瑾清亮的声音传出来。

朱老太爷冷哼一声,声音又高了一阶,“这事你莫管,我自有主张”

三人又相互看看,皆不敢出声。

苏瑾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忙降底音量,“外祖父,这本就是我的事儿,我怎么能不管?”

“婚姻大事,自有长辈作主。哪有你插话的份儿?”朱老太爷气哼哼地看了她一眼,一副不相让的架式。

苏瑾暗叹一声,老太爷的决心已从他的行动上表现出来。可是,苏瑾还是想尽力阻拦,低头想了想,换了一副笑嘻嘻的模样,笑道,“外祖父,我晓得你是因陆家那几个多嘴的下人在背后嚼蛆,这才火气上头。相公已替我出了气了,将人打一顿撵了出去。我那时不理她们,是因,那儿不是陆府,做威给谁瞧?其实我可不是因她们是陆家老太太派去地,才不敢把她们怎么着的。若说背后说人,您再想想,这世上有谁人背后不说人的人么?也没哪个背后不被人说”

“各人皆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话儿罢了。那当官的说老百姓刁顽难治,百姓们则说做官地贪脏枉法,穷人骂富人为富不仁,富人骂穷苦人家”

苏瑾好不容易想好的词,还没白活完,便听朱老太爷低喝一声,“旁人如何与我何干?你是我朱府的外孙女,便与我有干系”

苏瑾张着嘴僵在那里。

朱老太爷咳嗽一声,摆手,“你出去罢。”

苏瑾知道自打她方才替陆仲晗说话儿,老太爷就上火了。可她只能替他说好话儿,若她要顺着老太爷骂他不若试试

想到这儿,她眼珠子一转,笑眯眯地站起身子,走到老太爷身边,递上茶,替他顺气儿,“外祖父,是外孙女不懂事儿,叫您跟着受累了。方才不过是怕您更生气,才故意替他们说好的话。其实我心底对那府上也极不满意我何曾受过这样的气?那府的老太太即不满意我,不若,我,我,我”

苏瑾“我”了半晌,下面的话还是说不出口。

朱老太爷倒是一副玩味,“你就怎么样?”

苏瑾心一横,答道,“那我就与相公和离算了”

“真的?”朱老太爷眼睛猛然一睁,盯着苏瑾。

看这神情,苏瑾心中登时没了底儿,原想说出这样的话,会招他斥责一通,反过来安抚自己。可是现在看来,倒象是合他心意地正要改口。

秦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祖父,瑾儿院中的人来回话,说药熬好了。让她先回去吃了药,如何?”

苏瑾连忙道,“对对对,外祖父,我先去吃药。饭后再来看您。”说着不等朱老太爷发话,便很快地溜了出来。

秦氏一见她,忙拉她下了台阶,快步走到院子中间儿,才压低声音道,“你今儿出去后,祖父与二位夫人议过这事儿。当时婶娘因问了一句,陆家老太太依旧不同意怎么办。老太爷便说了你方才的话”

“啊?”苏瑾惊讶地张大了小嘴儿,“他还真想让我与相公和离呀?”

秦氏挽着她的胳膊出了老太爷的院子,悄声道,“许是气急了才说的话。作不得真”不过,她随即轻叹一声,“祖父的性子是出了名的倔强,咱家有先祖的名气,他比旁人又多几分傲骨,若那陆老太太当真对你太过。他呀,说不得真会如此行事”

苏瑾默然。

秦氏也默了。直到苏瑾院子门前儿,才停了下来,宽慰她道,“都是气急了才说的话。祖父疼你,大家都瞧在眼里,怎能不替你想想日后?以我说,这事儿,你只看着罢。祖父虽有些脾气,可人情世故,道理总还是懂的。与那府的人怎么说这事儿,必也会想个妥贴的法子。”

苏瑾苦笑,“谢大表嫂。我晓得了,这事儿我也不管了。外祖父若把我的婚事弄砸了,到时我就到他跟前哭鼻子”

秦氏捂嘴一笑,“以我看,这话你该到祖父面前多说说。叫他知道知道你的决心”

苏瑾嘿嘿地笑了几声,莫不是她到时要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劲头儿给老太爷瞧瞧?

秦氏安抚她两句,便自去了。

叶妈妈和来旺媳妇儿跟着苏瑾进了正房,都劝,“大少奶奶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这事儿,表小姐不过问也好。”

苏瑾暗叹一声,她过问又会有什么改变么?就是她不来杭州也不会改变老太爷的心意她可以表达自己的意愿,旁人听不听,则全在旁人,她左右不了别人的行为呢。

这老头能做最坏的打算,这是铁了心,无论如何都要办这件事儿。

默默吃了半杯茶,烦恼摆手,“算了,这事儿我不管了。他们爱如何如何”

晚上还有一章。

第一卷:梁家巷子222章“故人”

222章“故人”

苏瑾说不管就真的不管了。反正,她不掺和,谁把她的婚事给弄黄了,谁负责

再者她现在着实没什么好主意。船上写给陆仲晗的信,送到忻州,再等他回信杭州,总要再等些日子才能到。等他的信儿到了,看看情况再说。

这事儿一放下,她真的就无心事一身轻了。

在家休息两日,才去和朱老太爷说要出去看铺子看宅子。

“宅子?”朱老太爷眉头一拧,瞪眼,“谁准你出去住了?还有那铺子的事儿,你爹爹即回来了,哪还须你操持?好生在家呆着”

苏瑾现在可理直气壮了,嘴一撇,“万一我的事儿叫外祖父给搅合黄了,我总得养活能自己不是?不对,还得养活孩子难不成要我爹爹养我一辈子么?”

朱老太爷气得胡子抖了几抖。盯着苏瑾看。苏瑾便也回看过去,祖孙俩大眼瞪小眼,互看了老半儿天,朱老太爷哼了一声,起身出去了。

苏瑾嘿嘿笑了两声,领着叶妈妈和来旺媳妇儿向丁府奔去。

这次丁府倒不冷清。二门外停着两辆马车,苏瑾招了一个婆子来问,那婆子笑道,“回陆夫人的话,是孙记的夫人和蒋记的夫人来访。”

苏瑾到杭州,最想躲的便是这孙二夫人。不想,第二次来丁氏这里便碰上了。她忙摆手,“我不去打扰她们了。你也莫惊了夫人陪客,只悄悄的叫明月姑娘出来说话儿。”

那婆子应声去了。不多时明月匆匆出来,见院门口半个人影儿也无,左右看了看,才轻笑一声,远处大树底下的长椅处走去,走到不远处,便略带些调笑地问道,“苏小姐怎么坐这里来了?”

“凉快呗”苏瑾嘻嘻一笑,站起身子。

明月跟着一笑,走到她近前,行了礼,才问,“您今儿是无事来坐坐,还是有事儿?”

“想去去看夫人帮留意的铺面和宅子。你不用惊动她,只找个经办的人带我们去便是。”苏瑾今儿因老太爷的关系,出府晚些,此时已半晌午,里面的人约摸要用过午饭才回,这事就不劳丁氏亲自陪她了。

“原是这事。是我们府里一个姓柳的管家帮着看的。他是这杭州人士,人头地面街道都熟”明月本想说叫他陪着,又想他是男子,初次见面也不熟,独自陪着不合适,便笑道,“他今儿倒是有空儿。我这就去悄悄回了夫人,今儿我也偷一回懒,借借您的光,上街逛一回。”

苏瑾也不和她客套,忙叫她悄悄去,悄悄的回。

叶妈妈略带些不满地道,“小姐怕她做甚?”

苏瑾笑笑,“不过是避开免得大家尴尬罢了。”孙二夫人若比她后来,晓得她在此做客,说不得也会主动避开。

明月去了不多时,带着一位年约三旬半的男子匆匆过来。那男子中等个头身量偏瘦,全身上下收拾得极利索,面目透着股老辣精明。苏瑾知道丁氏看人的眼光一向比较准。她与自己不同,生意上她偏爱用经过历练的人,而苏瑾大约是刚起步的关系,用的掌柜与伙计,自己提携出来的多。

而现在有了资本要发展,她便得好好琢磨琢磨这方面的人才。

因先前没做想好做什么,丁氏只叫人挑位置好的铺面看。来了这几日,苏瑾终于有了些眉目,选起来便有的放矢了。

因有忻州的生意,杭州必要设总号。在当地零售也好,转运到江南各地也罢,这都是必不可少的。忻州的生意说起来,不过羊毛毯子、皮毛和羊毛线三大类。都是与衣衫沾些边儿的。

苏瑾便选定了绸缎密集处的一座铺面。也是丁氏给找的这几间之中最大的一间。是一座三间开门的三层小楼,后面有一座小院子。中间是个天井,三面房屋合计共有十二间。

中间儿院子不少,里面种着几颗琵琶树,此时黄澄澄的琵琶已全完成熟,整座小院儿中弥漫着一股香甜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