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里外外瞧了一圈儿,苏瑾很满意。

明月瞧见她笑,便问,“您这是打算开绸缎铺子么?”

苏瑾含笑摇头,“能算一半儿的成衣铺子。”

“成衣铺子呀,那不是我们夫人的老本行?”明月微讶了一下,笑起来,“您不和孙记抢生意,倒抢起我们夫人的生意来了。”

苏瑾笑了,逗她,“不若你回去和丁姨说说,我们两家打隔壁如何?旁边不也一间铺子空着呢。”

明月往左侧看了看,也笑了,“这主意不错。早先您接手铺子后,做的一些小物件儿,我们后来听曹掌柜说了,着实也想瞧瞧。若我们夫人再开铺子,那些花样子您可别藏私”

苏瑾自然不会藏私。而且丁氏做成衣的生意也好,做绸缎的生意也罢,她有货源优势,又有那么多年的经验。当然没大问题的。

而她选这里,一是因染好的皮毛也当作一个产品来卖,二来,也想试试前世她见过的小皮草样式销量如何。在苏瑾看来,那些宽袖齐腰的小皮草,与现今的交领短襦款式类似,极适合少女穿着,透着股子灵动。比早先丁氏送她的小皮袄子,和姚玉莲送的那毛衣裳,都显得轻巧又别致,也更合适江南的冬天。

二人说说笑笑,又去看最后一间铺面。

最后一间铺面有些小,竟是位于茶庄茶行的集散地。这让苏瑾有些意外。

那位跟随而来的柳管家大约是看出来了,因笑着上前道,“江南山多。徽州、池州、苏州乃至福建等,所有南方产的茶,皆自杭州入运河,再运往全国各地。因而茶在杭州算得上与盐、粮、绸缎、木材几项齐名地大行当。早先选铺子时,因听夫人说您许要阖家搬来,便在此处选了一间。陆夫人若不合意,可与我们说说,要何样的铺面,我们再四处瞧瞧。”

苏瑾早先是没想过茶这一行当。实是因归宁府没此物,而且前世她也没接触过。如今突然有这么一间铺子,她倒有些跃跃欲试。

这柳管家说的没错儿。江南几大行当,茶与丝绸可谓首当其冲。有道是傍着大树好乘凉,靠着好行当,也好挣银子。

不过,现今是五月中旬,茶最多茶到七月,便不能再采了。不是那时没嫩茶,而是要给茶树休养生息的时间,以供来年。这生意虽可做到八月,可她现在接手,匆忙之间没有货源,铺子白白空着,确实有些可惜。

想了想笑道,“柳管家想的周全,多谢费心。这铺子我是极动心的。不过,一时下没茶货,也没懂行的人手,买了可开不了张呢。”

柳管家点头,“陆夫人所言极是,茶行的规矩,是只做半年。眼下确实也没甚好茶货,不过人手么,陆夫人若需要,我倒可以代为引荐几个。”

“那我可要多谢你了。我回去好好想想,我看现下茶行已入淡季,想必这铺子当不会很快出手罢?”苏瑾虽然动心,对未涉足过的行业,还是要慎重。

看过茶行的铺子,日头已偏过头顶。苏瑾忙拉明月找了间酒楼用饭。本是打算下午再接着看宅子,叶妈妈和来旺媳妇儿怎么都不许她再跑,“您瞧这天儿热的,大中头地,没哪个在外面逛。您还是双身子呢,可要悠着些。宅子又不急于一时,明儿再看也使得。”

明月也劝她,莫累狠了,或中了暑气,反正日子长着呢,又非住几日便走。

苏瑾只好听劝,遂了几人的愿。

柳管家一听下午无须再看宅子,便也不久留,自先回府。

用过午饭,外面街道上行人已极稀少,苏瑾看明月热得脸儿红扑扑的,颇为自责。连忙叫老吴赶车送她回去,就在二人刚出酒楼,立在路边等老吴赶车过来的时候,突见一顶小轿从不远处急急行来,轿帘是颇为醒目地粉红纱帐,自窗子里飘出来,如只粉红蝴蝶一般在正午阳光下翩翩起舞。

因不是常见的素青色帘子,苏瑾便多瞧了几眼。那轿子来得极快,转瞬便打二人身边经过,一股浓郁脂粉的香气和着热风扑面而来,苏瑾忙后退一步,不过却在那轿子眼前一晃而过的瞬间,瞧见一个有些眼熟的侧脸儿。

“表小姐,莫盯着瞧,是哪个院子里的粉头”叶妈妈轻轻拽了下她的衣角,提醒道。

“哦”苏瑾收回目光,心中翻滚着一个人的名字。又不确定是她,便又往那轿子离去的方向瞧了几眼。

“苏小姐,怎么了?”明月好奇的问道。

“明月,你记不记得在归宁府的时候,我们那学堂里出过一宗女孩私奔的事儿?”

明月偏头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望向轿子消失的方向,“你是说,方才看到的是她?”

苏瑾也不是很确定,她与秦行芷的交集很少,也许是与她相象的人。

可再想,那个叫宋时飞的书生那般行径,秦行芷当时也算是养尊处优,二人若不善生计,落到这步田也是有可能的。可怜秦老爷的家业自此便衰败下来。这次她回归宁府,听姚玉莲说,秦家如今过得连一般百姓也不如。

第一卷:梁家巷子223章祖孙

223章祖孙

望着消失不见的粉帘小轿,苏瑾心头极快闪过一个念头:叫人去瞧瞧是不是秦行芷,若是她,与她说说秦家的事儿。

不过,随即便暗叹一声,若只是管管闲事,也不费什么事儿。虽与她没甚交情,还是应该尽一尽同窗同乡的情谊,可是,一想到陆仲晗,苏瑾就息了这心思。

莫说秦行芷此人有些糊涂,便是个明白人,也少不得因此恨她,恼她。当初她可是言之凿凿,说不认得那人的

便和明月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回到府中,苏瑾很乖巧的先去朱老太爷院中,向他汇报今儿的收获,可惜朱老太爷只是冷着脸儿,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苏瑾自己说得无趣,正要起身告退。突地心中一动,她又坐稳了,先是眉飞色舞地说起那间茶行的铺子如何如何好,本有十分好,苏瑾也将它夸成百分好来。

末了,又愁容满面的地道,“可惜我不懂茶,又没相熟的茶农茶园供茶,不然,我今儿就把那铺子定下来外祖父,你知道罢,那间铺子比正常的时候,价钱足足低三成呢人都说江南茶与丝绸是比肩的两大行当,日后,我爹爹必不能再出海了,若我家也能做上茶的生意,那便好喽。可惜呀没相熟的茶园”

苏瑾一边说,一边看朱老太爷,老太爷除了最初的时候瞄过她几眼之外,余下的时间,依旧如方才那般,冷模冷样,不言不语。

苏瑾大感挫败,站起身子,控诉他,“外祖父,您也真是的。外孙女都这么跟您诉苦了,您怎么一句话都没有?”

“说什么?”朱老太爷抬起头面目依然严肃。

苏瑾掰着手指道,“能说的可多了。比如您家在杭州,对杭州熟,对江南熟,您可以帮我多多找一些产好茶的茶园,再找一些对茶铺在行的掌柜,又或者,你只问一问银子够不够,也算是一句关心地话,我还能真要您的银子么”

“回去歇着罢”朱老太爷不等她说完,手一摆,起身自屏风后面进了内室。

把苏瑾一个人扔在原地。

“扑哧”一声,小秀失声笑起来。

叶妈妈和来旺媳妇也笑。

苏瑾悻悻摆手,“算了,方才的话只当我没说。回去休息,我也累了。”

叶妈妈跟她在身后笑道,“本来表小姐只是说着玩逗老太爷地,他自是知道的。”

苏瑾嘿嘿地笑了,其实生意上的事儿,她是没打算向朱府求助。她一向更偏向于与生意伙伴儿往来。不过,转念一想,朱府在杭州也是老住户,亲戚朋友人脉也有不少。她也不求多,只要能帮她解决茶园的问题,或者提供哪里有茶园、茶山出售的信息,便足亦。

这么一想,她便决定抽空问问家里的两位舅母和表嫂,认不认得一些种茶植茶的大户。

与朱老太爷的无动于衷相比,丁氏对苏瑾想做茶地生意,却很积极。

事过两日,便派明月来请苏瑾。说她自来杭州,虽没开铺面做生意,人却认得那么几个,也有两家做茶生意地。接触久了,这生意上的门道儿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叫苏瑾得空儿去她那坐坐。

可是事情却不巧。苏瑾正打算去请朱老太爷,让他一道儿去看丁氏给寻的新院子呢。

明月诧异,“刚才进来时,见二门外正在套车,因有老吴在,婢子多嘴问了两句,说是贵府老太爷要出远门儿呢。”

“什么?”苏瑾一怔,看向叶妈妈,“老太爷说要去哪里了吗?”

叶妈妈笑着上前道,“我也是刚知的信儿,老太爷要去徽州。”

“徽州?”苏瑾眉头拧起来,急忙站起来,往外走,“快,快去拦住他。不能让他去”

“表小姐,你莫急,莫急”来旺媳妇赶忙跑来扶她,解释道,“老太爷不是去陆家,是去访友。”

“对,是访友”叶妈妈也赶忙附和道。

苏瑾却是不信,脚下不停,往老太爷院中走去,一边问,“老太爷到徽州访哪个府上的人?我怎么没听人提及?”

“唉,本是老太爷今儿早上临时起的兴。说是去访徽州胡家的胡老太爷表小姐,走慢点儿”叶妈妈一边解说,一边劝她,“您放心,老太爷不会这么直梆梆地就找到陆家去”

“胡家?”苏瑾拧了眉,好象听陆仲晗提过,徽州几大姓,程、胡、汪三姓排在陆姓之前。“这胡家是做什么的?读书人家?”

叶妈妈看她脚步慢下来,松了口气,笑道,“也是书香门府世家。哦,对了,听说他们是龙川胡氏一族,两家先祖的先祖曾是故交。老太爷年轻的时候和胡府的老太爷相交甚密,后来年龄大了,这几年来往便少了些”

龙川胡氏苏瑾拧眉细想,历史上徽州姓胡的知名人物,她倒是知道一个。是去徽州旅游时,专门参观了他的故居,因而听导游小姐讲过一些。但她不敢听见一个相同的姓氏就往历史名人身上套,那会露了她的底地。只好又向叶妈妈确认,“老太爷真的不会去陆家?”

叶妈妈连连点头,又笑,“表小姐,您若还不放心,便这么想:老太爷本就气陆家老太太,因而将表小姐接了来,正是为了等陆家派人前来说这事儿。他即这么做了,怎么可能主动去陆家?”

苏瑾听她这么一说,倒也有道理。本来老太太有些不想认她,如今女方再主上门儿,那陆老太太的气焰不更高了么?

这么一想,吊着的心终于稍松。

转眼间,几人便来到老太爷院门前儿,朱老太爷今儿身着一身诸色蕉布夏衫,新刮了胡须,整个人显得极精神。

他一见苏瑾这样子,眉头一皱,“你来做什么?”

“我来送送外祖父呀”苏瑾瞬间改了主意,笑呵呵地迎上前道。抬头望了望天空,又有些埋怨道,“现今正是天热的时候,新安江水正大呢,自杭州到徽州是逆行呢,水大可不好走您去访友,等入了秋也使得。路上万一中了暑气,可如何是好?”

“你管好自己便是。”朱老太爷撇了她一眼,也抬头看看,向叶妈妈几人吩咐道,“近些日子不准她出府。好生在家将养。”

正说着,大夫人郭氏与二夫人王氏闻讯而来,二人也一齐劝老太爷,要访友等天气凉些,路上不遭罪。无奈二人刚说了两句,朱老太爷便瞪起了眼睛。

刹时,郭氏和王氏一齐闭了嘴,直到将人送出二门,才立在马车外面说了些路上保重身子之类的话。

“大舅母,外祖父真的去访友么?”苏瑾望着消失不见的马车,和一众人往院中走,依旧不大放心的问道。

“嗯,是去访友。你放心罢”大舅母郭氏拍拍她的手安抚笑道。待进了二门儿又问道,“瑾儿生意上可是缺银子么?”

“银子?”苏瑾一怔,不晓得她为何突然问这个,笑着摇头,“多谢大舅母挂心。银子不缺呢”

“好,不缺便好。若缺银子,你只管与我说。莫自己闷头为难”郭氏笑着拍拍她的胳膊,“行了,你回院中罢,现如今天儿愈来愈热了,你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

苏瑾点头道谢,向自己的院中走去。只是心头很奇怪,大舅母为何提及银子的事儿。

走到院中,一眼瞧见明月正立在廊子下和小秀说笑,苏瑾一拍头,不好意思的笑了,“我一时慌张,竟把你扔在院中了。”

明月迎下台阶,微微一笑,“婢子又不是什么贵客,您有事儿只管忙。”

说说笑笑,众人进了屋子。明月又坐了一会儿,要告辞,苏瑾便想随她去丁府走一走,叶妈妈在一旁笑道,“这会儿日头升起来了,不若明儿早早动身,路上也少遭些罪。”

明月也劝她,一切以身子为重,反正现今儿的事儿都不急,早一日晚一日没甚么。

明月走后没多久,大少奶奶秦氏带着丫头进院来,苏瑾正窝在书房中看书,隔窗瞧见,起身迎到门口,笑道,“这么大热的天儿,大表嫂忙什么呢?”

秦氏拿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道,“还能忙什么?为你的事儿忙呗”说着接过小秀递来的冰镇酸梅汤来,自找椅子坐下。

“我的事儿?我的什么事儿?”秦氏这些日子来得极勤快,苏瑾也不与她客套,也自在她对面坐下,好奇的问。

秦氏一气吃了一盏杨梅汤,拿帕子沾沾唇角,笑道,“你前些日子是不是跟祖父说过想做茶生意,却没门路的话?”

苏瑾不妨是这事儿,有些惊讶,“是说过。大表嫂怎么知道的?”

秦氏笑了,“自是祖父说的呗。因我娘家有几个茶园子,他便叫了我去,问我那茶园子可能供茶给你。我这才知道地。不过,因我娘家的茶园子都极小,也有两家惯常往来的茶商,一时下不好与人说不再供茶的话”

苏瑾听到这里,顾不上惊讶老太爷竟然私底下帮她问茶货的事儿。连忙道,“怎么能叫大表嫂家中为了我,断了以往的老关系?”

秦氏笑着道,“你别急因这事儿,我叫人回家问了问我哥哥,他听了后,说他也认得几个家中有茶山地,又说,若想长期做茶地生意,买别人地茶,不若买茶山合算”

第一卷:梁家巷子224章分号

224章分号

“买茶山呀”苏瑾心中微动,笑道,“多谢大表嫂指点。只是不知这茶山价钱如何?好茶山好茶园大多都是有主的罢?也不晓得好不好买。”

秦氏看她面色象是动心的,想了下便道,“你若有意,我叫他帮你留意着。嗯,咱们杭州府周边的茶山许是不太好买,价钱也高些。我听他说过,池州府那边的茶山不少。那边儿的山大约是小山包,山坡较缓,半山以下大多种有茶山。另外,湖州府有几个县也是多山”

苏瑾听到“湖州”二字,眼睛一亮,“大表嫂不提湖州,我倒忘了,相公在归宁府的师长,补任了湖州府同知,我被外祖父吓得倒将这事忘到脑后了。”

“真的?”秦氏一怔,笑起来,“那感情好。在当地有个依靠,诸得皆好办。湖州离咱们这边儿也稍近些,若能在那边买几座茶山,当是不错地。”

接着她顿了一下,又道,“你若手边没合用的人,我叫我哥哥身边的人替你走一遭儿,先看看茶山的数量,再问问价钱儿。”

她肯帮忙,苏瑾自然大喜过望,连忙道谢。

自来杭州之后,苏瑾也听叶妈妈几人说过秦氏娘家的事儿,秦氏娘家也是读书人家,虽有几处茶园。每处多则几十亩,少则七八亩。不过也似朱府的水田庄子一般,只是为了维持府中的正常花销罢了。与正经的茶商之家的茶园子还有些差距。

从这这点上来看,她是与自己说了实话地。

人与人的关系有时候也简单。不过是坦诚对坦诚罢了。苏瑾也没打算将生意场上的那一套,拿来用在亲戚们身上。

即秦氏向她示了好,她便也要投桃报李。

待茶山的事儿说得差不多了,苏瑾话头一转,笑道,“我还有一件事儿想求大表嫂。”

“哦?”秦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起来,将手中茶杯推放在桌子上,“你且说说看。能叫你为难的,可见不是小事。不知我能不能帮得忙呢。”

“这事大表嫂一定能帮得”苏瑾笑嘻嘻地道,“我听人说松江之繁华不亚苏杭。便想在那边为我家的货物找找路子。您知道,去年毯子产量少,不愁卖。今年产量便大了起来,虽也可在忻州就地发卖,毕竟那边的行商还是北方商人多些。南边的商人大多走不到那偏远之地。所以,我一是要在杭州设个总号,中转这些货物。二来,也想在松江府开间分号。”

“我听府里人说,大表哥在那边协助舅父公干,对松江地头也熟。便想着,大表哥若能在那边开间铺子,帮我发卖毯子等货物便好了只是怕误了他的正事,所以,我想来想去,还得求大表嫂帮我说合”

秦氏先是微讶,随即便明白了,她这是知道府中境况,有意看顾的意思在里头。听她说到此处,连忙打断她的话,“你这话可说反了。我也不瞒你,你大表哥读书不成,心头烦躁地很,这才跟着父亲去了松江。其实哪里有什么正事儿?不过图个好听罢了。衙门众人各司其责,哪用他帮什么忙?”

说着一叹,“早两三年,你大表哥就与我商议,读书他是读得不耐烦,也不想再读了。想寻个营生,总不好就这么守着祖上留下的家底,混一日算一日。你说,男子除了不读书,余下就不是经商了么?”

说到此处,更是苦笑连连,“每次与祖父提个话头,他便怒气冲冲,道是‘五十少进士’。说你大表哥做事没恒心,不许他多想,叫他依旧安心读书可二弟一举中了举子,他这心怎么还能安下来?倒把读书考功名的心思弄得更淡了”

“这么说,大表哥也是想过做生意地?”苏瑾明知故问。

秦氏笑叹一声,“可不是。只是祖父不许,他也没奈何。”

“大表嫂,以我说,这事儿只管悄悄地办便好。不叫外祖父知道”苏瑾知那老爷子难说服,等他点头,要等到何时?“咱们就来个先斩后奏”

秦氏微讶,“到时候祖父知道了,不更生气?”

苏瑾不在意地笑笑,“嘿,他气肯定是要气地,可他也不会真跑到松江府把开好的铺子关了张罢?”说起来,她自到这时空,已干过无数次先斩后奏地事儿,比较有经验了。

若她当初没摆弄这一摊子,只等苏士贞同意才去做,现在与秦氏和朱大少爷也好不到哪里去。

秦氏看她满不在乎的样子,好一会儿轻笑起来,“因祖父对你格外宽厚些,我呀,先前儿还想请你到祖父面前替我们说说呢。”

苏瑾笑道,“不是我不帮忙,我去说,也未必能说得动他所以只有么办先瞒着他,能瞒多久是多久,等到他知道了,说不得铺子已上了道儿,每日大把银子赚着,难道他会硬逼着给关了?”

说着,偏头想了下,又笑嘻嘻地道,“到时,他硬逼着要关铺子,我再到他跟前儿去哭,去理论。表哥和表嫂可是帮我着我家卖货呢”

秦氏听了不觉动心。先前说想开铺子,也怕赔了银子更没脸面,因而不敢强着忤逆老太爷的意。现在听她的话头,竟是两家合在一处做生意,瞬间便没了赔银子的担忧。

苏瑾可不知秦氏对她有如此的信心。她想在松江府开分号,确有因这二人的缘故,二来松江府靠海,商贸发达,在那边开间分号,说不得能沾上些海外贸易的光。

不论是策略性的市场占领,还是从赢利的角度而言,松江府都是极不错的地方。朱大老爷在那边儿又是府尊大人,朱大少爷也算得上中等大小的衙内。

官商一体,这生意自然更好做。

“好,那我给你大表哥去个信儿,把你的主意与他说说”秦氏想了一会儿,微笑点头。又向苏瑾道谢。

苏瑾笑呵呵地摆手,“您不用谢我。实是我眼馋松江府那块宝地,也想扯扯大舅舅这块虎皮”

把秦氏说得笑起来。又细问了问,这羊毛毯子在其它地方售价如何,本钱如何等等。苏瑾在这上面儿却不含糊,因是亲戚加开拓新市场的缘故,将供货价压低一成,先免费供货,然后定期结帐。

看秦氏面色,也象是满意的。

二人直说到快午时,秦氏要去张罗各院的午饭,这才匆匆去了。

送她走后,苏瑾心情也极舒畅。一是茶的事儿,在与秦氏说话的期间,她也想了想,略有眉目。二是松江府的铺子若能开,那么,她家的羊毛毯子,西北有忻州这个大本营,中原地带有归宁府这个中转地,江南有杭州,靠海有松江府。

虽只有四地,却隐隐有遍布全国的架式了。愈想心头愈美滋滋地,羊毯子摆弄了一年有余,终于开始进入盛产与收获期。

午睡醒来,她在园子里转了一会儿,回到书房,将前世她记得的小镜子样式,一一画出来,一连画了十五六张才罢手。整理之后,叫小秀带画稿去丁府走一趟。

小秀接过画稿匆匆出去,不多时,又急急忙忙地跑进来,“表小姐,表小姐信,姑爷来信了”

“哎哟,终于到了”苏瑾笑呵呵地应了一声。自打知道朱老太爷不会太过莽撞之后,她反倒不太着急了。

小秀将信递到她面前,“还有老爷的。”

苏瑾接过来,一边和叶妈妈几人笑道,“我爹爹为人一向和善,也没在旁人背后捅过刀子,这回拿自个儿女婿开了刀,不晓得他见了相公会不会尴尬”

叶妈妈捂嘴儿笑,“我以看,姑老爷肯定见了姑爷必定会不好意思。不过,姑爷做事一向周全,也不会叫姑老爷太过自责了。”

“嘿嘿。”苏瑾一边拆信,嘴里说道,“我倒是想着相公应该做些什么事儿,好让爹爹认识到自己地错误,省得他日后再犯。”

陆仲晗写来地信很厚,通篇安慰她的话居多,叫她安心养身子,千万莫怒莫急,生意上的事情莫过多操劳,徽州的事儿,他已同时写了信给姚山长并陆老太爷早先的一位至父好友,请他们从中斡旋。信末又道,七月衙门无甚紧要公务,他届时会告假来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