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氏吃了一惊,小姐方才和老爷说的这个?”

“嗯。”苏瑾点点头,“是啊,我觉得他们两个挺配的嘛。”

常氏怔了半晌,不知该赞她,还该责怪她,只是笑,“难怪老爷那模样,这话哪是儿女能说的?”

苏瑾又扁扁嘴,追问常氏,“奶娘看他们两个到底配不配”

常氏也不知该如何说,若说不配嘛,仔细想想,丁氏虽有财,如今自家也不差。若说配嘛她微叹一声,小姐心中担忧她明白,早先二人也说过,是怕老爷晚年孤单的意思。可丁氏已那般大的年纪了,且没生养过,也不知能不能给苏家再添个后

苏瑾单看常氏面色,便知她在想什么。这些事儿,她私下里自然也忖过。可反正她排斥陌生人,还是觉得丁氏最合适。再者,丁氏一直不嫁,不也挺孤单地?

两好合一好,不是很好的事儿么?

259章游说(二)

接下来的几日,苏瑾总想寻苏士贞游说游说。无奈苏士贞一直躲着她,父女二人,你追我躲,一连好几日,苏瑾也没寻着空子和他再说道说道。

十分的郁闷。

苏士贞即躲着她,生意上的事儿,自然也不肯再和她说。每日早出晚归,整日家的在铺子里忙,便是不忙,也不肯回家去。

刚好前些日子忻州来信,要运来一船货物,信上预计到达的日子正是今日,他在铺中实在无事,索性带着梁富贵前往码头去接船。不想,那曹掌柜得了丁氏的话儿,仍旧派人在码头上守着,今日他也无事,也来码头查看。

二人又碰了正着。

“哟,苏老爷,今儿又巧了。”曹掌柜笑呵呵地拱手打招呼。

苏士贞因苏瑾的话,见到丁府的人不免有些心虚尴尬,可又敢显出什么异样,忙打起精神,呵呵笑着回礼。

曹掌柜闻得他此来为了接货,笑呵呵地调侃道,“您如今是老太爷了,该在家里享清福,什么事儿不能叫家人来办,偏还自己跑到码头。”

苏士贞连连摆手,掩饰笑道,“什么老太爷不在老太爷地,生意人哪有什么清福可享,事事皆要操心。”

“这倒也是。”曹掌柜赞同点头,笑道,“贵府姑爷和小姐虽对生意也极精,到底年青,生意场上的事儿,还要您这位老行家掌舵,这船才走得正”

苏士贞只是连连自谦,二人正叙着闲话儿,突然一个脚夫模样汉子匆匆跑来,悄和曹掌柜说道,“这位老爷,那边有一船羊毛毯子靠岸,可是你要寻的?”

曹掌柜先是一怔,看了看苏士贞,登时笑了,顺手掏出一小锭银子递给那汉子,“去吧,我知道了。”

那汉子喜孜孜接过银子走了。

曹掌柜这边向苏士贞笑道,“敢情是贵商号的船到了。”

苏士贞对方才那一幕极为不解,还未来得及问,便听曹掌柜如此说。就往梁富贵立的方向瞄了一眼,却见他仍翘首向河道里张望,并没有下去相迎的意思。显然到的不是自家的船,心中更是纳闷

曹掌柜顺着苏士贞的目光瞧过去,先是一怔,突然心头一转,便明白了,神情登时大振,忙向身后的那几个小厮道,“快,快去瞧瞧是哪家的船。”

丁府的下人们,在码头苦守一个多月,没半点消息,早已腻烦了。突然他如此说,一改方才懒散模样,五六个青年仆从,顿时向码头跑去。

苏士贞方要问,曹掌柜已匆匆地拱了拱,“苏老爷,在下先去忙些事情,个中原由改日再说。”说罢,不待苏士贞搭话,便要走。

苏士贞听到“羊毛毯子”四字,再加方才的情形,也略猜到了什么,哪里肯放他走,连忙拦住他道,“方才那人说羊毛毯子,不知贵府为何寻这船?”

原来丁氏不肯和苏小姐说忻州的来信,是怕她着忙,如今苏士贞回来,料是无碍了。曹掌柜见他问,只得悄悄将原由说了,因笑道,“苏老爷,咱们快去瞧瞧,这船究竟是哪家的。”

苏士贞不妨孙毓培竟会写信给丁氏,也不防丁氏竟如此看重自家女儿,这竟是要强替她出头的意思一时间感慨万千,突地又想起苏瑾那日的话更是怔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曹掌柜不知内情,只当他因孙毓培如此,便笑道,“孙公子写信来也没错。那人到底和我们夫人有些源缘的”

“哦是,是。”苏士贞如梦初醒般回神,连连称是。

曹掌柜见他谈吐不似以往,似有心事,心下奇怪。却不好贸然相询,只是请他一同过去查看。

苏士贞忙收起纷乱思绪,连连点头,“正是,走,咱们去瞧瞧。”

说罢,二人便径直往码头而去。

杭州虽是大运河在江南的最后一站,但到了此处,水路却并未终止,与相连的还有错综如蛛网的江南河道。或通往松江府,或通往苏州,亦或顺新安江通向徽州府。

运送羊毛毯子的船只就停在往苏州府去的那一端。他们到时,远远见一船大货船静静迫在码头,船身并无商号标识,七八个船工立在甲板上歇息,另有三四位褐色短衫模样的人,顺着搭板下了船,径直向堤岸上的熟食小铺而去。

除此之外,并未见脚夫们往岸上运送货物。

由此可见,他们大约是停船休息,顺便补给食物。

先二人一步去探路丁府下人探了消息回来报,“这船我们问了,正是往苏州去的。我问是哪家的船,能不能搭个顺风船,往苏州运些货物,他们不肯说,只说船上货物已满,载不得人了。”

因丁氏说过,打探出是哪家的船,先莫声张,因而这人再没往下问。

曹掌柜听他如此说,眉头皱了皱,问道,“那船上装可是羊毛毯子?”

那人摇头,“我问他们装得何物,他们不肯说。”曹掌柜便叫他去寻了方才来报信儿的挑夫又问了问,那人言之凿凿地道,“是确是羊毛毯子,我听那船上地船工闲话说地”

曹掌柜摆摆手,让他下去。转向苏士贞笑道,“苏老爷,不若咱们也别打草惊蛇,只管叫人雇了船,悄悄跟到苏州,打听这货送到哪家儿,到时再商议如何?”

苏士贞连连点头,前儿张荀来了信,自家坊子里确实查出有两个染坊上的管事儿接了那边送的银子,已叫宋子言给拿住,暂时关了起来。

而盛记那边,怕是早防着苏记呢,虽悄悄问了不少那边坊中的工匠,这些人却一问三不知。

再有,盛记那边如今正加工钱,大肆挖苏记的工匠。

宋子言来信说,苏瑾早先提过的身股一事,他正全力推行,虽这事儿及受自家工坊里工匠的大力欢迎,但忻州府当地的几家坊子掌柜知道了,一齐上门抗议,说自古以来,从没哪家铺子商号给伙计工匠发身股地,苏记这样做,是坏了行规。逼大家也得跟着这么做,不然,他们坊子里的伙计岂肯善罢甘休?

逼着要宋子言停了此事。

他虽在信中说得轻描淡写,并说不须担心,他自有办法。但苏士贞却不能不担忧,常言道:家有家法,行有行规。他自己行商近二十年,对这些约定俗成的东西还是颇为看重地。

可若不这样,只和盛记顶了头,你加工钱我也加,最后两家是个什么局面,还真不敢想象。

何况盛记到底有多大的资本,他并不知。我明敌暗,确实有些被动。

为今之计,只有查明他后头是谁出本钱,才好做出应对。

曹掌柜当时下叫丁府的随从去现雇了小船,匆匆拎上几包货物,远远跟在那艘船之后。刚安排妥当,那船已缓缓开动了。

曹掌柜因和苏士贞笑道,“这回,多则三四日,少则两日,便有消息传来。苏老爷只管安心就是了。”

苏士贞连忙道谢,曹掌柜直道不敢。见他还在等自家的船,便先告辞,回府向丁氏回话。

苏家的船将到正午时也到了,原本这船是不须接的,苏士贞也是无处可去,才特意跑来接船。押船来的是张荀,一见他早早在岸上候着,十分诧异,忙上前来见礼,笑道,“老爷怎的亲自来接了?”

苏士贞心中只顾想着往苏州那只船的事儿,没心思和他多说什么,只问了问路上可顺,以及此来发了多少货物等,便叫梁富贵在此地帮着他们卸货,自己先行回了家。

苏瑾正为四处抓不到他而郁闷,听说他回来,将小家伙往常氏怀中一塞,急匆匆地出院儿,到苏士贞正院时,他也才刚刚进了正房。

“爹爹”苏瑾在门外颇有气势地喊了一声,挑帘进去。

苏士贞见她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不由得唬了脸儿道,“何事?”

苏瑾扁扁嘴,理直气壮质问道,“我一直想找爹爹问问生意上的事儿,你为何躲着我?”

苏士贞如何不知她的心思,被气笑了,又无可奈何,只得摆手,“生意上的事儿,不要你操心。歇着去罢”

“那您总得告诉我,咱们年关的货可备好了没有罢?”虽然还想继续游说,也懂得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忍住想说的话,扯起生意来。

“嗯,都备好了,今儿忻州的船到了。卸完了货,张荀就来家。”苏士贞拨弄着茶盖漫不经心地说道。

苏瑾见他仍是不想和自己多说的模样,不由地扯了一下唇角。方要说话,就听外头人回,“回小姐,丁府的明月姐姐来了,说是丁夫人刚得了旁人送的玫瑰汁澄的胭脂膏子,比市面上的发卖的颜色好,便叫给小姐送来,叫您用着着玩呢。”

苏瑾一怔,连忙起身笑道,“我知道了。”说着扭头冲着苏士贞一笑,不放过任何可以游说地机会,“爹爹,你瞧我说得没错罢?丁姨和我是极好地。连个小小的胭脂都想着我呢”

苏士贞把眼一瞪,“偏你有说不完的话,还不快去”

苏瑾冲着他皱了皱鼻子,不甘地出屋子。

第一卷:梁家巷子260章商议

收费章节(24点)

260章商议

丁府跟随那货船而去的下人,在两日后回到杭州,将探得的消息向丁氏一一禀报,“那货物直接进了苏州府广记的仓房。自船中卸下共十二车的货物,以我们估摸,或有一千来条”

“只这么点么?”丁氏皱眉,苏记已自忻州运来有两船货物,每船都有三千条之多。

“是,小的数得清清楚楚的,车的数量错不了。”丁府的下人忙道,又说,“不过,那船中还有没有货,我们确不知。因那船卸了货之后,便又往松江府方向去了。我们因急着回来向夫人禀报,故而没再跟下去。”

曹掌柜在一旁微微点头,向丁氏说道,“按孙公子信中所言,这盛记显然比苏记的坊子晚开了近一年,开坊子的各项事务甚为琐碎,便是他处处依样学着苏记,也要费不少时日准备。何况,那羊毛等物,又要自关外购买,这一千来条,倒也合情理。”

丁氏微叹一声,点点头,“事到如今,数量多少都不打紧。”说着问那人,“这广记是做什么的?他们在苏州府都有什么铺子营生?口碑如何?”

“回夫人,广记的主业乃是当铺。在苏州府,几乎所有的当铺都是他家的。其中位于闹市的三间铺子,皆是三层临街的小楼,五间开门儿,瞧起来着实气派,那进出客人也多。他们不但收当各类物件儿,连苏州府中现最时兴的各类券子,也能当作实物质押。至于口碑么,因他家在当地是老号,当铺又多,所以物品估价儿上,难免压得过低,赎回时,又左苛右扣地,当地百姓有那知情地,都不去他们铺子。”

说着他顿了一顿,抬头瞧了丁氏和曹掌柜一眼,见二人没话要问,继续说道,“苏州府也有两三间徽州人开地当铺,不过,因广记一家独大,这些人,也只得按他家的规矩行事。听闻早先当地有一间徽州人开的济惠堂开张时,当地人去当货物,因这家不知行规,给客人估的价儿公道,比那广记的高出不少。前脚这客人当了货物走人,后脚广记的人就寻上门儿生事。买通衙门的人,硬说这济惠堂里收当贼赃,并拿了官府盖红印的失单来对质,生生从这济惠堂拉走值千两的货物”

丁氏听到这儿,猛然冷笑一声,那人忙住了口,不敢再说。

丁氏自做生意以来,最厌这类借着官府名头打压旁人小人行径,自己坐着气了一会子,这才又问,“可还有旁的?”

“没了,一是因急着回来禀报,二是广记在苏州府人多势众的,我们怕问多了,打草惊蛇反倒不好了。”

“嗯。”丁氏微微点头,摆手,“你先下去歇着罢。”

那二人忙应下躬身退了出去。

“曹掌柜,你怎么看?”丁氏以指轻敲桌面,沉吟片刻问道。

曹掌柜略想了想,道,“以我看来,且先不管往松江的船上是否有货物,咱们就从这广记下手,多寻些人探探他的家财,若能探出他和盛记是什么关系,投了多少银子在那上头,便好办了。”说着,他一顿,苦笑道,“不过,以方才那话看来,这广记确非小鱼小虾地小商号。苏杭二府就其商贸繁华来说,是不相上下地。您看咱们杭州府有多少大商贾?有又多少间当铺?何况能开得起当铺的,必然都是本钱极厚的。他们在苏州府一家独大,单凭这个,便知这广记实力不可小觑”

这话丁氏也同意。有杭州府的比照,苏州府的情形也能略猜到一些。广记本钱足,那便不太好办。不过,即便不好办,这事儿她也得插手管管。

思量半晌,说道,“即有了些许眉目,便给苏记送个信儿罢。嗯,你叫人去请苏老爷和瑾儿的夫婿一同来我这里商议。”

“哎”曹掌柜连忙应了一声,挑帘出了屋门。到前院吩咐仆人现去各家请人。

苏府里,苏瑾因张荀的到来,暂时没甚心思去调侃她老爹。拉着张荀问忻州的生意,和宋子言去那边的所做所为。以及坊中各管事儿对他印象如何。

张荀自苏家生意刚起步时,便跟着苏瑾,深知她的性子,早知见了面,必要问这些。因而来时,特意在坊中,铺中,都查看了一番,还有多少原料存货,还有正在机上织着的半成品有多少等,都认真地复查了一遍儿,又将各管事的招集到一处,特意问了问他们可有什么话要带给东家老爷小姐的。

因他准备的认真,故而讲解得十分详细,苏瑾听他如数家珍般地罗列着铺中坊中的各项数据。心中也十分高兴,这张荀她倒没看走眼,不但天生有副做生意的头脑,更重要的是认真努力。因笑道,“你先在忻州耐烦几年,等我的生意做大了,你还跟着我罢。爹爹那里有宋先生就够了”

张荀笑看了苏士贞一眼,没正面回答,只是笑道,“小姐和老爷何时开始分你你我我了?”

反倒是苏士贞认真想了一回,点头,“瑾儿说的倒也是,你那边的生意总要有人帮着你打理,到时接了小青一道儿来,你们自小一起长大的小姐妹又能在一处了。”

话刚到这里,丁府来请的下人便到了,梁富贵挑帘进来,笑道,“老爷,丁夫人派人来请,说是有些生意上的事儿要和您议一议。”

苏士贞闻言一怔,登时明了,这是丁府去探信儿的人回来了?

这几日因她一直追着苏士贞说些有的没的,苏士贞不耐烦理她,也没与她细说。何况又有张荀来,这一回拉来的毯子,不但有坊中原先的各类格子毯,还有在丁氏的帮助下,新制成的波斯风格地厚密毯子,苏瑾一是高兴,二来,一直在研究,看看能不能再做些改进,还有小家伙也挂着心,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旁的。故而对其它的事儿,半点不知情。

虽然对丁氏来请苏士贞有些好奇,因心着存着别的盘算,忙笑着催道,“爹爹快去罢,丁姨寻你,必然是有什么要事。”

苏士贞明知她话中有别的意思,可也知正事要紧,沉脸瞪了她一眼,整整衣衫,抬步出了屋门儿。

竟然没说一句话就去了?他这干脆利索模样,倒把苏瑾弄得一怔。随即疑惑起来,莫不是真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挑帘出去看时,苏士贞急步匆匆的背影已到了院门外,苏瑾就纳闷了,“丁姨找爹爹何事呢?”

常氏听见抿唇一笑,悄悄说道,“这不正合了小姐的意?您不是昨儿还说,要想个什么法子,让他们两个多见见面儿?”

苏瑾嘿嘿一笑,她确是正有此意,甚至还想,赶明儿在丁氏面前露个口风试探一下,可是以丁氏的精明,她怕刚一开口就叫她猜着了

不过,猜着她也不怕,大不了也学在苏士贞面前撒泼耍赖,缠着她

毕竟自家老爹看来也不差,丁氏虽没见过自家老爹几面,见了面也怪客气,却也不象厌烦自家老爹的模样。只要不厌烦,这事儿便不是没可能

立在门口想了一会儿,仍旧回屋内和张荀说那波斯毯子的事儿。比起早先坊中的其它格子类毯子,波斯毯子的色彩要求纯度高,且花样繁复,做起来极麻烦,但市场反响却出奇的好。

因做起来极费工夫,这批毯子中,只有三百来条波斯毯,刚到货,就被秦氏占了一百条去,理由松江府近些年因棉花棉布商极多,富户商户也多,在松江府,这些能卖上好价钱儿。

苏瑾知道她得了在那边开铺子的甜头,何况有大舅舅的面子在,这一百条确实不愁卖,只得给了她。余下二百条,留一百条在自家铺里发卖,剩下的各给杨家和尚老爷一家五十条。

昨儿杨府还来人说,受出海的风潮影响,这些毯子在他们铺子里卖得极好。

可不是,这比自海外带来的,要便宜三四成呢。因而苏瑾就和张荀商议接下来,要提高这类毯子的产量,多开发些花色等等。

最后,苏瑾道,“你回去和宋大掌柜说,按现今坊子里的出产量,做个年度地出产计划给我,就列正常情况下,每月能出产多少条。我这边呢,根据杭州各家售卖情况也做个统计,这两下里一对比,咱们就知,接下来一年中,如何安排,织多少条够卖没得多织了白白放在那里占银子。”

张荀忙点头称是。

直到这会儿,苏瑾才得了空儿问问那边盛记的坊子如何。张荀苦笑道,“咱们虽一早就防着他,最终还是防不胜防。宋掌柜到了后,彻查坊子里的伙计和师傅,确实有人说,见过咱们早先自济南寻来的印染师傅鬼鬼祟祟地外出过几次,宋掌柜拿了他们问话,二人先都死咬着说他们没做对不起东家的事儿,后来”

张荀话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后来他们受不住,就承认了。确是他们两个将咱们的印染密法偷了去所以,现今盛记的毯子只瞧外观,和咱们的确实不相上下”

苏瑾一叹,这也算是最坏的境况了。要说这种事儿,在生意场上倒也不少见。不过,前世资讯发达,没这么明显罢了。

半晌点点头,又问,“那你此次来,宋掌柜可说了他想如何办?”

张荀点头笑道,“他说已有了主意”压低声音和苏瑾说了几句。

苏瑾边听边点头,“这也好,原料这关控好,他便是有天大的本事,没了原料,也是织不出毯子来的。只是,听你的话头,那盛记必是有人相助了,他怕没那么容易被拿住。”

“明的不行,咱们就来暗的”张荀恨恨地咕哝一句,“反正他做初一,也别怪咱们做十五。”

苏瑾微微点头,“嗯。那你们小心些。生意场上的事儿嘛,尽量用生意手段解决,这么着,咱们就算压了盛记一头,道理上还是说得过去的。其它的法子,非万不得已,还是别用。”

张荀点头。

苏瑾盯着门帘沉思了一会儿,摆手,“你先歇着,等我好好想,咱们再议。”

张荀应声起身告辞。

在她和张荀说话的功夫,苏士贞也到了丁府,刚落座儿,陆仲晗也到了,见苏士贞在坐,十分诧异,连忙上前行礼,“岳父大人为何也在此处?”

丁氏笑着,径直说道,“是我叫人去请的。是因苏记羊毛毯子的事儿。”

自苏士贞归来,翁婿二人也议过忻州的事儿,陆仲晗大抵是知道的,却不知丁氏为何突然插手。

事到如今,倒也没什么要瞒的,丁氏见状便简略将孙毓培的来信说了,因自责道,“瑾儿原先是为了帮我,才招他记恨,如今他这样针对苏记,我是不能坐视不理地。毓培与我来信,怕也有此意”

边说边看着陆仲晗笑道,“这是毓培为了我好,生怕因我的缘故叫苏记大亏。到时,我心中岂不愧疚?”

说得陆仲晗无话可对,只含笑微微点头称是。

“前儿我们叫人跟了去,已探出是哪家接的货。”简略寒暄几句之后,丁氏切入正题,将那广记的大致情况与二人说了一遍,又道,“照此看来,这家的本钱确实不小。不过,具体他和盛记如何合作却还知。我想,即有了消息,就和你们说说,咱们商议个法子,下一步该如何做。”

苏士贞连忙道谢。

丁氏摆手爽朗一笑道,“苏老爷不必谢我。这事本是因我而起,我呀,合该出份力。”她本来生得端庄,容貌秀丽,且没生养过,又保养得宜,因而看起来至多三十五六岁上下。

原本苏士贞可从没过半点其它心思。看她,如看常夫人一般,都是当苏瑾的长辈看,这些日子因苏瑾整日家的追着他说,再面对丁氏时,便有些尴尬,不那么从容自在了。

自来了,就没敢和丁氏打照面。此时,丁氏突然转了头,他自己心中有鬼,连忙心虚地别过头,连连拱手,口内犹道谢不止。

这受惊似的躲闪弄得丁氏有些莫明其妙,陆仲晗也微微诧异,曹掌柜已见识过一回,心中更诧异,三人都忖,他虽是小商户出身,到底也经商多少年,见识过些世面,待客从来都是落落大方的,何曾手足无措过?更何况如今家大业大的,今儿在场的不是旧相识,就是自家人

陆仲晗反应快点,虽不知为何,还是极快地将话头扯开,因向丁氏道,“刚才您说的广记,晚辈在西市口倒也见过一间,也是当铺。两月前我去寻同年叙话时,那铺子正开张”

“哦?”丁氏挑了眉,“莫不是苏州那家的分号?”

“这倒也有可能咱们与苏州府这样近,两边都开铺子,也没什么稀奇的。”曹掌柜也忙说道。

丁氏低头默了片刻,笑道,“不管是不是,咱们先去探探它的底细再说。这几日我就和相熟的人打听打听,问问这家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