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如一下子得救了一般,整个人虚脱在床上。

“哎哟,是位小少爷”产婆喜滋滋地抱着向产房外大声道。外面的人听见赶忙出去报信儿。

这边产婆扬起大掌朝着新生婴孩的娇嫩小屁屁上,“啪啪啪”就是几声脆响。

“哇~~~”一声响亮的婴啼顿时在产房里响起。

本来就虚脱无力躺在床上回神的苏瑾儿,不由得勾了勾头,疲惫的脸儿上露出一抹笑意,喃喃道,“小家伙嗓子还挺亮。”

常氏自头到尾一直陪在产房里,听到这话就暗暗称奇,妇人生产的事儿,她也经历过几回,凡是她见过的,没一个不疼得直叫的,自家小姐从头至尾只哼哼了那几声,大部分时间就是沉默,这就怪了。更怪的听见是个小子也不见多欢喜,瞧见产婆打小小少爷,换作旁人早心疼得要命,她竟还有心说笑。

边想边笑着附和道,“可不是,只单听这声响,就咱们小小少爷是个伶俐的孩子”

伶俐?苏瑾暗笑,怕是捣蛋吧?难不成会象自己的性子?这可不太好

一念未完,产婆已将新出生的婴儿擦拭干净抱到苏瑾面前儿,满面喜色地道,“少奶奶辛苦了,您看看小小少爷,哎哟,我老婆子接生了这么多孩子,没见过这么白嫩水灵的”

苏瑾垂下眼皮,低头一瞧,差点笑出来,这小红猴子模样的,也能叫白嫩水灵?不过,小家伙看起来倒真是不瘦,红通通的小胳膊圆圆润润的。抬头向常氏笑道,“大红封赏”

“哎”常氏忙笑着大声应道,向门外喊道,“小秀香草,拿红封赏”

“我加赏”她话音刚落,丁氏爽朗的带笑的声音传进来。

“周妈妈,你也快备赏”门帘一挑,陆三夫人满脸喜气地进来,径直走到床前笑道,“瑾儿可是给我们陆家立大功了,哎哟,看看我的乖孙子,长得真好”边说边用手轻轻碰婴孩的娇嫩的脸颊逗弄。

“娘,丁姨,这里脏,你们出去坐。”苏瑾见二人进来,忙动了动身子。

“好了,你躺着罢。”丁氏一手轻按她肩头,顺手将她汗湿的头发拨到脑后,转声责怪,却是满目欣慰。

消息传到前院儿,不多时,朱老太爷带着苏士贞和陆仲晗大踏步走来,周妈妈在门口瞧见,忙笑道行礼,大声恭贺道,“恭喜老太爷,恭喜亲家老爷,恭喜少爷。咱们陆府喜添贵子,母子平安”

“好,好,好。”朱老太爷连连点头,花白的胡子上下抖动着,声音里有强压着的激动。

众人进了屋,几个产婆又喜洋洋的恭贺了一番,每人领得一个大红封,眉开眼笑地去了。

陆三夫人喜忙忙的张罗了一回挂红灯笼放炮竹之类的,又向朱老太爷苏士贞贺喜。苏士贞听得母子平安,早已笑开了颜,女儿无事,又生得一个男丁,如今陆家还能有何话说?

忙拱手笑呵呵地道,“亲家太太,同喜,同喜。”

他们在外头热闹,陆仲晗趁机进了产房。此时产床上的被褥等已收起来了,苏瑾被抬到里侧的雕花大床上,正盖着松软厚实的被子闭目养神儿。听见常氏说话,知道是他进来了。

便也没动,直到感觉床边一沉,才缓缓睁开眼睛。

陆仲晗看着她苍白脸色,疲惫的神情,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半晌轻声问,“疼么?”

“不疼。”苏瑾轻笑着答道,现在确实不疼了,一点也不疼。说着见他神情怔忡,面有不忍之态,知道他是心疼自己,故意调侃活跃气氛,俏笑道,“为了你,再疼也是心甘情愿地。”

声音落地半晌没人回应,苏瑾纳闷,再盯定一瞧,他脸微微偏到一旁,好似承受不住这般直白的表白一般,耳根又凝似微红。

苏瑾心中登时暴笑,这道行也太浅了些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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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梁家巷子257章喜事临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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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章喜事临门(二)

陆府补聘的船只在朱老太爷气得快要跳脚的时候,终于到了。这日陆府新出生的小少爷出生六天,亲朋好友送汤米的日子。

陆府自六日前,就已是张灯结彩,阖府喜气洋洋。今儿除了有亲的人之外,生意场上有往来的人家都派了家人过来道贺。

除去苏家原先就交好的杨家闵家丁氏并徽州府程家之外,她这里选大掌柜时,请的那些生意场上的人大部分也都到了。还有陆仲晗春闱时认得同年,并早年在紫阳书院读书时认得的同窗,也有几个得了信儿,都派了人来送礼。

并因朱家是本地的老户,且朱家二位老爷的交系,因而陆府所在的整条街,这几日一直熙熙攘攘的,极为热闹。

朱老太爷虽气,因家中客来客往的,也不好十分发作,饶是如此,还是让随船而来的陆大老爷蹭了一鼻子灰。苏瑾听常氏说过此事,趁朱老太爷来瞧小家伙的功夫,笑着劝他,“外祖父,你也莫气。那边大老爷不是说,接到咱们的信儿便紧赶着来了么?如今才比你心中想的晚几天而已,何苦计较?”

朱老太爷又说了一通礼节礼议之类的话,无非是在他看来,原是说好的事儿,最好赶在小家伙出生之前将这件事儿给办了,也算有个了结。

苏瑾虽然一直不在意,也知他是为了自己好。只得再劝他。

其实朱老太爷一是牢骚,二来也不能任着陆府“欺负”,自家却一言不发的。不过,事情即如此,他也知多说无用。况,如今不比往日,有陆三夫人在,有些事儿,他便不能一直替她强出头了。

自己气哼哼地絮叨一回,又翻了苏瑾的几笔旧帐,斥了她几句,逗弄一会儿小家伙,便自去了。

补聘是早就说好的事儿,不过再走个过场,热闹一回罢了。且有苏士贞和陆三夫人张罗,并不要她操半分心,整日只管安心在家中休养,有时秦氏来陪着她说些闲话儿,有时是丁氏来,亦还有杨夫人几个。

这日丁氏在家无事又过门儿,先闲话了几句,将旁边的人谴走,低声和苏瑾笑道,“今儿来我和你说个好事儿。”

苏瑾见她神神秘秘的,不由悄笑道,“是什么好事儿,让您这样高兴。”

丁氏笑着自袖子里抽出一叠纸,在她眼前晃了几下,笑道,“猜这是什么?”

苏瑾一见那桑皮纸和纸背隐隐透出的红印泥痕迹,又是那么厚厚的下叠子,便笑了,“这可是丁姨给我的贺仪么?这般多,莫不是将家底儿都搬来了?”

丁氏斜她一眼,笑道,“我的银子你倒是敢想”说着将那叠子东西塞给她,道,“这是你和孙记的合约中余下的银子,诺,我全替你讨来了,收着罢”

苏瑾惊讶地望着丁氏,她什么时候去讨的这些?

丁氏笑笑,“你点点罢,这是两万两。通兑的银票”

苏瑾笑了,随手拿起瞧了一回,道,“丁姨做事总叫我惊讶,您怎么想起来去他们讨这个?”

“也没什么,你早先不是和我提过一回?早先呢是没凑着时机,偏巧前些日子孙二夫人回了宁波一趟,又回了杭州,说到生意如何时,我便提了一提,你知道她这人是有些傲气的,自然不肯占你的便宜。当时下就说,两家即有合约在,如今孙记的小食生意也极好,即有合约在,合该早早清了这笔帐。我当时只当她说说罢了,不成想,过了几日,这银子就送来了。”

苏瑾不知丁氏还有没有未说出的话,不过这笔帐能做一个了结,她也十分高兴,因捂嘴笑道,“这银子来得正是时候,您知道,我那嫁妆单子是的两万两就是指的这个,原先只是那么一写,其实哪里有这笔银子?那时叫空头支票,今儿才兑现了呢。”

说得丁氏也笑起来。

这些日子陆家的事儿,事事丁氏都看在眼里,如今聘礼也补了,她又生了男丁,日后再没什么大的不顺心了,因又和苏瑾感叹了一番,叮嘱她月子里莫操劳等等。

苏瑾都一一应下。

待丁氏走后,陆仲晗在前头忙完了之后,进来,一见她手边那大叠子银票,有些讶异,“这些哪里来的?”

苏瑾拿着冲他晃了晃,笑着将丁氏的话说了一遍儿。

陆仲晗一听孙记,又是自家这样喜庆的日子,偏还一下子还了这么一大笔银子,登时皱了眉头,一屁股坐在床边,咕哝道,“早晚不还,偏这个时候还。”

苏瑾晓得他想到旁处了,轻推他一把,取笑道,“偏你多想。还银子还要挑时候?”

自苏士贞回来后,翁婿二人,私下也说过几回生意上的事儿,知道忻州那边的生意有孙毓培和闵晨帮衬着,听老丈人的话头,还似极信任他。

原先还避着,如今倒避也不避了说心中没什么想法,那是骗人地。但又知这是大事,也因自家手头没人,情非得已。何况,不论官场还是生意场上,哪家不交几个能相互帮衬地?

虽这样想,终是心气不十分顺。

苏瑾见他抿嘴不语,正好小家伙睡饱了,打着哈欠张开眼睛,便也不理他,转身去逗小家伙,“哎呀,这哪里的老陈醋缸子翻了,把我家的宝贝疙瘩小少爷都给熏醒了。”

说得陆仲晗哂然一笑,转过身来,伏身也去逗他,“谁说什么了?”

苏瑾扭头在他脸上“叭叽”啃了一口,笑道,“谁说你说什么?”

陆仲晗看着她已恢复红润的面色,不以前些日那般苍白,不觉微叹一声,将她和儿子一道揽在怀中,转了话头,“这几日身子可好些?”

“嗯。好多了。”苏瑾点头笑。除了最开始几日身体略有些虚之外,经过近二十来的休养,已和原先没什么两样,只是,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闷些罢了。

有些老规矩,老习俗,她不是很习惯,可陆三夫人又看得严,忍不住也要忍。

这不,她话音刚落,周妈妈便笑盈盈在端着个红漆木托盘进来,上面方着一只五斗彩汤盅,笑呵呵地道,“少奶奶,这是厨房里现熬的鸡汤,趁热喝了罢。”

苏瑾闻到那股鸡汤味儿,胃便一阵阵的抽。这么些天来,每天雷打不动三碗鸡汤,中间还要再喝什么燕窝参汤之类,东西虽是好东西,奈何味道寡淡,鸡汤硬是喝出鸡屎味儿,实是让人倒胃口。

周妈妈见她苦着脸儿,笑呵呵地劝道,“您再忍几日,出了满月就好了。月子里若受了亏,或落下病根儿可不是顽的。”

苏瑾求救般的看着陆仲晗。

陆仲晗伸手将鸡汤接过,示意周妈妈出去。

周妈妈收了托盘,立在原地不肯动,笑着道,“太太说了,叫我瞧着少奶奶喝下去才能走。还说,少爷的这点小把戏瞒不过她”

说着催苏瑾,“您快喝了罢。”

苏瑾暗暗吐了吐舌头,这几日她实在受不住这东西,一大半儿都进了陆仲晗的肚子,也不知婆婆是怎样知道地。讪笑着接过来,吹得半凉,闭了气息,将那碗油汪汪的鸡汤一饮而尽。

周妈妈笑呵呵地出去复命。这边苏瑾忙叫陆仲晗倒来半碗白水,把嘴里那股子鸡的味道儿给冲了下去。

坐月子看起来享福,实则整日一天天窝在床上,也真是遭罪。好在如今已是初冬了,气温还适宜,若是恰巧赶在夏天,那才更遭罪呢。

陆府这一个月来,洗三,六日亲朋送汤米,陆家补聘,还有满月宴,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忙忙碌碌的就过去大半个月。

转眼就到了满月宴的日子。陆府这回做得还不错,因时间充足,那边来恭贺的人,提前两三日便到了。这一回来的人,倒没什么长辈,是由陆仲晗的大堂兄夫妇带着人来地,因人多事多,他们也不得留久,宴席过了后,便又匆匆回了徽州。

这些人来,除了贺满月之外,也说了陆老太太的话儿,道是新年时,若是孩子受得住,叫他们回家过年,顺道拜祠堂云云。这些事儿都由陆三夫人张罗,回不回的,到时,听她拿主意,因而苏瑾也不十分上心。

过了满月的第二日,苏士贞便派人来接,按礼,满月之后要接去娘家住几日。这下可把苏瑾给高兴坏了。自苏士贞回来,事情太多,总没好好陪陪他,她也忧心那空荡荡的院子,他一个寂寞。

再有,陆三夫人来的这些日子,她整日端着做好媳妇儿的架式,哪里有做女儿家时那般自在。正好趁这个机会放松放松。

“爹爹,我来了”苏瑾一下车,便兴冲冲的往里冲,一见苏士贞欢快地跑了过去。

苏士贞拈须笑,又斥她,“做了娘的人,怎的还和小孩子一般?”

“爹爹,这些日子你在家可闷?”苏瑾不理他,拉着他往正房走,一边问道。

“忙都忙不过来呢,哪里闷?”苏士贞笑呵呵地向常氏招手,一边看窝在常氏怀中的小家伙,一边道,“你的事儿是一宗儿,还有生意上的事儿呢。如今我回来了,总不能一直叫女婿帮着管。他还是前程要紧!”

苏瑾点头,“这也是。那生意上的事儿,爹爹可忙得过来,不若我帮你管管?”

苏士贞微叹一声,从前儿接到的信来看,忻州的事儿是有些棘手,有心和她说说,转念一想,左右她要住几日,等等再说不迟,便拿旁的话岔开。

第一卷:梁家巷子258章游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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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章游说(一)

苏瑾问了几次生意上的事儿,苏士贞都含糊带过,接着又扯到其它上面去,这让苏瑾心中已隐隐明白了什么,这日正要堵着苏士贞问个明白,尚未开口,却见杨府的管家引着阮二来了。

这阮二自常贵远回来之后,常家生意重新开张,便回到了归宁府。

今儿却不知他怎的突然来了。

苏士贞也诧异,忙将人迎到室内,问他的来意。阮二笑着道,“我家老爷夫人得了您送去的信儿,得知苏小姐喜添贵子,这不,赶着备了礼叫我来贺。没成想,路上紧赶慢赶地仍是迟了。”

原是这事。苏士贞忙笑道,“不迟,不迟。瑾儿地事,不与他说,我怕他日后怪我。信中已与他说了,莫行这虚礼,偏还是来了。”

阮二呵呵一笑,自袖中掏出一个大红龙凤喜贴,“与苏老爷说实话罢,我家老爷叫我来送贺礼,可不是白送滴。诺,这是我家小姐的喜贴,送来好叫苏老爷回礼地。”

苏瑾在一旁惊讶笑道,“呀,掌珠大喜的日子定下了?你拿来我瞧瞧。”

小秀赶忙走过去将喜贴接了,苏瑾翻开一瞧,原是定在腊月初八的大喜日子。便苏士贞笑道,“常叔叔好算计。如今才十一月初,还有一月时间,便是冻了河,走陆路,也能赶得上。爹爹这回可要大出血了。”一面说一面将喜贴递给苏士贞。

说得苏士贞和阮二都笑。

“叫你一说,你常叔叔成什么人了?”苏士贞看完唬着脸儿斥责苏瑾。

阮二却哈哈笑道,“苏小姐说得没错,来时我们夫人也说了,让我告诉苏老爷和您,提前这么些日子将喜讯儿送到,就是要您二位好好备贺礼呢。”说着一顿,又笑,“这可是她地原话。”

说得苏瑾和苏士贞也笑了。

掌珠和林延寿的事儿,她也听苏士贞回了提了提,如今能看到他们成亲,确实也让苏瑾十分高兴。这亲事里头还有她的功劳呢,自然乐见其成。

苏士贞与阮二叙了一回闲话,便问他归宁府如今生意如何。

阮二笑道,“与早先还是比不得。不过,现今商户也越来越多了,又将过年,倒有一两月的好生意做。”

提到这个,苏瑾才猛然想起,是了,她最近整日在家里,竟忘了年关这个挣钱的大好时机。已几个月不怎么过问生意,自家铺中的货物存有多少尚还不知。还有那皮毛成衣铺子,本是新铺子,这些日子正张罗着开张呢,也不知样衣做得如何。

边听苏士贞二人寒暄,边脑中盘算着生意上的事儿。

嗯,对,还有另一件事儿,当初她拟嫁妆单子不过那么随手一写,还没好生和苏士贞说呢。如今得了空子,两家生意如何分,也该说一说。

她和自家爹爹可以不分彼此,可苏家和陆家还是要分清楚地。

留阮二在府中用过饭,他便匆匆告辞。因他此次来兼着三宗事儿,贺仪喜贴都送过了,接下来得办最要的一件事儿:打货。上好的绸缎丝绸之类是必须的,还有合在年关发卖的物品,也都打一些。这其中就包括苏家的羊毛毯子。如今归宁府尚无一家发卖此物,常贵远开的又是稠缎铺子,卖这个也合适。

不过,是不是给常家优惠了,苏瑾也没过问。从此之后,苏记的羊毛毯子生意,便是她爹爹的了。

送走阮二,苏瑾拉苏士贞回房,笑嘻嘻地将嫁接地事儿说了,又道,“反正爹爹只我这么一个女儿,便是陪把我四座茶山和一间茶行,再加一间皮毛铺子,也陪不穷爹爹,是也不是?”

苏士贞被她这厚颜模样激得连连发笑,故意道,“你即都写了单子,我可还能说不陪?”说着一顿,又长叹一声道,“莫说那些东西,便是余下这些拿给了你,爹爹也是甘心地。不给你,将来又给哪个?”

他这句有感而发的话,让苏瑾心头突然很不是滋味儿。自他回来后,梁富贵和梁直已随他回了这院儿,可是常氏怕她月子里受委屈,仍在那边侍候着。

如今这大宅子里,比早先的小院中,亲近的人更少,也更加冷清。虽有新寻的丫头仆妇管家,到底不如旧人,亦不是家人。

“爹爹,你给我寻个继母罢?”苏瑾笑嘻嘻地说出早在心中暗打算的盘算。话音刚落,见苏士贞脸上猛然尴尬起来,张口要斥她,又连忙笑道,“早先咱们家穷,又忙着生意,当时我还陪着你,也不觉什么。现今我已嫁人了,留您一个人,身边儿没个伴儿,我心里整日也放心不下”

“我好好的,有何要你操心地?”苏士贞缓过气来,没好气儿地斥她一句。

即然话赶话到这里了,苏瑾在心中盘璇已久的事儿,总要认真地说一说,不理会他的斥责,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几转,向外道,“都下去罢,这里不用你们候着。”

外面是新买的两个丫头在廊子下候着,闻听此言,忙隔帘应了一声,一齐退了下去。

苏瑾这才笑嘻嘻地和苏士贞悄悄地道,“爹爹,你看丁姨如何?”

“咳咳咳”苏士贞因斥她不住,索性不理她,自端了茶,慢慢饮着,却被她这突然的一句呛得登时惊天动地咳了起来,一张脸胀成猪肝色,好容易了缓了气息,没好气的斥道,“只会混说”

说罢,起身便走。

苏瑾赶忙起身,追上他,拉着他的胳膊,不准他走,不依道,“我哪里混说了?我瞧着丁姨和爹爹怪合适虽她比咱们家有钱些,可咱们家现今也不差了。大不了,日后我那铺子挣得银子,都拿来给爹爹就是了”

“论家财,差不多。论人品,爹爹良善正直,丁姨做了这么些年生意,也没见她去坑过谁。论相貌”苏瑾说到这里,嘿嘿一笑,偏头打量了苏士贞几眼,笑嘻嘻道,“这点爹爹可比丁姨显老了不过,不打紧,索来都是这样嘛。再有,最最重要的一件事儿。若是将来有了幼弟或者妹妹,旁人嫁来咱们家,我可不敢保证对他们好。但若是丁姨,我保证,定然待他们如亲弟妹一般”

苏瑾说得欢畅,却把苏士贞给尴尬的要死。他素知这个女儿胆子大些,却不想,她竟胆大到如此地步。哪家儿女在爹娘面前不是如避猫鼠似的,谁敢如此大胆说这样的话?

想要斥她,却又无处说起。她的大胆不是一天两天了,和早先恭敬有余,亲昵不足相比,苏士贞自然喜欢这几年的女儿,可这也纵得她今日竟说出这番话。

苏士贞的想法,苏瑾却不自知。一来,她前世和父母相处就比较自由。二来,她根里面,是和苏士贞无关的人。现今父女的感情,都是后来培养的。因而对苏士贞便少了些父亲的威严。没有那种与生俱来的,不可愈越的心理暗示。

现今她说这话的心理,有一大半儿就如面对前世的年长的同事,或者朋友一般。

见苏士贞干急不说话,连忙又道,“爹爹,你看丁姨待我这般好。将来你们若能成了亲,我们岂不是好上加好从此一大家子和和睦睦的,那该多好?”

见他仍不说话,抓着他的袖子摇晃,“爹爹,你说是不是?”

苏士贞一张老脸红杠杠地,又见她根本没打住的意思,猛地将袖子一扯,闷头往外走,边斥,“还不打住,只管混说”声音落时,人已到帘外。

苏瑾看着打晃的门帘和她爹爹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地撇了撇嘴儿。

常氏看着小少爷睡熟了后,让香草和新雇的奶妈看着,自己到主院儿来,想看看老爷和小姐有没事要交待。不想,刚到走院门口,便见苏士贞怒气冲冲,大踏步的出来,瞧见常氏只哼了一声,一言不发的往二门处走去。

常氏先是一怔,随即便明白了,看这架式,莫不是和小姐吵架了?

疑惑着往院中走,刚到院中,见苏瑾挑帘出来,忙急惶惶的走近,“小姐,老爷方才那样,可是你说了什么?”

苏瑾扁扁嘴,不在意地道,“哪有什么?不过几句话而已”

常氏猜中,心中大急,带着一丝责怪之意,连忙问道,“小姐究竟和老爷说了什么,惹老爷生这样大的气?”

苏瑾眼儿一转,拉常氏进屋,将她的想法和她说了,因笑问,“奶娘,你说,丁姨和我爹爹相不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