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哭笑不得,也不敢大声叫她,冲着她摆手叫她下来,她只是不听,不由和丁氏常夫人对视摇头笑。

这边汪太老爷到了树下,向上张望,透过树叶隐约瞧见个插金戴银地妇人趴在墙头。这合欢树长得极茂盛,绿叶稠密,竟瞧不清她的真实面容。

立在树下咳了一声,沉声道,“你是哪个?”

林寡妇劈手把树叶嫩枝唏里哗啦扯了一通,露出脸儿来,朝汪老太爷骂道,“老东西,好好瞧瞧,是你林奶奶在此”

汪婆陈氏随后跟来,却是一眼就认出了林寡妇,惊了一惊,方跳脚道,“我当是哪个,原是你个老篾片”

林寡妇“啊哟”一声,哼笑,“你还敢招惹老娘。看老娘今儿不扒了你们这人模狗样的人皮”

说着两只手把袖子一捋,又往上爬一格,一手拽树杆,居高临下将汪家院子里的众人望了一圈儿,啧啧有声,“瞧瞧这一院子的人,哪个都够叫人没臊地。”

以指依次点过闻声自屋里出来的潘月婵、秦荇芷、汪家老两口和汪颜善,“这个最蠢这个最不要脸你们两个老货又蠢又不要脸汪家三哥儿,你这个举人老爷最下作不服气?等老娘与你们一一说道说道”

说着眼儿一转,就转到潘月婵身上,“你当汪家退苏家聘你家,是为了什么?你生得好看?你比别个有才?你能耐你本事?你贤德?狗屁”

“不过图你家的绝户财专等你爹两腿一伸,好收你家的财偏你这个东西还当作飞上了不得地高枝儿一般,显摆个不完蠢到无可救药地蠢货”

林寡妇那嘴角一撇三叹,鄙视蔑视轻视的嘴脸,气得潘月婵手脚直抖,刀子一样的话,唰地几乎将她全身地衣裳都剥了下来,立在四月中旬的太阳底下,竟如掉进了冰窟一般,从头僵冷到脚,嘴唇微微颤抖看向汪老太爷、汪婆陈氏、汪颜善。

双眸呆怔,面如死灰。

当年,当年,她确是在街上遇见他,一见倾心,是真心爱慕才闹要嫁他。原先,这样的话便是背后听人说过,也只当人妒她命好,嫁得的男人年纪轻轻就中举子,故意说嘴,今儿叫人当面扒皮,再看眼前这场闹剧,再看汪颜善那衣裳散乱,气急败坏地样子,哪有当年半点子风流倜傥。

心里头有说不出来的冷,冷到骨子里的冷,心灰到无底的灰

汪婆陈氏从不见潘月婵这神色,登时慌了,大恼,跑到树下跳脚,一蹦三尺高,“你个死老婆子闭嘴闭嘴我家我家”

“呸”林寡妇一击得中,甚是得意,居高临下,啐她一口唾沫,正巧巧地喷了汪婆陈氏一脸,气得她哇哇大叫,要去寻扫把来打林寡妇,林寡妇才不怕,那扫把可够不着她。

得意地把腰一挺,转到秦荇芷脸上,冷笑,“我不知秦老爷怎生出你这么个不脸的东西,脊梁骨都叫世人戳烂了若你托生在我肚子里,生出来老娘就按到屎尿盆溺死你没得跟着丢不清地人汪家是个什么东西,不过看你手里有几两银子,要哄你罢了谁不知那两个老不死的,见了财是不要脸面地”

秦荇芷最受不住旁人提她爹爹,话如那尖锥子一般,锥到心口上,一张脸就急地变了色,臊得脸豁然就阴沉起来。林寡妇哼笑,“你还瞪老娘?再瞪也这话儿”

汪老太爷只怕她把要到手的银子给搅飞了,慌得一边向林寡妇瞪眼大骂,一边左劝潘月婵,“好媳妇儿,莫听她胡狗吣,聘你是你命好,旺夫旺子咧。”

又右劝秦荇芷,“你先前虽有不是,到了我家,岂不又有了脸面,我家儿子是个举人咧。”

林寡妇又是“啊哈”一声,一手攀着树干,一手掐腰儿,“老娘我可是要笑死了。旺夫?旺个屁进士怎么没中啊?怎么落第了?人献给你们家地铺子怎地关门了?旺子?哎哟,你个老不死的,真是没话说了。谁不知她只得一个丫头,人家苏小姐头一胎就是个金金贵贵地小公子咧”

“老东西,你再辩,再辩辩叫人瞧瞧,你是个什么玩艺儿”

“林大娘,下来罢,与这样的人有什么话儿可说地?”苏瑾终是忍不住,跑到梯子下小声劝她。

林寡妇一人对阵五六个,高高地占了上风,怎肯下来,向下面摆摆手,高高立在梯子顶,望着气急败坏地汪家一家儿,“举人?如今举人满地跑咧举人算个屁老娘就要瞧,他这个副德性,可能中了进士忘恩负义,嫌贫爱富,退亲再娶,整日家娼ji堆儿里滚,哪一样不够革你功名地?吃女人财,靠老婆过活,吃软饭地软骨头”

汪婆陈氏举了扫把在下头跳了半天儿,够不着林寡妇半根衣裳角,早已是极恼,听她又咒自家儿子前程,又这样骂自家儿子,登时往门口蹿去,一面回头大叫,“你给老娘等着,老娘要你地好看”

“来,你来闹呀我告诉你,敢来我家闹,闹到你们下知府大牢”林寡妇眉眼一挑,“闹得满城皆知才好咧,你儿子的功名也别想要了快来,老娘等着你”

汪婆陈氏听了这话,登时顿住脚,她是真不敢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怕就真的下了大牢。

林寡妇一见她身子顿住,更是得意,“老东西,老不要脸的老东西,那些事儿,你敢做,就别怪老娘说”

“够了”呆呆怔着的汪颜善猛然大喝一声,向林寡妇这边射来阴毒地光。

“哟,你吓唬老娘?老娘可是吓大地?”林寡妇立时竖圆了眼儿,“这里头老娘最瞧不惯地就是你这个人模狗样地东西再惹老娘,一个德行败坏到衙门告你巡查老爷可是吃素地?啊呸”

“亲家,亲家,快下来罢”常夫人在下头连连叫她,“咱们要在这里住许久呢,闹出去,叫人听见,与女婿脸上也不好看呢”

“我却不是为自家。”林寡妇回头辩解了一句,气势到底软了,往下退了几格,身子隐在墙后头,笑眯眯地几人说道,“今儿可算出了气,却是没出爽快等我过几日再来撩他们”

丁氏失笑连连,“够了,却是够了,笑死我了呢。”

要说这些人里头,林寡妇最服气谁,丁氏可是头一个。一样的寡居,那时丁氏在归宁府如日中天,叫人又佩服又不得亲近,这会子她说话,自然肯听。

溜着就下来了。

这边林寡妇叫人劝了下来,那边却还没息战。

一家男女老小僵立在院中,大眼瞪小眼儿,心思各异,谁也没说话。

半晌潘月婵一个转身,摔帘儿进了屋子,叫柳嫂子,“收拾东西,我们回去。”话说话,一头就扎到里间儿,放声大哭。

这会子汪婆陈氏可没心情骂她,反倒急了,急忙跟到屋里头,“三儿媳妇,这是要做啥?”又拦柳嫂子几个,“莫动,莫动。”

柳嫂子等人也极气恼,见自家小姐发了话,也不理她,等回了归宁府和自家老爷说了,再拿主意。所以,只沉脸收拾箱笼,不一时就把箱笼收拾好了。

汪老太爷也急了,这阵仗倒象是心底发狠了,忙也喝斥潘家下人。见人都不听他地,恼道,“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太爷?老三媳妇儿,你眼里还有公婆?”

“我眼里要公婆作甚,只要有银子就够了”潘月婵抹了泪儿,气得隔窗子大叫。

汪老太爷一听儿媳妇故意拿话儿刺他,刺得心里就是一抽,也因此知道,这媳妇是恼狠了,莫不是受了那泼妇地挑衅,想要和儿子和离?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儿子中了举得那些铺子皆是因老太爷不会管生意,儿子自家也不大管,归宁府又来税监,竟没挣几两银子就关了门,如今,他的好日子都是儿媳妇撑着呢。虽不比早先大方,到底她手中握着银子,总有盼想儿。

忙顿脚瞪了汪颜善一眼,“还不快去哄哄。”

汪颜善迟疑了一下,半晌,脚下一动,秦荇芷连连冷笑,“果然那妇人说地不错,一家子都钻到钱眼子里去了。”

汪颜善叫林寡妇这一闹,心中乱极,正不知如何收场,突听她火上浇油,蹬蹬蹬几步过去,反手就一掌,“啪”一声皮肉脆响,正正抽在秦荇芷脸上。

这边林寡妇才刚和丁氏等人说了几句话,就听到这一声格外响亮,且不同凡响地声音,立时又来了精神,叫仆妇再与她挪个地方,又悄悄地爬上了去。

呃,还有一章,我觉得这章是人物心理变化不可缺地部分,不算灌水哈。

第一卷:梁家巷子302章出不完地象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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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章出不完地象声儿

秦荇芷吃了他一掌,登时哭闹起来,头勾着向汪颜善撞去,“要死大家一起死”

汪颜善见她发了狂,一个闪身躲过,秦荇芷又向他扑去。

满院子潘府下人,巴不得他们闹,都不理会,只立在一旁看好戏。汪老太爷见儿子吃亏,一个箭步蹿过去,踹了秦荇芷一脚,把秦荇芷踹了一个趔趄,蹲坐在地上。

怔了一怔,登时大哭大闹起来,“姓汪的,有本事你治死我不然你们一家子也别想好过”

潘月婵在里头哭,秦荇芷在外头闹。

汪婆陈氏劝不得里头,跳出来骂外头这个。一时间汪家这院子里,哭声闹声叫骂声,鸡飞狗跳,乱作一锅粥。

汪颜善气红了眼,怔怔立着喘息半晌,一转身冲进屋里,停了片刻,又一头冲出来,把大门摔得震天响,竟是走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汪老太爷和汪婆陈氏追到门口,大声喊,“三儿,哪里去?”

汪颜善只是闷着大步前行,顿了也不顿一下。

汪老太爷慌得赶忙叫小厮,“跟上,跟上。”

小厮往正房看看,不肯动。

汪老太爷瞪眼骂道,“作死的东西,当真敢不听我地话?可别忘了我儿子是举子,见了县太爷只要作辑,不要跪地。治不住旁家,还治不住你?”

潘府跟来的刘管事儿,因方才脸上臊不住,早躲到一旁不吭声,见自家小姐要走,正帮着收拾东西,突听这话,心里就打了突儿,是了,汪家再不成,到底有个举人名头在。

要治他也好,也和离也罢,且等回了家,叫老爷作主,商议个法子才可。

忙拿脚踢那小厮一下,“作死,快跟上去。”

小厮方才匆匆地去了。

汪老太爷回到院中,见那秦荇芷还只是坐在地上默默流泪,极是烦躁,方要斥,眼角往墙头一瞄,那下去了的林寡妇又趴在那里,把个嗓子咳得震天价儿响,狠狠往这边望。

林寡妇只管不理,趴着看戏。

汪老太爷晓得这妇人泼辣,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敢轻易惹她,咳了半响,很是没意思地往偏房去了。

汪婆陈氏赶忙拉住他,“儿媳妇要走,要去劝劝。”

汪老太爷极是烦燥地立在院中半晌,方和汪婆陈氏往正房去。

此时潘月婵已止了哭,木着一张脸儿端坐在正厅里,柳嫂子几人还正忙活,箱笼物件儿已快装好了。

“咳”汪老太爷坐下,又震天价儿地咳嗽几声,语气心长地道,“媳妇儿消消气,休听那泼妇混说。”想要解释当初改聘地事,张口却无话可言,只得道,“善儿往前就是春闱,眼见就能派官。到时,为你挣得一副诰命。凤冠霞帔,何等荣耀!”

汪婆陈氏赶忙接话儿道,“正是。谁家过日子舌头不碰牙齿地?谁家没个不顺心地,你这是做甚?”

见潘月婵仍木着脸儿不语。

把眼儿一转,悄望外头,低声道,“你放心,那妇人你如何处置,我们却是不管了。你爱怎样便怎样”

汪老太爷闷头想了一回,又道,“三儿离家,还不是家里闹腾?你只管不要闹,日后哪里还有什么青头粉头的,断了这一宗事,日后我也要掬着他地。”

“极是极是。日后只要你不闹,好生的。我们家还有什么气?”汪婆陈氏接话儿极快。

屋里悄没人声的,林寡妇看了半晌,也累了,这次没等人叫,自己就下来了。向亭子里走去,苏瑾忙起身招呼她,“林大娘,来,这里坐。今儿要谢你呢,替我出了口气。”

林寡妇笑眯眯地坐下,见众人都笑望她,突然的,有些不好意,接了丫头送上的茶,吃了半盏方笑,“这是遇着他家,我气不过才如此。若是旁家,我是不要理他们的。”

“可是呢。”苏瑾笑着往她面前移了两盘点心,“林大娘先吃些填填肚子,待会儿摆了宴,我好生敬你两钟儿呢。”

常夫人好气也好笑,也不知说什么,因就望了望天色,果然已快将午了,忙起身道,“你们先坐着,我去瞧瞧饭菜。今儿丁夫人第一次来我家,我呀,开坛子好酒。二十年的女儿红如何?”

丁氏笑道,“不想我的脸面倒大。”

常夫人含笑去了。那边再没声响,苏瑾几个只说些往事旧事,家常闲话儿,不多时常夫人叫人了来请,说是安好了席,叫众人入座。

这林寡妇的为人,苏瑾因和她家做了那么久近邻,也是清楚些的。她是有些不着三不着四地毛病,要说人坏么,却也没见她坏到哪里去。便是当初打自己的主意,因林延寿办地可笑,只顾乐了,也不曾在心中恨过一丝。

又是近邻,如今因常家的缘故又成了亲戚,果然就在席上连连敬林寡妇。

常夫人见林寡妇笑得畅快,爽意,生怕她以为这是夸她,再要和人家闹,连连和苏瑾打眼色。苏瑾明了,又劝了她一钟儿,方笑道,“林大娘今儿替我出气,我确实感激。不过,日后莫再理他们了,想听戏,只管悄悄的听,与她们辩什么?没得叫林大哥听见了担心。心里烦乱”

“他敢烦”林寡妇撇嘴儿。

丁氏笑道,“说不敢,那是他敬你呢。那些吵闹总妨碍他用功读书不是?离秋试只余三四个月的功夫,这时候,一点子不敢马虎呢。”

常夫人忙道,“丁夫人这话倒提醒我了,女婿是个爱静,又发了狠读书地,这时候,杂事不敢去惹他,只叫他安心读书。”说着又和侍立在一旁的仆妇道,“从今儿起,每天一只鸡炖了给姑爷补身子。”

亲家接得这话极合林寡妇的心意,赚了脸面,就笑,“罢,日后我不理他就是了。我家寿儿的功名要紧呢”说着端起酒杯一仰脖吃尽了。

空杯子放到桌上,掌珠立时拿了酒壶与她满上。

林寡妇笑得没了眼睛。

常夫人和丁氏、苏瑾、掌珠四个对了眼儿地笑。饭后,林寡妇吃得大醉,叫人扶了房里睡。

常夫人这才悄指着外头,笑叹,“这人是要哄地。”

丁氏笑道,“这就对了。可见你是个明白地。这样地人,只作不懂事地小孩子看,哄着就罢了。我看她倒没什么坏心,便是对掌珠,也不摆什么婆婆架式地。”

“怎么不摆?”常夫人笑着入了座,看掌珠一眼,道,“还是我那句话儿,哄着就是了。”

说得众人笑起来。

苏瑾因敬林寡妇多吃两杯酒,有些头晕,因就在常家吃茶说话儿解酒,顺带说说隔避那家的事儿,到半下午时,酒气消了,这才和丁氏一道告辞。

刚出院门儿,只见打西边过来几个人,扶着一个身子摇摇晃晃,似是吃了醉男子,定眼一瞧,却是汪颜善,扶着他的二人,其中倒象是酒楼地跑堂儿。

在她们上车的功夫,这三人就到潘家院门前儿,汪颜善斜着一双酒醉昏蒙地眼,斜着常家门口的马车,斜了半晌,转身一脚踹在门上,把院门踹得震天价儿响。不一时,院门夹着汪婆陈氏地骂声,吱呀一声开了。

几人进得院内里,只听里面静了片刻,汪婆陈氏高声叫起,“混扯,什么饭食酒水就值一两银子,敢来哄老娘。”

接着响起一个小厮高亢响亮地声音,“死村婆子,你满杭州城打听打听,我们仙香楼地菜价儿,莫说一两银子的席面,四两,十两的也有,快拿银子来”

“呸,老娘哪里村了”

伴着这一声气急败坏地叫骂,苏瑾和丁氏上了马车,连连失笑。

丁氏扶着笑酸的腮帮子道,“真真是出不完地象声儿,倒比看戏更有趣儿。”

明月笑得脸红扑扑地,“这举人老爷还考进士呢,这一家子闹得,过日子也嫌烦,还有心读书?”

“读不读的,与我们何干自己找的呗”繁星也笑。车里几人说笑着出了米巷,先回了丁氏府上,又说了一回生意如何,苏瑾方回家去了。

回到家,自然要去和陆三夫人说说话儿,说着便说到这上头,陆三夫人也笑,“那位林相公的娘,端地是个妙人儿。那张嘴是荤素不忌不过,听她骂人倒也爽快。我却是骂不出来地”

苏瑾深以为然,林寡妇不亏是市井出身地代表性地人物。那张嘴当真是刀子一样。

等陆仲晗回来,又和他笑了一回。

陆仲晗见她脸上酒晕还在,笑得双颊艳红,因也笑道,“可见你今儿是极舒畅地。”

苏瑾歪在塌上,以手支头,“确实是,再爽快不过了。”

又问他今儿可有进展,陆仲晗笑道,“怕是要进京一趟,到吏部验了确是病愈方可。”

苏瑾一怔,忙正起身子,“那何时要走?”

“就这几日罢。”陆仲晗见她面含惊讶,在她身边坐了,笑道,“此去不过多则三个月,少则两个月便就归来。”

苏瑾微微点了点头,想要立时起身与他收拾行李,想到今儿的事,又坐了下来,笑道,“往京里去,我有一句话要嘱咐你。你可听好了。”

陆仲晗听她话头,再看她脸上地笑意,已知她要说什么,自己一笑,“我疯了不成,要你嘱咐”

第一卷:梁家巷子303章再做做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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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章再做做努力

在广大少爷到了忻州十几日后,宋子言才被寻了回来。

但此时,已将五月了,毯子夏日里卖得并不好,坊子里有些织工就暂时歇了工,只留那些手艺好,做精编波斯图案的那类毯子。

宋子言以现今生意不好为由,死活不吐口和广大少爷谈价码,每次见面都扯些没边没际地闲话,再不就是反反复复地现今生意清淡云云。

广大少爷晓得他是故意拖,苏家不急,可他家是急的。把个宋子言在背后恼得无以复加,骂个不绝。再碰到面儿,却还要赔笑脸儿。

如此一直磨到五月初八左右,宋子言才开他要的价码:一万两银子。

广大少爷恼得当场就拂袖而去,这坊子当初建时,各种织机软化染房等一应俱全,单他广家也投了四五万银子呢,盛凌风那里也出了近万两。

他只给一万两,这是恶意欺人。

他走,宋子言也不急,也不去寻他。如此过了两三日,派个小伙计与他说,大掌柜又要往忻州去,可能还要往济南府一趟,若广大少爷没想好,就多再想些时日也不妨。

把个广大少爷呕得气血翻滚,上次好容易寻他回来,这次再放他走,又要等到何时?不甘心就此叫他拿住,却又无可奈何。

留苏记的小伙计在院中等了约有一个时辰,他和自广记带来的掌柜商议在屋里闷了一个时辰,这才叫他给宋子言带话儿,就说,让宋先生再留两日,这两日,他们必去谈合约。

小伙计回到坊子和宋子言一说,宋子言长长地笑叹一声,“成了”

张荀和阮大见他这些日子把那广大少爷玩地团团转,都好笑,又捏着一把汗,生怕把生意谈崩了,谁想,竟叫他办成了。

都十分高兴,张荀搓手笑道,“那家的坊子单织机也不止一万两银子能置下来,大掌柜不亏是大掌柜”

宋子言笑眯眯地歪在椅子上,对他的称赞很是受用。

这边苏记如了愿,广记自然就要大出血,广大少爷恼得到了柴房,朝着盛凌风一顿臭骂,恨道,“且看带你到杭州,那妇人如何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