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年应下:“好。姑父今日便入宫拜见皇太后,明日登门沈家吊唁吧。”

西南王一惊:“什么?沈家又怎么了?!”

他那个老哥们简直太苦了,沈家几十年来,一直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如今也只剩下二房苦苦支撑了。

萧瑾年答话:“是我之前的身份没了,此事一言难尽,姑父还是趁早启程入城吧。”

闻言,西南王挑了挑眉,沈楚风啊沈楚风,又是一个执念太深的。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给萧瑾年安排一个什么身份不好,非让他当嫡妻,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

西南王没有逗留,更是没有去见王大人,而是直接入宫拜见了皇太后与景帝。

西南王虽然老实了,可景帝又陷入了困境。

何止是困境,简直是令他头疼不已。

萧子琰暗杀忠敬候侯夫人的真相,他还没搞清楚,西南王怎的又突然不和户部尚书王大人暗中会面了?

景帝偏头疼的毛病更加严重了。

他都派人盯了好些日子,西南王突然改变了主意,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这次入京还有其他企图?

户部尚书王大人只是他放出来的烟雾弹?!

景帝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头疼。

左云龙已经在大殿内跪了半天,他一直听见景帝不断的叹气,并且在殿中来回踱步。

“为何?这是为何?西南王为何不去勾结户部那老东西?难道他不想支持太子了?如果不支持太子,那西南王想要支持谁?”

左云龙以为景帝是在自言自语。

他最近总觉得景帝的脑子不太正常。

左云龙默默的想着,直到景帝喊到他,他才猛然回过神。

“左卿,你怎么看?朕不是让你一直盯着西南王府么?说好的,西南王这次一定会在暗中和王大人见面,他怎的不去啊!”景帝叹气道。

隐约之中还透着一丝愠怒和气愤。

左云龙绷着一张脸:“回皇上,西南王的的确确提前从西南王府出发,也的的确确打算与王大人会面,而且两人约定的地方便是一品居,难道……是因为一品居歇业的缘故?”

不然,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缘故。

景帝也猛然惊觉。

是啊,沈家办丧事,一品居歇业,所以西南王暂时选择不和户部的老东西见面了。

对,一定是这样。

又是一品居误了他的事。

西南王不和王大人“勾结”,他如何去治罪啊?!

景帝又是一声长叹:“左卿啊,那你再说说看,一品居大约几时开业?”

左云龙:“……”

他只是个探子,他又不是算命的!

左云龙愈发觉得景帝不靠谱,每天交代给他的任务就已经足够莫名其妙,还问这么多话。

左云龙非常困扰。

“回皇上,起码要等到一月之后吧。”左云龙至今也想不通,郁娴和沈卿卿二人开一品居的原因。

这些世家贵女也真是够古怪的。

“一个月?!太迟了!朕一定要看到西南王和王大人勾结。左卿,你尽快安排下去,如论用任何办法,都要让一品居开业!朕一定要抓到西南王的把柄!”

闻言,左云龙陷入了沉思。

要是一品居开业了,西南王依旧不去见王大人呢?

哎……

这些都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事,明日还得登门沈家吊唁去,也不知道沈澈如今怎么样了……

左云龙怀揣着漫漫无边的心思,这才从皇宫离开。

……

次日,沈家接待了陆陆续续前来吊唁的宾客。

继侯夫人是沈家正儿八经的宗妇,丧礼十分隆重,就连沈老太太她老人家也是倍加痛心。

据说,自从继侯夫人死后,沈老太太就大病了一场,拒不见客。

沈淳、沈卿卿、沈诗诗三人穿着孝衣跪在蒲团上,一一向前来吊唁的宾客致谢。

都说要想俏,一身孝。

沈卿卿今日一身雪色孝衣,墨发上插了一朵白色小绢花,整个人俏生生的跪在那里,大眼水汪汪的,时不时看一下登门的宾客,眼中并无悲切之色。反而俏丽的十分夺目,像晨间初绽的花.苞。

盛京第一宠素来是没心没肺,她不缅怀自己的继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无人会觉得奇怪。

这时,管事扬起嗓门,高声唤道:“西南王携夫人与世子——到!”

西南王一家都来了。

这算是给足了沈家人的面子。

给逝者吊唁过后,长公主还特意上前安抚了沈诗诗:“诗诗啊,莫要太过伤怀,人是不能复生,伤心归伤心,可切莫伤及了身子。”

沈诗诗无奈的点头。

她不明白,为何长公主会这般在意她的身子骨?

沈卿卿也纳闷。

萧瑾年是她的继母,长公主怎么不来安抚安抚她?反而安抚姐姐?

不过,一看到不远处,仇珺瑶那双热切的眼神,沈卿卿当即明白了什么。

想当初,萧瑾年在时,他也会用这样的眼神这般看着她的,可惜他不在了……

沈卿卿心中堵闷,便起身往外走,想要出去喘口气。

她刚踏出门廊,就看见一个身形高大,五官清隽的年轻男子站在回廊下,他着一身白色锦缎长袍,手中握着长剑,宽肩窄腰大长腿……

沈卿卿扫了一眼,不由得一怔。

继母都死了,她怎么还有心情看男人?而且还看的这么仔仔细细!就连人家鬓角的黑发,还有他高挺的鼻梁都看的一清二楚。

男子转过脸来,正要与小姑娘对视。

沈卿卿怔然,有些做贼心虚:“你、你是何人?”

萧瑾年看着她,挑了挑眉,那深幽的眸子中,溢出不甚明显的溺宠。

这时,西南王忙走了过来,他生怕萧瑾年被沈家人认出来,毕竟萧瑾年在沈家生活了数年。

“沈二姑娘,这位是本王的侍卫,你不认识的。”你也不能认识!

沈卿卿顿时失望,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失望:“这样啊,是我叨扰了。”

一般情况下,亲王身边的贴身侍卫是有官衔的,沈卿卿当然不能随随便便的“调戏”。

但这男子的身段好生眼熟。

还有他的侧脸轮廓,以及他看着自己的眼神。

沈卿卿抿了抿唇,就在西南王准备带人离开时,她突然道:“王爷的侍卫能否转手让人?”

她也想养一个这样伟岸俊美的侍卫呢。

西南王一僵。

那张还算俊挺的脸上有点尴尬。

如果不是看在沈楚风的份上,他都要开口教训这姑娘了:“不能!”

西南王硬生生的回答。

沈卿卿也不强求,但她隐约感觉这侍卫有问题,她冷哼了一声:“那,可否告知我,王爷的侍卫姓谁名何?”

西南王就没见过这么难缠的贵女,难道现在盛京已经盛行这种风气了?

萧瑾年淡淡一笑,道:“二姑娘唤我“无名”即可。”

沈卿卿一听,就知道这不是真名。而且男子的嗓音当真很好听,她似乎在梦里听见过萧瑾年在她耳边低语,也是这般醇厚磁性,像成年的老酒,故年的微风。

荡入心扉,撩人心魄。

沈卿卿咬唇,瞪了萧瑾年一眼,也不知道是谁惹了她,小姑娘转身就走,背影看上去气冲冲的。

西南王抹了把汗,今日登门沈家的官员可不少,其中也包括麒麟卫,若是萧瑾年的身份暴露出去,西南王府就等着遭殃吧。

“你、你呀你!和一个小姑娘有甚么好说的?!走!跟本王离开!”西南王总觉得沈家不宜久留。

萧瑾年不过是来看看沈卿卿的,到底是他养大的女孩儿,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他,还算她有点良心,自己“死”后,看来她也知道缅怀。

西南王和萧瑾年正要离开,一阵清脆的声音传来:“等一下!”

沈卿卿又折返了,她穿着一身宽大的孝衣,行动起来并不是很方便,但她却是一路跑来,半点没有停歇。

“说的就是你!你给我站住!”

沈卿卿气喘嘘嘘,跑到了萧瑾年跟前,不动声色的在他身边嗅了嗅。

有淡淡的松柏香,还有一丝薄荷香。

虽然盛京男子用香的大有人在,但一般贵公子都是用龙涎香,以彰显身份尊贵。

而像萧瑾年这样,将两种香料混合在一块的却是极少。

沈卿卿仰头看着男子,她发现自己和男子的身高差距,也是那么的熟悉。

眼前这人的身段、眼神、气味,皆与萧瑾年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脸。

如果萧瑾年是伪装诈死,她这样子冲动,会不会害了他?

沈卿卿意识到了这一点,而这时已经有无数人朝着这边望了过去,就连西南王也急得满头是汗。

沈卿卿心思一转,指着萧瑾年道:“本姑娘看上你了,我要向西南王讨了你!”

众人:“……”

果然还是盛京第一宠,她养.面.首也就罢了,现在还想跟西南王抢人?

西南王当然不会依着她:“沈二姑娘,请你自重!本王的家臣是不外让的!”

西南王的语气有些重,萧瑾年不由得蹙眉,看着西南王的眼神突然不善。

西南王被他这么一盯,身板颤了颤。

怎么?

嫌他太凶了。

对于这种小姑娘,能不凶么?

沈卿卿眼里润着泪,但心里却是笑开了花。

原来萧瑾年的真面目这么好看啊!

她突然记起了上辈子临死之前,那时候的萧瑾年好像也是这个样子,她那时是如何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来着?

沈卿卿竟然忽略了那么重要的事。

她转身离开,仿佛一脸的悲愤。

萧瑾年已经跟在了西南王身边,难道他们已经达成了什么协议?

沈卿卿默默的想着,迎面撞上了左云龙。

左云龙是奉旨前来,方才也瞧见了沈卿卿的莽撞,但见小姑娘这般可怜巴巴的,左云龙心生恻隐之心,干巴巴道:“沈二姑娘,节哀顺变。”

沈卿卿没理他,冷冷“哼”了一声,提着裙摆就跑了。

左云龙:“……”他说错了么?沈家的姑娘可真凶啊。

他本想跟沈澈说声节哀,不过沈澈今日并未露面,想来还在卧床。再者,继侯夫人并非他亲生母亲,想来沈澈不会那么悲切。

……

左云龙从不受别人待见。

在外人看来,他就是景帝的一双眼睛,但凡他到的地方,准没好事发生。所有人都对他避而远之。

沈家也没有留他吃丧酒,左云龙闷闷的入宫,禀报今日的所见所闻。

“皇上,这些便是登门沈家吊唁的官员名单。”左云龙呈了一叠名单上去。

景帝接过后,一双死鱼眼淡淡扫过。

“该去的都去了,不该去的,一个都没露面,没甚稀奇。你在沈家可还发现了其他什么事?”景帝将名单甩在龙案上,问道。

左云龙发现,景帝对沈家当真是分外关注。

他思来想去,就将沈老太太如何悲伤、沈澈如何卧床不起、沈淳如何勾的吊唁的小姑娘含羞带怯、长公主如何安抚沈诗,以及沈卿卿看上了西南王的侍卫等等事件,一一禀报。

听完后,景帝唇角抽搐:“听说那沈二还养过面.首?现在连侍卫也不放过?!”

左云龙:“……”皇上为什么单单在意这个?皇上又何必与一个小姑娘置气?不太英明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左云龙:近日察觉皇上脑子不对劲。

西南王:我觉得盛京的人,脑子都不太对劲。

沈楚风:一直活在字幕后的我,啥时候能露个脸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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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撮合

忠敬候侯夫人下葬之后, 沈家大院又恢复了如常的安静如鸡, 沈家人近日甚至都不出门了。

不过, 景帝派来的便装麒麟卫依旧在沈家附近方圆半里之内活跃着。

另外, 一品居一日不开业, 让无数人等的焦躁烦闷。

太子、仇珺瑶、王大人、景帝,连带着左云龙也分外焦虑。

一品居虽是大门紧闭,但来往的看客比比皆是, 还有游手好闲的贵公子专门包了对面的雅间吃茶,为的就是等一品居开业, 能吃上头一锅的美味。

……

沈卿卿虽是歇在了后院,但一直不曾闲着。

如今在她看来,萧瑾年已经和西南王联手, 那么眼下就是尽快促成大哥和郁娴,二哥和嘉南郡主,以及姐姐和仇珺瑶的婚事。

沈家一旦和这几大家族联合在一块,无疑是“四足鼎立”、固若堡垒,景帝自是不会轻易动了沈家, 那样的话,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想到沈家即将得到其他三大家族的庇佑, 而景帝一定会气的七窍生烟, 沈卿卿就通心舒畅。

这一天,沈卿卿暗暗的算计了半夜,第二天起榻时,神色有些蔫, 白嫩的肌肤倒也不觉憔悴,反而更是衬的姿容妍妍,宛若是盛开在腊月天的雪色梅花,脱离了几分稚嫩,露出女儿家的倩丽出来。

玳瑁过来伺候沈卿卿洗漱时,明显感觉自家姑娘有哪里不太对劲,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