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ZO在二手市场中的报价早已超过千万,是货真价实的撞一台少一台。

夏清时咬紧牙关,将火打着,然后一脚下去,死死踩住油门。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一声“哐”,ENZO的车头狠狠地撞在了车库的墙壁上。

车头重重地凹陷下去,前面还冒着白烟。

两千万的车,有价无市,说废就废了。

陷在一堆安全气囊中的夏清时觉得,心里的那股邪火,总算是散了几分。

一旁的霍廷易自然没有料到夏清时居然会有这般举动,在短暂的怔愣过后,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骤停,第一反应便是大步奔过去,一把将驾驶座的车门拉开。

驾驶座上的女人笑靥如花,眼波盈盈,说出的话却是令人恨得牙痒痒。

“想不花钱?”夏清时挑着眉,挑衅似的看着她,“没门!”

霍廷易的脸色黑得如锅底一般。

哪怕看到她此刻一切安好,但他仍心有余悸,当下便一把将她从车上拖了下来,厉声吼道:“夏清时你发什么疯?!开着车往墙上撞?你的命不要了是不是?”

夏清时抿着唇,忽地又轻笑了一声。

明明是唇角弯弯的在笑,可她的眼圈却越来越红。

是呀,她发了疯,才会这样不要自尊的来找他。

过了很久,有大颗的泪珠从她眼中滚落,她轻声开口:“霍廷易,就这样吧……以后我再也不来找你了。”

***

关于Sandra的这道送命题,自己第一次是怎么答的,霍先生自然是记得一清二楚。

其实是他作茧自缚。

当初若不是他为了刺激霍太太,故意给出的那么一个答案,恐怕这题目根本也不会成为送命题,更不用受后来的这些磋磨。

悔之晚矣。

眼下霍廷易自然不敢辩解,也不敢指责霍太太翻旧账,只能状似无意的转移起了话题。

他将霍太太圈在怀里,目光落在了她精致秀气的锁骨上。

“你今天戴的这条项链真好看,衬你的肤色。”

被勾起了不愉快回忆的霍太太此刻显然有些心不在焉,而关乎Sandra的那道送命题就更是让霍太太的怒气值到达了一个临界点。

见他突然提起了项链,夏清时下意识地往脖子上一摸。

这条钻石项链还是他们去登记结婚的那天,霍廷易送给她的。

因为项链的款式简洁大方,细细的铂金链子上挂着一颗流光溢彩的梨形钻,样子十分好看。

女人天生就像龙一样,对亮晶晶的东西无法抵御,夏清时自然也不例外。

这项链戴在脖子上不扎眼不招摇,有人问起,她便说是锆石,如此这般,几乎算是每天都戴着。

因此听到霍先生的赞美,霍太太立刻眯起了眼睛。

她看着他,皮笑肉不笑道:“你今天……是第一天发现我戴这条项链?”

这走势……为什么和自己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当然,霍先生知道,这种情况下,多犹豫一秒就是死,因此他立刻否认道:“当然不是!”

话毕,他又拧着眉,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我只是觉得……今天你的发型、唇色、耳环都和这条项链特别搭。”

“是吗?“夏清时摸着脖子上的那条项链,依旧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模样,“这还是你去南非出差的时候,特意给我挑的呢。”

闻言,霍先生立刻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她说是从南非带回来的,那便必定不是从南非带回来的。

霍先生心里清楚得很,霍太太这是在试探自己。

因此当下他便立刻否认道:“你记错了,这不是从南非带回来的。”

果然,霍太太的脸上没有半点讶色,依旧是要笑不笑的看着他,”噢?那是你什么时候送给我的?“

霍先生深吸一口气,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平日里他是不太爱送钻石的,一来是觉得太张扬,不如宝石矜贵内敛;二来则是,他送她的钻石项链,大多是自拍卖会上购得,这么小的一颗……

霍先生猛然回忆起来:“……我们去登记结婚那天。”

“对哦。”霍太太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脖子,似乎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笑得很甜蜜,“是结婚的时候你送我的。”

霍先生暗暗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霍太太又再次开口道:“发型和它配吗?现在这个发型留好久了,我觉得有点老气,想换个发型试试。”

对于这种题型,霍先生简直不要太得心应手,当下便将眼前的霍太太仔细打量了一遍,然后严肃道:“哪里老气了?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

顿了顿,为了防止遗漏采分点,霍先生又恰到好处地补充道:“不过你要是想换就换,反正换什么发型都一样好看……到时我陪你去。”

霍先生正为自己的满分答案而沾沾自喜时,谁知下一秒,霍太太“嚯”的一下将他推开。

霍太太阴沉着一张脸开口:“我的头发是今天刚烫的。”

她之前一直是直发,今天陪叶真真去做造型的时候,于是顺便烫了烫发尾。

男人都是瞎子吗?这都看不出来?!

霍太太手指往门口一指,“你给我出去!”

第33章 (二更)

夏清时觉得, 自己简直就像个老妈子,操碎了一颗心。

此次媒体和网民对于叶真真和易霄婚礼的关注度是前所未有。

叶真真的父母早早便离了婚, 后来又分别成家, 一前一后移民了国外定居,叶真真从小跟着奶奶长大, 因此作为叶真真的经纪人, 夏清时几乎相当于是以她的娘家人身份操持着婚礼的一切。

无数相熟或是不相熟的记者、媒体人,纷纷直接或是托了一层又一层的关系, 找到夏清时面前来,为的就是拿到叶真真婚礼的一张邀请函。

对此, 易家自然是颇有微词的。

毕竟这些所谓的豪门向来看不起娱乐圈的人, 易霄同叶真真结婚就已经令易家二老极为不满, 遑论如今满世界都知道易家娶了个戏子进门。

只是夏清时成天都板着一张晚娘脸,布置起婚礼事宜来也惯来是呼来喝去,动辄将人骂得狗血喷头, 一看就不好惹。

因此自然而然,易家人便将炮火对准了叶真真, 三不五时就要明里暗里磋磨磋磨这个新娘子。

好在还有易霄会为她撑腰。

夏清时难得觉得欣慰:易霄的人品的确不错,所以哪怕对夏晓棠死心塌地一往情深,可一旦决定了要同叶真真共度一生, 却也是会将她纳入到自己的羽翼底下护着的。

只是易家人的刁难无孔不入,明面上的易霄能帮叶真真挡着,暗地里的,却只能她自己受着了。

可惜叶真真本来就是这么个软包子的性格, 现在更是有情饮水饱,受点冷脸算什么,她浑不在意。

夏清时看不过眼,觉得叶真真这样不但蠢,连带着将她的身份都做低了不少。

私底下她揪着叶真真耳提面命了一番,只希望她能对着易家人硬气上几分,但没想到人家却一脸娇羞道:“他们现在是把我当自己人了,才会用这么高的标准来要求我。”

夏清时被这么个蠢货气得半死,每天都被气得想撂挑子不干。

后来气过了头,她便也不气了。

亏她还好意思说叶真真犯贱,现在一想,每天上赶着给叶真真擦屁股的她岂不是最贱的?

不过叶真真的这一桩婚礼,也不是全无好处的。

就在上周,霍从熙召开了记者发布会,这是她在堕胎事件后的首次公开亮相,媒体自然趋之若鹜。

只是面对着一干长枪短炮,霍从熙对于自己“被包养”、“破坏他人家庭”之类的传言并未解释半个字,只是当着圈内大半记者的面,宣布了一件事——

“十八岁那年,经由学校老师推荐,我接拍了人生中的第一部戏,是腾骏导演的《锁金瓯》。从我入行到现在,已经有十五年。在这十五年里,我一直尽自己最大努力诠释饰演过的每一个角色……这十五年来也承蒙各位媒体朋友和广大观众的厚爱。”

说到这里,原本坐着的霍从熙当众站起,对着摄像机、对着台下所有记者深深鞠了一个躬。

紧接着,便当着无数摄像机的面,宣布自己将永久退出娱乐圈。

圈内圈外自然是一片哗然。

霍从熙在圈中早已封神,在国际市场也有相当的影响力,是公认的华人女星代表之一。

眼下她才三十三岁,正是女演员的黄金年龄,又处在上升期,哪怕先前出了丑闻,可谁都心知肚明,她的业务水平过硬,大导都要找她合作——她不是靠粉丝吃饭的流量小花。

有了丑闻,该热闹热闹几天,过后观众便也淡忘了,对霍从熙而言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可没想到霍从熙居然会在这样的时机选择退出娱乐圈。

对于这个新闻,夏清时倒不是太意外。

当初同霍从熙的几次见面中,她便察觉到了对方萌生退意。

不过她倒不担心霍从熙,毕竟是能在娱乐圈混到如今地位的女人,哪怕受挫,终究还是会恢复过来,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趁着这个当口,霍从熙开始计划着肖霄在媒体面前的第一次亮相。

霍从熙宣布退出的当天,便有敏锐的娱记察觉到了异样:既然霍从熙宣布退出,可《令月》却还在西安紧锣密鼓地拍摄中,难道《令月》的女主一早便换了人?

虽然肖霄一早便同《令月》的剧组签了保密协议,可神通广大的娱记还是搞到了一份剧组的拍摄安排表,上面密密麻麻的“肖霄”二字,不是女主角还会是谁。

就在大众纷纷猜测这个肖霄究竟是何方神圣时,夏清时也恰当好处地向媒体透露了口风:肖霄是叶真真的同门师妹,两人私交很好,在叶真真的婚礼上会作为她的伴娘出现。

对此叶真真自然不是那么乐意。

毕竟,从她的角度看来,肖霄其实算是从她手中将《令月》女主角抢走的人。

更何况两人外形路线相似,哪怕叶真真对事业并不上心,面对这样一个虎视眈眈、时刻希望着将自己取而代之的人,心里也不会太舒服的。

夏清时劈头盖脸一顿骂便将她骂服帖了:“给过你机会了,你自己当初不去试镜,现在又来叽叽歪歪什么?就算你去了,这角色也不定就落在了你头上,麻烦你脑子给我清醒点!”

歇一口气,她又继续骂:“公司里老人带新人是传统,当初你刚出道,不也是关姗天天带着你上节目刷存在感吗?”

叶真真在夏清时面前向来都是理亏的,再加上她最近浑身上下无时无刻不洋溢着小女人的甜蜜,因此被骂了也不顶嘴,就只是甜甜蜜蜜的笑,看得夏清时身上起了一阵阵的鸡皮疙瘩。

夏清时心念一动,凑近叶真真,压低了声音问:“你们……滚过了?”

她以一个过来人的眼光看,叶真真眼含春水、面带红晕,肯定是有情况了。

没想到叶真真赶紧摇一摇头,旋即又甜蜜的笑:“……他说要留到结婚以后的。”

夏清时满脸同情的看着面前这个蠢货。

婚后?不如去问问易霄当初和夏晓棠有没有忍到婚后。

不过好良言难劝那该死的鬼,更何况两人马上就要办婚礼了,于是夏清时便也忍住了不提这件事。

这天临近下班,夏清时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叶女士的贴身秘书江秘书。

对方就约了她在公司附近的一家茶室见面,夏清时心里纳闷又忐忑,却怎么也想不出对方找她会是为了什么事。

好在江秘书没有让她瞎猜太久,对方一见到她,便开门见山道:“清时,之前你送给廷易妈妈的生日礼物,她很喜欢,所以也挑了礼物给你。”

原来是这个。

前几天霍廷易同她提过,说是叶女士的生日快到了,要她送一份礼物过去。

这自然是叫夏清时犯了愁,讨好婆婆本来就难,讨好一个富有的婆婆更多难上加难,以她的经济实力,也送不出能让叶女士看得上眼的礼物。

还好霍廷易一早便将生日礼物准备好了。

叶女士是古典音乐爱好者,最近一个月恰好有维也纳的殿堂级乐团来华演出,简直是一票难求。

叶女士托了好几层关系,终于搞到了一张票,但却是在香港的那一场,这也就意味着,到时候叶女士还得奔波到香港去听这一场演出。

霍廷易搞到一张北京场的贵宾票,却没立即孝敬给亲妈,而是让霍太太代为转交。

“我记得乐团这次在中国的演出都是华辰安排负责的,到时候你把这票给她,就说是托了同事的关系。”

为了让这礼物确实像是出自她之手,霍先生的确用心良苦。

因此,这天晚上,哪怕他并没能辨别出自己烫了卷发,霍太太还是准许他从书房搬回了卧室。

当时夏清时将这礼物交给叶女士时,便能感觉到她的心情很好,现在江秘书居然上门来给她送礼物,相比乐团的演出一定十分精彩,才让叶女士如此心花怒放。

江秘书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锦盒来,推到了夏清时面前。

“廷易妈妈让我在拍卖会上拍下来的,你自己打开瞧一眼,看看喜不喜欢。”

夏清时没多想,直接便将那个锦盒打开了。

这一打开,里面的那条钻石项链猝不及防地晃瞎了她的眼。

那条钻石项链真的非常漂亮。

项链正中的那颗榄尖形主钻足足有12ct,两边十二颗梨形辅钻和十二颗圆形祖母绿宝石,将整条项链打造成棕榈叶的形状,流光溢彩,华美异常。

夏清时记起来了,这条钻石项链曾属于约瑟芬皇后,是前不久佳士得秋拍上的压轴之物。

她还记得当时的新闻,就在易家二少豪掷三百万购下那条红宝石项链的新闻中,记者也提到了,有神秘女子现身,以四千万的价格将这条钻石项链收入囊中。

现在看来,那位神秘女子,大概就是眼前的江秘书了。

此刻夏清时几乎不可置信:“这是……给我的?”

江秘书微笑着点点头。

夏清时只觉得面前这位江秘书的笑容里藏着刀,她只看了一眼,便重新低下了头去。

巨大的恍惚之下,夏清时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一路是怎么回的家。

哦对了,身揣四千万的项链,江秘书当然没有让她独自回家,而是让一早便跟来的保镖开了车送她回家。

当年叶女士要求自己同霍廷易分手,便是让这位江秘书过来同她见的面。

当初的情形,同今天其实别无二致。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价码从当年的五十万,变成了今日的四千万。

夏清时咬紧了牙关,心中一沉。

叶女士……这是要再一次出钱赶自己走了。

***

时至今日,夏清时并不觉得,叶女士能够干涉自己同霍廷易的婚姻。

可话说回来,叶女士一下子送了她这条四千万的项链,显然是有备而来。

难保不是她手上有了自己的把柄。

夏清时思来想去,唯一的把柄……大概也就是当年她收下的那五十万了。

她揉着太阳穴,觉得十分头疼。

若是其他事也罢,可偏偏是这个……她知道,霍廷易对这种事情很敏感。

当初他一心以为她要同他结婚只是为了钱,她也不曾辩解过。

如果不是有后来那件事,恐怕两人现在还是老死不相往来。

霍太太心事重重地将自己锁在书房里,然后又轻手轻脚地将那条项链缩进了墙上的保险柜里。

与此同时,霍先生也十分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