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二人加了筷子和椅子,院长看看桌上的东西,又给他们做了解释,看众人有些拘束,便道:“难得咱们同桌共食,大家不要拘谨,吃东西的时候心情很重要,你们不自在,我吃地便会不自在,总不成最后不欢而散吧,只可惜了这一桌子菜啊。”

说罢率先动筷子吃起来,又对红袖说:“我记得你,红袖是吧?当时你可是唯一一个敢当着我和众位堂主吃点心的人,现在怎么胆小了?”

红袖想妈妈咪呀,我哪知道一个火锅就把你老人家给召唤来了,看看火锅,吃上一次多不容易啊,把心一横,也吃起来,先吃个锅底的小排骨,心想:太香了,卫妍你真是天才,我只是给你说了说现代人的做法,你竟然成功了,食神啊。

众人也跟着动筷子,过会儿气氛没有那么僵了,火锅毕竟是最能调解气氛的。红袖吃的半饱,开始不安份起来,给林书呆使眼色让他给就在他旁边的封夫子挟菜服务,林润之开始没明白,红袖脸部表情快抽筋的时候,他终于明白过来,却红着脸怎么也不肯,白白浪费红袖给他安排的好位置。本来发现他是阁主,有点配上封夫子,谁知道他这么不争气。回过头发现自己的碗里多了几片涮好的肉,还有丸子、青菜,谁?谁干的?扭头看安少君正气定神闲地吃着菜,他吗?吃个饭也这么有气质,正看着,安少君开口:“这个火锅吃法奇特,还不错,吃吧,别乱看了,不然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再给你挟。”

红袖一看是他,赶紧看花灵,果然,花灵早已看到安少君的动作,小嘴撅着,快把面前的一盘豆腐给戳烂了。这安少君不知道要干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好意思吗?但红袖肯定他不是看上她了才这样,大家现在年纪还小,还不至于起什么醋海波澜,但是得防着将来啊,象安少君这种人肯定是祸水级的,不能惹祸上身。不过再一想,自己明年求完学,最迟后年就该回去了,怕什么,再说他们是朋友,安少君总不至于让朋友吃亏吧。

这顿饭吃到最后才有点滋味,老院长吃的尽兴,文堂主吃得表情捎微溶化那么一点,林书呆吃得食不知味,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听红袖的指示,封夫子对着红袖似笑非笑,仿佛看穿了她的伎俩,柳慧恩照顾着花灵防止她再出线,安少君时不时给红袖挟菜,表现得自然非常。总体上气氛还是不错的,主要是这么新奇的吃法带动了大家的食欲,结束时已经很晚,文堂主意思意思地教导她们几句,大家就自回去安歇。

人有约

自那次聚餐夜后,红袖就开始避着安少君,每日清晨练武时的过招只粘着封夫子,下午也不去书阁偷书看,只在寑房里睡大觉。因为她发现自己大大低估了古人男女情事方面的早熟度,女子十五及笄就可成婚,及笄前订婚的不少,初次看到花灵这个十三岁小少女为了安少君的消沉表现后,她只是觉得有点可笑,次数多了以后她又觉得从现代少女的思维来看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但古人就难说了。

她一点都不想当被人故事里的炮灰,现代人的经验总是明哲保身的,所以当麻烦来临时,她立马撇清地干干净净。

花灵几次想对红袖说些什么话,也让她把话题及时转到别的上面,据红袖自己分析,也脱不去从小认识,家中有意让两人将来在一起的传统模式,看意思安少君不怎么认同,花灵对安少君不仅仅是喜欢,还有点怕。不过君子之交淡如水,这两人都还是自己的朋友,只要不搞到自己身上就好。

柳慧恩一直是她们中最理智的人,年纪又比她们都大,看得也比别人透彻,私下取笑红袖:“其实安少君一看就有个好家世,人也出众,不知为何就对你上了心,难道只爱红袖添香嘛?”

红袖无奈,古人为什么一个个都这么早熟?叹道:“你不要寻我开心,别人不知道,你还看不出来我就是一挡箭牌?”

柳慧恩故意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看右看,继续取笑说:“不得了,一向也有说我长得好的,可怎么连个挡箭牌也没资格当呢?”

红袖说不出来,她觉得真应该去问问安少君,为什么她这么倒霉。只好说:“我觉得越是想解释越说不清楚,所以在花灵那里就什么都不想说,反正她也不傻,时间长了她就会明白。对了,我就不明白了,大家都还太小,这,这种事现在说不是太早了吗,怎么花灵好似把当成大事来看,有点死心眼,她就没想过遇到更好的?”

柳慧恩站起身,背对着红袖,不知道在看什么,一会儿才说:“苍宋女子大都及笄就出嫁,你想想,其实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顿了顿又道:“其实我也有婚约在身,明年及笄便可出嫁,母亲疼我,所以极力求了她才让我多留二年,不然也不能来学府求学,一般学子只在这里两年,我却想要多留一年。”

这个聪明的女子要是在现代那还不直念到博士,在这里再怎么出色,也只能走嫁人这条最终的道路。

“那个人,与你订婚的人,你认识他吗?喜欢他吗?”红袖不由为她担心。

“远远见过几面,连熟悉都谈不上,怎知道喜欢还是不喜欢。”从来没有见过柳慧恩这样子过,平静得象是在说别人的事。

红袖知道要她反抗家人是不可能的,自己也不会说出这么笨的话,但替她出主意:“年假时候咱们好好去玩一场,换上男装,最好能见到他,让我们大家替了解一下,如果不好,早做打算也行呀。”

柳慧恩摇头笑道:“你怎么什么事情都能想到换男装去玩,我看你真应该生成男人。”

红袖也笑,暗想:该不会自己真有男性倾向?要不怎么象安少君这么帅的男生也只想当哥们当兄弟呢,即使是因为自己一直提醒自己心理年龄比他大,禁止自己对他动心,可见了条件这么好的男生,总得心跳加快两下才能证明自己正常吧。

两天后红袖收到安少君递的一张纸条,写着:明日下午书阁三楼,有事。纸条啊,不分时空的方便产物,两位封夫子也在场都没发现,看安少君递纸条的动作表情,啧啧,老手了吧。

要不要去呢?红袖迟疑不决,不去的话好像有点怪,去嘛也有点怪,把条子转给花灵?怎么象是电视剧里的情节,再说花灵也上不去书阁三楼啊,这地点选的。

一晚上没睡好,连打坐时都没练气,就在想这件事了,想到最后又问自己这么在意,难不成对他有那么一点意思?

红袖还是去了,且去看看他说什么吧,反正周围也没有比他更出色的男生了,要是找个人来证明自己内心和外表同样是女人的话,找他比别人强啊。

轻松窜上书阁三楼,再次自恋地表扬一下自己的功夫,却没看到安少君,记得纸条上说是下午,但没有具体时间,难道自己得等他?

盘腿坐下打坐,权当补昨天晚上的课吧。思绪又飘到几天后的年假,回到定州就快过年了,来年三月开学,时间根本来不及回家。不过有三个多月的假期,实在是爽啊,兰儿肯定等不及见她,到时候和她一起去找赵思城,呵呵,再找几个好玩的地方,柳慧恩说让她们都去她家,过年城中肯定有很多热闹瞧,还有焰火……

正闭眼想得入神,感觉有人在她面前坐下还问她:“过年想去哪玩?”

脱口说道:“如仙楼。”又觉不妥,睁眼一看,正是约了人又迟到的安少君。

红袖心中不痛快,就阴阳怪气地说:“好象是某人约我来,怎地比我还晚。”

安少君先笑了笑,说:“如仙楼你就别想了,我带你去更好的地方。”指着自己带过来的一袋东西又说:“刚才家中来人,耽搁了一会儿,不过有带好吃的,你尝尝。”

红袖不客气地拉过来打开,哇,都是好东西,居然还有在赤岩才能吃到的糕点,尝了尝居然味道也和赤岩的一样,边吃边问他:“谁这么本事,还能弄来赤岩的糕点?”

安少君看她吃得开心,笑容更深,也不枉自己一番心意,答道:“上次写信回家时提到想吃,家人就送了来,你要喜欢,以后时不时让他们送来。”

红袖听了这话,本来好吃的东西也变得有点难以下咽,停下不吃,道:“你还是说说把我约来有什么事吧,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别是坏事。”

安少君脸上还是淡笑着,心里却一滞,该怎么说呢?他还没开口,红袖又道:“其实我也猜到了一些。你是想让我配合你,让花灵知难而退吗?本来嘛,兄弟我帮你个忙无可厚非,不过这种事好象有点那个,再说你该找个美女,我太普通,起不到什么效果。你们都是我的朋友,做起来太难了。”

安少君差点就挂不住脸上的笑容,只听红袖又一本正经地开口道:“其实我觉得大家年纪都太小,本不应该多想这些的,你在众学子中是拔尖了的,前途无量,更应……”

不待她说完,安少君忽然把她拉起,一个旋身带得红袖晕乎乎地,才发现自己被迫倒在了他怀里,背后则是书架,安少君靠着墙,脸离得很近,还带着笑。正急着要挣脱,安少君又用两只手臂圈住她的腰,难道……忽听得有人上楼的声音,红袖不再挣扎,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来是两位夫子上楼来将整理书籍。

二个少年秉住呼吸,身体还依偎在一起,红袖嗅着安少君身上淡淡地衣服味儿,心跳不由加快,是怕被夫子发现紧张的?还是因为眼前这个少年?她分不清楚。

虽然只是个拥抱,但也让红袖脸红起来,装做若无其事的抬起头看安少君的脸,窗外一束午后阳光正打在他的脸上,看不太分明,阳光太偏心只照到他,怎么没把自己的脸给挡住呢?幸而两位夫子只把书放好就下楼了,两人迅速分开,红袖先质问:“你听到了提醒我一声就行了,我自己会躲。”

安少君无奈,自己听到时已经来不及说了,也不多说,总是自己占了点便宜,只从书架下把被及时踢过的包袱取出来,递给红袖。

红袖见了心中暗暗佩服,那么少的时间他把两人藏起来,还顾得上把地上的东西给移走,可谓是心思慎密,要真是自己的男朋友该多好啊,现在就表现得这么会照顾人,将来自己不是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等着被照顾吗?其实女人需要的,就是这些了,现代世界哪有人愿意服侍除了自己的其他人,都等着人来照顾自己呢。有人说,为我们牺牲的人,我们爱他,要我们牺牲的人,我们恨他。

来这里几年,因着在这个世界的出身好,所以命也变得好了,被家人,奴仆照顾着,从不习惯到习惯,心里一直是存着感激的,以前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当然累得贼死,从睡梦中穿到这里,也许就是被生活细节折磨累死的。

这边红袖低头不语,默默想着心事,那里安少君以为她还在为刚才的事害羞,其实他自己也有点不自在,适才虽然情非得已,但当他看到红袖小脸红红的样子,还是有些异样的感觉。被夫子打断的话题,他有点说不出口了,回想起前年初见她的样子,到现在,不过一年多时间,本来他当她是个有趣的朋友,发现她是女孩子后,不欲离她太近,可她的坦然让他觉得自己不如她,便让这难得的友情继续,他反对长辈们的安排,故意让花灵看到他对红袖的不同,时间久了反而让自己生出异样之心。

红袖的感情一向慢热,小心翼翼没有坏处,安少君又没明确表示什么,她觉得自己不宜多想,免得最后变成自作多情,那才是笑话呢。再说即使眼前这个少年再优秀,对她来说,也太小了,感觉上喜欢过渡不成爱情,再过几年或许,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虚荣的,要不要培养一下,等他成熟了再摘下来?呵呵,她希望可以多培养几个,挑个最好的来摘。

年假时会接花灵入府一起过年,安少君一想到刚才家中长辈传来的安排就头痛,他很不喜欢自己的事不能掌控的感觉,现在他还年少,还得三年才可以做主一些事,这三年中还得费很多精神在应付长辈们表现的好意上,不过相信自己能应付得很好,比如目前被长辈们好意关心的终身大事,原想找红袖商量年假时也去府里过年,但现在想来并不合适,凭她的性子肯定要受委曲,他怎么没考虑到这点,也许以前想过,但不在意,可过了今天下午,他在意了,还是换个方法,直接把花灵这方面解决最好。

想到这里,安少君对还在低头沉思的红袖道:“忽然想起要给家人回封信,好让来人带回去,我得先走一步,你记得把东西装好带走。”

红袖诧异地抬头问道:“你要走?不是说找我有事吗,还没说什么事呢。”

安少君不露口风,只说:“没什么,就是知道家中有人会来,想到给你准备的点心,就约你来拿了。”

说罢就先走了。

切,就这?搞什么神秘,果然是个心事难猜的人。

不过他没说什么倒让红袖松了口气,要真是说点什么她又会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重新拥有青春年华,不会重复年少懵懂的心情,那个相伴她一生的人必须得让她有恋爱的感觉,而且要在合适的时间相遇,她想谈一个不带一点负担的恋爱,完美的爱情是每个女人都希望拥有的,她也不例外,当然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希望中的完美爱情,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渐渐地也灰了心,如果从前对待感情只是随遇而安,那么穿越时空而来让她多了几分期待。

带着点心去各处转了一圈,分给大家吃,一个人吃不完太浪费,转到花灵那里,花灵正拿着封信在发呆。

拿出一块点心在她面前引诱她,花灵闻到味道一看,惊喜地抢过来:“哪里来的?这是定州城有名的知味轩点心,我很久没吃了,唔,好吃。”

看到她吃得开心,红袖坏心一笑,既然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软,明显安少君不愿意花灵对他有什么想法,她当还人情也当帮朋友忙,就直接对花灵说道:“刚才安少君拿来的,说是家中有人来,顺便捎来的点心。”这也是实话,你别太难过了。妹妹,其实女孩子是应该被人追的,你不能丢咱女人的脸啊,早点醒过来对你有好处,天大地大,为了一个不把你放在心上的男子,不值得。

花灵果然一下子没胃口了,闷闷地说:“我知道他家中有人来,还捎给我一封信,但也没见他把点心给我啊,难道我就这么不让他待见?”

红袖坐到她面前,认真地问她:“你觉得让他变得待见你很重要吗?等着别人重视你的滋味好受吗?灵儿妹妹,虽然我不了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应该多嘴,但是你一定要为这个难过吗?”

花灵皱眉,半天才说话:“你说的道理我懂一点,其实只是家中长辈有此意思,我与安哥哥先前并不知道,那时候见面开开心心的,我难过是因为现在安哥哥与我生分太多,我又没有做错什么啊。”

可怜的女孩,被逼着成熟啊。“你当然没有错,不过家中的安排你同意吗?你还这么地小,真是……”你还没有见识过这世间的山山水水,没有见识过万丈红尘中的处处可爱,你甚至可能还没有来过初潮!

花灵嘟着嘴:“你们都觉得我小,其实我也不想家人老当孩子似地管着我,可我同意不同意由不得我吗,再说也没有别人比安哥哥好了,你觉得呢?”

红袖也觉得是这样的,周围的小男生还真没比安少君更出色的,他甚至比有的夫子都有味道呵,呸呸,她想这些干嘛,十五岁能有什么味道,乳臭味吗?还是言归正传吧。继续自己的开导任务:“我觉得他很一般,为他烦恼不值当,你还不如烦恼年假时候怎么玩,怎么样,这可比你的安哥哥重要得多吧。咱们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去玩,我想咱们先到柳慧恩家里呆几天,一起去看焰火,你们都是定州人,肯定知道好多好玩的地方,玩够了我教你骑马去,可有意思了。”

到底是小孩子,听到玩儿也高兴起来,不过看到桌上的信又沮丧起来,说道:“可家中来信说会让我入……到安哥哥家里过年,到时候就没那么方便能出来,而且安哥哥那样子,想起来就没意思。”

真的,真没意思,红袖放下点心,让花灵继续烦恼,她还是去睡一觉地好。

转眼到了年前考校时间,红袖应付过关就行,对功课着实不太上心,封夫子今年的弟子只她一人,况且她对武术下的功夫比主课多得多,也让她过了关,总得来说,今年过年红袖的心情不会太差,过几日有人来接她回定州,没想到收到信来接她的人居然是赵思城和兰儿,这让红袖惊喜不已,快一年没见兰儿,都长成了大姑娘,她比红袖大两岁,已及笄,不过身是赵府人,还没有被配婚,而且红袖发现兰儿和赵思城之间似乎有了些她不知道的默契。兰儿是她当初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玩伴,说是丫鬟,实为姐妹,看来她得关心一下这个姐妹了。

给柳慧恩几人告别,留了自己在定州的地址,届时大家再联系相聚的事,花灵已和安少君一同被接走,走之前安少君来问红袖在定州何处居住,得知她在原园后说了句“怪不得你姓赵”的话,可见他是知道赵家商号的。

回定州途中,兰儿告诉红袖,爷爷和外祖从原城给她送来很多礼物,明春开学前二叔还会来定州视察商号,也是为了看她。真好,看来大家没有忘记她。

庆余年

爆竹声起,又是一年。

原园的大年夜,只得红袖一个主人,显得格外冷清,离家整整一年了,比起去年自己刚来定州时的仓皇心情,在这同样是应该与家人团聚的时刻,她已经平静了许多,简单吃过年夜饭,让兰儿吩咐下去不用大家伺候,她也没有守岁的习惯,准备早早上床睡觉。

人都是有贱性的,离开学府,不用早起,晚上没有封夫子监督着打坐,红袖反而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外间兰儿听到里面的响动,打着灯进来问询,红袖干脆起身下床,慌得兰儿赶快给她披上厚衣服,埋怨道:“小姐,大冬天的你不冷吗?”

其实真的不怎么冷,屋内有暖炉,红袖非要开着半扇窗户睡,她总觉得会煤气中毒,安全第一啊。再说自从练武以来,身体好得很,一年的功夫没有白练。

“没事,兰儿,就是有点睡不着,想起来走走。”虽然不冷,但还是没拒绝兰儿的好意,把自己裹好,坐在桌前看着兰儿把室内的灯一一点亮。

点完灯,又把暖炉里的炭火拔开,兰儿也在桌前坐下来,对红袖说:“怎么会睡不着,饿了吗?刚才看你就没怎么吃饭,要不要让丫头们再做点宵夜。”

红袖意兴阑珊,趴在桌子上说:“不要,大过年的,让她们都歇歇吧,一个人对着一桌子菜真凄凉,我也吃不下。”

“小姐是不是想家了,再过一年就能回家,不要急。”

不全是想家,还想好多好多。想现代的家,想原城的家,想现代的家人,也想原城的家人,他们都是她的过去,忽然之间她把过去所有的事统统想了一遍,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人,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到了这时空,来了又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个过客呢,还是永远留在这里,在这个世人同庆的重大节日里,她有种找不到自己的感觉。

叹口气,看着兰儿她又起了戏谑之心:“你当然不急,最好能留在这里和思城哥哥一起,对不对?”

兰儿一下子脸红,啐了她一口:“你啊,人小鬼大,胡言乱语。”

红袖抚胸哀叹道:“想我这么风流倜傥人见人爱的公子哥还没来得及收你的房,居然被个木头木脑的傻小子给抢了先,什么世道啊~~”

兰儿要笑不笑地看着她装泣血,顺便给她倒了杯茶水,红袖接过笑着喝水,差点呛到,接着问道:“说真的,你们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我当时真没看出来,快给我讲讲,”

兰儿害羞,不肯多说,只说是小姐走后赵思城对她多有照顾,一来二去就有了感情。

红袖直呼不够意思,改天非得直接问赵思城才行。

二人挑灯夜谈忘了时辰,直到子时园外鞭炮声陆续响起,才惊觉新年第一天已经来临。

今年没有压岁钱挣了,这是红袖迷糊入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第二日是年初一,红袖依例赏了园中奴仆,并给他们放了半日假,昨夜那一点点伤感也被新春气息给冲淡了,大街上有点冷清,商家不多,因都回家过年暂时歇业,在这里她没有熟识的朋友,只有赵掌柜一家早上来园子里给她拜过年,不知道柳慧恩她们现在都在干什么,应该和卫妍、莫语冰两个人早点约好在一起过年,那样就不会这么无聊了。

正想着,兰儿来传前堂有人求见,说是要亲交红袖小姐礼物。难道卫妍她们和她有了心灵感应,差人给她送信了,太好了,终于有事做了。

一路小跑到前厅,差点使起轻功,到得前堂,只见堂前廊下摆满东西,有吃的有玩的,琳琅满目,居然还有一盆水仙花,卖糕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堂下一人已躬下身去,口中道:“在下是安府的安才,我家公子为使小姐新春不至寂寞,特送来这些物件,以便小姐平日赏玩,另有书信一封交于红袖小姐。”说罢掏出书信一封呈上。

原来是安少君,他送这么些东西来是什么意思,好像我穷买不起似地。兴致缺缺地接过信,打开来看,只有简单两句话:“这些东西你必不缺乏,唯心意尔。元宵焰火,同去?”

没称呼,没落款,象是又一个纸条,看来安同学还没有脱离学院作风。问她看不看焰火?当然去,年还没过一天红袖就受够了,无聊地日子过起来简直是在熬啊,现在问她去不去跑三公里她都愿意。

于是让那个安府的安才稍等,给安少君回了封信,足足写了三大张,当然字也写得很大,难得有人想起她这个异乡客,等于找到了个一宣泄寂寞心情的出口,她啰嗦了一大堆,强烈表达了自己急于看热闹的心情,无比埋怨和家人在一起的安少君有多幸福,她有多痛苦,趁机要求见面后要多带她去别的地方玩来补偿于她。最后又问为什么送一盆水仙来,难道他自恋到喜欢这种花的地步?

把信交给安才带回去后,红袖才一一细看那堆礼物,心情大好,吃吃玩玩,只等十五那天出门玩乐了。

接连几日柳慧恩她们陆续有了消息,都着人来联络红袖,卫妍和莫语冰因是同乡,所以她们早已约好住在一起过年,这让红袖羡慕不已,她又不能去和李妍馨住一起,那个李妍馨身体不好,也不大出门,红袖三人相约去看了她一次,几人闲聊中得知红袖元宵要去看焰火,便要同去,红袖无可无不可,人多热闹嘛,只给她们提了一个要求,就是得穿男装。众人犹豫不已,也受不了她的游说,最后都同意了。

红袖本想给安少君打个招呼,却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写的信送到哪去,想来他也不会太在意,这么多美女陪他出游,他还不得乐死?

十五的月儿十六圆,这个时空的月亮和现代没什么两样,这几日定州城逐渐也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商家基本都开了门,终于不再那么无聊。十四那天,安少君又派人来送信,说约好在城东知味轩前见,焰火表演地点也就在城东。

红袖早已准备好了要出门的男装,带着兰儿出门时被赵掌柜派来的赵思城给拦住了,说是不安全,得带上一帮奴仆跟着才行。红袖不依,要带着一大帮人还去玩什么啊,搞了半天条件是让赵思城一人跟着,早知道他的目的就是这样,想跟兰儿约会明说啊,她又不是不同意。

到达和姐妹们约好的地方一看,自己反而是最晚到的,连李妍馨都到了,几个人的男装扮象也似模似样,不过都带着人护卫着,看来都不自由啊。

几人相互看着对方,都忍不住莞尔,卫妍和莫语冰到底从高唐来,比较放得开,柳慧恩和李妍馨有点不自在,几人都觉得又是好笑又是兴奋。

红袖得意地说:“怎么样,姐妹们,好玩吧,现在咱们先去知味轩那儿,安少君还在那里等着呢,出发!”

她们一动,后面跟着的护卫也动,队伍有点庞大,不过今天街上本来人就多,也不是特别显眼。

李妍馨边走边和柳慧恩说:“今天就差了花灵没来,要不然人就齐了。”

柳慧恩听到花灵的名字,沉思了一下,才道:“也许她家中另有安排,放假前她走得急,没来得及留联络方式。”

之后却故意落下几步,等红袖走到面前,她低低地同红袖耳语:“花灵有同你联络吗?”

红袖不解柳慧恩为何会问这个问题,摇头道:“没有啊,不过她是和安少君一起走的,应该和安少君有联系。”

柳慧恩顿了顿才道:“平日我们几人相交,并不曾说过家中之事,能来怀玉求学的女学子,自是非富即贵的,可今年只有这六个女学子,却是有缘故的。”

红袖迷惑,这有什么奇怪的?

“我开头并不知道,这次回来,家人多问起咱们日常起居学业,尤其问到花灵的情况,我追问母亲多次,最后才知道花灵是我苍宋最尊贵的善珠公主之女,是位郡主,封号灵明。为怕她来学府环境过于复杂,所以每个国家最多只能收两名女学子,是以今年的女学子只有咱们六人。”柳慧妍说着停了下来,看向红袖。

红袖被她看得莫名其妙,问她:“这便如何,大家都不差啊。”

柳慧恩象看白痴一样地看着她,叹道:“你有时候真是迟钝得可以,花灵是郡主,那安少君的身份是什么你知道吗?”

红袖也不说话了,是啊,花灵的身份已是如此,看安少君的样子也应该不简单,又问柳慧恩:“那么你现在是不是知道了?”

柳慧恩摇头:“不知道,家人并没有问到他,可见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管他什么身份,就算他是王子,咱们大家也不是灰姑娘啊。红袖不在意地摇摇头:“柳姐姐,且不要想这么多了,他不说,咱们就当不知道,也别去问,在一起玩得开心就成。”

眼见着到了东城,人也越来越多,元宵佳节,宫中早下了旨意,普天同庆,花灯璀璨,直照得人眼花缭乱,知味轩前人头攒动,不知哪个才是安少君,正找着,忽听一少女叫道:“柳姐姐,红袖姐姐,你们可来了。”

却是花灵,也不知是否因为知道了她的身份,还是脱掉学子蓝服换上了紫裘轻纱,小小身躯散发着隐隐贵气,她兴奋地跑到红袖这边,两旁护卫忙帮她挤开周围人流,后面一人也跟着走过来与她们会合,正是安少君,这人站在拥挤的人群中都那么自然,仿佛是站在花团锦簇地园中,一点都不比花灵气质差。

红袖和柳慧恩对视一眼,均没说话。李妍馨也跟了上来,见了花灵,开心地拉着她的手,道:“灵妹妹你怎地在这里?我们都没你的消息,以为今晚会缺了你一个呢。”

花灵绕着大家转了一圈,羡慕不已地说:“大家都换了男装呢,要不是安哥哥看到,我都没认出来,唉,现在就我一个穿女装,幸好跟着安哥哥出来,要不然都错过大热闹了。”

安少君笑道:“能让你出来就不错了,还想换男装?”

又问红袖:“本来以为多带着一人你会吃惊,没想到你带来的人比我还多,你总做出人意表的事。”

红袖一拍他肩膀说道:“安兄没想到的事多了,相信我,以后还会更多,哈哈,怎么样,今天有美同行,而且是六美,机会难得吧。”

另外几人不赞同的看着她放在安少君肩膀上的手,忙放下来,道:“现在咱们都是男人,计较那么多干嘛,出来玩就得放得开啊。”看来暂时能改变她们的外表,不能改变她们的内心。

安少君开口:“六美?其他几个倒是,就是冷兄弟你算不得。”

冷兄弟?红袖自己都快忘记了上次编的假名字,难为他还记得,当下也不在意他说自己不美,大笑着说:“好,今天咱们兄弟就好好陪陪几位美人吧。”

卫妍拉拉她的袖子,说道:“快住口吧,我都替你脸红,你怎么说话比男人还男人。”

红袖马上揽过花灵,拥在怀里,说:“我不光说,我还做呢。小美人,来,亲一个!”

说罢作势要吻下去,花灵捂着脸尖叫,突然两股力量把她二人分开,红袖被安少君拉开,也避开了另一股攻击她的气流,兰儿和赵思城围着她忙看有没有受伤,花灵却被护在一个黑衣人身后。

搞什么搞,这是什么状况,她什么都还没干呢,那黑衣人以为自己是英雄救美吗?只见那黑衣人二十左右,面容冷峻,冷冷地瞪着红袖,不耻地道:“众目睽睽你居然……”

没等他发表完正义言辞,后面反应过来的花灵忽然叫道:“你是谁?快放开我的手,啊,非礼啊!”

一旁的护卫也冲上去把自家小姐护下,花灵赶快回到这边阵营,埋怨红袖:“你坏死了,这么多人你还乱来。”边说边掐了红袖一把,红袖呲牙叫痛。

再看黑衣人已经石化,周围人潮汹涌,倒没人怎么注意这里发生什么事,估计他怎么也想不通救人的反成了非礼的,再看看几人穿着打扮和跟着的一群护卫,大概觉得是有钱家的少爷小姐在闹着玩,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昂头走了。

他走后红袖笑得直不起腰来,另外几人也忍不住想笑,安少君拉起红袖,道:“不要顽皮了,还是走吧。”

众人于是又出发去看焰火,人多,所以都慢慢向前走着,边走边看路边贩卖的物件,花灯处处可见,一片繁荣景象。

安少君今夜话不多,不过明显心情不错。便问他:“你今夜好象心情不错?”

安少君点头。

“为何?”

“国泰民安。”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