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是在做梦呢!

第36章 迷途

有些痛,痛入骨髓,唐瑶坐在火车上的时候还是不能相信,只要想一想就会流泪。

脑海里回忆的都是郑晴的样子,开心的不开心的,明亮的不明亮的,明明还鲜活着,怎么就没了呢!

她不敢去问,怕伤了别人,也怕伤了自己。

死亡是不可触碰的伤痛,因为再没有其他的方式可以弥补了。

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了。

就像母亲死去的时候,她趴在母亲身上,怎么都不愿意松开手,明明知道人已经走了,明明知道再难过也无济于事了,可就是抱着最后那点期盼,期盼能再多待一会儿,哪怕就一秒,也是奢侈。

下火车的时候,没有人去接她,她记得回应城那天,她心情很不好,下车却看见郑晴远远地,高高地挥舞着双手,脸上的笑容几乎能照耀五月份应城阴霾的天空。

也照耀她阴霾的心。

那时候还有郑晴接她,这次什么都没了。

她给郑晴的弟弟郑明泽打电话,终于还是问了出口,“什么时候举行葬礼?”

郑明泽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电话里的是谁,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话,“我姐她又活过来了,在重症监护室…医生说有可能活,也有可能不活…”

这些话拼凑在一起,唐瑶有些懵,最先而至的是巨大的喜悦,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能让人跪倒在地,感谢上苍。

然后紧接着是害怕,害怕失而复得后是得而复失。

那比死更难受。

她几乎是颤抖着去医院的,第一人民医院,唐瑶到的时候郑晴在进行第三次抢救。

医生下了病危通知,“我们会尽全力救治病人,但手术当中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请知悉!”

郑晴的妈妈拉着医生的手,哭得声嘶力竭,“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她还那么年轻,她不能死啊!不能啊,医生…”

郑晴的爸爸在掰郑母的手,“你别打扰医生手术,我们要相信医生,你别添乱!”

郑明泽坐在一侧,才上高中的男孩子,蹙着眉头,一脸愁容,背靠着墙,眼睛瞪得大大的。

而老路远远地蹲在墙角,抱着头,痛苦地蜷缩着。

唐瑶走过去的时候,连脚步都放得很轻,她不敢开口,气氛紧张地像是凝固了。

手术室外的钟表哒哒地响着,一声又一声,敲击人的神经。

郑明泽看见了她,悄悄地拉着她出去了。

公园里,他低着头跟她说,“对不起!我不是骗你,当时我姐姐呼吸已经停了,医生的病危通知单下了一次又一次,所有人都说我姐死了,而你那时候正好打电话过来,我心里很难过,就说了那样的话,那时我也觉得我姐活不了了。”

他一句一句地解释给她,唐瑶看着他的样子,一点儿也怪罪不起来,虽然因为他的话,她难过地险些昏死过去,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只为了见一面郑晴的遗体。

可至少现在知道,她的郑晴,还呼吸着,再没有比这样的事更让她觉得安慰了。

她摇摇头,说,“我理解!”

郑明泽点点头,告诉了她郑晴出事的原委。

郑晴和富豪订婚的事情,老路知道了,他去找郑晴,揪着郑晴说,“跟我分手不是因为我妈,你想嫁给有钱人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吧?”

郑晴气得眼都红了,“是啊,你想的都对,既然你都想明白了还来找我干嘛,自取其辱吗?那你可真闲!”她说话句句带刺,一句一句朝着老路心口扎。

两个人又吵了一架,最后郑晴累了,坐在一边赶他走,“咱俩早就分手了,现在你有了谈婚论嫁的女朋友,我也有了订婚的对象,你来找我做什么?还有什么意义吗?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这辈子,下下辈子,都不想了。”

老路终于冷静下来,沉着声音问她,“你爱他吗?”

郑晴看了他一眼,嗤笑,“爱又怎样?不爱又怎样,我的事我自己做主,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你非得这样跟我说话?”

“不然怎么说话?跟前男友暧昧不清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为了钱结婚,你不会快乐的!”

“彼此彼此吧!你不也是吗?这话我送给你才对吧!路尧彬,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已经跟你分手了!我们没有关系了,连朋友都不是,所以你最好离我远一点,这样对谁都好!”

老路知道,知道她还在生她的气,她以前从来不这样的。

他低下声来求她,“郑晴,你别嫁给他了,我求你回来,行不行?”

郑晴觉得很累,连嘲讽他都没了力气,“路尧彬,你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我俩的矛盾不在我们身上,在两代人之间的冲突上,我越来越想明白,你母亲不待见我是因为她认为我家穷,上不了台面。我忍得够久了,不想继续下去,你说我怂也好,说我怎样都行,我害怕了,害怕余生无休止的争吵。你是个孝顺的儿子,耳根子又软,你既不想我受委屈,又不想让你妈难受。可是路尧彬,我知道,以你的性子,根本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与其你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我们还是好聚好散来得更直接一点。这样你好受,我也好受。爱情什么的,真的不能当饭吃,在一起这么多年,就当是做了场梦吧!现在梦醒了,我们都要回到现实!”

郑晴把话明明白白给他说清楚了,说得透透的,这些话老路早就听过一遍,再听一遍的时候,他才能体会到当中的无奈,他原本一直以为母亲只是单纯地袒护他,怕他被人骗,被人利用,只是为他好,他曾费尽心力地向母亲解释郑晴是个多么好的女孩,可母亲一直对郑晴抱着偏见。

后来他不再试图改变母亲的看法,他开始试图让郑晴妥协,他想,反正以后日子是两个人过,关上门管别人怎么说,以后他再补偿她就好了。

这么久以来,他从来都没有认认真真地思考母亲和郑晴的矛盾从哪里来,也从来都是逃避,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他总想着,等证领到手了,一切都好了,母亲和郑晴之间的矛盾,他从来都没直面过,也没能解决。

这件事上,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处理得有多糟糕。

他想说对不起,可这三个字他已经说了太多次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廉价和无力。

最后他走了,离开她的书店,然后整日泡酒吧,他觉得难过,有些人拥有的时候不在意,失去了才觉得,仿佛整个人生都灰暗了下来。

小太妹去找他,陪着他一起泡吧,涂着大红指甲的手搁在他的肩膀,“路尧彬,你特么还没完没了了是吧!谁还没分过几次手,搞得跟你多委屈似的,你现在女朋友是我,你做这深情的样子给谁看呢?”

他掀着眼皮看她,“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和你不可能!我从没承认你是我女朋友。”

小太妹气得朝他脸上泼酒,“你别忘了,是你妈托了媒人到我家说了三次我才答应和你试试的!”

“那是我妈,不是我!”

两个人在酒吧上演了一出狗血大剧,然后小太妹觉得咽不下去这口气,又聚了一波人过来修理他。

都是经常混酒吧的小混混,没事就打个架斗个殴什么的,这一带是酒吧一条街,是打架斗殴高发地,每年因为打架死伤的不是一个小数目。

有认识的人偷偷给郑晴打电话,“晴姐,你来看看吧!路哥快被打残了。”

郑晴说了句,“关我屁事!”翻了身继续睡觉,可再也睡不下了,睁着眼,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最终还是穿了衣服去找他。

她赶到的时候,酒吧乱成一团,里面到处是歪斜的凳子椅子,老路蜷缩在地上,已经见血了。

小太妹本来已经不打了,看见郑晴来,又招呼了人,“来啊,接着来啊!让这姐姐看看路尧彬的怂样。”

一群人吹着口哨凑上去,踢一脚,再一脚,老路喝多了,一直在挨打,可他似乎是看见郑晴来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把推开身边的人,边儿上有人笑,“诶,有点儿意思啊!”

郑晴看见老路浑身是伤的朝她走来,他看着他晃晃脑袋努力保持清醒的样子,隔着嘈杂的人群,她听见他在吼,“你来这儿做什么,快走啊!”

她忽然就哭了起来,他一直在挨打,玻璃酒瓶朝他后脑勺砸去的时候,她几乎没有犹豫就扑了过去,她抱着他,把因为疼痛而蜷缩起来的他紧紧抱在怀里,她的声音是哽咽的,“你看看你,怎么搞成这样子了!”

他用手摸她的脸,意识已经不大清晰了,却还在说,“你快走!”

小太妹自然看不得这场面,皱着眉头呵了声,“这么深情,那就一起打好了!”

场面乱成一团,拳打脚踢,几乎都落在郑晴身上,最后不知道谁动了刀子,郑晴后背和肋骨中了四刀。

最后许是觉得事情闹大了,一哄而散,警察来的时候,只看得到一片狼藉,地上的人一个昏迷,一个大出血,客人逃得差不多了,就连报警和打120的人都已经没影了,监控被人为打碎,什么情形完全不知道,涉事所有人拉去调查,全是老油条,个个说跟自己无关,一口咬定是路尧彬和郑晴两个人自相残杀。

郑晴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出血过量,脉搏已经微弱地都快没有了。几乎监测不到生命体征。

连着急救了多次,一系列的并发症,几乎都快没什么希望了。

郑明泽说,“我妈都快崩溃了!”

唐瑶觉得浑身发软,她真的经受不住失去了。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她又见了红,怕出事,去妇产科挂了号!

她没想到会在妇产科碰见费敏。

第37章 迷途

费敏一直低着头,手里拿着一张单子在看,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唐瑶以为费敏没有看见她,她提着的一口气刚刚松下来,然而下一刻听见费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说,“当年我看到你母亲的时候,她就和你现在一样。”费敏顿了顿,似乎是冷笑了声,重复了句,“一模一样!”像是噩梦的轮回,一切从头来过,心底那份愤怒和当年如出一辙。

三个多月的身孕,肚子微微隆起,因为孕吐明显,脸色并不是特别好。头发很长,没有打理,散散地披在脑后,有些乱。

这一切,如同场景再现。

刚刚余光中她就看见了唐瑶,仿佛是幻觉一样,直到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才缓过神来,然后她发现,自己手心竟然出了汗,黏腻的冷汗!

多可笑!明明过去这么多年,明明是一个死人了,她为什么还要在意。

唐瑶顿住脚,没有回头,也没有动,像被人定住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越不想见的人,偏偏总能遇到。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她本能地有些害怕,她知道自己要坚强,不能任由对方主宰她,可她就是觉得害怕。

“子言出事了你知道吗?你爸爸干的好事,你们一家都是好样的!好样的!”她的语气是隐忍的怒意,那怒意甚至比直接破口大骂来得更加强烈。

唐瑶还是没有动,齐堃跟她说过,一个多月前她想打胎的时候,齐堃就跟她说过,说宋子言出事了,当时她怎么回答来着?她说:“他自己会解决的。”他很厉害,从小就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人,她相信无论什么样的麻烦他都解决的,她从来都不担心,所以连问都没有问。

她爸爸?这三个字如此的陌生,记忆里父亲这个人已经模糊成一个影子,曾经的温情都被后来的不堪一点点磨蚀。

一个陌生人都比那个人来得更加亲切。

可毕竟,那个人…是她爸爸,这一点改变不了。

走廊里到处都是人,混乱嘈杂,有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还有陪同的家属,唐瑶耳朵里是周围鸡毛蒜皮的碎碎念、不耐的催促声,还有幸福的低语、茫然的呢喃,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像是虚幻的,又真实无比。

她和费敏两个人依旧背对背站着,谁都没有回头,声音从各自的身后传来,看不见彼此的表情,但费敏能听见唐瑶的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颤抖,“麻烦您说清楚!”

她冷笑了声,“你自己去问你的好爸爸!”

“这件事错又不在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和我母亲早就跟他断绝了关系,您又不是不知道,何苦在这边挖苦我,没有意思,费姨,一点意思都没有,您纯属在跟自己置气,您无法原谅的不是我们一家,是您自己吧?”

唐瑶忽然觉得窝火的很,从始至终,她觉得自己就像个木偶,被人扯来扯去,她明明已经尽力避让了,明明已经给足了脸面,步步后退到无路可退,她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忍这一遭气…

“我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您的场景,我觉得您和我遇见的人都不一样,您漂亮,优雅,说话让人很舒服,我从小就不大容易跟人亲近,可看见您的时候,由衷地觉得您是个好人。可现在呢?说句很难听的话,我觉得你像个病人,刻薄、自私、无情又冷漠,你只看得到自己,看不到别人,你说你为宋子言好,这些年你给过他什么?物质上?还是精神上?你反对我们在一起,说到底还是满足你自己那点私心吧!你不想我母亲好,也不想她女儿过得好,你就是想报复,至于宋子言,对他好?你摸摸自己的良心,真的百分之百是为他好吗?…”

“够了!”费敏断喝一声,“轮不到你一个小辈来教训我!你又凭什么来揣度我?”

“我也不想教训谁,最好不是我想的这样,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离开宋子言不是因为你要求我离开,我是觉得上一辈的恩怨就终结到上一辈就好,我想要他有更好更明亮的人生,不想他夹在母亲和妻子之间为难,仅此而已!”

“那你肚子里的孩子呢?…子言的?说的冠冕堂皇,那你回来有什么目的?”

唐瑶本来很害怕,整个人都发着颤,可某一刻她忽然想明白了,她不欠谁的,也没必要畏畏缩缩,她该昂首挺胸地活着,哪怕是为了孩子,她都要坚强地站直了。

她不想,也不愿意再一遍遍地低头逃避。

她看着费敏,回答她,“是,宋子言的孩子,他还不知道,我也没打算让他知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如果你要告诉他,或者要想像当年那样不动声色地动掉我母亲的孩子一样拿掉我的孩子,你可以放马过来,大不了玉石俱焚,死之前我一定拉费姨你垫背!你可以试试。”

-

唐瑶给齐堃打了电话,问宋子言的事。

齐堃跟她说,“本来想着你不想知道也好,没想到最后还是知晓了…也不是多大的事,就是程氏那个私人医院,管理不透明,又是半盈利半公益性质的,旗下有一个基金会,是和济安基金会共同设立的,所以我听说了点,具体我也不是太清楚,大概就是程江非已经把医院交接清楚了,目前医院法人代表是宋子言,有富豪有意愿收购,但是这时候有人举报基金会有黑箱操作,聚众在闹,说因为黑箱操作闹出了人命,相关部门已经介入了…”

而那个举报人,是她爸爸!

聚众,在医院门口扯白条,典型的医闹行为,而医院目前已经停止营业中,所有的员工都已经结算工资离开了,医院空荡荡的,只有一群扯白条的人,上面用红油漆刷着大字——杀人偿命!还我女儿!

白条横幅用竹竿撑在电动推拉大门上,唐瑶扫了一眼,人很多,七大姑八大姨老少爷们儿们,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

门外一群人在哭在吆喝,大声叫着,“大家评评理啊!这个黑心医院害死了我女儿!…我女儿死了,我也不活了,不讨个说法我死都不瞑目啊!…”声音凄厉骇人。

而门内还有人,人不少,背靠着高度只有一米多的推拉电动门打纸牌,偶尔高呼一声,“有没有天理了!杀人偿命啊!”然后低声笑,“大王,嘿嘿,我赢了,拿钱拿钱!”

这么拙劣的演技,这么无耻的表演,唐瑶觉得自己需要强忍着才能不提着棍子抡上去。

她还有身孕,她不能动怒,她努力克制了许久,才走过去。

原本吆喝大哭的女人,见有人过来,立马朝着她哭诉起来。

而唐瑶只是冷淡地说了句,“我找佟磊!”

佟磊,这个名字如今念出来是如此陌生,陌生地她都快不记得这是她爸爸的名字了。

佟磊看见唐瑶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发愣,然后说了句,“前段时间听说你回来了,我寻思着别人骗我呢,闺女回来了怎么会不来看我!”

“我为什么不去看你,你不知道吗?”

“你看看你这孩子,这么长时间不见,怎么跟爸说话呢!”

唐瑶的眼里都是失望,“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变得油腔滑调,变得更加让人恶心!

佟磊征了下,然后摆摆手,“你也变了,变得爸都不认识了,肚子都这么大了,结婚了?你看看你这孩子,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通知你爸,简直胡闹!”

唐瑶觉得越发难受,不想再多说,可有些话她今天必须要说。

最后两个人去了医院门口的一家饺子店,羊肉饺子,过了这么多年,他的喜好还是没变,佟磊叫了一斤饺子,很大一盘,问唐瑶,“不吃点儿?怀着孩子呢,得多吃,想当年你妈怀你那会儿整天吃得可多了!”

唐瑶蹙了眉头,“你别提我妈!”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来,“你不配!”

饺子端上来,水蒸气氤氲着往上升,隔着迷蒙的雾气,唐瑶看见佟磊的动作僵硬了一下,然后又无所谓地笑了笑,“行行行,不提就不提!”

唐瑶单刀直入地跟他说,“如果你还念我是你女儿这点可怜的情分,收手吧!别为难宋子言,当年我和母亲无处可去的时候,全凭宋家救助,爸,我再最后叫你一声,你别忘了,我妈当年是推掉更好的婚事嫁给一穷二白的你的,你给她的是什么?是一个噬赌成瘾的丈夫,是一个负债累累破碎无比的家,还有尊严被千人踩万人踏的屈辱,你欠我们的,永远也还不清!”

佟磊摔了筷子,“你别忘了,如果不是你妈和他的老相好勾搭,老子也不会在所里蹲三年!”

“谁和谁勾搭,你说话干净点儿!”

“谁勾搭谁特么清楚!”筷子掉在地上,佟磊拿脚又踢了一脚,隔了几秒钟才又抽了一双筷子,“不关你的事,陈芝麻烂谷子,不提也罢!”

咬了两口饺子,佟磊又说,“医院的事儿你甭管了,这事儿不小,你插手也没用,别白费劲!”

唐瑶看着佟磊,越发觉得陌生,“白费劲我也要插手,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宋子言的,你觉得我能坐视不理吗?”

佟磊捞饺子的手一下子顿了下来,他瞪着眼看着唐瑶,然后放下筷子,猝不及防地,倾身一巴掌甩了过去!

清脆的一声“啪!”,唐瑶脸偏在一旁,半边脸火辣辣的疼!太阳穴都紧着疼,她扭过头去看佟磊,眼底猩红,“你凭什么?”

第38章 深渊〔修〕

佟磊有些被唐瑶的眼神吓到,他从来没见过唐瑶这么冷漠、甚至有些狠绝的眼神,那里面藏着太过锋利的刀芒,让他一时忘记了愤怒。

“和谁不好,偏偏又是宋家?”但佟磊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他们宋家就那么好?”

唐瑶看着他,脸上的笑是冷的,“是谁都和你无关!”

唐瑶接着说,“我再问你一次,要不要收手?”她拍了一下桌子,震天响,然后缓缓站起来,吃饭的人都停了筷子,扭头看着这边,连老板都出来了,好声安抚着,“姑娘,有话好说,别动气啊!和为贵,和为贵啊…”

唐瑶只是盯着佟磊,“当年是我妈亲手送你进监狱,牢狱之日不好过吧?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过日子,整天就这样祸害自己,祸害别人呢?你觉得这样的人生很有意义吗?我把话给你放这儿,现在要么你收手,要么我也送你进监狱,最好关一辈子,你特么都是活该!”唐瑶深吸了一口气,“我说真的!”

她很少在长辈面前说脏话,但是今天她真的忍不住,佟磊根本也没什么资格做一个长辈。

当年她还能感受到他的一点温情,还曾暗暗揣摩着父母复婚的可能,她一直期盼能有一个完满的家庭,可是到最后只剩下悲凉。

现在她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恶心,特别恶心。

佟磊仰着脸看唐瑶,“你疯了吗?”

“对,我是疯了!”她倾下身,“你不收手,我真的会把你送监狱,不单单是为了宋子言,还有我们之间的恩怨,我为有你这样的父亲而感到恶心!”

“你再说一遍!”佟磊的声音沉下来,因为年岁渐长而下耷的眼皮让他那双铜铃大眼失去了原有的可怖,唐瑶现在一点儿也不怕他。

“我说我觉得恶心!你活着还不如死了,你看看你——”唐瑶隔着饺子店的玻璃门指着外头医院的大门,“那些人都是什么人?和你一起赌博混吃等死的人吧,我看着还有孩子吧,才多大?有十六岁吗?你们就这样干着不要脸的勾当,还因为宋子言拿你们没办法而沾沾自喜吗?你太小看这个世界了!”

唐瑶几乎是咬着牙说的,“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我等着你下地狱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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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晴再一次从鬼门关走一遭,她现在脆弱地像是温室里花朵,反复高烧,生命体征很弱,免疫力低下,放在icu,出入都要穿隔离衣,怕她一不小心感染,引起更严重的并发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