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小花又走到场尾陈伯的茶肆,循例要了一碗苦丁茶,再点了两个干馍,吃喝起来。

陈大婶拿着抹布走过来,带着几分迟疑和瑟缩的味道,小花愣了一下,抬头问道:“陈大婶有事?”

几个月不见,二老看上去貌似又沧桑不少,莫非又是那个鬼灵精的陈宝儿干了什么好事?小花觉得自己无意间又走进这间茶肆,冥冥中说不定有什么旨意也说不定,于是便有刚才的随口一问。

陈大婶唉唉两声,顺势坐到方桌一侧,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你就是小花吧,上次,上次是我家宝儿做的不对,你你…”

小花挥挥手道:“陈大婶,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唉,”陈大婶低头踯躅片刻抬头又朝陈伯方向看去,后者也放下手中事情,走过来坐到对面,“姑娘,那个…你知道我们家宝儿从小就骄纵惯了,多有冒犯之处,姑娘莫要…”

小花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扯上自己,便多了几分警惕,坐直身体,“二老大可不必如此,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出来便是。”

“我,我们希望你能帮我们劝劝宝儿…”

如同一颗惊雷在小花耳朵里炸开,这什么跟什么呀,自己去劝他们宝贝儿子?凭什么?为什么?劝什么?

“我我们也打听了一下,知道你你就是瞿家大姑娘,我我们也不敢高攀。只是小儿执拗的很,他,他执意要去参军,朝廷年年征丁,那都是有去无回的事儿呀…”

这一句话蕴含的信息太多,小花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陈伯继续说道:“我们只想请你劝劝他,只要不去参军,什么都好。”

小花思讨片刻,断然否决,“陈伯,陈大婶,多谢你们如此看得起我,不过这个事情我实在是爱莫能助。”说完从怀里摸出几个铜子搁在桌子上,微微福身后告辞离开。

刚走出没多远,一道阴影挡在前方,熟悉的气息传来,小花眉头一皱,头也不抬的道:“人活着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没有生恩也有养育之恩。有道是父母在不远行。”

“这么说你是在劝我咯?”

“没那个心情,名人不用指点响鼓不用重捶。”

“当今天下,外夷连年入侵我朝,那些朝中大员却只知道一味退让迎逢,割土求和,送财帛,送女人,送牛羊…”陈宝儿越说越来劲,等回过神来时,那个一眼就认出他并且那一眼如同看进他灵魂的女子已经不在面前。

第六十五章 藏拙

陈宝儿朝着小花的背影喊道:“我以为你懂我,我以为这个世上终于有人懂我…原来你和他们一样…”

小花身形微微一凌,呵,原来如此。先前还以为这家伙为什么总缠着自己不放呢,竟是因为自己那无心的一句话一个眼神而已,这家伙到真是一个怪胎呢。

什么懂不懂的?小花只知道要借助外物彰显自己成功的人生都不是真的成功…什么家国,有道是大势所趋,个人如同蚍蜉撼树,枉费了那一番心思。倒是这家伙能知道这么多的家国大事,还看得如此犀利透彻,很是难得呢。

远处,两个少年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水娃道:“青哥,你还要去找她吗?”

青木说道:“呵,我从小便自诩天才,没想到这个女子还有如此深藏不露的一面。走,我们过去问问那个陈宝儿。”

都是热血沸腾的年纪,一碗茶下肚,三人便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青木很快就从陈宝儿这里了解到小花的所有信息,当然,这些都是陈伯去可以收集的。这里本来就是茶肆,人来人往,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信息在这里汇聚交流。上到家国大事,下到哪户人家生娃带崽应有尽有,只要留心,没有他们收集不到的。

小花在不知不觉中竟已出名了,因为秀才爷便当上县衙主簿的老爹,因为名医贺大夫为她开例传授医学知识,因为她还有一个为女人表率的贤淑勤劳的让所有男人都无比羡慕的娘亲…

只不过这一切貌似都和眼前这个木讷呆滞的女子联系不起来,所以她成功地隐藏在众人热论之下,成功把自己埋进人群里。

小花知道,自己的轻松日子恐怕就要到头了。现年十一岁,还差四年就到及笄,到那时,不管自己再怎样的木讷再怎样的窝囊藏拙,凭着头顶的这许多帽子,恐怕那说媒的就不少。想到这里,小花背脊就升起一阵寒意:覃媒婆。

快要下市了,小花顺便拣了一些便宜的菜蔬,蓦地,眼前一亮…脚板苕。和红苕一样,都是吃其根茎,红苕形如纺锤,而这脚板苕顾名思义,长得扁扁的,犹如脚板,冬季收获,存储的好的话可吃一年。如果肥料充足,一窝能长几十斤。不过这脚板苕有个弊端,必须将外面黑皮削掉,许多人对上面的滑腻黏液过敏,让手发痒发红,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这种作物都没能推广开去。

但实际上脚板苕不仅鲜美嫩滑,更是一种滋补品。切块炖汤或用来清炒或与肉片一同爆炒都行,前世小花就很喜欢,在被幽禁的那几年,便是靠自己种植自给自足,脚板苕就是其中一种高产作物。想想,还真是怀念呢。

小花蹲下身,翻看一下,问道:“婶子,这脚板苕怎么买呀?”

摊主是个五十出头的妇人,头花花白,不过梳理的很是整齐,看上去十分精干的样子。在这里摆了半天的摊,好不容易卖出去几斤,还剩下几十斤,这要背回去的话恐怕又要话几文钱坐牛车,再加上摊位费,这一趟摆摊不仅没赚分文还要倒贴进去几分钱呢。正愁苦着,听到一个稚气的声音竟然一口认出这名字,抬头一看,竟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娃,略微有些失望,说道:“一文钱一斤。”

小花哦了一声,“那全帮我包起来吧,我全要了。”

“啥,你你全要了?这…”踯躅一下,本性善良的她仍旧将忌讳说了出来,“打理这脚板苕的时候要注意了,莫要用手直接拿着削皮…”

小花嘴角微扬起一个柔和的笑意,“呵,大婶,我知道的,你先称一下有多少,我好付钱。”

摊主这才反应过来,连连应哦,一边将脚板苕装进旁边的背篓里,送到场口的集市管理处过秤去了。

一共二十多斤,除去背篓有两三斤的样子,小花一共支付二十二文钱。摊主顺便将背篓也送给小花背,小花敛财,但不是随便什么样的钱都要抠,这背篓也值两三文钱呢,所以折成两文,一共交给对方二十四文。

摊主一边数着铜子,一边连呼遇上好人了,说小花有福报…

小花眼眶有些湿润,呵,福报,但愿吧。

现在不比以前连一个铜子都要斤斤计较了,索性花五文钱坐牛车。刚坐到车上,便看到三叔公从场口处急急地跑过来,对小花喊道:“小花,快下来…”

赶车的是同村的何家大伯,虽然有些不悦,但也不至于讹后辈这几个铜子,掏出五个铜子递还小花。

瞿大山帮小花背背篓,一边说着今天的事情,他已经找贺大夫咨询了一下,这野人参至少值五六十两银子,而且品相极好,若是拿到县城去的话价格还会更高。他这里没那么多的现钱,最重要的是他即便买下来也没地方用呀,这里的人怎么用的起如此贵重的药材呀?若是自己吃的话更是舍不得。

所以瞿大山决定过两天将人参拿到县城去卖,正好小花也要去买匕首,两人约定同行。

瞿大山将小花送到山垭口,目送她回到那个小院才折身回到村尾的小院。两个女儿都被休弃回来,大女儿瞿兰心性沉稳一些,经过一段时间的黯然,已经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已经开始帮着打理家里的琐碎,甚至有时还帮着整理篾条之类的,貌似对编织一类很感兴趣。倒是二女儿瞿秀很是令人担忧…无论如何,这日子都的过下去,首要任务便是将这个小院拾掇起来。

这一切都要用钱呀,山林的野物都变精灵了,有时转悠一整天连只野兔都碰不上,所以这只人参就如同从天而降的横财一样。起初也想过自己留下,只不过他生性耿直,这是自家同房亲孙女拿命换来的,自己即便是讹下了也会良心不安。也正是因为这一丝正直和善念,为他搏得了一份善缘。而事实也正一步一步印证他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和明智。

第六十六章 拜师

小花独自决定买回来这许多脚板苕,很意外,魏氏林氏都没说什么,更没有责备她自作主张花了银钱什么的,反而关心她背了这么重的东西走那么远的山路有没有累到…

小花愣怔了好一会才调整过来,一切恍如做梦一样,她已经记不起从什么时候起,魏氏已经不再骂她“陪钱货”了,也记不起林氏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吃饭的时候会给自己碗里夹菜…

小花知道,这其中恐怕抢占了很大一部分她们对瞿灵儿的疼爱吧。也不知道瞿灵儿现在怎样?她逃到哪里去了?天大地大,却没有属于女人的角落…她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不管瞿灵儿以后会怎样,只要不记恨自己就行了…现实和记忆中的温暖逐渐重叠了起来,只不过她的心依旧冰冷。

小花趁机向魏氏和林氏提出要拜贺大夫为师的打算,两人俱是一愣,她们先前就听闻这个木讷的小花每次赶集总要到药房去待上半天,还以为那些都是传言呢,看来她早已筹谋了。魏氏没有立马否决,而是看向林氏,无形中,林氏已经在瞿家占据了一席说话之地。

林氏说道:“你是真的想学医术吗?”

小花道:“嗯,行医可以治病救人,受人敬仰,我要成为一个女大夫。”

“女大夫?!”两人惊呼出声。

林氏吼道:“花儿呢,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那大夫岂是那么好当的?这治病救人,倘若医好了人家不一定会感恩,倘若一个不好…那那可是要吃官司的呀。再说了,当大夫,那是要抛头露脸的,你一个女娃子家怎,怎的如此不自爱呀…”

如同醍醐灌顶,亏的小花还是经历了生活诸多磨砺重生而来的,光是想到如何让自己的异能变得名正言顺,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些弯弯绕绕,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小花真诚的道:“娘,我知道了,那,那我不当女大夫了。”

林氏看看小花,没有继续责难的意思,思讨片刻才郑重说道:“不过,不当女大夫,你要真喜欢医术的话也可以先到安仁堂去当布药学徒,那样也能学到很多知识…虽然身为女子,多学一些也是好的,也不用事实求人…”

林氏的话无疑给小花近乎绝望的前程开启了一扇窗,“谢谢娘…”

原本以为多么难的事情竟然就这么…顺利地定下来了。

第二天,魏氏和林氏便帮着张罗备了一份丰厚的礼行,由林氏带着小花亲自到贺大夫家,算是正式成为贺大夫的学徒,不过林氏再三强调,只当布药学徒,不当坐诊的学徒。

贺大夫家就在集镇旁边的巨石村村头,巨石村因为地理位置紧俏,这些年常有外地人迁入,不管是村子的规模还是人口都是普通村子的数倍有余。

贺大夫见小花终于拜自己为师了,高兴的合不拢嘴,为师者,纳门徒可不就是想着给自己长脸么,小花虽然是女儿身,虽然现在也不过十来岁,但是以他阅人无数的毒辣眼光来看,这个小女娃比先前收的那些弟子强多了…至于林氏的要求想都没想都答应了,反正只要将这个娃子收入自己门下,无论如何都是他的门徒了,再说了,即便小花以后想当坐诊的大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贺大夫当即便让老伴甑氏准备了一大桌好菜好酒,这日不如撞日,当天便去买炮仗举行了浓重的拜师大礼。浓重也是相对来说,这也可见贺大夫对小花上心程度,而林氏见此,反倒心中有了隐隐的不安。她是知道自家女儿的,呆滞木讷,如果说真有什么优点的话,那就是踏实勤劳,只不过貌似这些也只是做为一个学徒的本份吧,还不值得对方如此看重的吧…

礼毕,饭桌上,贺大夫趁着酒劲将小花狠狠夸了一通,当然也连连唏嘘可惜是个女儿身之类的…

林氏听后更是惊骇,端着酒杯的手久久举在半空没回过神。呵,贺大夫口中那个过目不忘,天资纵横的女子说的是自己的女儿吗?是骄傲,是悔恨,还有些愠怒。作为一个母亲,自己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她偏头看向小花,相比平时的木讷,此时倒是呵呵的傻笑…哪里有一个天才该有的机灵与灵动呀,这样的词应该用在灵儿身上的呀。

小花傻呵呵地乐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仰脖子的瞬间,眼角余光扫到林氏看着自己的复杂目光…陌生。

小花已然完全释怀,藏拙不能藏一辈子,更何况现在瞿家生已经是秀才爷,也在县衙谋得职位,再过几年等到及笄之年,凭着秀才爷的名声,那媒婆也能把门槛踩烂,与其到时候被拈来捏去,还不如现在就让自己搏一个声名,或许多少还有让自己去“转圜”的余地呢。

趁着酒酣,小花对林氏说道:“娘,明天,我想跟师傅到县城去看看。”

林氏夹菜的手蓦地顿在半空,惊问,“到县城去?”莫说是小花才十来岁的小女娃,就是她自己也没到县城去过。山迢迢水遥遥的,她怎能放心?即便是现在,任由女儿去外面采药,去集镇到处转悠,她的心也是悬着的。好吧,这种悬着,这种担心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便逐渐的在心底生根发芽了,到现在,貌似小花的一切都让她无比牵挂。

贺大夫正在兴头上,况且先前小花貌似也跟他提过,经过这两年多的相处,反正他现在看这个女弟子是越看越中意,随口应道:“唉,去看看也好,这里小地方太过蹩仄,让小花见见世面也好。再说,小花很喜欢看书,那县城可是有一个书肆哦,只要给几文钱,可以在里面任由你看一天…”这句话就纯粹是对小花说的了,带着宠溺和诱惑的味道。

林氏仍旧迟疑,这是件大事:“这个,我还得和你家婆商量一下。”实际上她现在在家里已经有绝对的话语权了,这只是推搪之词,她怎么放心让这么小的娃子,还是个女娃子跑那么远的地方去?她看着贺大夫,两颊绯红,看样子是已经喝高了,又偏头看向小花,小花满怀期盼地望着自己…

第六十七章 渐渐的,变了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渴望,林氏竟第一次有了一种被对方需要被渴望的感觉,就像当初在林场上小花飞扑向她三舅舅的那种依赖一样。作为一个女人,她算是成功的,她成功的将自己嫁了出去,并且在这个礼法森严的女人生存法则下搏得自己的一席之地;而作为母亲…自己的这个大女儿跟自己从来就不亲近,不知不觉中心里竟留下个结,随着时间的推移,结越结越大,逐渐占据心灵最重要的位置。

小花眼神里的灵光乍现,犹如灵儿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在跟她撒娇一样,蓦地,在林氏的记忆深处,在鬼门关时,自己唯一能抓住的,唯一能依靠的瘦弱肩膀,干枯的小手,还有传递给自己的温暖,现在也开始蠢蠢萌动…

林氏鬼使神差的说道:“那…一切就拜托贺大夫了,请多多照拂我家花儿…”

甑氏对小花也很是满意,帮腔道:“大妹子就放心好了,我家老头对小花呀最是上心,不会损了一个汗毛的。”贺大夫有两个儿子,均已在县城安家立业,两老独自居住在这个山旮旯,看似受人尊敬,日子清闲,却愈是人老便越觉得孤独。而贺大夫又时常将小花如何乖巧懂事如何聪明有慧根等等挂在嘴边,爱屋及乌,甑氏对小花自然也多了几分好感。

于是,去县城也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定了下来。

至此,小花这才舒了一口气。

这两天一下子决定了两件大事,一是拜师成为药房学徒,这意味着她可以逐渐独立的“名正言顺”地去面对许多事情;二是去县城,对小花来说不仅仅是一趟远足,更是迈出自主人生的第一步。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

成为药房学徒,对魏氏而言则意味着逢年过节生辰之类的就要花费不少银钱给师傅备礼,说不心疼是假的,不过当魏氏听了林氏的叙述后思讨一通说道:“唉,一个女娃子家家的,这样出名好还是不好呀。就怕到时候嫁不出去…”

她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勤俭勤劳,没有见识学问就越是安份,越便于掌控。相反,越是才智过人的女子,到最后也会被磨掉棱角,下场更加凄惨,这些事例举不胜举…

小花名义上说跟着贺大夫出去见世面,实际上是和瞿大山约好的。所以就在拜师的当天下午,林氏惦记家里的瞿轩瞿文先回去了,小花便在贺大夫家帮着整理清点那些收集上来的药材。贺大夫喝的有些高了,在一旁指点着,让小花去清理,小花借此机会又学得许多药材在新鲜和晒干后的性状区别,并且也能分辨它们的品质优劣等等,获益良多。

这些药材都是平时村民自己上山采撷,自己晒干收集起来的,那么多的药材,小小药房肯定是用不完的,所以贺大夫每个月都借着去看望两个儿子,将这些收集的多余的药材卖掉,顺便买些这里没有的。

一切收拾停当,已经酉时初刻,幸好现在天黑的晚,加上小花体质不错,抄山间小路,不到一个时辰便回到家了。回到家林氏已经将晚晌饭做好,几个老弱妇孺坐一桌,气氛有些沉闷,就连最小的瞿文在林氏怀里也显得十分安静乖巧。

魏氏开口说道:“小花呀,你是真的要走这条路吗?”

小花愣了一下才回过神,记忆中,貌似这是家婆第一次在饭桌上用如此“和蔼”的语气跟自己说话的吧,而且还是如此“深奥”的问题。想着自己现在才十岁,带着稚气的回道:“家婆,我要走什么路呀?”

魏氏叹口气,“这不是你自己选择的吗?没想到你竟然背着我们去拜贺大夫为师,你知不知道女子的德行?那大夫的行当又岂是女娃子能够去做的?”

小花想,这不是已经拜过师了吗?她还在为这事耿耿于怀?事实上魏氏也就纯粹担忧而已,“当初你还小的时候,我就去几十里外的普方寺给你算命,又请天云山的梅姑给你改命,就说你这娃子性子倔,苦命,是要吃大亏的…”

小花埋头扒拉稀糊糊,脑海中却是波涛汹涌的,魏氏,家婆,记忆中的她便是如此慈祥,如此关心着自己的呢。可是,她是重生的,从当初落水时就重生过来了。那时,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一个懵懂小娃子,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她便将所有的真实都记忆下了…所以,魏氏说的这些“掏心掏肝”的话没有换得小花丝毫感动,而是…漠然。

从被瞿家赶出去的那一刻开始,她所有一切都是通过自己的劳动和努力得来的,即便是生养之恩,她也以落水还掉了,所以现在的瞿家对于她而言,只是相互的利用而已。因为魏氏已经认识到自己的价值,这大半年家里的生活全靠她采药所得,还有剩余。若不然她又岂会同意自己去采药,甚至是拜师?

对这一切小花看的十分明白,任由魏氏在那里“苦口婆心”絮絮叨叨地说着,林氏在一旁一边喂着瞿文,一边招呼瞿轩吃饭夹菜,偶尔搭上一两句话,句句都是肺腑的关切之言…

吃过晚饭,小花心情有些沉重,将院子里的琐碎收拾停当便回到自己的小茅屋。魏氏看着小花的背影,拄着拐杖连连摇头,对林氏道:“秀兰呀,我看这大丫怕是看不家咯…”

林氏叹口气:“大丫从小就木讷的很,跟我们也不亲…等以后她长大了会明白我们是对她好的。”

两人唏嘘一阵,魏氏将瞿轩瞿文哄去睡觉,林氏则进入灶间开始活面,撒上些盐水,烧热火炕,给小花烙了几张煎饼…

天刚蒙蒙亮,林氏便将一应准备妥当,到小屋前叫醒小花去吃饭…饭后,把准备好的蓝布包袱递给小花,在魏氏的叮咛中,亲自送小花出门。

小花感觉自己就像坐云里雾里一样,这样的“款待”,这样的“礼遇”让她始料不及,心中更多的是惶恐。母女俩一路沉默,直到走出去好远,林氏才说道:“花儿呀,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很多事情自己心里一定要有个数。出门在外的,一定要多警惕一些…”

第六十八章 同船渡

小花总觉得林氏话里有话,小声应哦,静等下文。果真,林氏絮絮叨叨说了一通,顿了一下才道:“你爹也在县城当差,好歹也是衙门里的人,我们现在能有这样的生活都全靠你爹。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去找他,无论如何他都是你爹,怎么也比一个外人强。还记得你小时候落水那次,你爹本来在镇上私塾温书的,大半夜的都跑回来看你…你爹现在好歹也是秀才爷了,你也算出身,这都是仗了你爹的光呐…”

呵,是么。自己怎么不记得自己仰仗了多少荫庇呢?小花只知道自己现在的生活,能够活到现在都是自己的努力。小花心中异常平静,没有反驳也没有搭话。那次落水,那次改变了自己一生命运的“改命”,重生了一次的她又岂能忘记呢?!

林氏一直将小花送到山垭口,目送她走出好远好远还站在那里招手…那场景别提多煽情了。

小花斜背着沉甸甸的包袱,里面是林氏亲自给她烙的烙饼,还有一件换洗衣服草鞋以及几十个铜子的零用钱。

小花也频频回头,前世,也正是因为这些温暖的记忆支撑着她漫长的幽禁的人生…

而这一世,从落水,改命,夜走姥姥家,被弃林场到独住茅草棚…重生让她明白更多事理,但同时也让她的心变得冷硬,在这一刹那,她开始怀疑记忆和现实,属真属假。

未阳镇去方山县城可以直接坐马车,经过隘口,穿越山涧,直达县城北门,需时一天半,车资两百子。

在未阳镇旁的巨石村向南两里,有一条季节河,称为石河。夏涝冬涸,上游是由群山雨水汇聚而来,而下游则直通渭河,沿渭河向下十多里便是方山县了。

每年冬天,待河水干涸露出河床,未阳镇都要组织渠河周围的村民进行疏通河道,加固河堤。河里的淤泥十分肥沃,村民可以将挖上来的淤泥肥沃自家的土地,再加上到河堤上做工还有县衙拨下来的抚慰款,又是农闲季节,不仅肥沃了自家土地,还有一项进帐,累是累了点,但大家都很积极。

石河因为护理得当,这些年都没出过什么大的洪涝灾害,反倒造福一方水土。当下正是水流充盈季节,所以可以坐渡船直接沿河向下,直到县城南门外的十里铺,再坐一会马车就到了。满打满算一天时间足以,费用二十子。相比直接走旱路不仅耽搁时间长,而且路上经过许多崇山峻岭有很多说不清的变数,光是车资花费不小,所以从巨石村外坐船到县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所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走水路去县城,这条季节河也变得热闹起来,巨石村和周围的几个村子联合在河流弯道内侧修筑了码头,并且建立了专门的渡船管理,根据农忙农闲以及早晚等不同情况设定了渡船运送,当然,那些特别有钱,可以直接包一艘渡船的除外。

码头旁边是一片滩涂地,只种冬季作物,眼看涝季将至,这里什么都没种植,成为附近几个村的临时交易地点。可见巨石村的繁荣程度是其他偏僻山村不能比拟的。

码头旁边是一个茶肆,几间简陋茅草棚,略微遮挡风雨,方桌条凳,是唠嗑的好所在。这时节,要上一碗苦丁茶,两文钱,免费续碗,而后和相熟不相熟的侃上半天,什么杂七杂八的信息在这里交汇混杂。

当小花与贺大夫瞿大山赶到那里的时候,码头上人来人往,几块舢舨搭在一艘乌篷船上,船长三四丈,两头甲板露天,中间是敞篷船舱,可坐十来人。不停有上船的,搬货的,踩在上面晃晃悠悠的,却又十分稳当。早班渡船正要出发。

小花看到码头上旁边的水邬里还泊着两艘差不多大的乌篷船,问道:“这三艘船都要出发吗?”

贺大夫经常往来集镇和县城之间,答道:“不,现在还不是往来县城的高峰期,每天往来一次。大概下半晌的未时末能到到县城南门外的十里铺,然后再载人返回。”

小花哦了一声,三人支付了船资,请一个码头搬运工帮着将贺大夫的药材从牛车上搬到船上。收拾停当,刚刚落座,旁边便传来一声惊呼:“咦,小花,你也到县城去吗?”

小花循声望去,竟然是水娃,那个傲娇的病秧子竟然也坐在他旁边。小花神色如常,应道:“呵,是呀,真是好巧呢。”

船舱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除了水娃青木以及小花三人以外,还有一个带娃的妇人,以及几个貌似眼熟的在集镇上做生意的人。小花一眼扫过并没在意,一个略微沧桑的声音恰时响起,“你,你…不是那个要买啥兵刃的女娃儿么?”

小花被这声音激的身体一凌,循声看去,不是韩铁匠又是谁。尽管对方这么说也没什么恶意,而且是他心情好或者说看得起自己才会打招呼,但是小花却有种自己干了什么坏事被别人戳破的慌乱。左手微微抖了一下,慌乱转瞬即逝,笑道:“呵,原来是韩大伯呀。我这次跟师傅去县城见见世面的。”

刚才卸货的时候小花充分发挥了一个弟子的作用,帮着指挥调度什么的,小小人儿不仅不是他的累赘,还相帮不少,心中越是自得自己捡了个好弟子,所以听到小花提到自己,连忙帮衬上两句,“是呀,小花正好跟我去看看,也好行医布药。”

有了贺大夫这一句话,成功将船上所有人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小花暗自松了一口气,瞥眼看到船舱另一头的两人,竟然还在那里拉扯着。

青木见小花目光又扫过自己这边,故意挺直了背,还重重的用鼻音嗤了一声,小花当没看见,目光没有丝毫停滞地一掠而过。她才不会把自己凑到霉头上去自讨没趣呢,虽然她不是那种挟恩以报的人,但是对这种恩怨不分的人她是一点好感都没有。青木见对方根本没有跟自己打招呼的势头,有些气闷有些失落,对水娃不满的道:“这船太脏了,我们坐下一趟。”

第六十九章 河怪?

水娃眉头皱起,“青哥你这是怎么了,你先前不是经常念叨小…”青木大窘,连忙捂住水娃嘴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青木吼道:“我说下船就下船,你跟不跟我走?”

水娃挥手拂开对方的爪子,“哎呀,青哥你到底咋了,船资都付了,马上就开船了。再说,要等下一趟的话就只有明天了,这次我好不容易从家里溜出来陪你的…”

两人在那里嘲嚷,小花却早已收回视线,并且整理好自己的行礼,将身体斜靠在船帮子上,微阖双眼,开始养神了。船上的谈论早已从她的买兵刃事件移到贺大夫医术,而现在已经不知道跑到什么话题上了。

小花觉得自己行事还不够谨慎,想来也是,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就是谁在哪里打个呵欠,都会有人看见。以前还不觉得,可是当这韩铁匠将自己去买兵刃的事情一说出来,她才警觉起来,看来以后还要更加小心才是,免得被有心人抓住自己的什么把柄。这异能太过逆天,照现在修炼进阶的形势看来,恐怕以后植物荣枯生杀恐怕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了…

小花随着船身悠游摇曳,竟有种说不出的舒服,不知不觉中便进入到假寐状态。

蓦地,船底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不协调的震动,小花蓦地睁开双眼,四下看去,人们都昏昏欲睡,只有两三个人斜靠在船帮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声说着什么。心中疑惑,这是她第一次坐船,没经验的,见所有人都没觉察到,或者说所有人都没啥反应,复有闭上眼睛。不过这次没有假寐,而是将身体所有的感官都放大到极限…

丹田内存储的丝丝植物精华不断供给紧绷精神力的消耗,小花的感应能力也发挥到极致,片刻,船底再次传来那轻微的震颤…确切的说像是一条绳子轻轻刮过船底的感觉…是水草吗?这里河流湍急,而且水深数丈,哪里来的水草?最重要的是她用左手去刻意感应一下,也没有任何植物生命的波动,所以不是水草…

不是水草的话…难道是其它活物?!小花被自己的猜想惊呆了,稳妥起见,小花将旁边的瞿大山摇醒。

瞿大山常年打猎,警觉性也非常的高,小花刚一触碰便醒了过来,问道:“小花,怎么了?”

小花直言不讳:“我感觉这船下有什么东西。”

瞿大山盯着小花看了一会,如果是其他小娃子或者是大人这样说他也不一定会上心,但是对于小花,他是亲眼看到那条巨蟒缠住她的身体,而她竟然从蛇口中活了下来,再加上后来小花的举动,以他一个猎人的天性,觉得小花肯定有其过人之处。所以瞿大山连忙将贺大夫摇醒,“贺大夫,你看着点药材,好像有些不对劲。”

贺大夫也是人精养的人物,常年在外,这些基本的常识还是懂的。他看了眼船上的人,小声道:“什么事?”

也就在这时,船身突然猛烈晃动一下,船上人从浑噩中惊回,“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艄公,这船是不铬到什么了呀?”

乌篷船有两个船工,轮流撑船,这时两人都站到甲板上朝水面张望。此时船已进入渭河,这里睡眠十多二十丈宽,水流湍急,河床上常有冲击出来的巨大凹坑,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漩涡。要是普通的小舟很容易被漩涡吸住,划都划不出去。不过这乌篷船并不容易被吸住,而且两位艄公也是有经验的,常年都在这条水路上跑,哪里有涡流哪里有礁石都一清二楚的,怎么会划进漩涡里去呢。

其中一个稍年轻的船夫看见水底湍流中有黑影一闪而过,神情陡地变得惊惶起来,不过还算有些见识,并没有立马叫出来,否则就引的整船人的恐慌了。而是直接扯着老船工的手臂指着水下。

老船工也被眼前所见吓了一大跳,连忙跑进船舱拿出米酒香蜡纸钱等一应物什,直接站在船头祭奠起来…

他们的动作很快就被船上其他人看见了,顿时各种惊噪,询问,恐慌忙乱,乱作一团。船上人恐慌东窜西跳的让船身更加剧烈摇晃起来,如此更加加剧了人们的恐慌…

老船工将米酒倒进河里,点燃香蜡钱纸,在一番虔诚祷告后,返身对船上众人安慰。

可是人们现在临近崩溃的边缘,有嘴快的惊咋咋的叫唤“河神”“妖怪”之类的。小花见此心中愠怒,虽说恐惧是人之常情,可是这样乱成一团,且不说现在还没弄清楚船下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祟,再这样下去的话,这些人自己就得将船折腾翻了…

最郁闷的是她不会游水,这一掉下去…

老船工的话被众人的斥责声呼喝声哭喊声淹没掉,小花急了,蹬蹬蹬冲到甲板上去,用足力气暴喝一声:“都给我安静下来——”

虽然音色中稚气未脱,但并不影响声音中蕴含有她修炼已久的异能力量,杀伐之气,顿时整个船上惊了下来,只剩下船身惯性地轻轻摇晃,甚至连传递的异动也瞬间消失无踪了。

不仅小花很意外自己有如此大的“威信”,当所有人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被一个小女娃吓唬住的时候,开始将矛头指向小花,纷纷斥责,大有用口水将她淹没掉的势头。小花心中只是有些郁闷而已,重生前三十多年的生活阅历让她很懂得,人性深处的“贱性”,这次若不是关乎自己的小命他才不会站出来当这个出头鸟呢。

幸好也有明智的,船工趁此发话,安抚众人。

小花手撑着桅杆,感应告诉她,船底的怪物并没有离开,恐怕今天不是那么好交代的,与其到船舱里跟那些咋咋呼呼的人乱成一团,到时候船翻了被直接携裹在里面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还不如在这里多少有桅杆让自己撑着。

不知什么时候水娃和青木也来到甲板上,瞿大山下意识拉住小花胳膊,而贺大夫则已将他几捆药材紧紧捆扎在一起…

第七十章 水娃

一个乌青发黑的足有方桌大小的半球型脑袋在水里若隐若现,脑袋下没有身体,而是三只数丈长的乌青触手,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圆形洗盘,可以看到洗盘里面有锯齿一样的口器在咬合交错。

所有人都万分惊恐,这下,船上的局势更加混乱,再也不受控制地朝最恶劣的方向发展。怪物触手挥动,将本就摇晃不已的乌篷船一下子打翻,河水倒灌,很快,船身开始下沉。里面的人和物品如同下饺子一样落入滚滚河水中。

触手在水里游刃有余,一挥便卷起一个人往脑袋下方的巨口中送去…

幸好老船工还算镇定,毕竟常年在河上跑,见闻广博,心性更加老练,水性那也是相当了得。这些乘客都是十里八乡的村民,倘若这些人出事的话,不仅他本人要受到重重责罚,就连家人,甚至是整个村的人都会受到牵连。所以在水里如同矫捷的游鱼一样,唰地抽出绑在小腿上的弯刀,直接朝那怪物扑上去,毫不犹豫地狠狠扎了下去…

还有些村民抱着包裹或者被撬下来的舢舨上漂浮在水面,见艄公竟敢刺杀河神,于是众人再次分作两派,一派在旁边给艄公加油,一派则斥责艄公得罪了河神,肯定要把他们也连累了云云…

且说小花先前就有船倾覆的预料,所以并没有这些人的慌乱与惊咋,但是现实的残酷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料。她不会游水,身体就像秤砣一样往河底沉,身体又像一绺水草,在湍急的河流中被涤荡来去,根本抓不住舢舨。就在这时,腰上传来一股大力,将她扶住。

小花偏头一看,竟然是水娃,很是感激,刚要开口道谢,一个浪子劈头盖脸的打来,灌了满口的水,又是一阵咳呛。

水娃从腰上抽出一条麻绳,将小花身体绑在舢舨上,至少不会因为力竭而沉入水底或者被水冲走。而后又将青木也划拉过来,给两人打个手势,便朝老艄公方向游去。

瞿大山也会一些水性,但跟艄公和水娃比起来差很多,现在和贺大夫一起,两人死死地趴在那一大捆药材上。这些晒的干干的药材要被完全浸透泡胀还有些时间,所以两人暂时是安全的。瞿大山看向小花,虽然很是狼狈,但暂时没生命之忧,稍微放下心来。他们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那头怪物。

水娃如同一条滑溜的游鱼一样在水里自由穿梭,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柄匕首,冲上去就给那触手怪狠狠几刀…

触手怪大概也没料到一项都是人类主动给自己祭祀祭品的,现在竟受到如此强烈的攻击,吃亏不小,便想退去。可是水娃和两艄公岂能轻易放过它,索性直接往硕大的乌头上狠扎…

狭路相逢勇者胜,小花看着这一场恶斗,心中感慨万千。凭直觉,这头触手怪应该还没多少的争斗经验,数个回合下来,就被几人联手制住。小花对艄公和水娃实力也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人不可貌相。

这时,岸边有大群人呼呼呵呵拿着锄头扁担之类的涌来救援了,众人联手将怪物拖上岸,又将落水之人救上去,至于那些货物,大多被河水冲走了。倒是贺大夫的药材,因为全部绑在一起的,后来两个大男人扑在上面,才没有被冲走。不过里面也全部湿透了,让贺大夫一阵叹气,又连呼侥幸,到旁边的农户家收拾一番出来后,将这些药材就地晾晒…

这一场看似惊险异常的水怪事件就这样被解决了,小花带来的衣裳都全部湿透,只好在农户家借了一件衣裳换好,顺便将湿衣裳搓洗起来晾晒到树杈上…

众人再次围在河滩上,终于看清那怪物的全貌了,脑袋和触手上被戳了许多个小洞,还有污血缓缓渗出。三条触手软软地搭在地上,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有人开始给怪物跪下,连连祷告:“河神呀,这都是他们把你弄伤的,您老可千万不要怪罪到我们头上呀…”

小花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养神,冷眼看着这些人,又瞥眼看向那两位艄公,常年在水上跑的人最是信邪。一老一小神情十分凝重,老大啪嗒啪嗒地抽着旱烟,小的则有些畏缩地站在老的身后侧,一点也没有刚才在水里与怪物恶斗时的勇猛。

水娃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小花旁边,问道:“你没事吧。”

小花偏头看向水娃,嘴角扯起柔和笑意,摇摇头:“我没事,多亏了你,谢谢。”小花对水娃好感大为提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有些憨直的娃子,竟然有这么好的水性,这么好的身手,最重要的是有那么好的胆魄。就是那些船上的大人,有几个水性也是不错的,却没一个敢上去帮忙…反倒是现在,所有人都被救上来了,也将怪物制服了,这些人反倒是给怪物跪下了…真实讽刺呀。

青木脸上还惨白惨白的,大概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吧。其实先前他跟水娃学过游水的,若不然早就被水冲走了…现在反观自己和小花,对方不会游水,比自己小,还是一个女娃儿,都比自己镇定的多,汗颜,实在是汗颜呀…

剩下的事情自然有官府来收拾,面对这些虔诚的信徒,小花是一句话都懒的说。即便说了也没用,只不过这一次水怪时间给她敲了一个很好的警钟…就像先前因为感念禹娘子的信义仁善,而出手救助青木一样,人是活过来了,对自己就像是自己反倒欠了他什么一样…所以,自己这一手植物异能不管是为了名还是利,要救,应该都只救那些值得救的人。

不过一个多时辰,县衙就派了一队捕快过来,对那些愚民自然是一通斥责,而后当众堆起柴火,把那怪物给烧掉…有官兵压制着,这些善男信女也翻不起大浪,可见那信也只是表面的…

恰时,一骑快马沿河管道的的的驶来,身穿府衙制式蓝底红边马褂,男子神情焦急而惶恐的样子,无视旁人,直接冲到带刀捕头前面,没来得及行李就凑近捕头耳畔低语…中年捕头身体猛地一个趔趄,蓦地偏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信使,愣怔好一会才喝令,全员整队集合,速回县衙…

小花耳力了得,再加上对方喘息气急,隐约听到有“虐杀,死人…”字样…看着捕快慌乱撤离的势头,心中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第七十一章 穿越女定律不管用

小小的身体在狭窄潮湿的山洞里瑟缩成一团,黑亮的眼里惊恐地看着周围一切,她总觉得有股强烈的危险在朝自己迫近,可是她现在实在是太累了,她已经跑不动了。一个十来岁衣衫褴褛的小乞儿畏缩地站在远处石头包后面,手指着灵儿的山洞方向,对旁边两个看起来十分粗野的汉子道:“在,在…那里…”

越过一道山沟,一个大石包出现面前,石包下面有个隐藏的山洞。而两个成年人的脸庞突然从石包旁边冒出来,出现在灵儿视线中。灵儿本能惊恐大叫出来,一只大手像抓小鸡一样将她从山洞中捞了出来,一把掼倒在地上,恶狠狠道:“桀桀,没想到这个死妮子这么会跑,害的老子这几天都没时间去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