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来恭贺慕容姑娘的,太子扬着眉笑,好像没有什么不好的企图,把那个盒子放到了桌上,你就要做将军夫人了,怎么说都是好事,本宫与你相识一场,虽然未能抱得美人归,但你能有个去处,本宫也替你高兴不是?

你会替我高兴?算了吧,你巴不得我死。慕容寒枝暗里冷笑,面上却平静无波,强行压下心底浓烈的恐惧,淡然开口,太子殿下盛意,奴婢就斗胆收下,若是无事,太子殿下请回,恕不远送。

话还没说上两句就赶人,她这态度也太冷硬了些。

这么急着赶本宫走做什么?果然,太子似乎颇为不高兴,慢慢走过去,本宫与你怎么说都是旧识,再过几天你就要嫁做他人妇,难道就不想--

不想!慕容寒枝心下大惊,如中箭的兔子般向后跳了一下,立刻换来头脑的一阵晕眩,差点摔到地上去,太子殿下请自重,这里是嘉元宫,奴婢也许了人了。

呵呵,太子笑两声,眼神闪烁,到底还是逼过去,将唇凑到慕容寒枝耳边,压低了声音,慕容寒枝,你真的以为,这辈子能逃出本宫的手心?

慕容寒枝心里咯噔一下,顿觉如坠冰窖之中,从头冷到脚,连眼珠都不会动了:太子他ゅ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到了如此份上,他还想简要?

趁着慕容寒枝震惊之际,太子的唇有意无意在她左颊划过,退后两步,施施然整理了一下衣衫,回宫。

直到他离开很久,慕容寒枝还回不过神来,寂静的房中就只有她绝望而沉重的心跳起,咚,咚,咚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慕容寒叶的声音响起,才把神游太虚的她拉回现实,姐姐,你发什么呆哪?

哦?

慕容寒枝回神,才见弟弟妹妹一起走了进来,脸上都有焦急之色,你们来了吗?

姐姐!慕容寒叶一下扑到她怀里,又仰起红朴朴的小脸来,很认真的样子,我听他们说,你要做将军夫人啦,是真的吗?

慕容寒粼也绷着一张脸开口,姐姐,我这两天也着意打听了一下,那个端木森是个将才,你嫁了他,日后于我们报仇绝对有帮助,你可要把握机会,知道吗?

慕容寒枝讶然而又伤心地看着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寒粼,你想太多了。这个冷酷无情的弟弟,心里就只想着报仇了,从来没替她这个做姐姐的想一想是不是?他甚至都不问,为什么她的脸色这么难看,身体这么虚弱,甚至他都不问,她是不是喜欢端木森!

我想太多?是你整日跟五皇子**在一起,忘了我们的血海深仇了吧?慕容寒粼讥讽地笑,出语恶毒,这种话,真亏他说得出口。

你--慕容寒枝脸色一变,大怒抬手,想了想又颓然放下,寒粼,这种话日后别再说,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杨淑妃绝非善类,你最好别让她逮到错处。

不知道是不想多做争辩,还是认可姐姐的话,慕容寒粼冷哼了一声,没再多说。

姐姐,你别骂哥哥啦,慕容寒叶赶紧找个空子开口,姐姐,你真的要嫁给那个将军吗?那我们呢,我们怎么办?

傻瓜!慕容寒枝爱怜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我怎么会抛下你们,我去哪里,你们就跟我去哪里。

我就知道姐姐最疼我们!慕容寒叶欢呼一声,又想起什么似的在怀里掏摸,拿出一个小小的荷包来,姐姐,你要成亲啦,可我没有银两买东西送给你,这个是我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自己绣的,送给你吧。

慕容寒枝一怔,心里好不酸楚:真难为妹妹有这份心,还知道送她份礼物。她颤抖着手接过来,赞道,好漂亮!寒叶,你绣得很好,姐姐很喜欢,会一直带在身边的。

嗯!慕容寒叶大为高兴,笑得眼睛弯弯的,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差不多一样的荷包来,跟送给姐姐的那个放在一起,无比郑重地说道,姐姐,那我们就说定啦,这个我们要一直放在身边,就算要送,也只能送给最喜欢的ゅ或者最信任的人,好不好?

真不知道她小小年纪,怎么会说得出这样的话来,还是因为她早已预见自己日后的命运,所以在为以后的事做交代吗?

好。慕容寒枝哽咽着,一把将妹妹抱在怀里,低低地哭泣起来。

妹妹,弟弟,我此生若有负你们的信任,必将万劫不复!

可是,我也只是一介弱女子,很多事我掌控不了,也改变不了,你们这样,我ゅ我要怎么做?

良久之后,慕容寒叶抬起头来,眼睛里亮晶晶的,显然是哭过,但她脸上却在笑,姐姐,很晚了呢,你早点休息吧,看你脸色不好,一定是太累了,还有几天就是你成亲的日子,你得好好儿地上轿才行。

好。慕容寒枝温柔地替她擦去腮边泪,自己又含着泪笑,点了点头。

慕容寒叶和慕容寒粼一起离开,良久之后慕容寒枝才轻轻叹息一声,无力地跌坐到椅子上去,其实她应该感到庆幸,不管她做了什么错事,怎么惹杨淑妃生气,杨淑妃都没有迁怒于她的弟妹,这已经相当难得了。

可是她该怎么办?真的要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度过余生吗?天哪,她简直不敢想,要怎么样才能度过今后的漫漫人生路!

她就这样想着,想着五皇子,想着太子,想着弟弟妹妹,想着那个素未谋面的端木森,想得头脑昏沉沉,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去。

东方出现一丝曙光,天地间慢慢亮了起来,慕容寒枝翻个身,眉头皱得死紧,就算是在睡梦中,她仍觉得肚腹一阵难受,无意识地**起来。

咚咚,萧云儿在外面敲门,姑娘,你醒来了吗?

慕容寒枝一下被惊醒,翻身坐了起来,谁?!她这一下起得太猛,脑子里轰然一响,好半天都无法集中视线。

姑娘,是我萧云儿,萧云儿的语声听起来发紧,有点不大自在,五皇子要见姑娘,说是一定要见。看来五皇子也知道慕容寒枝一定不愿意见他,所以先把话说死。

五皇子?他来干什么?慕容寒枝一怔,随即冰冷了眼神,孩子没有了,她也即将嫁做他人妇,他两个之间再无瓜葛,再见面又有何意义,徒让双方都难堪而已。

我不知道,姑娘还是去见五皇子一面的好,不然五皇子看来是不会走的。萧云儿抿了抿唇,眼前泛起五皇子惨白的脸来,估摸着他这两天也不好过,不然怎么会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让他在前厅等我,我等下过去。

慕容寒枝无声冷笑,掀开被子下**,过去梳洗,既然躲不开,那就见好了,她倒是要听听,五皇子还有什么话好。

是,姑娘。萧云儿答应一声,先到前厅去给五皇子奉茶,一盏茶的功夫,打扮停当的慕容寒枝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慕容姐姐!五皇子苍白的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才迎上去叫了一声,慕容寒枝已冷冰冰地一伸手:

奴婢就要嫁与他人,何况尊卑有别,五皇子千万莫要再以姐弟相称,否则奴婢会不安的。

五皇子一呆,千言万语登时哽在喉口,好不难受。

萧云儿在一旁瞧得不忍,却也知道多说无益,只好偏过头去,轻轻叹息了一声。

慕容寒枝只当没看到他两个的异样,自顾自走到桌边坐下,也不看他,五皇子一定要见奴婢,有什么事吗?

我 五皇子咬着唇,眼神瞬间数变,终于一下扑过去,双手撑在桌沿,将慕容寒枝圈在他双臂和桌子之间,急切地道,慕容姐姐,你真的要嫁给端木将军?!是你自己愿意的,还是娘亲逼你的,你说啊?

娘亲告诉他,是慕容寒枝自己愿意嫁给端木将军的,可他怎么都不相信,她曾经怀了他的孩子,还叫他一定不能负了她,她怎么可能愿意嫁给别人?所以他不相信,他要亲自找她问个明白!

慕容寒枝微仰起头看着他,眼神悲愤欲绝,脸上却在笑,奴婢是不是自己愿意的,有分别吗?团状私血。

五皇子又是一怔,起身连连倒退数步,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还想你们姐弟安然离开皇宫,你知道该怎么做。

杨淑妃的话清晰地响在耳边,即使心里早已鲜血淋漓ゅ嘶吼不已,慕容寒枝面上却还是要装出云淡风清的样子来,这份苦楚折磨,谁体会得出半分?!五皇子,事已至此,别再多生事端,奴婢跟五皇子终究有云泥之别,一开始是奴婢痴心妄想,五皇子把那些过去,都忘了吧。

从今而后,他做他的五皇子,她做她的将军夫人,两个人之间再不要有纠缠,再不要有情意,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

可是我ゅ我--五皇子的脸瞬间红了又白,他的身体只有慕容寒枝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跟桑望月一起,难道永远都不跟她同房吗?

五皇子是心里太紧张了,慕容寒枝轻轻呼出一口气,拭去眼角的泪,找御医看一看,会好的。等奴婢离开了,五皇子把奴婢忘了,放开身心,应该就会没事。

也只能这么说了吧,毕竟她就快要离开这里,日后五皇子的一切,跟她都没有关系了。

五皇子怔怔看着她,沉默下去:看来慕容姐姐是铁了心要嫁给别人了,他又何必死死抓着她不放?也许今天他真不该来,受一番冷嘲热讽不说,还要承受这失去心上人的煎熬!

那 慕容姐姐你既然决定了,我 无话可说,我今日来,原也是要祝慕容姐姐大喜的,一点小小心意,慕容姐姐不嫌弃才好。

第49章 上轿成寡妇

说着话,五皇子僵硬着嘴角一笑,递上那个盒子,目光深隧。有点儿碜人。

“五皇子客、客气了,奴婢就收下好了。”慕容寒枝咬着牙,竭力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颤抖着手接过来,下意识地死死攥紧。

“不打开看看吗?”见她只是摸索着盒子,五皇子笑笑,语声已开始颤抖。

本来是与他誓言声声,白头偕老的人,如今却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他还来送上礼物,天下间还有比这更让人难堪的事吗?

“哦。”会是什么?慕容寒枝下意识地应一声,轻轻打开了盒盖,跟着眼睛亮了亮,忍不住低声惊呼。“好漂亮!”

原来是一支打造得极为精美的金钗,造型古朴而简约,钗头一朵花儿,花瓣薄得近乎透明。花心悄然而立。似乎要随风动起来一样。这样精巧的金钗,能戴到头上去吗?只怕稍一用力,就会折了哪一部分吧?

“慕容姐姐喜欢就好,也不枉我雕琢了两日夜。”

孤竹无越脸上浮出一丝苦笑。使得他稚嫩而惨白的脸上有了一种贴心的暖意,看着真舒服。

慕容寒枝身子一震,抬眼看他,“你亲手做的?”她倒是没想到,平时不求上进、只知道玩乐的五皇子这双手手还挺巧的,做得出这般精致的东西来。

“嗯。”五皇子轻轻点了点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迟疑着。

慕容寒枝自是看得真切,原本不想问,可看到他那悲戚的眼神,心里好不难受,“五皇子还有话要说?”她躲避着五皇子的视线。把盒子盖上,放到桌上去。五皇子从一进门就锁着眉,她又不是看不出来。

“慕容姐姐,你别嫌我多事,你要嫁给端木将军,真的是自己愿意的吗?”五皇子死死咬着牙,眼前已经一片模糊。只要慕容寒枝说一句“不是“,他一定拼着放弃所有一切,也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什么桑望月,什么皇子,什么储君,甚至父皇母妃,他都可以舍!如果天注定他为了心爱的人要抛弃一切,那他就做了这个不孝子又何妨?!

“五皇子还是不肯死心?!”

慕容寒枝身心狂震,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眼前阵阵发黑,快要支撑不下去。五皇子,求你别再问了,求你!我快疯了,我快要被你们母子给逼疯了!

“姑娘?”一见她脸色不对,萧云儿吃了一惊,赶紧上前扶她,却发觉她双手冰凉,掌心满是冷汗,身子更是抖个不停,好不怕人。

五皇子急了,立刻摇手后退,“慕容姐姐,你别生气,我、我就是想知道…算了,既然你是自己愿意的,那我、我、我不再多问就是,你别气,好不好?!”女在女巴。

他一向不是能言善辩之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鼻尖上已经有汗珠沁出。

“五皇子,你不要再说了,谢谢你的礼物,我收下了,你请回吧,过两天就是我跟端木将军的好日子,若你肯赏脸,就来喝杯喜酒!”

慕容寒枝挺直背,以使自己看起来是冷静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

孤竹无越刹时脸色惨白,眼中却有解脱的笑意,“好,慕容姐姐,看来是我太高估了自己,我不值得你为我付出那么多,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来讨这一杯喜酒喝就是。”

“不送。”慕容寒枝回转身,语气说不出的冰冷,心却痛得像是要裂成无数块,只有紧紧靠在萧云儿身上,才不至于当场晕过去。

五皇子深深看她一眼,转身走了两步,却又回过头来,“那金钗请慕容姐姐万勿随意丢弃,若是、若是有朝一日慕容姐姐需要我相助,见钗如见人。”

即使不得慕容寒枝待见也罢,五皇子还是对她许下承诺,真不知道他心里是如何想的。

慕容寒枝倔强地沉默,她只想快点和弟妹离开这里,跟这里所有的人都一刀两断,不再有任何牵扯,又怎可能再回来求助于五皇子。但五皇子说这话时像是陪着十二万分的小心,语气迫切而满是歉意,她不忍心拒绝,又不能答应,就只好沉默。

“我走了,慕容姐姐,我希望你好,永远都希望你好。”

说完最后一句,五皇子再多做停留,疾步离去。

“冤孽啊…”

慕容寒枝终于坚持不下去,身子一软,含泪昏倒在萧云儿怀中。

按照天朝习俗,女儿出嫁时,家中长辈要为其梳头。孤竹国虽为塞外之国,却一向仰慕天朝文化,所以在很多习俗上就有意无意地效仿天朝,梳头之事也在此列。

但对于慕容寒枝来说,她也只能望洋兴叹,双亲早逝,身为叛臣之女,她早已没了所谓的亲人,她还能怎么样。

一大早起来,萧云儿就忙前忙后地为慕容寒枝上妆穿衣,慕容寒枝就跟个木偶一般呆坐着,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说,看着真叫人心酸。“姑娘,这妆容你可满意吗?”半个时辰后,萧云儿停了下来,把一面小镜递到慕容寒枝手上去。

慕容寒枝怔怔回眸,看了看镜中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机械地点头,“好,很好。”从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长得很美,尽管她竭力去掩饰,但这又怎么掩饰得掉,除非蒙起脸来做人。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五皇子的话,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这个决定是不是还是太仓促,五皇子是不是还跟从前一样喜欢她?

该死的!她突然暗骂自己一句,到了如今这个份上,她早已不能反悔,因为她没有这个资格!这条路是杨淑妃替她选的,她没有别的选择。

“我能改变什么,不能!”慕容寒枝低语,瞬间冷酷了眼神。

萧云儿一愣,侧过脸去看她,“姑娘说什么?

“没事,云儿,你做得很好,这妆容我很喜欢。”慕容寒枝抬头看她,嫣然一笑,眉如新月,眸若星辰,腮若芙蓉,唇若桃花,这样的美足以摄人魂魄了吧?“云儿,这些日子幸亏有你,你对我好,我知道,可惜,这辈子没机会回报了,你自己保重吧。”

萧云儿淡然一笑,摇了摇头,“姑娘这么说,是想折煞奴婢吗?奴婢能跟在姑娘身边,是奴婢的福气。”

慕容寒枝略一沉吟,才要说什么,门外一声通传,“淑妃娘娘驾到!”

“她还来做什么,”慕容寒枝无声冷笑,缓缓起身,瞥见杨淑妃的身影,她立刻跪了下去,“奴婢见过淑妃娘娘。”

“罢了,今天是你的好日子,这些都免了吧。”杨淑妃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她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终于可以把慕容寒枝嫁出去,五皇子也没了念想,对所有人都是个解脱。

“奴婢谢过淑妃娘娘。”慕容寒枝起身,不卑不亢,就算杨淑妃再不喜欢她,也不禁为她的绝世风姿在心里喝了一声彩。

“好了,本宫知道你没有亲人在,如果你不嫌弃本宫手脚,本宫就替你梳头。”原来杨淑妃此来是为这件事,真难得她还肯以这样的心待慕容寒枝,已属难得。

慕容寒枝低眉垂目地坐下去,态度恭敬,“奴婢谢淑妃娘娘恩德。”

杨淑妃点点头,过去拿起木梳,一下又一下轻轻梳理着慕容寒枝云的秀发,轻声道,“一梳梳到地,二梳子孙满堂…”梦呓一般的声音轻响着,所有人似乎都在瞬间被触动心事,齐齐安静下去。

宫门口响起震耳的鞭炮声,端木将军府的花轿已到。“吉时到!”

“姑娘,上轿吧。”喜娘着一身大红衣裳,耀得满屋人的脸都成了红色。

慕容寒枝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向杨淑妃施礼,“奴婢拜别淑妃娘娘。”

“去吧。”杨淑妃只是挥了挥手,喜娘便背起慕容寒枝,出门去。

直到花轿远离了嘉元宫大门,慕容寒叶才从屋角转出来,流了满脸的泪。姐姐要嫁人了,虽然姐姐还是姐姐,可她总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料,令所有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花轿才离开嘉元宫没多久,却突然被一队侍卫给拦了下来,他们个个脸色凝重,眼神怪异,前面鼓乐手的吹奏硬生生被他们给打断,因为搞不清楚状况,他们都呆在了当地,反应不过来。

怎么了?

轿子里的慕容寒枝陡然觉得耳边一片宁静,静得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了她自己,她心里“咯噔”一下,跟着一颗心就狂跳起来!

为首一名侍卫凑到同样一脸茫然的喜娘耳边说了几句话,喜娘脸色大变,不敢相信地反问一句,“当真吗?!”

侍卫点点头,“请告知慕容姑娘,花轿先回去再说。”

喜娘嘴唇动了动,却觉得喉咙里发干,说不出话来,她一步一步挪到花轿前,想掀开帘子,又有所顾忌。

“出什么事了?”慕容寒枝紧握着两只手,声音都在打颤。

“呵呵,这个…”喜娘尴尬地笑着,也不管慕容寒枝是否看得见,“姑娘,是这样的,端木将军他、他迎亲途中,被、被人刺、刺杀!”

什么?!慕容寒枝大吃一惊,只觉得脑子里轰然炸响,根本没有办法思考!她的夫君、立下赫赫战功的端木大将军,被人刺杀了----就在天子脚下的京城?!

“起轿,回!”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大喊声过后,轿夫们配合默契地转了个弯儿,刚出门的花轿又抬回嘉元宫。直到花轿停了很久,慕容寒枝还呆呆坐在里面,半晌没有动静。

正阳殿上,孤竹烈一脸震惊加怒气,跪在他面前的刑部、御使台、大理寺的有关官员俱都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这个皇上动作还真是麻利,端木森一被杀,他就把这三司的人都叫了来,看来是铁了心要找出真凶了。

“到底怎么回事!?”孤竹烈狠狠拍了龙案一掌,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是、是谁如此大胆,敢在朕眼皮子底下行凶,啊?!”

一干人员暗暗叫苦,这杀人案子才出,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去查,哪里知道是谁做的?

“说话!”孤竹烈气到无以复加,衣袖狠狠一扫,奏折纷纷落地,他也咳倒在龙案上。今日是端木烈成亲的好日子,却有人在今天杀了他,这歹人分明就是在向他这一国之君示威:是人器重的人,我就偏要杀!

“臣、臣等一定、一定竭尽全力去查,一定、一定尽快侦破此案!”刑部尚书抖索成一团,说话都没了正声儿。

“滚出去,都滚!”孤竹烈气极,挥着袖子大骂,要不是因为龙体欠佳,他一定一脚一个把他们全都踢出去!

几个人如天下大赦般叩了个头,连滚带爬地跑出去,某人还跑掉了一只鞋,都顾不得捡,真真是丑态百出。

“可恶!可恶!”孤竹烈连连骂着,直咳得喘不过气来,袖口上腥红点点,好不难受。

东宫那边却是一片安静,太子一边品茶,一边淡然问身边的靳洪钊,“有没有留下破绽?”

“殿下放心,做得很干净,他们查不到什么的。”靳洪钊很自信的样子,同时又有些不解,“殿下不想那端木森留在皇上跟前碍手碍脚,要杀他不奇怪,可那慕容寒枝…殿下还非要得到不可吗?”

那女人美是美,可天天跟五皇子混在一起,应该已不是完璧之身,要来何用?

“那是自然,否则端木森也不会死那么快,”太子很得意的样子,把茶杯放下,“洪钊,你难道忘了,慕容寒枝的父亲慕容落,出身燕国皇室一脉?”

靳洪钊心中一动,眼里射出别样神彩来,“殿下是说----”

“燕国被我孤竹国所灭,皇室中人死的死、降的降,可据传,他们的国库是空的,想来两国一交战,燕国主就料到定败,所以将国库中的钱财转移他处,慕容落是燕国主亲生弟弟,应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批钱财在何处。”

太子冷笑,眼里是阴狠的光,如果能找到那批钱财,对他的起事绝对是大大有利的事。

“怪不得!”靳洪钊一拍大腿,也是兴奋莫名,“那殿下没有问那慕容落吗?”

“他当然不会说,”太子冷笑,“本宫明白他的意思,他是知道自己必死,所以宁可把那批钱财带进棺材。要不是了这个,本宫怎可能让慕容寒枝的弟妹活到今天!”

想要问珠宝的下落,原本只问慕容寒枝一人足矣,可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还是不想动她的弟妹,免得得不偿失。

“现在端木森死了,殿下打算怎么做?”不会是想求皇上,让他把慕容寒枝许给太子吧?

“先静观其变,”太子交叉把玩着十指,很有把握的样子,“经此变故,父皇应该不会很快为慕容寒枝赐婚,只要找个机会,把她留在本宫身边,本宫----”余下的话自不必说,总之慕容寒枝如果落到他手里,没有好日子过就对了。

“殿下英明。”靳洪钊阴森森地笑,烛火映照之下,越发显得他的脸如鬼似魅,好不叫人心寒。

尽管孤竹烈暴跳如雷,现令三司尽快破案,可因为端木森是在迎亲途中被人刺杀,当时情形那么乱,而凶手无疑是个高手,三司的人紧锣密鼓地查了几天之后,别说是凶手了,根本连任何蛛丝马迹都查不到,孤竹烈就算再气又能怎么样,用不了十天半月,此案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不过,朝廷内外倒是有一些传言,都说是因为端木森杀害了太多起义军,与人结怨太深,一定是那些人趁着他成亲,疏于防范的时候杀了他报仇的。对于这些风言风语,朝臣们也只是私下里说说,有不轨之心者人人自危之外,谁都不敢把这些话说给皇上听,不然岂非自找不痛快。

可怜的端木森,娶的这回妻可真是冤枉,不但最终丢了命,甚至都没跟自己的夫人说上一句话,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悲惨的事骊?

自打那到从花轿上下来,慕容寒枝就像丢了魂儿似的,天天就只是呆在自己房间里,不动,不说话,除了一天只吃一顿饭,上床睡两三个时辰,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发呆,眼看着她以惊人的速度消瘦下去,萧云儿简直要急死了!

“姑娘,再吃点儿吧,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何苦折磨自己。”看着桌上没怎么见少的饭菜,萧云儿除了苦笑,什么都说不出来。

慕容寒枝慢慢摇头,脑子里有些发晕,“不吃了,再吃,就该吐出来了。”自打堕胎,她的身体一直很虚弱,没有胃口吃东西。

“姑娘,”萧云儿轻叹,“奴婢听他们说,端木将军的事,没查到什么。”她觉得慕容寒枝应该是想要知道的吧,尽管还没有进端木家的门,可皇上已经赐婚给他们,也算是半只脚迈进将军府了。

“哦?”慕容寒枝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心里难受之外,其实有隐隐的解脱。

第50章 这回又完了

?反正她不是心甘情愿要嫁给端木森,现在人死了,她反落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