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寒枝一呆,跟着惨然变了脸色,萧云儿则大吃一惊,一把拉住她,寒叶。你乱说什么?

不是我说的啊,慕容寒叶一脸无辜,回过头来看她,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听到宫女姐姐们在谈论姐姐的事,还说端木将军死得很冤枉什么的,说姐姐是'克夫命',什么意思啊。云儿姐姐?

萧云儿白着脸,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其实这两天,对于宫女们的议论,她不是一点都不知道的,她们确实都在说,慕容寒枝是叛臣之女,命太硬,寻常人根本驾驶不了她,是天杀的克夫命,谁娶她谁倒霉。

她是怕慕容寒枝听到这些会越发难过,所以才一直瞒着没说,谁料慕容寒叶这个口没遮拦的。听到什么问什么,这还怎么瞒得下去。

看着慕容寒叶期待的眼神,萧云儿真恨不得抱头鼠蹿,唯有拼命躲避着她的视线,这个 我

寒叶,所幸慕容寒枝沙哑着嗓子开口,甚至还微微地笑着,只是她这笑容比哭还难看就对了。这些都是她们胡说的,你别信就行了,人是什么命,是上天早就注定了的,不会因为她们说什么就改变,明白吗?

哦。其实慕容寒叶不太明白姐姐在说什么,但她从小到大都习惯了的,只要是姐姐不让她多问的事,她就不多问,那,姐姐,端木将军现在都死啦,你怎么办,是不是要嫁给别的人?

慕容寒枝的心猛地一沉,一下说不出话来!

杨淑妃把她嫁给端木森,一为兑现对她的承诺,二为让五皇子死心,可现在人死了,她又被传是克夫命,应该没有人会再愿意娶她,那么,杨淑妃会拿她怎么样?

慕容寒枝正犹疑彷徨地没个去处,门外传来清歌一声通传,淑妃娘娘到!

她?

三个人同时震了震,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惊疑和不安,却也同时跪倒在地,见过淑妃娘娘!

杨淑妃走进来,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都起来吧,寒枝,对于端木将军的事,本宫也深感遗憾,然死者已矣,你节哀吧。

这人,端木森都死了十几天了,她才想起来叫人家节哀?慕容寒枝要真的为他悲哀欲绝,等她来劝的话,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是,有劳娘娘挂念,奴婢知道。慕容寒枝脸色有点发白,勉强支撑着谢恩。

杨淑妃点了点头,很快又道,既然花轿还没进端木将军的门,你就还是自由之身,本宫已请示皇上,他恩准你们姐弟三个出宫去。

慕容寒枝一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猛一下抬起头来看她,娘?娘娘?!

本宫从不说玩笑话,杨淑妃目光有些冷,大概是觉得事情这么麻烦,她也够心烦了吧,下月是皇上六十寿辰,皇上会大赦天下,到时你们姐弟三个就可以离开京城,不过,是流放边疆,永生不得回京。

原来如此。慕容寒枝深吸一口气,慢慢平静下去,暗里冷笑:将他姐弟三个流放到那么远的地方,永生不得回京,无异于判了他们死刑!边疆之地一向荒凉,生存条件极其恶劣,依他姐弟三个不曾吃过什么苦的身子,到那种地方去能活多久?

怎么,你可是不满意皇上对你们姐弟三个的法外开恩吗?见她久久不语,杨淑妃似料到她心中所想,语气也森寒了起来。 娘娘明鉴!慕容寒枝心中一凛,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娘娘和皇上对奴婢姐弟的不杀之恩,奴婢等将铭记于心,来世结草衔环,必报皇上娘娘大恩,何来不满之说?

那样最好,杨淑妃无声冷笑,边疆之地苦寒,你现在就开始学着适应那种生活吧,从今天开始,你回浣衣局去。话一说完,她回头就走,看都不再多看人一眼。现在已经不是她求着慕容寒枝为五皇子治病的时候了,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一向是皇室中人深深就埋在骨子里的特质,谁都不会例外。

呵呵,兜兜转转一大圈,到底还是回到原来的地方了。慕容寒枝怔怔起身,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又要哭又要笑的,状若疯狂。

姐姐!慕容寒叶吓坏了,一把抱住她,姐姐你怎么啦,你怎么哭啦,淑妃娘娘不是说放我们走,你不是应该高兴的吗?!

高兴?

慕容寒枝机械地低下头来看她,四目相对的刹那,她突然放声狂笑起来:是,她是应该高兴,高兴杨淑妃终于求得皇上放他们走,高兴她终于可以离开五皇子,从此断了对他的念想!

姑娘 萧云儿咬着嘴唇,直到将唇咬出血来,也再说不出一个字。身为叛臣之女,就注定要受这么多屈辱和折磨吗?错的是叛臣,慕容寒枝有什么错?!

再回到浣衣局,慕容寒枝整个人看起来更冷?更沉默了。到了这个份上,她心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牵挂,也没有了任何顾忌,只要弟弟妹妹能够安好,她死都行了。而如今她只须安然等待着皇上寿辰?大赦天下那一天,他们姐弟就可以重获自由--尽管自由之后,仍然是无尽的折磨和痛苦。

哟,慕容寒枝,你还回来呀?我还以为你有了五皇子这个靠山,就会从此脱离苦海,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呢!

能说出这么尖酸刻薄?阴阳怪气的话来的,除了楼嬷嬷不会有别人。热门这一阵子慕容寒枝跟五皇子形影不离,只是想像着慕容寒枝过的锦衣玉食一样的生活,她就妒忌的都快发疯了。

而更叫她害怕的是,之前她那么折辱慕容寒枝,她就担心有一天五皇子会来替人出头,她这条老命就算交代了。可现在倒好,慕容寒枝怎么走的怎么回来,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改变,她放下心里大石,忍不住地又冷嘲热讽起来。

荣华富贵我这辈子享受得多了,早已经不稀罕,慕容寒枝冷冷着看她一眼,存心气死人,倒是你,只怕这辈子都没机会享受,你命运不济,做了这福薄之人,又怨得了谁?

你--楼嬷嬷大怒,她口齿本就不伶俐,却偏偏要自找难看,怨得了谁。

一旁的临镜还没得机会问问是怎么回事,一见她不知死活地顶撞楼嬷嬷,早气得直翻白眼,嘴里还得说好听的,楼嬷嬷别气,寒枝她才回来,忘了自己是谁了,您别气,啊,等下我狠狠说说她!

难道不是吗?临镜都替她铺台阶了,偏偏慕容寒枝还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非要论出个是非曲直来不可,沦落至此的人,都只剩下一把贱骨头,谁又谁比高贵!

你?你找死!楼嬷嬷气白了脸,胸膛不住起伏,你?你这个贱婢,还不知道用什么法子**了太子,怎么,对五皇子没施展你那不要脸的媚惑之术,把五皇子也收在裙下吗?!

她大概是被气得狠了,这样的话也敢说,也不想想万一这话传到太子或者五皇子耳朵里,她担当得起吗?!

住口!慕容寒枝浑身剧烈一颤,怒声大叫,你污辱我就算了,不准你污辱五皇子,他什么错都没有!到如此份上,她还是不愿五皇子的名声受到半点污损,也真是难为她了。

我?我?我就是说了,怎么样?楼嬷嬷大概也知道说错了话,却强梗着脖子不肯服输,五皇子和太子自然是尊贵之躯,哪里看得上你这个贱婢,要不是你恬不知耻--

啪一声脆响,楼嬷嬷的语声戛然而止,被慕容寒枝这一重重的耳光打得偏过脸去,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嘴角已经见血。

临镜绝没想到慕容寒枝居然敢打楼嬷嬷,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张口结舌站在当地,没了动静。

你再说?!慕容寒枝目光森然,咬着牙,瞪着眼,像吸血鬼一样红了脸,你再说,我绝不饶你!她一定是疯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如今的她早已不是被杨淑妃的座上宾,在这间院子里,楼嬷嬷是绝对的一手遮天,她凭什么如此嚣张?!

你?你--你这个疯子!终于回过神的楼嬷嬷气急败坏地大叫,眼神里直要冒出火来,我?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楼嬷嬷跟疯了似地抓过一根藤条,对着慕容寒枝没头没脑地打下去,怎奈她已被气得狠了,再加上一把年纪了,身子也不是多么灵便,等她的藤条落下来,慕容寒枝已死死抓住,你凭什么打我?!她咬牙切齿的样子一点不输楼嬷嬷,这里的女奴还从来没有见她发怒到如此地步的样子,个个都傻了眼,甚至忘了过去把她两个给分开。

蓦地,门口闪过一角玄青色衣衫,太子和靳洪钊一前一后走进,看到这情形,太子倒是一点不意外,含笑道,慕容寒枝,你怒起来的样子,很可怕。

这声音就如同附骨之蛆一样,慕容寒枝就算有万丈怒火,也瞬间熄了个无影无踪,惨白着脸松手,呆呆看着其余众人跪倒行礼,一言不发。

不知太子殿下驾到,所为何?何事?楼嬷嬷有点儿气喘,因为刚才太生气,而太子又来得太突然,她这心性一时半会调整不过来。

太子斜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样子,本宫能有什么事?本宫只是路过,听到这里面吵嚷得厉害,所以进来看看。父皇最近龙体欠安,宫中各处不许喧哗,你不知道吗?

这话简直太狗屁了,就算孤竹烈身体不好是真的,他也不想听到有人吵闹,可这浣衣局离正阳殿多远啊,孤竹烈有顺风耳吗,能听见这里的动静?

是,太子殿下,老奴知错,楼嬷嬷狠狠瞪了慕容寒枝一眼,那意思就是都是你,太子殿下请放心,老奴会看好她们,不会惊扰到皇上。

那样最好,太子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嬷嬷,既然她都回来了,那以后东宫里边儿的活计,还是让她做好了。团木介号。

什么?!

慕容寒枝大吃一惊,猛一下回过神来,气都要喘不过来:太子是不是逼人太甚了?!她才回浣衣局,他就迫不急待想要折磨她吗?!再说,她马上就要恢复自由身,太子难道不知道吗,还当她是他们皇室中的奴婢,任人欺凌宰割?!

她的反应自然被太子瞧在眼里,他心情大好,慢慢踱步过去,看到慕容寒枝惊惧的僵硬了身子,他眼里的笑意更深,慢慢将唇凑到她耳边,用只是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慕容寒枝,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本宫的手心,不信,你就试试。

慕容寒枝脸容惨变,几乎一跤坐倒!一辈子都别想 意思是说,就算她得了自由,太子也不会放过她是吗?!

太子哈哈大笑着离去,楼嬷嬷就算再想把慕容寒枝乱鞭打死,可太子把话摞在这里,她怎么敢动慕容寒枝一根手指头。贱货,不要脸的东西,呸!骂过一阵之后,她大概也解了些气,自顾自进去。

临镜这才战战兢兢地过来,狠狠拍了慕容寒枝一巴掌,看看你惹的这些事,早晚我被你吓死!

慕容寒枝只是呆呆站着,半天回不过神来。

既然太子不肯放过她,那她也不能坐以待毙不是吗,不然这些日子以来,她所做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

太子殿下,孤竹无虞,你先别得意,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不止是慕容寒枝在等孤竹烈的寿辰,杨淑妃和太子都在等。杨淑妃当然是想借着这件事,大摆宴席,让孤竹烈高兴高兴,对他的身体有好处,就是所谓的冲喜。

而太子会期盼,当然是因为他很清楚,皇上庆贺寿辰,文武百官,包括已经封王的皇子们都会从封地赶回来,等所有人都到齐了,他就会一举发动宫廷政变,逼孤竹烈把皇位传给他,一了百了。

所以,这些天皇宫之中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一直闹腾的五皇子也没了什么动静,估计是已经死心了,而暗里则是波涛汹涌,各人打着各人的算盘,就看最后会有个什么结果。

慕容寒枝这两天想了很多,有件事她一直想做,却怎么都下不了最后的决心,因为她很清楚,现在皇宫上下对她除了嘲笑就是鄙夷,而杨淑妃和孤竹烈都不再信任她,她若是贸然说了出来,只所会陷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境地。

可如果她不说,就得任由太子欺凌,她甚至不敢想像,有朝一日她离开皇宫,太子再也不会有什么顾忌了,还不知道要把她给怎么样!

思虑了大半天,她终于下定决心,再抬起头来,眸子里已是一片澄澈,罢了,横竖是一死,倒不如拼一拼!她匆匆打开门出去,围眼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正阳殿外,两名侍卫正困得没个去处,却又不敢合眼,皇上最近脾气越来越暴躁,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为自己招来祸事,他们哪里敢怠慢。不远处有人影慢慢靠近,他两个目光一凝,立刻喝问,什么人?

对方不答话,继续往前走,看身段应该是个宫女,借着昏黄的烛火,隐约可见她身形瘦削,眸子雪亮,绝对是有备而来。

站住!什么人胆敢夜闯正阳殿,还不速速退去?!两名侍卫條地上前一步,将来人拦下。

慕容寒枝停下脚步,烦请通报皇上,奴婢慕容寒枝求见。

慕容寒枝?其中一名侍卫一愣,就是为五皇子治病的慕容寒枝吗?看来她治好五皇子的病这件事在宫中已是无人不知,她的名字也相当响亮了。

是。

这个 皇上已经睡下了,咱们也不敢前去打扰,你的事如果不是很要紧,明日再说吧。侍卫自是不敢去惹孤竹烈发火,可在他们看来,慕容寒枝的身份也不一般,只好耐心地劝说。

不行,慕容寒枝神情坚决,而且带着隐隐的凛冽之气,烦请侍卫大哥能报皇上一声,就说奴婢此来是为五皇子,事关重大,请皇上一定要召见奴婢。

为了五皇子?侍卫犹豫着,若他不进去能报,五皇子出了什么事,他们自然也担当不起。他两个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宁可信其有,那你等一下,我去给你通报,可这见不见的,我说了也不算。

那是自然,多谢侍卫大哥。慕容寒枝淡然施了一礼,站在原地等待。

第51章 一不做二不休

?不多时,里面传出隐约的语声,再寂静了一会儿之后。侍卫打开门走了出来,脸色有点发白,皇上要你进去说话,不过皇上很生气,你自己小心。 多谢侍卫大哥。慕容寒枝很感激地对他笑笑,迈步进去,侍卫小心地关上了大门。

门里一片昏黄,纱帐静静垂落于地,暖炉内散出淡淡的香气,闻之令人心旷神怡,慕容寒枝是第一次进正阳殿内堂,不敢稍有异动,小心地一步一步往前。团木尤血。

你要见朕。到底有什么事?

珠帘一挑,孤竹烈铁青着脸走出来,身上随意披了一件明黄长袍,显然这样被人搅扰。他相当生气,如果不是因为担心五皇子,他早让人把慕容寒枝乱棍打死了。

皇上恕罪!慕容寒枝心中一凛,赶紧跪了下去。奴婢此来确实是为五皇子安危着想,若有任何不轨,愿听凭皇上发落!

孤竹烈沉吟了一下,大概也觉得慕容寒枝不敢在他面前耍花样,面色稍稍和缓了些,既是为五皇子,朕恕你无罪就是,你说。

慕容寒枝叩了个头,谢皇上!可这??她目光往四周一瞄,意思很明显,不想第三个人知道她要说的事。

孤竹烈挥了挥手,一旁侍侯着宫女侍卫立刻退了个干净。说。

是,皇上,五皇子如今已经痊愈,自然是可喜可贺,可皇上有没有觉得,五皇子的病来的很是蹊跷?

慕容寒枝抬头看着孤竹烈,目光很坦然,成败在此一举。她今晚来,是做了必死的打下的。

哦?孤竹烈目光闪动,你的意思是?

五皇子那番苦楚,其实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什么?!孤竹烈悚然一惊,忽一下站起身来,此话当真?

是,皇上,慕容寒枝淡然一笑,眼神睿智,是有人想害五皇子,又不想他立刻死,所以就下了一种慢性毒,让五皇子受尽折磨,然后死去。

他为什么要害越儿?!孤竹烈厉声吼,都忘了其实他应该先问,是谁要害五皇子。

因为,他以为五皇子要夺走属于他的一切。这么一说,加害五皇子之人是谁,已是昭然若揭。

孤竹烈倒吸一口凉气,胸口开始闷疼起来,是谁?究竟是谁?是太子?!天哪,他を他怎么下得去这样的狠手?!

皇上英明。慕容寒枝低头,眼里是冰冷的笑:太子殿下,此番你若还能活,那就是上天要我死,我亦无话可说!

孤竹烈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却疼得越来越厉害,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皇室操戈を手足相残的事,也会在他眼前发生吗?!

然不知想到什么,他灵犀一点,恢复了面色,慕容寒枝,你诬蔑太子,是何用意?他怎么忘了,话是慕容寒枝自己说的,他还没有找任何人求证过,怎么能如此轻易就相信一个叛世之女的话?是因为太子杀了你父亲,所以你想借机报复?这么说是最好的解释,也是最无可辩驳的理由。

慕容寒枝身子一震,语声已有些颤抖,皇上明鉴!奴婢说过,父亲反叛皇上,是罪有应得,奴婢有几个胆子,敢诬蔑国之储君?!实在是奴婢知道是太子殿下能害五皇子一次,自然也能害他两次,皇上若不想失去五皇子,实在是不能不防!

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孤竹烈,此番如果不是她有真凭实据,根本没可能撼动得了太子的地位。

孤竹烈沉吟着,越来越觉得事情比他想像中要严重得多を复杂得多,你说是太子害越儿,有何证据?

有!不等他话音落下,慕容寒枝已抢着答,同时递上早已准备好的小盒子,这个就是害五皇子生不如死的罪魁祸首,请皇上过目。

孤竹烈一把夺过来打开,里面是那条被萧云儿一刀钉死的母虫,他皱眉,本能地觉得有点儿恶心,这是??

回皇上话,这是在五皇子身上产下卵虫,令五皇子痛痒难当的母虫,奴婢将它留了下来,就是为向皇上说明一切。这段时间慕容寒枝一直小心地收藏着这条虫子,就是为拿它来指证太子的。

孤竹烈冷笑着,把盒子放到桌子上去,朕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事实?也许是你随便找来一条虫子欺骗朕呢?

奴婢没有欺骗皇上,慕容寒枝不慌不忙地答,她早料到孤竹烈不会那么轻易相信,那天奴婢从五皇子身上找到它时,五皇子是亲眼瞧见的,还有宫女萧云儿也可以做证,只不过奴婢知道事关重大,没有告诉五皇子事情的真相,所以他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是吗?

耳听她说的头头是道,显然是成竹在胸,孤竹烈已不得不开始相信,太子真的太他眼皮底下差点害死他的越儿!那你又如何得知,这虫子是太子所有?

太子殿下有个门客,名叫霍图,专门饲养世间罕见的毒虫,这虫子就是从他给太子殿下的,奴婢还知道霍图就住在东宫,皇上若想知道事情真相,只管将他拿来,一问便知。

霍图的住处还是萧云儿偷偷打探得来的,如果太子殿下没有把人给送走的话,他应该还在。

孤竹烈捏着下巴,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显然是在算计着什么。最终他摆了摆手,你起来吧,记住,今日你对朕所说的一切,绝不可再向第三人透露半个字,否则朕一定将你千刀万剐,听明白了?

慕容寒枝心中一凛,立刻低头答,是,奴婢明白。

很好,孤竹烈谅她也不敢多说,点了点头,要如何做,朕心里有数,到时候需要你说话,朕自会叫人知会你,你先回去,听朕传召。今晚知道的事,对他来说也是相当大的冲击,他需要慢慢想清楚。

是,奴婢告退。慕容寒枝施了一礼,慢慢退了出来。一阵风吹过,她顿觉通体生寒,这才觉出身上衣衫已被冷汗湿透。

该说的她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至于最终的结果如何,其实已经不在她的掌控范围之内。确切地说,是她从来没有掌控过什么,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如果这样她还不能摆脱太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回到浣衣局时,已是深夜,浣衣女奴们累了一天,早已沉沉睡去,慕容寒枝小心地摸索着上了自己的**,听着女奴们长短不一的呼吸声,闻着潮湿而带着怪味的空气,她脑子里一片烦乱,心也跳得很快,怎么都睡不着。

皇上到底会如何做呢?是会找太子来问个清楚明白,还是会直接派人把太子拿下?或者,皇上会把她叫去,跟太子当面对质的吧?其实真要那样,她是不害怕的,因为她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太子要害五皇子,可就算真能证明事实如此,皇上又会把太子怎么样?他毕竟是皇上的亲生骨肉,皇上应该不会杀他的吧?

她就这么想着,烦着,辗转反侧,尽管急得要吐血,却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太子本能地を也是想当然地以为,孤竹烈会在自己寿辰那天宣布东宫易主之事,因为这些天,朝野上下讨论最多的就是这些事,尽管孤竹烈从来没有露过这样的口风,也没有做过类似的表示,然有句话说众口铄金を积毁销骨,有些事被人们说的多了,假的也便成了真的。

因而太子表面上不做任何回应,就算有想要巴结奉迎者前来向他示警,他亦只是淡然一笑,说父皇自有主张,他一切听凭父皇安排,别人又能奈他何。至于暗地里他都做了什么部署,旁人是不会知道的。

在众人各怀心思之下,终于熬到了孤竹烈寿辰这一天,一大早的,宫中人就开始忙碌,杨淑妃更是进进出出的,很多事都亲力亲为,只想借此让孤竹烈高兴一点,身体也能好起来。

一切准备停当,早已等候多时的群臣俱都捧着为孤竹烈准备好的礼物鱼贯而入,山呼万岁之后,各自落座,纷纷将礼物奉上。

孤竹烈面容平静,脸色虽有些苍白,精神看上去还好,看了那些个琳琅满目的礼物一眼,也不做表示,众卿家有心了,朕的生辰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劳众卿家如此费心神。

这话说的,忒也假了,一国之君的生辰再不是大事,那什么才是大事?

群臣自然是小心地回应,脸上都带着谄媚的笑,争先恐后地说了些吉祥话儿,在孤竹烈示意下,又重新坐了回去。

太子坐在左首,脸上虽在笑,眼神却锐利,不时看向殿外,显然在算计着什么,而五皇子大概还未从慕容寒枝一嫁一寡之间恢复过心神,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杨淑妃几次使眼色给他,意即让他在皇上和群臣面前好好表现,怎奈他心思不在此,杨淑妃生气之余,也只有徒叹奈何。

无越。孤竹烈扫视群臣一圈,待他们安静下来了,突然开口叫人,声音有点儿碜人。

隔了一会,直到意识到周围安静了下来,无数目光都投到自己身上去,五皇子才骤然回神,啊?

大胆!杨淑妃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发作,脸色都有些发白,越儿,皇上唤你,你怎可如此无礼,还不向皇上陪罪?!看这孩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可真是给她长脸啊!

儿臣知罪!五皇子吃了一惊,也知道自己刚才失态,翻身就跪了下去,儿臣无礼,请父皇降罪!

太子似乎看出来孤竹烈有话要说,无声冷笑,群臣自然也不好接话,干巴巴看着。

你大病初愈,会有神思恍惚之时,原也寻常,不必害怕,起来说话。孤竹烈难得一见的和蔼,不但不气,反而还微微笑着,那样子真像个慈父。

当然了,他这个样子无疑就是让群臣看看,他多疼爱这个皇儿,对他有多不一样,群臣自然看在眼里,彼此心知肚明。不然,你想,五皇子这病也好了一两个月了,还说什么初愈,这不摆明了偏袒他吗?

谢父皇,儿臣惭愧。五皇子暗道一声侥幸,擦着额上冷汗站了起来,其实他刚才是想慕容寒枝想得出了神,能让他如此的,自然也只有她了。

孤竹烈摆摆手,意即要他不必害怕,越儿,你这病如今总算是好了,朕一直忙于国事,也还不曾问一问那慕容寒枝,你这病,所为何来?

嗯?皇上在寿辰之时突然说起此事,是何用意?

群臣你看我,我看你,全都没了主张。

所有人之中,唯太子一听此话,立刻变了脸色,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难怪刚刚在殿门口,孤竹烈让所有随行人等都在殿外侍侯,现在更是紧闭了殿门,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所为何来?五皇子茫然看着他,本能地反问,儿臣不是病了吗,而且得的是怪病,还能为何?

杨淑妃也有些诧异,以袖掩口,小声提醒,皇上,今日是您寿辰之日,不必--话至此,孤竹烈冷冷看了她一眼,她心中一凛,本能地住了口。

怪病?孤竹烈回过头来,嘴角一丝阴森的冷笑,看来那丫头没对你说实话,也罢,朕对这些个也不甚明白,不妨让慕容寒枝来跟众卿家说个清楚明白,来呀,传慕容寒枝!

她?

群臣又是一阵面面相觑,越来越不明白孤竹烈此举的用意,但凭直觉他们也知道,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发生了,而且还是不好的事。

父皇!一听要叫慕容寒枝来,太子立刻沉不住气了,忽一下站起身来,今日是父皇寿辰,慕容寒枝身为罪臣之女,哪有资格进这正阳殿?!

其实,太子是刚刚才想到,如果说孤竹烈知道五皇子得病所为何来,就一定是慕容寒枝说给他听的。因为只有慕容寒枝才看出来五皇子是中毒而非生病,尽管她有可能还不知道是他下的手,可她要跟孤竹烈串通一气,来胡说八道一通,他岂非百口莫辩?!

她是罪臣之女不假,可她亦是神医,孤竹烈回头看他,眼神冰冷,怎么,无虞你可是不想知道,越儿得的什么病?

太子心里一跳,已意识到不妙,却还强自镇定,儿臣绝无此意,只是对那慕容寒枝,儿臣始终信不过。

孤竹烈冷笑,转回头不再理会他,太子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坐了回去。

好,就听听慕容寒枝胡说些什么,反正她不可能有证据,若她真的针对自己,就给她来个矢口否认,看她还能怎样。

一时之间,大殿之下一片寂静,群臣本来是报着贺喜之心前来,没想到三言两语的,居然说到这上面去,太叫人意外了。

五皇子越加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事实上直到如今,他也丝毫想不到,太子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害他在那间破败的小屋中受尽了苦楚。几次想要问个明白,可看到父皇阴沉的脸色,和母妃惊惧的样子,他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慕容寒枝这个名字于现在的五皇子而言,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他身子不经意地震了震,咬着牙闭上了嘴。为什么要让她来,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跟她见面?他的病已好,对她也死了心,还有再见的必要吗?

就在这一片肃穆寂静之中,慕容寒枝低眉垂目を束手束脚地走了进来,跪倒行礼,民女慕容寒枝,参见皇上。

今日一早,她才刚睡着没多久,孤竹烈身边的内侍就来传话,说是要她去正阳殿见君,她立刻就意识到,皇上是要她跟太子当面对质,不由她不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