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她会选择向孤竹烈告发太子,是出于被逼无奈,如果现在不告倒太子,他们姐弟就一定会落到他手上,求死不能。可她原本的意思,是想孤竹烈能够查清楚缘由后,然后将太子定罪,不要把她给牵扯出来的。

现在看来,没可能了,只要她一上殿指证太子,太子一定会恨她入骨,只要太子不死,她的下场一定会相当凄惨。可她如果不指证太子,昨晚对孤竹烈的一番说辞,就成了欺君,照样不得善终!

这下惨了,一念之差,将自己陷在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她真恨不得现在就死了算了,也免得日后生不如死!

所以说,她会做告发太子的决定,于她的处境而言是必须的,但于形势上,却是极端错误的,毕竟太子也是孤竹烈的亲生骨肉,就算他曾经做错了什么,至少看在五皇子还活着的份上,孤竹烈想来是不会杀他的。

慕容寒枝,朕问你,五皇子先前所患何病?威严而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从头顶压下来,孤竹烈的嗓音已略带杀气,好不怕人。

第52章 凶手就是他

?慕容寒枝身子一震,脸色越来越白,因为绝未料到孤竹烈会问得如此直接。她先前想好的说辞全然没了用处,心思混乱之余,已是脱口而出,五皇子先前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最吃惊的当然莫过于杨淑妃和五皇子,中毒?!这母子俩同时出声,语气里的震惊和不敢相信都是一模一样的!

太子脸色剧变,已快要坐不住!原本他与靳洪钊商议好的,只要到时候时机不对,就以摔盘子为信号,他就带人包围正阳殿。逼孤竹烈退位。可现在殿门紧闭,更有皇宫侍卫守着,外面的人根本没可能知道里面的情况。

而不用想也知道,既然孤竹烈有心在群臣面前揭破此事。必已做好防范,大殿外面肯定也已被侍卫掌控,他今日只怕是在劫难逃。

越儿怎么会中毒,中了何种毒。是什么人下的手,你且一一说来。孤竹烈不动声色地冷笑,也不管杨淑妃后怕得浑身哆嗦,一张脸都没了人色,兀自气定神闲,事不关己样。

慕容姐--姑娘,你所说当真吗?!难得五皇子震惊之余,还没忘了礼数,他原本拼命让自己别跟慕容寒枝说话的,免得有举止失当之处。可父皇说的事实在太过让人震惊,他整个身心都已乱了。

对于五皇子所说,慕容寒枝只当没听到。更是拼命梗着脖子不看他一眼,恭敬地道,皇上要民女说明一切,民女敢不从命,只是这凶手既然敢加害五皇子,必是位高权重之人,民女若是将他供出,必遭他挟私报复。皇上是否--

原来她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至少她还能想到向孤竹烈要一个承诺,以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和弟妹。

孤竹烈冷笑,你但说无妨,只要那凶手认罪,你便是救越儿的功臣,朕原也是要大赦天下,放你自由,到时必会让你安然离开就是。这于他而言,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吧。

谢皇上恩典!情知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如此,慕容寒枝亦不再多说,皇上容禀,五皇子先前的确是被一种罕见的毒虫所害,若非民女提早发现,再拖个一年半载,纵使是大罗神仙,也是回天乏力。

什么?!五皇子果真是中毒?!

是什么毒虫如此厉害,而且还会传染?!

那,五皇子所中之毒可都清了吗?!

群臣一听之下,俱都大吃一惊,惊疑不定的目光纷纷投到五皇子身上去,更有甚者还下意识地离五皇子远了些,怕被传染似的。

而五皇子只是呆呆站着,话都说不出来。过去的一切对他来说,好比一场恶梦,如今他不过才好起来一两个月,却已快要忘却那时滋味了。

天哪 杨淑妃以手抚额,想起孩子那一年多所受苦楚,却原来是为人所害,又心痛又恨之下,她目中已流下泪来。

那么,是何人下的毒?孤竹烈咳了一声,有意无意看向太子。

先前的惊慌过后,太子已冷静下来,面容相当平静,摆明了是死不承认。反正没有人亲眼看见他给五皇子下毒,靳洪钊是自己人,为保日后富贵,霍图也不会出卖他。退一万步说,就算霍图把他给供出来,他也可以一推三二五,推个干净,无凭无据之下,谅孤竹烈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慕容寒枝咬了咬唇,有片刻的犹豫,这个吗 恐怕要问太子殿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由不得她不说,孤竹烈摆明了就是在利用她,她又能怎么样。

此言一出,满座无声。

不可能!居然是五皇子先醒过神,惨白着脸大叫,慕容姐姐你别胡说,太子哥哥怎么可能害我,我不相信!

他自然是不可能相信,从小到大,父皇母妃那么疼爱他,惹得其他皇子诸多不满,太子却从来不在他面前露出半点不高兴的样子来。他得了病,众皇子怕传染,谁都不愿意靠近他,唯太子不但时常去小屋陪他说话,还不惜花重金替他请天下名医来治病,如果真是太子要害他,又怎么会做这些事? 慕容寒枝咬着嘴唇,无声苦笑:她就知道贸然说出来,别人不会相信,不过她倒是没料到,会是五皇子第一个出来为太子叫冤。

看来,慕容姑娘还在怨恨本宫杀了慕容落。太子轻轻叹息一声,面色不变,只是眼里有深深的惋惜之意。他这话中之意相当明显,因为他杀了慕容落,所以慕容寒枝才要借机诬陷他,以替自己的父亲报仇。

群臣当然明白他两个之间的恩怨,闻言纷纷看向慕容寒枝,指责嘲讽之语不绝于耳。

都给朕闭嘴!孤竹烈一个巴掌拍在龙案上,待群臣齐齐安静下去,他又看向慕容寒枝,你可想清楚了再说,诬陷国之储君是死罪,明白吗?

是,民女明白,慕容寒枝低了低头,算是行了一礼,皇上,民女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愿受皇上责罚。

那你且说说,你有何证据,证明是太子毒害越儿?孤竹烈再看了太子一眼,已有隐隐的警告之意:他的意思该不会是想太子主动承认错误吧?

事情到了如此份上,慕容寒枝也只有豁出去了,回皇上话,太子殿下有个门客,名叫霍图,专门饲养毒虫,害五皇子吃尽苦头的毒虫,就出自他手。霍图留在东宫的事,还是那时候她让萧云儿帮忙查到的。之前她也没想过会有机会当面揭穿太子,只是万事留一手,总是好的,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场。

贱人,果然拿霍图来做文章。太子暗里恨得咬牙,面上却故做惊讶懊悔状,什么?!霍图他竟然--儿臣该死!说着话他扑通一声对着孤竹烈跪了下去,连连叩头,父皇恕罪,儿臣只是觉得那霍图有些小本事,所以将他收容东宫,没想到他竟然会害五弟,是儿臣管教不严,儿臣回去一定将霍图抓来,任凭父皇处置!

他一番话说得自然是无比诚恳,就差赌咒发誓以表明心迹,可群臣听得心里直犯嘀咕,心道太子殿下也忒会耍赖了吧,那霍图既然是你的门客,当然是为你所用,如果不是你授意,他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毒害皇室血脉!

所以说,到这个时候,群臣已经渐渐开始相信,的确是太子殿下要置五皇子于死地,至于他的用意吗,那是不言自明的。

所有人当中,唯一一个又惊又气又恨的人,自然就是太子妃的父亲,丞相严梦得。太子一度钟情于慕容寒枝,他虽生气,却也没怎么样,毕竟他跟太子是一损俱损や一荣俱荣,太子有事,他也不可能享得了高官厚禄。

因而这会儿一见太子要遭殃,他登时就急了,越众而出,跪在地上大呼冤枉,皇上明察,太子殿下对五皇子一向疼爱有加,怎可能加害于他?定是小人看不得他们手足情深,所以才用这样的法子栽赃陷害,以令他兄弟二人自相残杀,自己好收渔人之利,请皇上明察!

孤竹烈冷眼看着他,也不叫他起来,严相稍安勿躁,太子是不是冤枉,很快就可以知道。来人,把霍图带上来!

什么?!太子大吃一惊,差点一跤坐倒!父皇好快的动作,居然不声不响地找到了霍图,要他来指证自己!一念及此,太子不禁暗暗懊悔起来,早知如此,他真该把霍图杀了,一了百了!

怎么,怕了吗,太子?孤竹烈话里揶揄的意味那么明显,这太子二字从他嘴里叫出来,有种森冷的感觉,你是怕霍图说出真相,这罪你不认得认?

父や父皇冤枉儿臣了,儿臣や儿臣真的没有要害五弟--太子满头冷汗涔涔而下,知道今日难逃罪责,终于开始害怕起来!一招不慎,满盘皆输,早知道--

皇上饶命!从殿门口跌跌撞撞跑进一个人来,没跑几步就摔跌在地,连滚带爬地到近前去,整个身体都趴到地上去,草民罪该万死,皇上饶命!

孤竹烈厌恶地看着他,冷笑,既然知道自己罪该万死,朕怎么饶你?

霍图一呆,登时说不出话来。

当侍卫犹如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面前时,霍图就知道自己完了!当初太子要他给五皇子下毒,他不是没有犹豫过,可太子一再保证,说会保他平安无事,他才打消顾虑的。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只怕这一次太子自身都难保,如何保他?

朕知道你绝无胆量加害越儿,你且说,你是受何人指使?孤竹烈不急不徐地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也不看他。

草民--霍图迟疑着,眼珠子一转,暗暗看向太子,在接触到太子狠厉的目光之后,他心中一凛,不过转瞬间,他已有了主意,大声道,草民饲养小虫,只为自己玩乐,谁料一年多前,五皇子跟着太子殿下出宫游玩,与草民偶遇,五皇子对草民养的虫物很是好奇,就や就摸了一摸,结果--

啊!五皇子突然大叫一声,脸色惨白,张口欲呕,你や你就是那个--他想起来了,就是当初他跟慕容寒枝说自己的事时,也曾提到曾经跟着太子见过这样一个人,只是那时候他万未料到,就是这个人害苦了自己,也未料到他居然一直在太子身边!

群臣自然更料不到个中曲折,一个个听得目瞪口呆,却在此时,太子脸色数变,终于一拂袖,再次深深叩头,儿臣死罪!

严相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太子殿下你--难道,真的是太子殿下毒害五皇子?!该死的,这样一来太子必定失势,搞不好还会性命不保,那他们严家还有何倚仗?!

说轻了孤竹烈从此不再信任严家,说不定还会将他革职,说重了,孤竹烈把他们严家当成太子的同党,一并治罪,严家上下说不定难留一个活口!

孤竹烈冷冷看着太子不住哆嗦的背,眼里的愤慨之色相当明显,怎么,这样就认罪了吗?朕还以为,你会抵死不认呢。

杨淑妃惊疑地回头看他,因为太过吃惊,她的嘴一直是张着的,下巴隐隐发酸,别说开口说话,她连嘴都已合不起来。

儿臣罪该万死!太子颤抖着,撕心裂肺一样地忏悔,五弟那时候只是爱玩,儿臣也没多处想去,谁料就是因为那一次,五弟被毒虫咬到,此事虽非儿臣之错,可也是由儿臣而起,儿臣怕父皇知道后会责罚儿臣,所以や所以不敢对父皇说--

这样吗?团斤坑扛。

群臣乍一听之下,也觉得似乎有些道理,试想太子就算再狠,应该也不至于对五皇子下此毒手吧?再说,今日之后太子若是死不认罪,皇上和慕容寒枝也不会有更多的证据不是吗?

是吗?孤竹烈皱眉,好像也有点儿相信了,那你又为何将这霍图留在东宫?

儿臣是想救五弟!太子趋前一步,仰起头来,脸上居然有泪痕,五弟一发病,儿臣怕得要死,也担心得要死,暗中把霍图接进东宫,只为要他拿出解救五弟之法。怎奈这毒虫是霍图新进饲养,他一时也无法可解,儿臣就命他好好研制,务必尽快解了五弟之痛。

五皇子呆呆看着他,脑子里一团乱,根本没有办法思考。事实上,一边是慕容寒枝的话,一边是太子,他根本不知道应该信谁。

孤竹无虞,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朕吗?孤竹烈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太子,话虽如此说,但他神情间明显已经大为松动,显然已信了太子的话。

儿臣不敢再欺瞒父皇!太子赶紧一个头磕下去,儿臣句句实言,父皇明察!

事到如今,有慕容寒枝在一旁指证,他再抵死不认,已经没有用。他这一番说辞虽称不上天衣无缝,但他赌孤竹烈一定不会赶尽杀绝,只要他不死,依他一直以来暗中进行的部署,总有一天会卷土重来。

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既要拿得起,也要放得下,于这方面而言,太子无疑是个狠角。

皇上恕草民放肆,太子殿下的确一直为此事愧疚难安,事情按自己所预料的方向发展,霍图也不禁暗暗惊喜,大着胆子开口,皇上和淑妃娘娘不是也知道,一直以来太子殿下不住寻访天下名医为五皇子治病,就是想将功拆罪。后来这位姑娘治好了五皇子的病,太子殿下对这位姑娘好不感激呢!

感激?

他是想我死呢。

慕容寒枝越是听下去,就越是心惊,越是绝望!她说什么都不会想到,太子会如此痛快地认罪,而且掰出这么一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理由来,更要命的是,孤竹烈已经开始信了!

皇上,事情根本不是 太子殿下他 他根本就知道那毒虫--

然她才一开口,就发现满朝群臣都以一种或同情や或嘲讽的目光在看着她,后面所有的话就都哽在了喉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没用了,说什么都没用,现在她才认清楚一个悲哀的事实:无论怎样,她都斗不过太子,根本就斗不过!太子都已经痛快地承认,是他不小心让毒虫咬了五皇子,她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儿臣知道,那一年多五弟受尽了折磨,可是儿臣 儿臣心里也不好过,说着话,太子居然红了眼圈,也不避讳让群臣看到,儿臣也希望五弟快点好起来,所以就替他寻访名医,可是や可是五弟的病一直好不起来,儿臣很担心,也很害怕,怕五弟如果 儿臣也只能一死向父皇和淑妃娘娘谢罪了!

他这一番声情并茂的说辞下来,群臣已都相信了他的爱弟之心,再加上一直以来太子确实为五皇子的病付出了很多,他们先前的震惊之情已散去大半,对太子也只剩了同情和谅解,纷纷为太子说起好话来。

臣启皇上,太子殿下虽非有意,但也是因他的行差踏错,才害得五皇子吃尽苦头,只是念在太子殿下的悔过之心,臣请皇上对太子殿下从轻发落!严相知道,出了这样的事,太子必定大势已去,但好歹太子也是他女婿,能争取一下,还是要争取的,总不能轻易地让出东宫之位来。

孤竹烈目光闪烁,也不知道到底信不信太子的话,孤竹无虞,就算你是无心之过,可越儿几乎就此丧命也是事实,朕若是不对你施以惩戒,也不能还越儿一个公道,你说是吗?

是,儿臣认罚,太子一个头叩到地上去,战战兢兢的,儿臣没有跟父皇坦白,是儿臣该死,父皇要责罚儿臣,儿臣绝无怨言!

第53章 该往哪逃

?父皇!直到现在才回过神的五皇子一听这话,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太子哥哥也不是故意要害儿臣的。

不过,不可否认的,孤竹烈对五皇子的表现相当满意,颔首道,嗯,越儿能够不计前嫌,为无虞求情。朕甚感欣慰!既如此,朕就对无虞从轻发落就是。

怎么个轻法?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来听,当然他们心里大致也是有数的,都暗暗寻思。太子终于还是要败在五皇子手上了。

果然,孤竹烈摆了摆手,太子孤竹无虞伤害五皇子孤竹无越,虽非有意。却是后果严重,几令五皇子丧命,朕今日正式诏告群臣,废除孤竹无虞太子之位,降为韩王!

韩王!

做回老本行了。

群臣听着愕然之余,也不禁有些好笑,只是惧于太子之威,俱都不敢笑出声来。

这一番羞辱孤竹无虞是受下了,不管心里是做何想的,他表面仍旧是一副知错就改的乖样子,谢父皇不杀之恩,儿臣一定静思己过。绝不再犯!

五皇子有些发愣,似乎不太相信孤竹无虞这么轻易地就不再是太子,他怔怔站起来,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慕容寒枝看到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暗暗叫苦!她绝对没有想到,孤竹无虞会有这样一番说辞,不但保住了命,甚至还可以继续做韩王!那她 她哪里还会有命在?

看到太子态度这般好。孤竹烈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一些,转目看到慕容寒枝惊慌失措的样子,他也明白她在担心什么,隧又开口,无虞,慕容寒枝是奉朕之命,说出事情真相,你既有悔过之心,就不可伤她性命,知道吗?难得他还能为慕容寒枝说上一句话,也算待人不薄。

是,儿臣知道,亏得慕容姑娘,才替儿臣去了这心上枷锁,儿臣感激她还来不及,断不会伤她性命。孤竹无虞暗暗冷笑,嘴里却答得一派挚诚,殿上众人无不为他的宽广胸襟所折服。

慕容寒枝心中一凛,连谢恩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孤竹烈这六十大寿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没吃到酒席的群臣倒是受了一番惊吓,出了正阳殿还一路走一路议论,大抵都是说太子这一失势,五皇子必定是接下来的国之储君之类的。

待到群臣走远,霍图立刻跪了下去,太子殿下恕罪,草民--团斤坑血。

起来,孤竹无虞一把拉起他,居然一点都不气,你不必多说,我心中有数,如果不是你在殿上那一番话,我也没那么容易脱身。说起来他没想到孤竹烈知道了那么多事,根本没跟霍图事先套好词,也幸亏霍图把事实往那方面引,不然孤竹烈哪会放过他。

太--王爷不怪罪草民就好,草民被他们带来,一时也吓傻了,估摸着这样说应该是最好的,所以就--霍图擦了一把冷汗,暗呼一声侥幸,如果孤竹无虞要迁怒于他,他还是非死不可的。

孤竹无虞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靳洪钊从暗处闪了出来,一脸焦急愤恨,洪钊,他们 没露出破绽来吧?他让靳洪钊带领侍卫在外面等待,不过没派上用场,别让人逮到才好。

没有,靳洪钊压低了声音,恨恨道,不过,事情没成,太子殿下,我们--

我已不是太子,孤竹无虞冷笑,父皇当殿宣旨,降我为韩王。 什么?!靳洪钊大吃一惊,那ゴ那起事--

孤竹无虞使了个眼色给他,阴森森地笑,不妨事,离开京城到封地去,有些事情更容易做,回去再说。

靳洪钊惊疑不定地点点头,纵有千百万个不甘,也只能咽下肚去。

对了,王爷,那个姓慕容的--霍图一下想起她,眼里也有了恨意: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多管闲不,今天他们大事可成!

她吗,不急。太子冷笑,瞥了一眼最后从正阳殿出来的慕容寒枝一眼,快步离去。

就这样,孤竹无虞从太子一落而成为韩王,而且孤竹烈在圣旨中写得很明白,要孤竹无虞好好守在封地,无诏不得回京。换句话说,他已经尽失父皇的信任和**爱,这辈子都不用再想做回太子,更不用说当未来的皇上!

严相就算生气ゴ再失望又能怎么样,孤竹烈不怪罪于他,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他自己都觉得没脸继续留在朝中了。至于太子妃严冰寒,自然是意外而又恼恨,这几天没少跟孤竹无虞闹,但圣旨如铁,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她也只能徒叹奈何。

所有人之中,最最感到恐惧与绝望的,无疑是慕容寒枝,因为她知道,孤竹无虞绝对不可能放过她的。她也想过去向五皇子求救,可几次三番下来,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就进不了越秀宫的大门,而且孤竹烈也有圣旨下来,要他们姐弟三人即日离京,那意思就是说,生死各安天命。

因而慕容寒枝就算再怕ゴ再不甘,也只能离开,倒是弟弟妹妹,一听可以恢复自由,一个比一个惊喜莫名,浑然不知姐姐在怕什么,有多痛苦,匆匆打起一个小小包袱,准备离开。

第二日,天还没有亮透,**未睡的慕容寒枝就把弟弟妹妹叫醒,催促他们穿好衣服,拉了人就走。

姐姐,这么急做什么 慕容寒叶睡眼惺松的,对姐姐的兵荒马乱大为不满,反正我们这么久都待下来了嘛,也不差这一两个时辰

别多说话,快走!慕容寒枝叱责一句,机警地看了看四周,拉着他两个急匆匆往宫外走。好在他们事先得了孤竹烈的旨意,自有侍卫领他们三个出宫,这一路上倒也没什么事。

慕容寒粼的心思到底比妹妹要深沉得多,一朝得以离宫,他脸上立刻露出怨毒的冷笑来,孤竹烈,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回来报这血海深仇,你等着!

慕容寒叶被他不死不休的气势给吓到,却也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哥哥,你少吹牛啦,我们什么都没有,还要被流放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怎么报仇?这流放两个字,还是昨晚姐姐告诉她的,虽然她到现在也不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慕容寒粼只是冷着脸笑,眼里闪着希冀的光,真不知道他在期盼什么,或者倚仗什么。

别吵,你们两个好好听我说!慕容寒枝把弟弟妹妹拉过来,认真地看着他们的脸说,寒叶,寒粼,我们现在虽然出了宫,但京城里到处都是孤竹烈的人,我们还是要小心!寒粼,你带着寒叶先躲到清灵寺,过几天如果没事,你们再离开,知道吗?

为什么?慕容寒叶大为奇怪,姐姐,为什么是我跟哥哥躲起来,那你呢?

我还有事情要做,慕容寒枝眼里闪过一抹伤痛和绝望,寒叶,你要听哥哥的话,知道吗?

可是我--慕容寒叶本能地不想跟姐姐分开,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去看慕容寒粼,哥哥,姐姐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

慕容寒粼面无表情,我怎么知道。这人,心肠还真是够硬,这么久以来,慕容寒枝为了保护他们两个,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屈辱,却换来他如此相报,算怎么回事。

我会很快回来找你们,慕容寒枝安慰似地对着妹妹笑笑,又抱了抱,立刻放开,寒叶,听话,你跟寒粼快点走,路上一定要小心,看到侍卫或者官府的人,一定要躲开,我们好不容易才出来,别再落到他们手上,知道吗?!

她有千百万个不放心,也只能就此跟他们分开,因为她知道,孤竹无虞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抓她回去,以报她出卖他之仇。所以,她昨天晚上就已经决定,用自己换弟妹的平安--尽管这希望实在是渺茫。

哦。慕容寒叶闷闷地答应一声,本能地觉得这样不妥,却又敌不过姐姐的催促,只好任由慕容寒粼拉着她的手,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慕容寒枝眼里隐忍许久的泪才汹涌而下,寒叶,寒粼,保重 今日一别,只怕今生难再见 原谅我,保护不了你们

她哽咽着,直到天地之间一片清亮,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她狠狠擦去脸上泪痕,略一思索,往东而去。

要出京城,东西南北四道门都可,她猜想孤竹无虞的人肯定已经在四处城门设防,只等着她自投罗网。当然,这也许只是她自己的想法,人家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也说不定。

东城门有一队侍卫把守,不过看他们的样子相当平静,对进出城门的人也只做例行的检查盘问,好像没有特别的事。慕容寒枝悄悄躲在一边看了一阵,确定没什么异常,这才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因为一路急奔,再加上晨起时她没有梳妆整理仪容,脸色就苍白了些,这样看起来,她跟一个过往的女子没什么分别。侍卫看了她两眼,问了几句类似哪里人ゴ要去哪里之类的话,就把她放了过去。

出了城门两里路,慕容寒枝还觉得如在梦中,一颗心才慢慢恢复正常的跳动:早知道如此,她真不该匆匆跟弟妹分别,不过无所谓了,只要城门这里没有什么事,她过一会再返回清灵寺找他们也就是了。

然她这念头才一起,就听身后传来散乱的马蹄声,她心头一凛,立刻有种不好的预感,头都不回,撒腿就跑。

哈哈哈!身后传来放肆而得意的笑,慕容寒枝,你跑得掉吗?!

熟悉的语声传来,慕容寒枝眼前一黑,恨不得就此死去,或者胁生双翅,远远逃开!这如附骨之蛆一样的声音,即使远隔十万八千里,她只要听得一声,立刻就会分辨出来,不是孤竹无虞那个恶魔,还会是谁?!

不过一个闪神之间,孤竹无虞和靳洪钊已打马追上来,把她拦在了当地。你ゴ你--慕容寒枝大骇,想跑又跑不掉,打又打不过,一张脸早已没了人色。她所料果然没错,任她再不想,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

慕容寒枝,你不会如此天真,以为出卖了本王,还可以安然离开吧?孤竹无虞高高端坐于马上,手中马鞭指着慕容寒枝惊慌失措的脸,咬着牙笑。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她所有的计划才功亏一篑,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是你自做孽,怨得了谁?!慕容寒枝连连后退,却又被靳洪钊给逼了回来,尽管想要装得正气凛然,没奈何心里实在是怕,语声已抖得不成样子。

你又何尝不是?!孤竹无虞厉声叫,长鞭只一甩,已缠上了慕容寒枝纤细的腰身。

慕容寒枝一惊,才要张口呼救,就觉得腰身一紧,整个人已不由自主地飞起,转眼落在孤竹无虞马背上!你 放开

哈哈哈!慕容寒枝,本王说过,你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话落,孤竹无虞狠狠一鞭抽在马腹上,马儿吃痛,撒开四蹄狂奔而去,靳洪钊残忍地笑着,随后跟上。

剧烈的颠簸之下,慕容寒枝头脑里早已晕眩,胃里也如海浪般翻腾,却什么都吐不出来!罢了,终究是这样的结果,她怎么可能躲得掉!寒叶,寒粼,你们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

马儿扬起的四蹄带起一路的烟尘,往孤竹无虞封地--韩国而去

从京城到孤竹无虞的封地韩城,大致用了两天时间,这一路上慕容寒枝都被单独安排在一辆马车上,有一名侍卫赶车,她曾经试着逃跑,都因被看守得太严而未能成行。再说,她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怕把孤竹无虞给逼急了,当众给她难堪或者羞辱,她岂非生不如死。

太子妃严冰寒一下子降为韩王妃,大概是受不了这等打击,卧病在**,没有跟着来,说是要等病好以后再去韩地,孤竹无虞也就由了她。反正她不在跟前,他也省得跟她解释慕容寒枝的事,何乐而不为。

这天黄昏时分,连续行了两天路的队伍都已疲惫不堪,孤竹无虞吩咐他们先去休息,又命人把慕容寒枝关到一间不大的房子里,然后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哗啦啦一阵响声,慕容寒枝心一沉,奔过去一拉门,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在门上装了锁链。

放我出去!她急得大叫,狠狠拉门,你们凭什么锁着我,放我出去!

门缝里陡然出现一张冰块似的脸,靳洪钊面无表情,你不用想出去,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王爷自会来找你。

他 找我做什么?!慕容寒枝惊魂未定的,问了一句傻话:孤竹无虞跟她之间的仇恨可谓不共戴天,找她当然是报仇!

靳洪钊嘲讽地冷笑,直接走人。

你回来!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慕容寒枝绝望地大叫,却怎么都打不开门上那根看起来并不是很粗的锁链,最终只能颓然坐倒在地,目光呆滞地等着灾难的来临。

孤竹无虞其实是还没有来得及找她,这韩地之前是他的封地,他对这里的一切再熟悉不过,自打他回到京城,这里也只有几名主事之人打理一切事务,现在他回来了,他的心腹下属们自然要来向他禀明一切。

还有,他们之前原本就准备起事,虽然事到临头情况突变,但他们已经做好万全之准备,务必要在孤竹烈封五皇子为储君之前,一举逼宫夺权,否则日后也没他们好果子吃。

韩王行宫花园里,有座很大的水池,水池正中是一座假山,造型很怪异,远远看去,像一只静静而卧的虎,或者麒麟之类的猛兽。孤竹无虞收拾停当,转过来时,靳洪钊已经等候多时。

王爷,那个女人

先不用管她,本王自有主张。孤竹无虞冷笑,眸子里是嗜血的光芒:他这辈子信奉的话只有一句: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慕容寒枝欠他的一切,他会一一向她讨回来的,不过不急,现在人已在他手上,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跟精力陪她慢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