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爷。说起对慕容寒枝的恨,靳洪钊一点不输给主子,闻言也是冰冷一笑,居然很期待的样子。说着话,他向前一伸手,黑暗中也没看他有什么动作,那假山上状似虎口的地方,突然裂开一个半人高的洞,两个人一前一后猫腰走了进去。之后虎口條然合闭,一丝痕迹都看不出来,真是没想到,这韩王府居然别有洞天。

第54章 对她有兴趣没有

假山后就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一路上每隔十几米就有一盏昏暗的烛灯照明,看起来阴森森的。甬道尽头是一扇大门,门虽紧闭。却有喧哗人声从里面透出来,好像挺热闹的样子。

孤竹无虞在大门前停下脚步,冷冷一笑,“他们都到了?”

“是的,王爷。”靳洪钊一把推开大门,脸容变得冰冷而讥,似乎没把门里这些人看在眼里。“王爷到!”随着他的一声通传,原先三三两两在一起谈笑风生的各色人等立刻暂时闭嘴,围拢过来:

“王爷到了,请请请!”

内阁大学士常守城,六十多岁的人了,发须也已经花白,还跟着蹚这趟浑水做什么。

“王爷,这起事之事我们是做好充分准备的。怎么突然又行动,莫非出了大变故?”

刑部尚书赵展面堂发黑,声如洪钟,说起话来眉毛一抖一抖的。却让人一点都笑不出来。

“还有。五皇子生病之事,皇上怎么会怀疑到王爷?王爷现在离开京城,连太子都没得做,那不是很麻烦?”

其他人等脸上也都有疑惑之色。看他们无一不是朝中重臣,居然全都为孤竹无虞所用,难怪他敢起逼宫夺权的念头了。只可惜,横空里杀出一个慕容寒枝,让他们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真是天意弄人呢。

“众位大人稍安勿躁,事情有了一些变化,本王虽已离开京城,但事情并未脱离本王掌控,诸位放心就是。”拼命压下想要把慕容寒枝碎尸万段的冲动,孤竹无虞咬着牙笑,声音听起来叫人牙酸。

靳洪钊适时上前。“众位大人辛苦了,王爷尽除障碍,登基为王之时,一定不会忘了众位大人的功劳!”他只一挥手间,已有十数名蒙面侍卫端着托盘上来,每一个托盘上都放着一张银票。“这是王爷一点小小心意,众位大人笑纳。”

众人眼睛里立刻放出贪婪的光来,象征性地客气一下,就纷纷拿起收到了袖中。反正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拿,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今日召众位大人前来,并无其他,众位大人只管如往常一般做事,本王会随时找众位大人共商大计。今晚本王为众位大人准备了美酒美人,众位大人好生享用吧。”孤竹无虞使个眼色给靳洪钊,靳洪钊点头,转身出去。

“王爷客气了!”众人纷纷拱手,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听说有美酒美人,这些个男人还能沉得住气?跟着王爷就是好,享不尽的荣华,享不尽的富贵,享不尽的美女,天下还有比这更叫人销魂的事吗?

少顷,二十几名美貌、妖娆的女子便鱼贯而入,娇笑着侍侯他们去。

孤竹无虞起身,目光冷然地扫视场中一圈,悄然退出。

“一群可怜虫。”甘心被利用,活该万劫不复!靳洪钊冷笑,毫不掩饰对他们的厌恶与鄙夷。

孤竹无虞淡然一笑,也不以为意,“你就算瞧他们不起,我们要成就大事,还要靠他们。”

靳洪钊点点头,他也就那么随口一说,也没想怎么样,“王爷,那我们什么时候起事?”

“先不忙,父皇才将本王贬来韩地,定然对本王还有疑心,我们静观其变。”

“是,王爷,”靳洪钊点点头,暗道一声“正是如此”,却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王爷,那关于慕容家宝藏的事”

“这个吗,”孤竹无虞抬头看过去,嘴角露出一抹阴狠至极的笑来,“要找正主儿去问才行,不是吗?”

孤竹无虞去到慕容寒枝房间时,她正蜷缩在墙角的地上,双手抱膝,脸埋在双臂间,瘦弱的肩一起一伏,似乎睡得正沉。从今天黄昏时分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再加上这一路上颠簸摇晃,她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已经累得快要虚脱。

可她知道孤竹无虞一定会来找她,就怎么也不敢睡,结果等来等去也没见个人影,她困到极至,才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就感觉一股冰冷的气息慢慢靠近,她身子猛地一颤,“唰”一下抬起头来,果然是孤竹无虞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昏黄的烛火之下,也看不太清楚他脸上是何表情,唯他眼中那浓烈的仇恨让慕寒枝说不出的心惊,惨白着脸,本能地想要后退,“你、你想要怎样”

“这话应该我问你,”孤竹无虞停下了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想要我的,本王也可以给,可你为什么要找孤竹无越,为什么要出卖本王,为什么?!”

什么?

慕容寒枝一呆,一瞬间忘了害怕:听孤竹无虞的意思,难道一切都是她的错?“你…你为一己之私,毒害五皇子,人人、人人得而诛之,我”

“一己之私?”孤竹无虞蹲下来,盯着她的眼睛,“慕容寒枝,你少自以为是,活在这世上的人,有谁不是为自己?杨淑妃为了自己和孤竹无越,想尽办法夺得父皇宠爱,害得母后郁郁而终,之后更是在父皇面前编排本王的不是,父皇对本王渐至失信,她做的就是对的,本王就活该落得如此下场,是吗?”

慕容寒枝一呆,嘴唇动了动,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委实不知道,个中还有如此曲折,孤竹无虞其实也是皇权倾轧的受害者!尽管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辞,可只要想一想杨淑妃待人处世的那些手段,又不由得她不信!“你”

“你只知道孤竹无越被毒虫折磨,求生不得,可你又哪里知道,本王没有了母后疼爱,整天看着父皇的脸色行事,小心翼翼想要保住太子之位,以保自己活命,那种苦楚,不一样令本王求死不能?!”

话至此处,大概是想起来这些年夹缝求生的不易,饶是孤竹无虞一向坚忍绝决,喜怒不形于色,也不禁语声哽咽,眼里也有晶莹的东西在流动。这么多年了,他都是一个人忍下所有的苦痛,却对着仇人全都说了出来,这情形还真是奇怪呢。

慕容寒枝惊恐莫名地看着他,一点一点往旁边退去,“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难道他要她明白他这些年所受的苦,就是要她知道,接下来她无论受到何种对待,都是活该的吗----只因为她坏了孤竹无虞的大计!

“因为本王要你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并没有你自己想像得那般大义凛然,”孤竹无虞冷笑,慢慢站了起来,“还有,你弟弟妹妹去了哪里?”他早料到慕容寒枝会逃,所以在京城东西南北四门都伏了人,没想到天隧人愿,正好让他在东城门堵了慕容寒枝一个正着。不过可惜,那两个小子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到现在也没见到人。

一听到弟弟妹妹,慕容寒枝才从震惊和茫然中回神,拼命摇头,“我绝不会告诉你!太子----韩王爷,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坏了你的事,你要找我报仇,我没话说,可我弟弟妹妹是无辜的,你放过他们!”

“哈!”孤竹无虞怪笑一声,“你说放就放,那本王的话是什么?不过你说的对,你坏了本王的大事,本王怎么能就这么算了…”说着话,他眼里已经有别样的光芒一闪而过,慢慢逼了过去。

“别过来!”似乎知道他的心思,慕容寒枝大叫一声,跳起来就往门外跑。但她哪里跑得掉,就在与孤竹无虞擦身而过之时,被他反手一捞,腰身已落入他左臂中。“放开我!放开我!”她骇极大呼,没命地挣扎。

孤竹无虞不耐烦起来,拧住她右臂一使力,就听“喀嚓”一声,肩膀处已经脱臼,懮痛之下,她忍不住“啊”地一声大叫,满头冷汗早已涔涔而下,哪里还有力气反抗。

“吵死了!”孤竹无虞手一甩,慕容寒枝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踉跄着摔到床榻上去,“慕容寒枝,你跟五弟早已成了好事了吧?哈哈,就你这被五弟污了的身子,本王才没兴趣碰!”

没有最好!

听他如是说,慕容寒枝疼痛之余,却猛地放下心来,身子一动不动地伏在床上,等他离开。她原先最怕的就是孤竹无虞会对她做出什么猪狗不如的事来,如今这层担忧没了,她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给本王听好了,老老实实呆在这里,本王还有事情问你,你若有胆子逃,不妨试试。”孤竹无虞拍了拍手,施施然打开门出去。

房门关上的一刹那,慕容寒枝长舒一口气,咬牙忍痛坐起来,左手在右肩膀处揉了几下,跟着一使力,把胳膊接了回去。她到底是个大夫,这些个普通的救治伤痛之法,自然难不倒她。

“我一定会逃,逃不掉,大不了死!”对着房门的方向,慕容寒枝小声咕哝一句,眼里精光一闪,显然已经有了主意。

不管孤竹无虞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至少他真的没有逼迫慕容寒枝,甚至从那天过后,他一直没再在他面前出现,只是派了一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来照顾她,好吃好喝好穿的,把慕容寒枝侍侯得心里直犯嘀咕,神经整天都绷着,好不难受。

这小姑娘名叫程霜,样子清秀可喜,服侍慕容寒枝也是尽心尽力、毕恭毕敬,应该不知道慕容寒枝的真正身份,或者孤竹无虞可能交代过,让她不得怠慢了慕容寒枝之类的话。

大概因为初来韩地,不服水土的缘故,一开始那几天,慕容寒枝根本没有胃口吃东西,就算勉强吃一点,也是吃多少吐多少,身体又消瘦了些,把程霜急得上蹿下跳,好在这两天慕容寒枝吃东西不再吐了,她也稍稍放心。可在这饭量方面,慕容寒枝跟笼子里那只鸟吃的一样多。

“又吃这么少…”程霜嘀咕着,把那一大半碗米饭和几乎没动的菜收拾了一下。

“我吃饱了,谢谢你。”慕容寒枝淡然一笑,其实她这会儿肚腹里难受得紧,大概还是不太适应这里的一切吧,更确切地说,是她没有吃东西的心情和欲望,也不知道弟弟妹妹怎么样了,有没有离开清灵寺,会不会落到孤竹无虞手上。

“姑娘跟奴婢客气什么呢,奴婢又不是头一天侍侯姑娘。”程霜弯着眼睛笑,样子很可爱,她跟慕容寒枝认识虽然时间不长,可两人却挺谈得来的,尽管慕容寒枝话不多,但很体贴人,一点也没有主子应该有的架子。

当然,如果她知道慕容寒枝到底从何而来,就会明白所有的缘由了。

“嗯,我以后不跟你客气了,那…王爷呢?”这些日子孤竹无虞不来见她,也不说要把她怎么样,她都快疯了!不过,不见最好,没有他在跟前,她逃起来会更容易。这样想的时候,她突然就锐利了眼睛。

程霜立刻乖巧地答,“王爷出去了,姑娘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奴婢。”

“出去了?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一听孤竹无虞不在,慕容寒枝的眼眸越发清亮了起来,因为心里太过激动,她双手不自禁地抖着,渐渐白了脸色。

程霜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一把扶住她,“这个奴婢也说不好啊,王爷很忙的,一出去就是一整天,姑娘可是觉得不舒服吗,要不要奴婢去叫大夫来?!”惨了惨了,王爷命她好好照顾姑娘,若是姑娘有个什么好歹,她怎么对王爷交代?!女史台弟。

“我…头晕,肚子也疼得厉害…”慕容寒枝本来要拒绝,脑子一转,话到嘴边却应承了下来,“只是要劳烦你替我跑腿,我很是过意不去…“

“这有什么!”程霜很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把她扶到床上去躺着,“大夫家离这不远,姑娘你先躺着休息,我去去就来!”她回头就跑,衣袖一紧,却被慕容寒枝给抓住了,她呆了呆,有些不明就里,“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我是想说,这一阵子你对我很照顾,谢谢。“慕容寒枝笑笑,慢慢松开了手。

她突然没头没脑地说这些,程霜都愣了八成,跟个男孩子似的抓了抓后脑,“姑娘,你…说什么啊,奴婢不都说了,要姑娘别跟奴婢客气的吗?”好好的说这个,感觉好怪哦。

“哦,对,那我不说了,你去吧。”慕容寒枝好像真的很不舒服,脸色苍白,双眸莹莹泛着泪光,勉强对着她一笑,闭上了眼睛。她很累,很累,身心俱疲,再这样下去,她撑不了多久的。

“是,姑娘,那奴婢去了!”程霜点了点头,出门之后就撒开脚丫子飞奔而去。

她前脚刚走,慕容寒枝立刻掀开被子爬起来,小心地移到门口听了半天动静,外面好像没有人,程霜走得很急,也没有锁门,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拼命按捺住碰碰跳的心,轻手轻脚地出来,还好孤竹无虞为了隔断她与其他人的联系,把她单独安排在一间小院里,正好方便了她逃离。出了小院的门,前前后后都不见半个人影,她狂喜不已,一边机警地四下看,一边往大门的方向逃去,路上虽然也碰上了几名侍卫,但她尽量装出大大方方的样子来,与其他侍女无异,居然没惹人怀疑。

终于出了行宫大门,慕容寒枝擦一把满头的冷汗,回身冷冷一笑,加快脚步离去。

“啪!”

孤竹无虞狠狠一个巴掌扇在程霜脸上,把她打得飞跌出去,他的怒气却没有因为这一巴掌而稍减,相反的,他眼里已布满血丝,此时他手里如果有一把刀,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砍下去!“你是怎么做事的,嗯?!本王要你好好看着她,你没听到吗?!”

其实一直以来,程霜做事一向令孤竹无虞很放心,不然也不会把慕容寒枝交给她照顾,结果事情却出了岔子。当他回来发现慕容寒枝不见了时,那一瞬间的愤怒简直无以复加:慕容寒枝,看来本王对你太好了,你根本没把本王的警告放在心里是不是?!

好,很好,你很快就会知道,“后悔”两个字要怎么写!

程霜吓得脸无人色,虽然半边脸都疼得没了知觉,却不敢讨饶,也不敢躲闪,眼泪都要流下来。

靳洪钊上前一步,把孤竹无虞拦了下来,“王爷息怒,那个女人怎么可能安心留在这里,她一定时刻寻着脱身之机,程霜也是防不胜防,王爷打死她又有何用。”

程霜因为疼痛和恐惧而惨白了脸,嘴角一缕殷红的血流下来,却不敢辩解一句,慕容寒枝突然之间没了踪影,她难辞其咎。可是----她只是去给慕容寒枝请大夫而已,她哪里想得到,人家会这么害她。

孤竹无虞狠狠甩了下衣袖,冷笑,“她在这里举目无亲,又是第一次来,一定走不远,追!”

孤竹无虞转身就往外冲,他现在手边还有数千精兵,慕容寒枝一定还没有离开韩王宫方圆几十里之内,应该不难找。何况她要离开,就一定会出城,到城门口守株待兔,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第55章 逼她出来

是!靳洪钊答应一声,才要往外走,孤竹无虞阴森森的声音却又传了过来:

带程霜一起!

她?

靳洪钊怔了怔。 孤竹无虞所料不差,慕容寒枝的确没有走远,她当然知道孤竹无虞没那么容易对付,而靳洪钊也是武艺过人,想要摆脱他们,没那么容易。

所以一离了韩王行宫,她就没命地跑,想要出城门,可她根本不知道城门在哪边,站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再看一眼不远处天地相交的地方一片苍茫,她眼前就只剩下一片绝望的黑暗!

到底城门在哪边?慕容寒枝原地转了几个圈,脑子里越来越晕眩,孤竹无虞肯定已经知道她逃走了。正派人找她,如果再不出城,她很快就会被抓回去的。

天很冷,大朵大朵的乌云飘过来。天空阴得像是要掉下来,过午之后又飘起了零星雪花,慕容寒枝冷又饿,又一次转回同样一条街道之后,她整个人都瘫倒在地。怎么办

前方不远处就是一家小饭馆,稀稀落落地坐了些客人,一阵香味儿飘过来,她越发觉得肚子里饿得无法忍受。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迈步走了进去,既然一时找不到,急也没用,还是先吃点东西再说。

她离开韩王行宫时。也不是什么都没带,至少她知道出门在外,缺了银两半步难行,所以偷偷拿了几十两银子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小二哥,麻烦你,一碗面。慕容寒枝坐到最靠近角落的一张桌子上,下意识地把头巾往下拉了拉。再把头发弄得更乱一点,遮去大半张脸。不过,她这样看起来,有点儿奇怪就是了。

好嘞,这位客官请稍侯!肩膀上搭毛巾的店小二陪着笑脸到里面去,临了还回过头来看了慕容寒枝一眼,眼神奇怪。

店里客人也不是太多,三三两两地在一起说着话,很没精打采的样子,当然了,这样的天气,谁高兴得起来。

客人虽然少,可这店小二的速度,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快要半个时辰过去,仍然不见有人过来,慕容寒枝快要饿得昏过去,终于忍不住高声叫道,小二哥,麻烦你快一点上面好不好?

客官莫急,这就来了!随着话声,店小二端着托盘,一溜小跑过来,把一碗热腾腾的面放到慕容寒枝面前。

谢谢。慕容寒枝本来想埋怨几句,想一想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从筷笼里捡出一双比较干净些的筷子,才吃了一口--

王爷请。

还没来得及咽下的面尽数喷到了桌上,慕容寒枝霍地一下站起来,已经面无人色:靳て靳洪钊?!换句话说,孤竹无虞也来了?!他们て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找到她了?!

不管怎么找到她的都好,从门出去已经不可能,先躲躲再说!她一推桌子,扭身就躲到了柜台后面,那个花白胡子的掌柜怔了怔,客官你--一低头时却见慕容寒枝对着他做了个嘘的动作,他胡子翘了翘,没再说话。

虽然知道躲在这里很容易就被发现,可这时间紧迫,来不及躲更好了,先这样再说。慕容寒枝一边吓得心咚咚直跳,一边后悔得要死:早知道会在这儿碰上,她还吃什么面,少吃这一口又不会饿死!

话又说回来,她这一番自怨自艾是没有用的,她哪里知道这家店根本就是孤竹无虞他们的一个秘密联络点,他一早把慕容寒枝的画像送到各处饭馆驿站,她会被发现,是早晚的事。

王爷,她不在里面。两个人一前一后进来,靳洪钊扫视一圈,没发现慕容寒枝的身影。 她在,就是藏起来了。

孤竹无虞眼神锐利,桌上那碗还没怎么动筷的面是最好的证明,所有人虽然害怕,却都老老实实坐着,如果不是她,何必躲。

该死!慕容寒枝一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喘,暗暗骂了一句,狡猾的孤竹无虞,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姑娘,你真的在吗?!

是程霜的声音?她也来了?慕容寒枝心中一凛,脸色已惨白:因为她已经猜到,孤竹无虞把程霜带来的目的了。

程霜,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看你被打到几下,你家主子就会出来,如何?孤竹无虞声音里没有一丝情感,语气冰冷的可怕。这说明他不是开玩笑,是在玩真的。

周围食客一看这局势,知道是来者不善,不用人吩咐,纷纷悄没声息地退走。反正原来人也不多,不算大的饭馆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和那边那个老眼昏花的掌柜的。

程霜显然害怕了,因为她很清楚,孤竹无虞一向言出如山,王爷

洪钊。孤竹无虞只吩咐一声,便没了动静。

不要打!慕容寒枝大急,浑身都开始抖,如果不是有柜台挡着,她早从里面掉出来。她不想程霜为她受苦,可是如果就这样出去 她又实在是不甘心。

啪!

一声脆响,是皮鞭抽在人身上的声音,跟着是程霜的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惨叫声,显然于她而言,挨鞭子是第一次,而且是为了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

不要 慕容寒枝咬着牙,眼里已蓄满泪水:别打,别打她,她没有错!可她不敢出声,只有死命咬紧唇,用力抱紧自己,这次如果被抓回去,她就永远没有再脱身的那一天。除非孤竹无虞肯放她走,否则

啪!

又是一鞭,又响又脆,要把人给劈成两半似的。

啊--程霜终于忍受不住,叫出声来,虽说不是那种撕心裂肺一样的大喊大叫,却越发叫人受不了。

别打,别打了!慕容寒枝心中狂吼,眼泪已无声流下来!孤竹无虞,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对一个弱女子也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啪!

又是一鞭,可怜的程霜这次连叫都叫不出来,这种无声的折磨,更叫慕容寒枝受不了。

啪!

住手!慕容寒枝再也躲不下去,猛一下从柜台后面站起身来,几乎把掌柜的给顶出去。一看清眼前情景,她就懊悔得恨不得杀了自己!

程霜跪在地上,双肩上虽然才挨了几鞭,可这鞭子是在靳洪钊手中,因而这力道根本不能按常理来估算,光是看程霜双肩上被鲜血染红的衣衫,也知道她伤得有多重。

姑娘 见她出来,程霜惨白着脸笑,又因为疼痛而**着皱眉,好不叫人难受。

孤竹无虞,你这个疯子!慕容寒枝气得浑身都在抖,咬着牙骂。

被人骂了,孤竹无虞也不恼,眼神得意而残忍,是你没记住本王的话,怨不得本王,还有,他起身,一步一步逼过去,慕容寒枝,本王没看错你,你心肠还是那么软。

成功地把人给逼出来,孤竹无虞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不过他笑得那样吓人,要把人剥皮抽筋一样。因为慕容寒枝这样逃离,就等于再一次背叛了他,而对于背叛者,他通常不会手软。

你--慕容寒枝气极,双唇已青紫,你这个 你て你这个疯子!除了这个,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这个人。

孤竹无虞眼神一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拖了人就走。

哦!手腕上剧痛传来,慕容寒枝一边皱眉,一边本能地挣扎,放手!放开我!可她的挣扎在孤竹无虞来说,简直连笑话还不如,就这样毫无反抗之力的,被他拖回了行宫。

碰一下,慕容寒枝被狠狠甩到地上去,膝盖处猛地剧痛,她却死死咬紧了牙,一声都不吭。因为她很清楚,这次逃脱没有成功,就绝不可能再有下次,孤竹无虞此时一定气得要死,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她,她说什么都没有用的。

想逃吗?孤竹无虞冷笑着,眼里是滔天的怒意,慕容寒枝,本王应该跟你说过,不准你逃的。

慕容寒枝还他一声冷笑,脸色虽然惨白,眼神却是嘲讽的,说过又怎样?你说的话我就一定要听吗,你根本是个疯子,你--

谁料她话才说一半,就觉得眼前一花,双肩已被孤竹无虞狠狠捏住,你再骂一句试试?!他一向不是好脾气的人,三番五次被慕容寒枝谩骂羞辱,又怎忍受得了。

放开 双肩上的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来,慕容寒枝拼命挣扎,脸已痛得发青,你 放开 我て我 我不要留在这里--

不要?孤竹无虞低语,双手突然用力,慕容寒枝就身不由己地扑进他怀里,他死死勒紧了她的腰身,眼神已森寒,慕容寒枝,你已落到本王手上,由得你说不吗?

放开我!慕容寒枝惊骇莫名,她几时与五皇子以外的男人如此亲近过?!孤竹无虞身上有种冰冷而绝决的气息,她忍不住地想要打哆嗦,可她无论怎样挣扎,都脱不开孤竹无虞掌控,万般无奈之下,她唯一可以用的,只有头上那枝金钗!

是你逼我的!她嘶声叫,一把将金钗拔下来,用劲全身的力气,狠狠刺入孤竹无虞左肩。啪一声轻响,金钗断为两截,一半留在孤竹无虞肩中,一半则留在慕容寒枝手中。

嗯--钻心的疼痛毫无征兆地袭来,孤竹无虞痛低吟一声,不自觉地松手,慕容寒枝趁机脱出他的怀抱,死死攥着半截金钗退到墙角,剧烈地喘息着。

门外的靳洪钊听到动静不对,一把推开门闯进来,乍一见这等情景,不禁吃了一惊,王爷?!

孤竹无虞似乎没料到慕容寒枝敢伤他,肩头尖锐的疼着,他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有些愣了的样子。

你て你敢伤王爷?!不用问靳洪钊也猜得到是怎么回事,眼中杀机一闪,抬脚就要过去。

本王没事!孤竹无虞突然伸手抓住他,哧啦一声裂帛声传来,他半只衣袖都差点断下来,把她锁起来。

王爷,这个女人这么麻烦,杀了算了!一见孤竹无虞又一次放过慕容寒枝,靳洪钊这个气,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可主子有命,他也不敢不听,立刻跟了出来。再说,孤竹无虞肩上的伤口已经渗出不少血,得先为他治伤才行。团他休扛。

就算要她死,也不是现在,宝藏的事,还要着落在她身上。

孤竹无虞回到自己房中,一下坐到椅子上去,慕容寒枝刺他这一下力道不轻,金钗入肉深达两寸,快要把他的肩膀给刺穿,疼得他不自禁地僵硬了右肩。

死女人,下这样的狠手!靳洪钊咬着牙骂,从腰上摸出一把小刀来,就着烛火烤了一会,跟着瞬也不瞬地一刀刺入孤竹无虞伤口中。

孤竹无虞身子一震,眼中有痛苦之色,却抿紧了唇,一声不出。

靳洪钊抿了下唇角,眼里也有不忍之色,手却不停,只三两下间,已将那半截金钗條地挑出,再为孤竹无虞上药て止血て包扎。看他手法那样熟练,想来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事。

先把她锁好,别让她惹出什么事来,等问出宝藏的事,再杀她不迟。似乎是怕靳洪钊会一怒之下把人给杀了,孤竹无虞再叮嘱一句,眼神却很奇怪,真不知道他心里是如何想的。

是,王爷。靳洪钊收拾好东西出去,房里就死一样的寂静下来。

靳洪钊果然很听话,接着就把慕容寒枝给锁了起来,而且他锁人的方法很 污辱人,在她脖子上て双手双脚上都锁了粗粗的锁链,让她可以在这房间的范围之内活动,却无论如何也踏不出房门一步。

程霜那天挨了几下打,虽然当时伤口很疼,但毕竟只是伤在皮肉,几天下来也好得差不多了,又被派来服侍慕容寒枝。可让她颇为难过的事,尽管她是因为慕容寒枝才挨了打,可她不怪人家就算了,慕容寒枝对她反倒又吼又叫,好像是她做错了似的,真叫人伤心。

出去!你给我出去!慕容寒枝拼命挣动锁链,嘶声怒吼,喉咙简直要喊出血来,拿程霜当宿世仇人一样的。

程霜怕得要命,又不能不上前服侍,整个人缩在墙角,可怜巴巴地,姑娘,你て你别这样,要让王爷知道看着摔满地的饭菜,她眼泪都要流下来,要是王爷治她一个服侍不周之罪,她会死得很难看的。

我要见他!叫他来见我!我要他亲口告诉我,他到底想把我怎么样!慕容寒枝发也不梳,衣服也不换,就那样披头散发地站着,眼睛瞪得老大,状若疯狂。

其实,没有人知道她此刻有多恐惧て多绝望!她出卖了孤竹无虞,他才会做不成太子的,依着他凶残暴戾的性子,还不知道会对她做出什么来。可是,逃又逃不掉,求饶又没有用,她到底要怎么办才好,总不能被锁在这里一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