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事已至此,他们就算反抗也没用,只要他们乖乖听话,想必孤竹无虞也不会太为难他们。既然富贵可以照享不误,那谁来做皇帝,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打紧。

“大皇兄,为什么?”五皇子反倒不惊不急了,目光清凉地看着孤竹无虞,只是脸色太苍白,身子也在哆嗦,似乎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他心中那个睿智而又疼爱他的大皇兄,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

孤竹无虞看着他,笑笑,倒没有多少仇恨或者嘲讽,“因为我不想死在你们母子手上。”

“我从没想过要杀你!”五皇子一呆,继而脱口而出,“大皇兄,我一直敬你爱你,你怎么----”

“你是不会,但有人会教你这么做,这是早晚的事,”孤竹无虞有意无意看了杨淑妃一眼,后者心虚而怨恨地低下了头,“因为只要我不死,有些人就不会安心,一定会想尽办法要你杀了我,以绝后患。”

“不可能!”五皇子仍未会过意,坚决摇头否认,“大皇兄,我怎么可能听别人的话杀你,你是我大皇兄,我们是亲生兄弟啊!”

“那又怎么样,”孤竹无虞扬扬眉,很不以为然的样子,“生在帝王家,只有强者生存,手足情份什么都不是!孤竹无越,我真是服你,这么多年了,依然这么天真,可惜呀,可惜。”这场仗,他赢得很不怎么样,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五皇子一下说不出话来,就只是冷静地、悲哀地看着他,都忘了看一看孤竹烈是不是无恙。

局面很快被孤竹无虞控制下来,朝臣们也都听话得一一散去----有孤竹无虞的十万大军围在京城内外,他们想不听话也不行。跟着孤竹无虞就以皇长子的名义告群臣,皇上病重,自知无力回天,因而召大皇子回京,托付后事。

其实,他这么说谁会信呢,只不过他们更明白一件事:在这个时候跟孤竹无虞做对,无疑是自寻死路。所以,就算孤竹无虞明天说要登基,估计也没人会说半个“不”字。

孤竹烈被抬到内室,太医为他施了针灸,不多会儿他就醒了过来,却不停呕血,弄得床上、被上和他自己身上都腥红一片,好不骇人。

杨淑妃守在他床边,又急又怕,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皇上,你千万不能有事,皇上,皇上…你若是有事,妾身就随皇上去算了,呜…”

“不…”再呕出一口血来,孤竹烈才觉得胸口的闷痛好一些,挣扎着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馨儿,你…你不能死,你要…照顾好越儿,朕担心无虞他…不会放过…”

“皇上…”杨淑妃身子一震,痛苦到无以复加,越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妾身怎么办…怎么办…”女央丰圾。

“淑妃娘娘不必过虑,本王不会把你和五弟怎么样。”孤竹无虞一挑珠帘,长身而入,带进来的风吹得烛火一阵摇曳,几欲熄灭。

杨淑妃吃了一惊,身子一下跌坐到地上去,惊骇莫名地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喘,“你----”

“本王说话算话,”孤竹无虞一扬眉,脸容清冷,“不过你记着,本王会饶你们,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五弟,明白吗?”不管他对五皇子做了什么,这个傻五弟却始终不曾恨过他半点,他虽然狠,虽然无情,却并不是不知道感恩,至少看在这一点上,只要杨淑妃母子安份,他一定会让他们好好过完下半辈子。

杨淑妃根本不敢相信他会这么仁慈,但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低下头急促地喘息着。

“原来你早就、早就密谋良、良久,你、你、咳、咳----”孤竹烈每说一个字,就呛咳几声,眼前渐渐模糊了起来:事到如今,他根本什么都不必说。

“父皇只管放心,儿臣也不会伤害父皇一丝一毫,”孤竹无虞转回眼睛看他,神情居然很恭敬,“不是儿臣要咒父皇,儿臣知道父皇也时日无多,这宫里有很多地方可以让父皇活得一日算一日,儿臣一定会尽孝道的,父皇放心。”

“为、为什么不、不接着杀了朕?”孤竹烈心口疼得像是要裂开,嗓音也变得嘶哑,既为孤竹无虞对他的不敬,也为英雄末路的悲哀。早知如此,当日在正阳殿上,真该以他要毒杀同胞兄弟为由,将他斩杀当地,以绝后患!

孤竹无虞笑笑,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父皇还问什么呢,不管怎么说,父皇都是儿臣的父亲,儿臣就算再大逆不道,也不会背上弑父的罪名来做这个皇帝,父皇放心就是。”

“呵、呵呵…”孤竹烈惨然而笑,喘气声有如风箱,“朕本来想…天意啊…”猛咳了几声,他已承受不住地昏死过去----其实这样也好,不然这样的局面他可要怎么面对。

孤竹国江山就这样易了主,群臣当中就算有不甘心者,也只能是无可奈何,谁叫孤竹烈还没等立五皇子为太子就病倒在床,而孤竹无虞又神不知鬼不觉地一举逼宫成功,控制了大局。也许直到这时候,他们才隐隐意识到一件事:孤竹无虞是天生的王者,不会甘心屈居人下的。何况他们已经可以想到,这一切绝非偶然,只是到了这种局面,他们不敢再细想罢了。

而所有人之中,最害怕成今日局面而又改变不了任何事的一个,就是慕容寒枝,身在韩地的她听说京城之中一夜巨变,孤竹无虞挟皇上以令群臣,她一颗心直沉到了谷底,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现在怀着身孕,孤竹无虞可能还会顾忌三分,可等她把孩子生下的那一天,估计就是他们三姐弟的死期了。

不过,这些天因为孤竹无虞不在,再加上他这阵子对慕容寒枝很客气,也很照顾,总是让他们买很多补品给慕容寒枝吃,因此侍女侍卫们想当然地以为慕容寒枝是孤竹无虞宠爱的女人,对她相当客气,也很听她的话,除了不会放她一个人离开韩王行宫之外,她还是有相当大的自由的。

慕容寒枝正愁得没个去处,门被人一把推开,慕容寒叶一阵风似地跑进来,“姐姐!”自打被孤竹无虞抓回来,他们姐弟还没有见过面,今天要不是程霜偷偷告诉她,王爷这两天没在行宫,她还不敢过来呢。

“寒叶?!”一见慕容寒枝的面,慕容寒叶简直高兴得不知怎么好,一把抱住了她,“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对了,寒粼呢?”

慕容寒叶高兴得眼睛眯成一线,越发显得这张脸娇艳无双,俊美动人,“哥哥不过来,说是让我们两个说说话----姐姐,我听程霜姐姐说,你怀了宝宝了,是吗?”

这话一入耳,慕容寒枝脸上的笑容一僵,瞬间惨白了脸色:这件事值得妹妹为她高兴吗?!根本就是最大的讽刺,最大的污辱!

“姐姐你怎么啦?”慕容寒叶吓了一跳,陡然觉得姐姐的手已经一片冰冷,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啊对了!姐姐你的怀的孩子难道是----”枉她还在高兴呢,因为姐姐先前是跟五皇子在一起的呀,这孩子如果是五皇子的,那就太好了!

可她怎么忘了,姐姐离开五皇子已经很久了,怎么可能怀上他的孩子?

“没事,”慕容寒枝深吸一口气,勉强笑笑,但脸色太过苍白,掩饰不掉什么的,“寒叶,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不用管,你和寒粼都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们?”

“没有,”慕容寒叶毕竟年纪小,有些事情也不怎么往心上放,倒是对姐姐的肚子比较好奇,“姐姐,宝宝怎么样的,给我听听!”说着话就把耳朵贴到姐姐肚子上,屏住呼吸听起来。

慕容寒枝无声苦笑,摸了摸她的头,捧起她的脸来,“寒叶,别闹了,我们现在的处境非同寻常,你和寒粼一定要小心,孤竹无虞已经逼宫夺权,如果我们要跟他住在一起,你们千万要沉住气,尽量不要触怒他,明白吗?”

然后,她会尽量找个机会,把弟弟妹妹远远送走,那她无论做什么,都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了。但愿,还有这样的机会。

“我知道了,”慕容寒叶点点头,但神情却是似懂非懂的,“姐姐,你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再走了?你是不是会跟王爷在一起?那五皇子怎么办?”

“我…”慕容寒枝心中一痛,难受得捂住了心口,五皇子吗?他现在恐怕是自身难保了吧,又哪里有能力保她----何况他不是一直劝她留在孤竹无虞身边吗,又怎么可能会再要她。

“是不是呀,姐姐?”慕容寒叶急了,用力摇晃着慕容寒枝的胳膊,好不容易才盼得跟姐姐团圆,她可不想再这样分开,何况如果真到了宫里,她恐怕又很难再见到姐姐了,她不要那样。

慕容寒枝紧咬着唇,简直不知道怎么回答妹妹才好,幸好这时候,程霜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名侍卫,“姑娘,这位侍卫大哥是从京城来的,说王爷有话要带给姑娘。”

孤竹无虞?慕容寒枝一惊,脸色已惨白,他会带什么好话来?无非就是要他们姐弟入宫,继续受他凌辱罢了。

这名侍卫年纪不大,面无表情地上前,“王爷有令,着慕容寒枝姐弟三人即刻入宫,不得有误。”

慕容寒叶抬起头看了看,姐姐都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好,我们准备一下,马上可以启程。”反正也躲不掉,不管是在韩地带是在京城皇宫,他们姐弟三个的命都捏在孤竹无虞手上,除了乖乖听话,还有别的路好走吗?

侍卫点了一下头,出去等候。

程霜一边替他们打点行装,一边还恋恋不舍的,“姑娘你这说走就走的,奴婢也没做准备什么送给姑娘…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姑娘又是有了身子的人,这一路上可千万小心…”

慕容寒枝收拾着自己的衣物,听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想起平日她对自己的百般照顾,不知怎么的,眼泪就落了下来,但始终不发一言。她终究是被折磨凌辱的命,就别再牵扯太多个人感情了吧,免得这债越欠越多。

见姐姐脸色不好,慕容寒叶也不敢多说什么,收拾了一会,突然想起一件事,“啊对了,哥哥还不知道我们要走的事呢,我去告诉他!”说罢她回身就跑,转眼没了影儿。

“寒粼…”慕容寒枝喃啁着,眼泪落得更凶了!身为慕容家的男丁,且是唯一的男丁,是慕容一族最后的希望啊!可如今他却只能跟她们姐妹俩一样,困在这里脱身不得,性命尚在朝夕之间,又谈何报仇?!

然一念及此,她突然就锐利了眼神:不,不行!绝不能让寒粼跟她们一样困死在这里,一定要想办法把他给送出去!只要寒粼能够脱险,就还能为慕容家留下一条血脉,他们就还有希望!

这样想的时候,她脑子飞快地转着,想着法子。

第70章 饭菜有毒

这次除了慕容寒枝姐弟三人要上京之外,先前被孤竹无虞软禁的严冰寒也一同进宫。尽管之前被软禁,严冰寒气得要吐血,但一听到京城一夜之间易主。而接下来要当皇帝的人是孤竹无虞,她登时心花怒放,也不生人家气啦。

你想啊,如今孤竹无虞就只她一个正妃,别说是侧妃了,不好女色的他很少宠幸别的女人,只要他一登基,她严冰寒不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哼哼,五皇子,杨淑妃,你们不是想尽办法把我赶出京城吗,这下好了,只要我当上皇后,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等她让别人不好过,这一路上就先有别人让她不好过----慕容寒枝。那天她两个打了个照面,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来呢,现在她还没得意够。一眼瞥见慕容寒枝从从车里露出脸来。她先是一愣,跟着大喊一声,“停车!”

赶车侍卫吓了一跳,不明就里。赶紧猛一拉缰绳,“吁”地叫了一声,马车慢慢停了下来。后面的车队一见这情形,也都纷纷停了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等车停稳,严冰寒一提裙摆,跳下来就冲到慕容寒枝车前去,“贱人,你给我下来!”

慕容寒枝在车里皱了皱眉,示意妹妹不要怕,挑开车帘,小心地下来。眼观鼻、鼻观心,波澜不惊的样子,“王妃娘娘有何吩咐?”

“哈!”严冰寒翻个白眼,很不屑的样子,“贱人,你还知道我是韩王妃?我问你,你跟王爷之间到底有什么事?!你为什么会在韩王行宫,你不是应该被流放,到底怎么回事?!”

“民女以为王爷应该对王妃娘娘说了实话。”慕容寒枝暗里冷笑,那意思很明显,你跟王爷是夫妻,应该是互相坦诚相对的,既然王爷不告诉你,那就说明你没有知道的必要。

“你----”严冰寒也不是笨蛋,自然听得出她话中之意,不禁气得枊眉倒竖,扬手就要打人,“好大的胆子!”

慕容寒枝只是目光清冷地看着地面,不闪也不避。

然严冰寒这一巴掌到底还是没打下去,因为有一名侍卫,也就是给慕容寒枝传话的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之后,立刻又放开,“王妃娘娘息怒,王爷责令属下将慕容姑娘毫发无伤地带回去,否则定拿属下问罪。”

这话慕容寒枝当然是明白的,孤竹无虞紧张的不是她,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他唯一的骨肉。

但严冰寒却不明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简直就没办法相信,“你说什么?王爷他怎么可能会护着慕容寒枝!”他竟然为了这个贱人,派了人来专门保护她,什么意思?

“这是王爷的命令,属下不敢不从,还请王妃娘娘不要为难属下,上路吧。”侍卫显然很得孤竹无虞信任,也很有胆识,说话不卑不亢,是个人物。

“你、你好大的胆子!”严冰寒若是被气得狠了,就只有这一句话而已,“你、你以为自己是谁,敢、敢拦我!”

“王妃娘娘,”侍卫眼神一冷,慢慢抬起了拿刀的手,“王爷有令,若是王妃娘娘定要闹事的话,就要属下们保护好王妃娘娘,还请王妃娘娘体谅属下们,属下们感激不尽。 ”听他这话说得客气,内里的意思就是,如果严冰寒非要折腾的话,他们是不会对她客气的。

眼看所有侍卫眼中都露出冰冷之色,严冰寒陡然觉得一阵发寒,咬着牙骂,“贱人,就知道迷惑人!你就得意好了,我咒你、你们姐弟三个都不得好死,喝水呛死,吃饭噎死,最好吃什么都有毒,毒死你才好!”

尽管知道严冰寒一向口无遮拦,也知道诅咒之说只是无稽之谈,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再加上她眼神怨愤,咬牙切齿的,还真让人有浑身发冷的感觉。

慕容寒枝无声冷笑,慢慢转身上了车。咒我们死吗?如你所愿。

车子重新启动,因为严冰寒怒气冲天的,侍女们大气也不敢喘,小心翼翼地侍候着,但她们越是小心,就越容易出错,少不得又被严冰寒当成出气筒,狠狠骂了一通,她们就算再委屈得要死,也只能含泪吞下了。

天黑之时,他们行至一处驿站,慕容寒枝身子弱,又怀有身孕,这一路行来,困乏得要命,也没有胃口吃东西,回房去休息。

那名侍卫,名叫姚凌的,吩咐驿丞为严冰寒准备上好的饭菜之后,也准备了一份给慕容寒叶兄妹俩。就算他是得了孤竹无虞的命令也好,但这一路上他的确很照顾他们,看起来为人挺正。

“他们不用吃,饿死才好!”严冰寒气不过,但也知道这些侍卫只听孤竹无虞命令行事,憋了一肚子火,只等回京向父亲和孤竹无虞发泄一通,这会儿先过过嘴瘾再说。

慕容寒叶和慕容寒粼坐在另一边的桌子上,闻言都又气又恨地瞪着她,没说什么。难得慕容寒粼这个火爆脾气的,居然也按捺得住。

姚凌也没说什么,对着端着饭菜尴尬站在门口的伙计挥了挥手,他们赶紧小心地端到慕容寒叶桌子上去,快速地退了下去。

折腾了一天,慕容寒叶也着实饿了,顾不上其他,端起饭碗来就吃。

结果她才一动筷子,饭碗却被慕容寒粼劈手夺过,“姐姐在房里还没有吃,你就先吃了?”说着话他又端起一碗菜,和饭碗一起塞进妹妹手里,“先给姐姐送去,回来再吃!”

慕容寒叶不高兴了,小声地咕哝一句“你怎么不去”,却还是很听话地站起来,端着饭菜往后面送过去。

“我是你哥哥,你当然得听我的话!”慕容寒粼叫了一句,端起饭碗吃起来,他也饿坏了,等不及先给姐姐送饭啦。

严冰寒嗤笑一声,那意思大概是说,都沦为阶下囚了,还摆什么大哥的谱,丢不丢人。

慕容寒粼装做没听到,大口大口吃饭,谁料他才吃了几口,却突然停下动作,跟着眉头一皱,“哇”一声,刚塞进嘴里的一大口米饭和着暗色的血一起吐了出来!

“啊!”旁边的人大叫一声,“碰”地跳起来,“吐血啦!吐血啦!”

严冰寒也吃了一惊,一下站起来,“怎么、怎么回事?!”吃得好好的,怎么说吐血就吐血了?

姚凌虽吃了一惊,但并不慌乱,快步走过去扶住他,“你怎么了?”

慕容寒粼双手死死按住腹部,脸上布满痛苦之色,“我、我肚子疼、疼----”话没说完,他嘴一张,“哇”一声,又是一大口暗色的血喷了出来,人已软倒在桌上。

“他怎么会这样?!”严冰寒吓得不轻,脸色都开始发白,“难道、难道----”她低头看了看面前的饭菜,“这饭菜里有毒?”天啊,不会真让她说着了吧,慕容家的人吃饭就给毒死啦?

姚凌心中一动,拔腿就跑:慕容寒叶正给她姐姐送饭过去,要饭菜里真的有毒,慕容寒枝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别想活了!

看着他跑掉,严冰寒越看慕容寒粼越觉得恐怖,双腿一软,“扑腾”一声坐到了地上,“我的天哪!”

万幸的是,慕容寒叶才把饭菜给姐姐送过去不大会儿,而慕容寒枝因为一直泛恶心,没有胃口吃东西,姚凌闯进门的时候,正巧见慕容寒叶用筷子夹起菜来往嘴里送,边还说一句,“姐姐你真的不吃----啊!”最后一声原本只是疑问声,却在姚凌一掌劈掉她手里的饭碗时,化作了一声惊呼,“你怎么啦?!”

“饭菜里有毒,”姚凌沉声道,一步逼到慕容寒枝面前去,“你弟弟中毒了,你快去救他!”

“什么?!”姐妹俩的声音同时响起,一样难以置信,一样惊恐莫名,慕容寒枝先回过神,顾不上自己难受,爬起身来就跑。

前厅里,慕容寒粼正肚腹疼得满地打滚,又吐出几口血来,脸色已泛青,像是命不久矣!“姐姐、姐姐救命…”他倒还没忘了,自家姐姐是神医,这会儿想起要她救命了,也不想想一直以来姐姐牺牲自己保全他们兄妹,而他又是如何对待姐姐的。

“寒粼?!”慕容寒枝疯了一样跑过去,顾不上肚子里的孩子,猛一下蹲下来抱住他,“寒粼,你怎么样,寒粼!”

慕容寒粼只是痛苦嘶吼,挣扎翻滚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慢,也越来越没有力气,显见是不行了的。

“哥哥,怎么会这样的?!”后一步进来的慕容寒叶也冲过去扶他,眼泪哗哗地流,“哥哥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

慕容寒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一把抓起慕容寒粼的手腕替他把脉,却觉指下脉相微弱,有一下没一下地跳,显然毒已入脏腑,用什么药都来不及了!她心头悲愤之余,陡然想起严冰寒的话,便抬起头,“唰”一下,两道森寒的目光射向了她,“是你?!”

严冰寒也正又急又怕的,没个去处,乍一看见慕容寒枝这杀人的目光,她惊跳了一下,强自镇定,“关、关我什么事?!慕容寒枝,你、你不会是以为我给他下毒,我、我没有!”

“是你说要毒死我们姐弟三个!”慕容寒枝跳起来,冲到面前去,没等她回过神,已一把掐住了她的胳膊,“你好狠,你好狠!你杀了寒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话落她就跟疯了一样掐住严冰寒的脖子,狠狠用力。

别看慕容寒枝平时一副柔弱相,可这一下发起狠来,力气还真是不小,严冰寒立刻觉得脖子像是被上了一道钢箍,刹时就喘不过气来,哪还有力气挣扎,“慕、慕容寒、寒枝,你、你疯了!”

姚凌见势不妙,白着脸过去,一把将慕容寒枝给拉开,“慕容姑娘,你是不是应该先救令弟?!”

一句话提醒了慕容寒枝,她剧烈地喘息着,顾不上跟严冰寒计较,又跑回去看弟弟,结果就见弟弟没命似地嘶吼了几声,身子蜷成一团,一口黑色的血喷出来之际,人慢慢伏下去,不动了。

“寒粼!”

“哥哥!”

慕容寒枝姐妹俩厉声惨叫,双双没命似地疯狂摇晃着慕容寒粼的身体,但没用的,这前一刻还鲜活的生命,此时已远离了慕容寒粼的身体,他的身子也渐渐开始冷却。

“不!”慕容寒枝惨声而叫,眼前一黑,已昏死过去。

严冰寒看着这惨烈的场面,吓得面无血色,手抚着咽喉,半天回不过来神。

真的被她给说中了吗?

慕容寒枝在恶梦中醒来,天已经快要亮了,妹妹睡在离她不远的另一张床上,小小的身子弓成虾米状,眼皮下的眼珠不时动来动去,嘴里哼哼唧唧的,依稀是叫“哥哥”,看来她睡得也相当不安稳。

肚腹中传来隐隐的疼痛,慕容寒枝皱眉,下意识地抚上去,想来她看到慕容寒粼死于非命,因而太过激动,所以动了胎气吧。“孩子,你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要!”她轻轻揉捏着身上几处穴道,等舒服些了,这才起身打开门,不意外的,姚凌守在门外。

“慕容姑娘有事吗?”姚凌看了她一眼,脸上有不安之色,慕容寒粼才死,他怕慕容寒枝会因为恨王妃而做出什么事来。

慕容寒枝咬着牙,眼里是强烈的恨意,“我弟弟呢?”

“在前厅,我为他买了一副上好的棺木,慕容姑娘!”一见她抬脚就走,姚凌张开双臂拦下了她,“我查过了,王妃娘娘没有在饭菜中下毒,此事有些奇怪,希望慕容姑娘不要对王妃娘娘做什么事,否则----”

“我知道,”慕容寒枝面无表情,但看上去很冷静,“我不会对王妃怎样,反正我弟弟死都死了,是不是她下的毒,还有什么打紧,反正我又动不了王妃。”

听她语声悲怆,姚凌也不好再说什么,收回了手。

“你要把我弟弟葬在哪里?”走了两步,慕容寒枝又停了下来,却并不回头,“我不能带着他入宫吗?”

“这不行,慕容姑娘,”姚凌面有难色,“皇宫乃庄严肃穆之地,怎容----”一具尸体玷污。其实这有什么呢,在皇宫之中那些看不见的角落,还不知道埋了多少人的枯骨呢。

慕容寒枝咬着牙,浑身都在哆嗦,眼泪悄然滑落,“那我把弟弟送回家中祖坟安葬,总可以吧?从这里去汝南郡,来回只需半日路程。”话至此,她不由含泪苦笑:难道是天意吗,弟弟走到这里时魂归上苍?

姚凌迟疑着,为不耽误行程,他当然不想答应,可慕容寒粼毕竟死得太冤枉,如果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复的话,又显得太不近人情。思来想去,他终于还是不能擅自做主,“慕容姑娘,此事需禀报王妃娘娘,由她定夺。”女央丸血。

慕容寒枝眼中怒气一闪,才要厉声责问,身后却传来严冰寒的声音:

“姚凌,让她去,反正我也累了,不想那么快上路。”话一说完,她匆匆回房,像是怕慕容寒枝会真的杀了她一样。尽管她并没有真的给他们姐弟三个下毒,但慕容寒粼中毒而亡却是事实,再加上她先前那番话,就算别人不说什么,她自己也会感到心慌,能答应的就尽量答应好了,免得那小子的冤魂回来找她索命。

慕容寒枝似乎明白她的心思,连连冷笑,举袖狠狠擦去了腮边泪。

既然主子发了话,姚凌也爽快地答应,“既然如此,天一亮我就陪慕容姑娘回汝南郡一趟。很晚了,姑娘早些休息。”

慕容寒枝无言,疲惫至极地点了点头,慢慢回屋,关上了门。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姚凌就带着十几个人护送着慕容寒粼的尸体,与慕容寒枝一起回汝南郡去。慕容寒叶哀哀哭泣了一个早上,直哭得小脸一片惨青色,喉咙也要哑得说不出话来,坚持要跟姐姐一起去,慕容寒枝说什么都不愿意她跟着去劳累一趟,哄得她在房中休息,等他们回来。

两个时辰后,他们回到了汝南郡慕容寒枝的家,这处宅子在慕容落被抓住处以凌迟之刑后,就已经荒废,门上贴的封条上也结满了蛛网,在寒风中瑟瑟抖着。

离家已经一年多,如今再站到曾经无比熟悉的大门前,再想想一直以来所受的苦楚,慕容寒枝不禁一阵悲从中来,已湿了眼眶。

姚凌皱了皱眉,上前提醒她,“慕容姑娘,快些让令弟入土为安吧。”

慕容寒枝也不多说,点了点头,引着他们绕过大宅,后面就是一条并不很宽的道,顺着道一路向上,盏茶功夫到了一片树林,林中七七八八地竖着一些石碑,看来就是慕容家的祖坟无疑----没想到这祖坟离他们家大宅会如此之近。

“挖开这里吧,有劳各位了。”慕容寒枝指着一片平地,惨然而笑,“本来这里是给父亲留的,但他被处以凌迟,死无全尸,皇上亦不准我为父亲收尸,这里也没了用。”

第71章 册封

众人听得一阵恶寒,谁都不敢说话,怕一说话就吐出来,纷纷找来器具。开始挖地。挖了好一会,坑越来越深,终于露出四块竖立在四周的青石板,中间赫然放着一口红漆木棺材,慕容寒枝一伸手,“好了,把我弟弟…”她咬牙闭眼,语声已颤抖,“放进去吧!”

姚凌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两名侍卫把慕容寒粼的尸体从他们带来的棺木中抬出,小心地放进去,才要盖棺,慕容寒枝突然大声叫,“等等!”

两人手一抖。差点把棺材盖给扔了。

慕容寒枝哆嗦着腿就要往下跳,姚凌赶紧扶着她下去,她趴在棺木边缘,两只手捧住慕容寒粼早已冰冷的脸。哭得像个泪人儿:

“弟弟。寒粼,姐姐对不起你!姐姐没有保护好你,你、你就要自由了,你一定要走好。永远别再让人欺负你,你要好好的,姐姐死都行…”她哭着,一次又一次摸着弟弟的脸,直到筋疲力尽,瘫软在弟弟身上。

“慕容姑娘?!”姚凌吃了一惊,赶紧把她抱上去,吩咐那两个人,”盖上吧。”反正再看下去,人也不会复活,只会让慕容寒枝更加痛苦而已。

“不要!”慕容寒枝在姚凌怀里虚弱地挣扎,“别。寒粼,为什么要走,为什么抛下我们?不要!让我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但没用了,侍卫不停地挥动铁锨,不多时已将棺木掩埋,一切尘归尘,土归土之后,慕容寒枝身子一软,终于昏了过去。

这一队人从汝南郡返回来之时,天已过了晌午,但因为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严冰寒也没有吃东西的欲望,其他人就算饿也不敢多说,所有人重新上路,都像约好了似的沉默着,直到回到京城皇宫,正阳殿上。

因为怕慕容寒枝先向孤竹无虞告状,严冰寒做了回“恶人”,扑过去就喊冤,“王爷,妾身冤枉啊!”

孤竹无虞吃了一惊,本能地伸手扶住她,“出了什么事?!”说话间他看向姚凌,这个侍卫是他留在宫中的亲信,对他一直很忠心,否则这次去韩地接严冰寒她们回来,他就不会派姚凌去了。

姚凌略一犹豫,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严冰寒已抢着说话,“王爷,妾身真的冤枉!妾身没有给那个贱…慕容寒枝的弟弟下毒,他真的不是妾身害死的,王爷明察!”

“什么?”孤竹无虞再一惊,目光一转之际,才发现殿上果然只有慕容寒枝姐妹,“到底怎么回事?!”

严冰寒哭哭啼啼的,把事情说了一下,大致说的倒也不差,“王爷,妾身会那么说,也只是一时气话嘛,你想啊,妾身从来没有动过毒物,又哪里知道什么能够毒死人啦,王爷明察!”

孤竹无虞沉吟着,目光里满是怀疑之色,“慕容寒粼真的死了?”

慕容寒枝悲愤地笑,“死还有真假之分吗?那么多人亲眼看着我弟弟毒发身亡,还有他,”她回手指向姚凌,“是他亲自带着人葬了我弟弟,能有假吗?我倒宁可相信这是假的,我要我弟弟活过来!”

孤竹无虞看向姚凌,后者点了点头,他突然就笑了,“慕容寒枝,他死了,你其实是高兴的吧?因为本王少了一样牵制你的筹码,不是吗?”

“你----”慕容寒枝骇然,真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没有人性,人都死了,他还说得出这样的话来!“孤竹无虞,你到底是不是人?!”

“住口!”孤竹无虞厉声喝道,“慕容寒枝,你若再敢对本王不敬,本王就割了你的舌头,你若不信,不妨试试?!”

慕容寒枝身子一震,还真就闭上了嘴,下意识地搂紧了吓得瑟瑟发抖的慕容寒叶,这可怜的小姑娘,还没从失去的哥哥的悲痛中恢复过来,小脸一片煞白,好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