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水渠轩看到的,不是纸人,却是什么!

莘不由想起了前天晚上着急群臣的会议上。

“皇上,微臣以为,绿魁国挑起战争之前,该尽快将立太子一事提上日程。”

左丞相高勉的奏折已呈上,重臣商议国事时又提起此事,苏恒却笑道:“绿魁国的战事我们只是预测,皇上正处在壮年,没有前兆地拥立太子,此时反倒让人怀疑了。”

“苏大人,一国岂能无储君?真不知道你安得什么居心。”高勉质问道。

“国不可一日无君,储君却是随时可立,我国再敌未动之前大动,岂不是涨了他人志气呢。”苏恒依旧是满脸笑容,即便当时是黑夜,永昭宫内也是因着这笑如沐春光。

“莘,让我死了吧。”帝王莘突然又想起三年前,苏恒刚受伤时那张绝望的脸。

“不,他是忠于朕的,一定,一定是彦生!”莘牙咬得格格得响,放下怀里的可怜人儿,急冲冲赶至水渠轩,一脚踢开苏恒的卧室门。

此时,彦生已帮苏恒在木桶里泡过加了枸杞、人参、龟蛇、虎骨的药酒,刚从木桶里抱上软榻,因着药力和热水,苏恒的一头青丝微湿,几绺尚贴在锁骨上,本是苍白的脸也有了些血色,看得莘下身再次火热起来,真不愧紫魆最美的美人苏。此时,苏恒正在不厌其烦地给彦生讲解兵法作战,听得莘更是火冒三丈。

一眼扫到软榻的一角,纸人静静地躺着,莘捡起来,纸人穿一身粉群,背后写着柳丝尘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甚至小纸人腰处缠着的发丝,还残余着柳妃发丝间的香气。

“来人,把彦生拖出去斩了!”帝王莘大手一挥,指着彦生的鼻子怒喝道。

此时,苏恒刚躺进银白色锦被中,面无表情地问莘:“且慢!皇上,不知,彦生犯了什么罪?”

“扎纸人!害贵妃!他施蛊害了朕满一月的龙子!证据确凿!”

莘气得双眼通红,肩膀一起一伏。

苏恒愕然,瞪着那双明珠般的大眼睛望着莘,片刻之后,淡淡地道:“指使人在此,此事和彦生无关。”

“朕不信!”

莘望着苏恒的眼睛,专注而带着强烈期许的眼神,像是要将那双明眸吸进自己的眼中一番。

真的迫切需要一个答案么?苏恒亦是望着莘,辛酸一笑。

扭头望一眼夜灯,灯焰昏暗,摇摇欲灭,铜碗里的油经忽来的一阵凉风,撒溢出来,顺着碗沿滴下,活像是溢眶而出的一滴泪。

莘啊莘,到头来,你还是不信我了呵。

窗外,不知何时已呼啦啦下起一场冷雨,噼里啪啦打在欲谢的白梨花上,像是一片片白雪纷纷扬扬坠地。直灌入室的夜风,化成一种彻骨的寒意,从发丝一直凉到骨子里。不是没有感觉的么,为什么,只觉得自己在浑身发抖呢。

苏恒低垂下睫毛,像是垂下的一团薄雾,将那冷雨深深地掩埋起来。

莘忍不住伸出大手向前,想去触摸迷一样的冷雾。

那么好看的人,又怎么会做这种事!一定不是他!莘的内心叫嚣着,一双浓黑的眉毛拧成一团,心里突然阵阵抽痛起来。不相信,说什么也不信是恒做的,可是,人道是虎毒不食子,这事青春烂漫的柳妃又怎么做得出!

“皇上为什么不信?生已无求,微臣找个能让自己死掉的方式又何尝不可。”苏恒冷笑着说。

“生已,无求?朕对你不够好么?”莘伸出的手猛一战,像被雷电击中一般,苏地缩了回去。

“好?把我当鸟一样关囚、凌|辱,也算好?罪臣杀了龙子,有辜皇上圣恩,只求一死。”苏恒闭眼,脖颈一扬。

莘只觉得,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就碎裂了,霎那间,气血涌上。

关囚?凌|辱?天底之下,又有谁能让朕亲手关囚?又有谁,能让朕如此卑微?好一个凌|辱!

“好你个美人苏,朕的兵权你掌管着,朕的后宫你也要横插一腿,杀了朕的龙子,赶明儿干脆也给朕生一个吧!”

莘说着,便将彦生扯到一旁,旁若无人地将锦被一抽,银白缎子被扯落于地上,一尊白皙的躯体瞬间暴露于他血红的眼球中,莘疯了似的掰着那双细瘦的长腿开始冲击。一进入,苏恒的那处便泛了红丝。

彦生吓了一大跳。之前,皇上至少让自己退下。

彦生扑通一声跪下:“皇上!纸人不关苏大人的事!”

莘苏地止住了动作,一双热切的眼眸沉沉地望着恒:“恒,告诉朕不是你干的!朕想听你的解释!”

苏恒讽刺地瞥了莘一眼,依旧平静谦良地淡笑道:“铁证如山,无须解释。”

苏恒的声音不大,此话在莘耳朵里听来,却如山崩一般。

“来人,拿镜子过来!”莘命令道。

便有小太监哆哆嗦嗦地抱过一面大铜镜。

“我的恒,连不到一个月的胎儿你都舍得下手,你不入后宫真的可惜了,朕今天就让你享受下妃子的待遇如何?骄傲的美人苏?看着镜子,朕就让你骄傲个够!”

莘一面继续冲刺着,一面把玩揉捏着。

彦生不忍再看,转身便欲退下。

“彦生,不准走,朕今天非要让你看着你叔叔怀孕不可!”莘一边喘息着,一面道。

“皇上!求您饶过苏大人吧!苏大人是男人!这怎么可能!”彦生一听,吓得急忙磕头求告。

“男人?祸乱后宫,女子不过如此!”莘狠瞪了身下的苏恒一眼,对方最隐秘处,正以最大的限度暴露于他视野内。

苏恒咬咬唇,冷冷地笑道:“不错,罪臣祸乱后宫,赐罪臣一死吧!”

“死?”莘一把夺过小太监手中的铜镜,对准着苏恒菊|穴的位置,道:“你看看,连这里都那么好看,朕怎么舍得你死啊?认真的看着!”

苏恒也不躲闪,澹静地从铜镜中望着那个庞然大物在自己血迹淋漓的后|穴里抽动着,道:“皇上让罪臣看的,罪臣会认真去看。只是,生养实在不是男儿所为。”

苏恒知道自己在咬牙,牙齿咯咯的响声如是说。身体感觉不到,牙齿却出卖了它。

苏恒知道,自己必须坚持,一股强烈的信念支持着他,那就是,保护莘。

“不是男儿所为?好,这么多年了,朕是无能为力,不知道,海棠苑的客人们哪个有这本事!”

此话一出,苏恒也震惊了,一双大眼睛睁大,恍然似在梦中。

“海棠苑。”苏恒痴痴重复道。

你道这海棠苑是什么地方?不是别处,正是京城里最大的男妓馆。

第十一章

莘瞳孔放大,倾聚着自己所有的目光望着那双忧伤而冰凉的美目,心下一阵抽痛,身下渐渐冷却。

好美的眼睛。真想吻上去温暖它们。

可是,为什么!恒明明不是你做的,为什么要一口认下!是在和朕赌气么?

“告诉朕这事于你无关,恒,听话。”

莘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从恒的身体里出来,慢慢从地上捡起被子,仔细帮他盖好,轻轻凑过唇去吻着苏恒眉宇间的突起,像是哄自己的孩子一般轻轻道。

苏恒淡笑道:“确实是罪臣所为,请革去罪臣的职务,处以极刑吧。”

莘犹豫了一下,一咬唇,怒吼道:“来人!”

莘的贴身侍卫迅速持宝刀进了苏恒的卧室,见脸膛黝黑的皇帝白牙沾红,大掌一挥,冲着门口便决绝地喝道:“将苏大人抬去海棠苑!谁能让他怀孕,孩子生下来朕封为龙子!”

两个侍卫愣住了,万岁爷不是一向把苏大人当宝么?男人…又怎么能怀孕啊!

两个侍卫躬身,偷偷斜眼互望对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一荒唐圣命。

“朕…”莘知道自己的声音略嫌底气不足,又提高了一把:“朕让你们送他去海棠苑!你们聋了吗!”

名为张信的机智的侍卫双手握刀,单腿跪地道:“皇上,苏大人可是右仆射!还是兵部尚书!海棠苑…”

莘右手抵着自己的左胸,一横心道:“他已经不是右仆射和兵部尚书了。朕的丞相,岂能是祸乱后宫之人!送去海棠苑,朕意已决!”

张信只得领命,再看看躺在软榻上的苏恒,一脸安详,一张在昏黄油灯的映照下依然白皙干净的面庞,颀长玉立的脖颈,微湿的发贴在光洁的肩头微露,似是刚刚出浴过,肩以下便是银白色的缎子被严严实实的遮挡着。

苏大人浑身瘫痪,又似乎没穿衣服,这可难坏了张信。

正在这时,莘及时道:“愣着干什么,抬个担架过来!”

两个侍卫急忙退下,剩下彦生一个劲地磕头,“皇上,求您收回成命啊!求您了!”

苏恒望了彦生一眼,澹静地制止道:“彦生,君无戏言,陛下一言既出,哪有收回的。”

莘背对着苏恒,不语,直到担架被抬来,莘转过身,再望一眼躺着一动不能动的妙人,柔声再问道:“恒,朕再问你一次,这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苏恒无辜地笑着:“还有假么?请吧。”

莘眼睛一红,待侍卫将担架抬至软榻一旁,张信刚要动手,却见莘将手一挥:“朕来。”

说罢,帝王莘用舌头舔一下腥甜的牙,便探下身,连人带被将苏恒横抱到担架上,摆一摆手,两个侍卫得到示意,抬上轻若无物的人儿便欲行出水渠轩,忽听苏恒叫一声:“皇上!”

莘急忙上前:“恒!你想说什么!”

轩门外的夜,伴着阵阵梨花雨。冷雨嗖嗖,恒只觉得脖颈处有些汗毛倒立。

夜黑沉沉的。

苏恒不语,顺着油灯之焰火,细细端详着莘:一张黑脸膛,一对浓黑的眉毛,一双有神的大眼,英挺的鼻子昭显着主人的霸气,再看他一起一伏的胸肌,甚是健硕,真是个相貌堂堂的汉子。

“莘,我去之后,凡是三思而行之。就这些。”苏恒语重心长道。

且说两个皇帝的贴身侍卫乘一辆普通的蓝篷马车一路踏雨而去,半路上,雨小了些,眼看将至海棠苑时,却在附近被一豪华黄蓬金流苏的大马车挡了去路。

“爷,您快回去吧,明日还要早朝呢!”

“早?早朝!屁!”

喝得微醉、头戴紫金冠青年手中胡乱划拉着,横竖不肯上车,却被一斯文的中年人捂住嘴,张信定睛一看,不是别人,却是在凌驾朝廷之上的人物——三殿下。捂住他嘴的人正是吏部四品的文官、三殿下的文史官韩珲春。

张信勒马,看看门口的牌匾,不是别处,却是芙蓉苑。有道是“芙蓉帐暖度春宵”,这家正是和海棠苑对应,是京城里最大的妓|女栖息之所。

苑内琴声不绝,笙歌不止,兼叫好声,打情骂俏声,女子的浪笑、男人们的挑|逗不绝于耳。

豪华大马车就这样横亘着,挡住了整条街的交通,幸得深夜人少,皇帝为辅出巡时的车却是过不去了。

那三殿下被捂住嘴之后,脑袋使劲一晃,清醒了许多,警惕性也提高了些,感觉有外人在望着自己,侧眼一看,不是别人,却是皇兄的贴身侍卫。

略一思索,三殿下打一个呵欠,伸伸懒腰对文史官道:“爷突然困了,打道回府!”

张信二人便将苏恒送去海棠苑进了一间上房,对老鸨吩咐道万不许任何人碰此人,离开不过一刻时候,却有人闯了进去。

“哟!这不是右仆射苏大人么!”来人推开门,打了个酒嗝,望着床上的苏恒,故作吃惊地问道。

苏恒望着来人,更是大惊。

“皇兄总算为你找到更适合的差使了啊,这里真是最适合你不过。”

来人二十三四岁年纪,头戴紫金冠,身着一身华贵的黑缎子绣金长袍,面色微红,近了,便闻出一身酒气。

苏恒愤怒地瞪着来人,来人却一把将被子掀开,顺着那白皙的身体从下往下打量一番,盯着苏恒两腿间的那片雪白啧啧叹道:“原来,皇兄当成宝贝的身子是这样的呀!”

正说着,却见一老鸨跪地求饶道:“这位爷,您就饶了他吧!这个人万万动不得啊!”说完,却忍不住偷瞟了几眼。

三殿下借着酒劲,明知故问道:“嗯?为什么呢?”

“为什么!三爷,你可知他是真被你兄长遗弃,还是两个人闹别扭,或是什么其他原因!”

苏恒看到一个白面有须、一脸斯文博雅气的人亦进了这间屋子,正义言辞地劝诫道。

吏部的三品侍郎韩珲春。他认得。

——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一半,浑身□的陈列在下属面前,这是苏恒无论如何也没有料想到的,本来都是男人,倒也无妨,可自己丑陋的下身,尤其是比遮羞更羞耻的双腿间的那团雪白…

苏恒登时羞得牙齿打颤,只想抹了脖子。

“可他毕竟是本王的兄长曾经最宝贝的人,兄长的一切都该是我的,我现在…”三殿下还未说完,便被韩珲春呵斥住了。

“住口!”韩珲春急忙制止道。

这里,咱们不得不介绍一番三殿下和莘的宿怨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轩辕莘本是皇长子,大三殿下轩辕炤十岁。根据立长不立幼的规矩,莘很少的时候便被立为皇太子,住进了东宫。随着皇弟皇妹们的降生,老皇帝的宠爱逐渐转至聪明伶俐的第三子身上,皇位自然是想传于可爱的三殿下,无奈太子莘并无半点过错,无法废长,老皇帝便将自己的大臣们皆拉拢于三殿下一边,只想时机一成熟便立幼子。然而,十二年前,老皇帝突然得了一场大病,绿魁国便挑起战事,老皇帝病情日益严重,知自己大限将至,再见三殿下年方十一实在是年纪太小,为了大局只得退位让莘登基主持大局,就这样,三殿下与皇位失之交臂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三殿下日益沉湎于君临天下的的权利欲膜拜中,朝臣更是有大批旧臣多年前便已倒向他那一边,莘这个皇帝励精图治中,却难免尴尬,德高望重的旧臣又无法一一罢铲除,这也是为什么不过二十几岁的苏恒便被他推上右仆射和兵部尚书位置的原因。前提更是,莘将南北将军的兵权全部收归,南将军,正是当时年方十五的三殿下。

老皇帝是个聪明人,不但将三殿下托付于一大批大臣,更是未将一胸怀大才的韩珲春重用,而是让他做三殿下的老师,用心昭然若揭。这事,别人看不出,他苏恒又怎么不是心里明镜一般?

三殿下平不是是整日纵声酒色之徒,平时里做的事,除了养食客便是最爱结交天下豪杰么?今日这是怎么了?苏恒心下忖度着,唇角勾起一抹讽刺式的笑。

“三爷,凡事不得做绝!”韩珲春制止道。

三殿下却道:“先生,有句话叫人走茶凉,再说了,即便是他和皇兄暂时闹别扭,他既然被送来妓院,皇兄的目的不是很明确吗!”

三殿下说着,素日里舞刀弄剑的手便抚上那张干净得陶瓷般的面容。

再见那双紧闭的美目,两排浓密的睫毛垂下,自是烟笼寒水月笼沙一般,刚过弱冠之年的三殿下不由得怜惜起来。

往下游走,游走,直至胸前的那两朵粉樱,再至因瘫痪而肌肉略见松垮却没有赘肉的小腹,往下,便是那片雪白。

韩珲春急忙侧过脸去。

“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好自为之!”韩珲春丢下最后一言,一甩水晶帘,扭头便奔出这间香气氤氲的上房,剩下醉意半浓的三殿下,回味着此话,酒意醒了七分。

“天下都是本王的!”

“一样的雄怀壮志,同是父皇所生,为什么他就比朕早了十年!

三殿下忘不了自己被夺去镇南大将军兵权时在滂沱大雨中的恸哭,自己一边哭,一边大喊:“皇兄,我恨你!!!!”

八年来,那场大雨曾多少次浇透自己的灵魂!每次,无不让他奋力充实自己,直至八年后的今日。

夹带着对皇兄的强烈不满,苦涩而欣喜得歪嘴一笑,没有宽衣解带,却是温柔地帮苏恒盖上被子,道:“苏先生,得罪了,酒果然不能多喝。”

苏恒猛地睁开眼睛。

“皇兄怎么待你,我也不必多言了,苏先生,既然已辞官,无官一身轻,不如来本王府上如何?本王食客三千,苏先生自是上宾!”

三殿下一面说着,努力抑制住内心的驿动,却被苏恒看在眼里。

“蒙三殿下错爱,苏某若是还有一丝精力,赴汤蹈火也再所不辞,可惜苏某的身体已不允许了,真的很抱歉。”苏恒启唇一笑,婉拒道。

三殿下一听,双眼一瞪,胸前一起一伏,却又立刻装出一副笑脸:“皇兄怎么对你,本王也不必多言,本王却会以礼相待…”

“三殿下,苏某主意已定,请不必多言。”苏恒依旧是温和的笑着,望着三殿下双眸里突然迸出的凶光,不由得笑容一僵。

“苏大人,莫非,是瞧不上本王的王府,或者是,苏大人怕皇兄之外,别人满足不了你?”三殿下说着,邪笑一声,一双长手再次滑过苏恒的小腹,游移游移,轻轻按上那片雪白,嗖地一抽,苏恒的下身也跟着轻轻一掀,紫红色的细长物便展露于自己爱人的死敌面前。

“三殿下,你如果现在停手,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苏恒一脸明湖般的淡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