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使了内力的老拳头盖脸地砸来,脸上、耳朵上,脖子上,肚皮上,甚至屁股上、伤腿上挨了多少拳,他也记不清了,总之,醒来时,他只觉得浑身的骨头碎裂了一般,皮痛,肉痛,骨头在痛,一张嘴,连嘴角、颧骨也是撕痛的。除了痛,还有阴森森的寒凉。轩辕莘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水渍正嘶嘶地浸湿着自己皮肤受伤破皮的每一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果然倒在泥淖中了。

轩辕莘撑着胳膊,企图从泥水中爬起,随即牵动了手腕上、胳膊上的伤口。

“噗通!”

昔日威风八面的帝王胳膊一软,整个人再度埋在泥水之中,且是整张脸朝下,一股泥水忽地穿入喉咙,又咸又涩又苦。

狗啃泥。落水狗。

轩辕莘恰如其分地联想到了这两个词。

冷雨依旧簌簌地下着,不停歇,甚至是敲击着丧家犬身上的每一处伤口,为那身疼痛多了些麻痒,轩辕莘加了些力道将满是淤泥的黑脸从泥水中仰起,大吼一声:“老天!我不服!”

话音刚落,忽听天上一声长长的轰鸣,像是天怒,又像是天谴,长雷滚滚,划破人耳,崩天的绝响好不惊人。

“朕统治了这个国家十年!朕不相信就没有个忠于朕的!”轩辕莘向天怒吼,执拗地憋着一股怨气强撑着歪歪扭扭地站起于泥淖间。

“汪汪!汪汪汪汪!”

不知什么时候,却扑上一只癞皮狗,在雨中撕咬着旧时江山主人的泥裤腿,本已是破碎不堪的衣衫于是更加破碎。

“滚!!!”

轩辕莘瞪大那双黑眼,狠踢了毛皮松散的狗腹一记,癞皮狗咬得更凶了。一人一恶狗撕咬着,搏斗着,待癞皮狗终于夹着尾巴退散,帝王的浑身衣物已全然不遮体。

许是被折腾得太过,轩辕莘终于筋疲力尽了,一脱力,一屁股墩倒于泥污之间,低头望着自己的衣物,终于知道什么是衣衫褴褛。

“朕是皇帝!朕是皇帝啊!”

轩辕莘振臂高呼,终于,呼声便成了哭声。哭着哭着,突然下意识地带着颤音痛喊:“恒啊!朕是皇帝啊!”

不知名的地方,雨中渺无一人,更没有他的恒,轩辕莘捶打着泥水,幻想着一个拥有倾城笑容着仙人会一挥手,抚平他所有的伤痛,恍惚间,他竟发现,十年来,自己竟如此依赖那人。

轩辕莘望着自己瘀伤紫青的胳膊,强壮,肌肉依旧如石头一般,忽想起怀抱中那白云般飘忽轻盈的身子,心突然刀割般的疼痛:“恒,这么多年来,那么多事,你究竟是拖着病躯是怎么帮朕完成的!”

轩辕莘的心不停地抽搐着,心中闪现出一排名单:凌老国公、高勉、王沙、黄隽、司空捷…

“他们是朕的忠死者,朕要夺回江山来,朕要夺过来!”轩辕莘想爬起来,却因精辟力气,腹内突然大唱武戏,咕噜骨碌,饿得他头痛脑晕,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不复存在了。

打量一下四周,野草,泥土,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凄惶!

饥饿,有生以来第一次洪水猛兽般侵袭着习惯了金莼玉露噎满喉的尊贵人,轩辕莘在寒雨中瑟瑟发抖着,吞咽着天上降下来的苦涩汁液,然却没有一丝填补饥饿之果腹感。

冷。

强壮的身躯在摇摇冰雨中,从天亮等到天黑,终于听到了雨声之外的唧唧声,低头一看,却是比手掌小许多的黑老鼠。

近了。

更近了。

“唧唧!唧唧!”

轩辕莘一咬牙,一把逮住,掰开脖子,小老鼠奋力挣扎,然那叫声戛然而止。使出全力仰脖而饮,拼命想象着那是雪蛤汤,待那汪热乎乎的液体顺喉而下,停顿一会儿,终于有了些力气,方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向前走着,辨认着方向,终于认出,这条路是苏恒身体还好时两人曾走过的,便蹒跚地前行着,往镇国公凌府的方向走去。

第五十四章

当轩辕莘冒着冷雨,一瘸一拐地伫立在镇国公府大门前时,低头瞅一眼自己褴褛不堪且是太监服的衣裳和那满衣裳的泥泞时,满怀的信心便像那雨中的青烟般,未能冒出,便全然消失。

朕什么时候那么狼狈过。

轩辕莘转眼望天,雨蒙蒙的天已阴阴地黑了大半,周身的疼痛麻痒和寒冷让他终于厚下脸皮,一横心,向前几步,狠狠地叩几下铁门,许是雨声的障碍,叩了许久,然却无人应答。

“快开门,朕要见老国公!”轩辕莘火冒三丈,皇帝脾气习惯性地发作了。

正是这时,大门被打开,凌家的家丁打量一眼来人的穿着,皱着鼻子刚挥挥手嚷了声:“干嘛的!”却见这人高大魁梧,气度不凡,虽是衣不遮体,一双浓眉黑眼却有几分怕人,家丁的声音渐弱下来。

“带我去见你们老爷。”轩辕莘道。

然这落难帝王见到拄着龙头拐杖、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国公时,却全然哑了。

艰难的一路上,轩辕莘无数次想象着自己满腔豪情地对老国公陈词:老国公,你是三朝元老,你们家一门忠烈,你的幼子凌霄多次触犯皇权,朕也都一一包容下来了,如今有奸人篡位,请你助朕一臂之力吧!

“啊?是皇上?拜见皇上!”

老国公皱着白眉毛打量了来人许久,终于辨认出那面孔,立刻将金灿灿的拐杖一放,俯身跪拜,轩辕莘一把拦住,嘴角抽动几下,无语。

老国公见轩辕莘形容酷似乞丐,满身是伤,被雨浇得头发一绺一绺的,且胳膊上伤处已被雨泡得红肿,急忙命人带他去沐浴更衣,并命下人找出自己年轻时候最好的衣裳,待落魄帝王更衣完毕、伤口也皆涂了治伤药之后,老国公刚带昔日帝王进自家客房“委屈一晚”时,轩辕莘却再按捺不住了。

“老国公,帮我夺回王位!事成之后朕封王!朕要封你为王!!”轩辕莘一瘸一拐地走向前,抓住老国公的肩膀道。

老国公意味深长地望了轩辕莘一眼,许久不语。

“老国公,答应我啊!你家一门忠烈,不会姑息乱臣贼子的,你的小儿子我放过他多次,答应我啊!”轩辕莘双眼通红,紧紧抓住老人家的肩膀使劲晃着,好在老国公身板硬朗。

老国公依旧不语,一脸无奈地望着那张尚未觉悟的国字脸,终于,捋一把及胸的白胡子,摇头叹息一声:“唉——。”

“发 生什么事了!快告诉朕!”轩辕莘继续晃着白发的老人家,老国公一摆手,痛心长叹道:“皇上,你可知,昨晚朝廷上死了多少人!”

轩辕莘一愣,立刻意识到自己朝中的亲信怕是已大半遭殃。

“皇上啊,您不该纳苏大人为妃啊!传出美人苏英年早亡的消息,全国人都认为是皇上的纵欲害死了他,他不仅是您的爱人,他更是救了我们整个国家的宰相啊!您对他的亵渎伤了所有臣子的心,如今天怒人怨,老臣又能做什么?他大赦天下三日,如今又免税三个月,如今连百姓怕都是站在他那边!”

老国公一脸痛心。

“免税三个月,”轩辕莘一听,大笑几声:“哈哈哈!他靠的是什么!是朕的勤俭积攒下的国库啊!是朕一点点攒下的啊! ”

老国公摇摇头:“唉,皇上您也早点休息吧!老臣告退。”

随着吱呀一声关门声,伴随着茶杯的落地声。

“啪!”

上好的紫砂茶杯坠地,摔了个粉碎。

江山,真的拱手让人了么!

轩辕莘抑制不住愤怒,抓起八仙桌上的紫砂茶壶刚要狠狠掷出去,脑子却骤然清醒了,握住滚烫壶身的大手停在了风中。

“哈哈哈哈!”

轩辕莘大笑,丝毫没有察觉手心已烧熟般的疼,紫砂壶是陌生的,不是自己素日用的三彩釉质九龙杯,闻气茶香,是龙井,亦不是他素日喝惯的六安,环顾四周,没有盘龙的大殿柱子,没有象牙龙床,没有成群供自己使唤的太监宫女,没有金盏琉璃照的油灯和一尺长的蜡烛,没有红色的地毯,没有…

慢慢地,轩辕莘将茶壶放回原处,小心翼翼的。

神经质地摇头,再摇头,轩辕莘蹲在地上抓头发,再抓头发,知道湿漉漉的的头发成了一团鸟巢时,自言道:“人家可怜你收留你一晚上,你有什么资格砸人家的东西!你现在什么都没了你知道么?你一无所有啊!”

轩辕莘望着一滴滴豆大的湿润液体滴在干净整洁却没有铺红毯的地面上,忽想起某一天。那天,自己拥有了一切,江山如画依旧,风华绝代的美人也被自己强行收入后宫,从红毯上抱起他,喊一声宸妃,然后紧紧将他搂入怀中时,吻他的眼睛,自己的嘴唇湿润了。

同样的骄傲,他让自己最爱的人眼眶盈湿;同样的骄傲,他将一颗为自己而挖出来的七窍玲珑心狠狠地践踏,以至于身败名裂。

“恒,难道我真的错了么!”轩辕莘蜷缩在床脚,拿起一片茶杯的碎片,端详着自己粗壮的手腕,比划着,终于知道那天为什么他的恒□着下身都要往那八仙桌前爬去…

“轩辕莘死了!”马车夫捡起一张纸,大叫道,苏恒一张苍白的脸上表情僵住了。

“我觉得不是真的。”梅若林望一眼苏恒道。

老头子看一眼苏恒,再看一眼梅若林,摸摸笑笑的小头发道:“没想到轩辕炤动作那么快。都以为他躲在什么地方韬光养晦去了,原来他一直都躲在京城!”

苏恒面无表情:“他不会杀掉轩辕莘的,我了解他,但不代表轩辕莘受得了他的侮辱,更不代表轩辕炤不杀他的同时会放过我苏恒。”

梅若林将梅魂刀握紧了些:“苏大人,都怪我梅若林不好,害死了彦生,梅若林愿以死保护苏大人!”

苏恒自嘲地勾起唇角:“救我这个废人做什么。你们带着笑笑赶紧去吧。”

“你个死孩子,你这是说什么话!”老头子双眼一瞪。

苏恒惨淡地继续笑道:“我也该死了。茕茕那么无辜,彦生,我视同已出的小男孩,难道,我还想害死更多的人么?”

“爹爹还有笑笑啊!”笑笑一听茕茕和彦生,哇哇大哭起来,苏恒抚摸着她的额头,刚要抚恤自己的女儿,只听马车外竹声飒飒,间有风声呼啸。

“大家撤!”

老头子大吼一声,耳朵一动,只听一股罡力从马车顶端飞来,即时,一掌劈开马车的一端车壁,抱起笑笑便跳车而出,梅若林一掌击碎另一端车壁,搂住苏恒的腰亦是跳下车来,打几个滚,只听那高头大马恢一声嘶鸣,马车被那阵罡力击得粉碎。

“好强的力道!”

梅若林在心中大叹一声,打横抱起苏恒,一提气,便动用那身好轻功飞身起来,心里一面琢磨着:此人的掌法像极了飞蝗掌,难道轩辕莘连玄思道人也请来了!

这里,咱们先说说这玄思道人是谁。玄思道人年已过五旬,性情古怪,年轻时,曾因受妻子干扰无法专心练武而杀妻灭子,之后,一直躲在道观潜心修炼武功,直到那飞蝗掌法练得出神入化。

梅若林也曾和他叫过手,这玄思道人没捞到半点好处,若不是他那日道观有事中途停手,梅若林在第二百多回合险些败下阵去,更何况如今还保护着一个双腿皆废之人!

“梅大侠,你走吧,不要管我了。”疾速前行时,苏恒认真地道。

梅若林简洁地怒道:“不。”

话音刚落,便听前方的竹林中冒出一阵刷刷的风声,轰一声,竹叶飞溅入天,竹枝抛洒,竹叶哗哗地冲着二人飞来。

“梅若林,交出苏恒,跟我回去见当今皇上!”

梅若林听到一声闷而回旋的声音,深厚的内力振得他头晕不已。

“妄想!你跟着轩辕炤那种人,他做不几天皇帝的!”

梅若林亦逼出一股内力,反击道。

“轰!”

“轰轰轰轰!”

又一阵竹雨飞溅,连环来袭,大片大片的竹叶像暴雨更像无数利剑飞来,梅若林抱着苏恒跃起、左倾、右躲,后仰,后退,前闪,不一会儿,已筋疲力尽。

“你快走!不要再管我了!”苏恒大声喝止道。

梅若林气喘嘘嘘,刚躲过一阵竹箭,又飞来漫天的湿土,夹杂着大个的石头,梅若林只得护住苏恒。

“哧!”

一根尖利的竹叶划破梅若林的后背。

“嗖嗖嗖嗖!”

绿箭如冰雹。

又一阵尖利的竹雨,梅若林应接不暇,后背、胳膊皆已插上了竹箭,不意之时,一颗拳头大的石头飞来,咚一声砸在苏恒的后脑勺,苏恒当藏昏阙过去,之后,便全然失去了知觉。

第五十五章

苏恒再次醒来时,因着鼻间氤氲的幽幽竹香。

一双无比澄澈的眸子像溪水般,淡淡流淌在他的视野里。

“呀,你醒了!”

苏恒的视线慢慢清晰了,迎面望见一张十分灵秀的瓜子脸,瓜子脸的主人眼睛不大,眼神却出奇得干净,刘海在眉毛之上,亦是干净清爽的,整个人看上去约十四五岁的样子,是个清秀的小姑娘。

“如果彦生还在,该多好。”苏恒黯黯地想着,竟兀自张罗起来。

“原来你睁开眼睛比闭上眼睛还好看啊!醒了就好,嘻嘻!”小姑娘见苏恒虽未说话,眼神里却有了些什么似的,高兴地启齿笑起来,一口皓齿在并不明亮的屋子里熠熠生辉。

苏恒打量一眼那间并不算大的屋子,只见手边有一只竹蝈蝈,要不是他眼力好,差点以为是真的了,屋子里更是摆满了竹篓子、竹筐、竹箱子、竹凳子,还有…竹椅。

“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身体还没好啊?对了,你的脸色好苍白啊,是不是得了什么病?要紧的话,得请郎中看看啊!对了,你怎么会躺在竹林里的一大堆竹子中间啊?你那么年轻,怎么会有一绺白发啊?”

小姑娘好奇地盯着那张让他越看越舒服的脸,晃着脑袋,誓将打破沙锅问到底。

说道竹林,苏恒的神智立刻清醒起来,双手撑着身子勉强半坐起来,急切地问道:“小姑娘,莫非,你刚才看到的只是我一个人么?”

小姑娘点点头:“是啊是啊!怎么?难道还有别人?“

苏恒苦笑一声:“是的,一个白发老人家抱着一个大眼睛的小女孩儿,还有一个和我岁数差不多大的男人,带一把很好看的刀。”

“刀”?他带刀干嘛啊!“小姑娘十分奇怪。

苏恒只得再问:“那请问,姑娘可曾见过尸体么?“

小姑娘一听神色大变:“啊!没有啊!咿——,尸体。”说完,吓得挤着眼睛。

见苏恒双臂撑着身体,连坐起来都十分艰难,再晃着脑子瞅一眼自己给他在后脑勺贴的那块像是给青丝打了补丁般的纱布,小姑娘急忙道:“你身体没恢复就躺着休息下吧!”

苏恒望一眼小姑娘天真烂漫的眼睛,再垂下睫毛,瞥一眼被子,苦笑一声,抬头道:“我没事,只不过,”苏恒顿了顿,“我的腿,是不能走路的。”

小姑娘一听,脸上突然难过起来,却又瞬间恢复了开心的笑容:“没关系,我给你编个竹轮椅啊!”

一听竹轮椅,苏恒当场色变,勾起的唇角迅速垂下来,屋子里的空气霎时十分沉重。

小姑娘被这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空气抑得十分郁闷,以为这个好看的大哥哥为自己的腿不能走而难过,推推苏恒的胳膊道:“你别难过啊,你不能走路,大不了我推你去找你的家人啊!实在没地方,你也可以住我们这里啊?”

苏恒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黯淡着,额前的那缕如雪的白发更加闪亮,声音也沉重着:“小姑娘,你有说帮我做一个,竹轮椅是么?”

小姑娘眼睛笑成了月牙:“是呀是呀,报酬就是你给我讲故事!看你的样子读过很多书,这个要求不过分啊!”

苏恒略一思忖,道:“好的。”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讲一个听,后来,小姑娘更是将自己做的竹蝗虫,竹蛐蛐都拿来与苏恒看,真是以假乱真、巧夺天工,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小姑娘炒了个竹笋鸡蛋、煮了米,掰出一半先让苏恒吃,苏恒胃不好,不得耽误饭时,只得吃下,剩下的小姑娘用碗扣好,便趴在竹子方桌上等自己的哥哥,等来等去,饭都凉了好几次,小姑娘温了热,热了再温,他的哥哥还是没有出现。

“哥哥是不是又去赌了。”小姑娘撅撅小嘴。

苏恒心下吃了一惊,看着小姑娘眼巴巴望着饭碗,便问:“你哥哥经常赌么?”

小姑娘难过地拖着下巴道:“哥哥以前不这样的,每天我在家遍了竹器,他拿出去卖,或者送到订做的人家,我们兄妹俩也挺开心的,可是最近有一次他经过赌场,被人拽进去赌了几场之后,就像中了邪一般,经常一天都拿不回半个铜板回家。”小姑娘说着,双手拄着腮,苏恒望着屋子里昏黄欲灭的油灯光,心下顿生怜悯。

“大哥哥,你有学问,回来劝劝我哥哥吧!”小姑娘走到苏恒面前,牵着苏恒的胳膊恳求道。

“咚!”

正在这时候,门重重地被踢开,歪歪扭扭地晃进一个满脸通红、个子不高、脸面与小姑娘有些相似的二十出头男子。

“啊!妹妹你在干什么!”

那男子见苏恒坐在床上,小姑娘又牵着他的胳膊,一把冲上前,拉开小姑娘,一股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

“哥哥,你别误会啊,这个大哥哥是我救的,你看,他后脑勺受伤了,我还用纱布给他包起来了。他的腿不能走路,很可怜的,咱们收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