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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晏明明记得自己见过聂枣,却不记得她在哪里,找遍了鬼都所有他能去的地方,也没有找到聂枣的踪迹。

明明与他无关,可他总有些难言的不安。

而就在此刻,令主来了。

主厅里安静下来,很快有人宣布了这次的评定结果,几家欢喜几家忧,不过第一同去年一样仍旧是红袖的。

等都报完,众人纷纷看向令主,等待着他公布这次的考核题目。

令主顿了顿,道:“这次没有考核,排位第一的是聂枣。”

一室寂静。

出乎意料的结果让所有人都噤了声。

为什么会是聂枣?她不是没有回来吗?就算她回来了,只完成了一个任务的她也根本比不上完成了两个任务的红袖。为什么不要考核就直接宣布她是第一?

好奇心在众人的心头徘徊不去。

可没有人敢问。

好一会,还是红袖先大着胆子出列,她本来就是泼辣的性子,让她忍气吞声比杀了她还难,不过出声的口气仍是十分恭敬的:“令主,不知为何是聂枣?还有…不知枣姑娘如今何在?”

“没有原因。”

令主淡淡看了红袖一眼,后者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她在我这。”

众人哗然。

这是什么意思?第二个倾夕?

而这一切,当事人并不知道,她还在令主的寝殿里研墨。

聂枣靠在书案边坐着,手一刻不停地打着圈,像是那已经成为了她的存在意义。镣铐已经去掉了,但她依然乖巧的像是镣铐仍在。

她应该记得今天是年度评定的日子,不过她只字未提,像是已经遗忘。

如瀑黑发垂在她的白衣上,长长的直到腰际,少许刘海倾斜着落下,扫过纤长的睫羽,嘴唇抿着浅浅的弧度,显得静谧而安宁。令主进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

不过那个人当更柔若无骨一点,不会像聂枣这样,把背脊挺得这么直。

他忽然想醉一场。

“酒。”

聂枣停下研墨的动作,起身取来酒觞和酒壶,动作优美的为他斟上。

一壶,两壶,三壶,微醺。

令主眯起眼睛,眼前的影子同很多记忆里的模样重合,人影憧憧分辨不清,他努力合上眼睛,再睁开时,感觉有冰凉刺骨的东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是什么?

大概是个刀片。

这么锋利她不可能藏在身上,那大概是…藏在墨汁里,难怪感觉到有液体在顺着颈侧滴落。

“你要杀了我?”他握住聂枣的手,大概酒里下了东西,他的力气无法全部用上,不过阻止她的刀深入倒是绰绰有余。

令主抬起头,在聂枣的眼睛里看到了并未彻底死去的亮光。

他开口,满是嘲讽:“你还在抗争什么?一切都是假的,你应该知道你不过是我造出来的玩物之一…不管是柴峥言、颜承衣还是夏白泽、甚至公子晏,都和你毫无关系。”

“你的过去和一切,都是我编织给你的梦境罢了。”

“现在梦醒了,你该回来了。”

令主想,她应该再更有耐心一点。

等他更放松警惕了,下手的成功率应当会高一些,她还是太着急了。

“是吗?”聂枣捏紧刀片,终于不再伪装,扬起嘴角笑了笑,“那你为什么不干脆继续再次篡改我的记忆呢?让我干脆成为一个只听命于你,不懂得反抗和抗争的玩物?”

她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接二连三的打击和迅速见底的体力与精神力让她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

她该感谢在石室令主送来的饭食酒水,让她在狼吞虎咽补充了体力之后,有余力去思考这所有匪夷所思的发展。

如果有一天有个人告诉你,你不是你自己。

你所有的一切人生经历都是别人的,你不过是个伪造的替代品,你会如何?

就算是假的。

至少她也拥有姜随云所有的记忆,和姜随云的性格,甚至那张脸都与姜随云一模一样。

而此刻倘若真的姜随云活着,她一定会和她做相同的事情。

那么,真,或者假,又有什么区别呢?

而且,在令主身边呆了这么多年,若对他的话全然信任,她也未免太不长教训。

无论如何,这张脸不曾作假,她进入夏白泽的梦境里,那张脸与她现实中完全一样,没有半点改动的痕迹。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偏偏有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姜随云又不是一张路人脸。

她是姜随云本人的可能性绝对在十分之五以上,而另有两三分的可能是,她与姜随云有着不菲的关系。

不论哪一种她都没必要自暴自弃下去。

说到底,令主告诉她这个,不就是希望她自己崩溃?

那她就将计就计随他所愿,降低令主的警惕,再伺机而动。

她本来应该更有耐心一点,只是年末评定这件事到底还是让她焦躁了。

失去了年末评定,失去了在鬼都的地位,失去了接任务的机会,她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攒到足够的钱去换龙髓玉救柴峥言?不,倘若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么一直未曾苏醒的柴峥言,真的是,她的柴峥言吗?

“篡改记忆?成为一个只听命于你,不懂得反抗和抗争的玩物?”令主突然道,醉了酒的声音冰冷古怪而扭,“你以为——我没有做过?”

第第三三章

第三十三章

夜凉如水。

一缕银辉从令主寝殿唯一开着的一扇窗中射落下来。

血色混合着墨汁从令主的颈侧蜿蜒流下,像绽开了一朵黑红的石蒜花,但那并不是令主的血,而是聂枣的。

“我让你猜过我多大,但岁月已长的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令主合上眼睛,似在回忆:“是第几个?第三个还是第四个?那时候我还没办法熟练的利用操控记忆,我用了很长时间试过各种各样的方式,药物、蛊术、梦境、幻觉…但都没能成功…”

聂枣想,她早该知道,白芍的一切技艺都是在鬼都学的,而不可能她会的东西,长寿近妖的鬼都之主令主反而不会。

“所以…我只能干脆全部抹掉她的记忆,尽力软化她的意识。她很漂亮,和你一样,抹去记忆之后她什么都不记得,单纯的像个孩子…”

第四个。

“你是谁?我…又是谁?”

令主坐在她的床边,冰灰色的眼睛冷漠地看着她:“你是我的宠物。”

“宠物?”她眨着眼睛,露出了绝对不可能出现在那张脸上的茫然无措,“什么是宠物?”她有些局促,手指一直不安的紧攥着,“我需要做什么么?”

“不,你什么也不用做了,只要乖乖听话就好。”

她紧张地看了他一会,渐渐放松下来,而后点了点头。

确实很乖。

她接受了这个事实,或者说她接受了自己是个玩物的身份。

她的世界里只有令主一个人,她相信他,依赖他,或许还爱上了他。

他不在的时候,她就静静坐在寝殿里盼望着他回来,而只要呆在令主的身边,她就会变得很安分,很乖巧。

她似乎从未想过离开。

为了讨他的欢心,她甚至还学着做那些精致的糕点——材料不用担心,反正无论她想要什么,都会有人很快为她弄来。

那些甜点清一色甜的发腻,她会歪着头看他一点点吃完,然后开心地笑起来。

他们看了很多个日出日落,她靠在他的身上,猫一样蜷缩,精致的脸庞藏在如云长发下,倦懒而又静美。

一切美好的宛若幻境。

可这有什么意义呢?

胃里翻滚着发腻的味道,有些作呕,明知是饮鸩止渴,却还仍旧欲罢不能。

他想起了之前某些模糊的记忆。

她对着他嬉笑怒骂,神情中虽然没有爱意,却也仍显得亲昵,眉眼飞扬,神采夺目。

她恨他入骨,那些恨意若有实质般浓稠而锋利,她想方设法的杀掉他,只要有一丁点的机会便不会放过。

她…

令主低头,看着怀里听话乖巧,宛若任人摆动牵线木偶的女子。

现在…

这算什么呢?这算什么呢?

最后,他亲手熬了一碗药,将她送进棺木里。

看着那碗药,她有些不解的问:“这是什么?”

“喝吧。”

大概预感到了什么,她迟迟不肯去接,小心地问:“我可以不喝吗?”

“不可以。”

在违背他的命令和喝药中犹豫了一会,她最终还是端起药,在饮下之前,她抬头问他:“你…你爱我吗?”

她眼睛亮亮闪闪,写满了信任与期待。

有那么短暂的一个瞬间,他的心口抽疼了一下,但很快,这种感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扬起唇角,淡淡道:“我怎么会不爱你。”

她弯起眼睛笑得欢颜尽展,一口喝下了药,然后再也没有醒过来。

听完令主的话,聂枣一阵恶寒,同时也有些庆幸。

既然令主没有这个意思,那她应该不会遭受这种待遇,否则真的变成这样,那…还不如死去。

思忖间,令主已经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甩,将沾了血的刀片远远丢出去,发出重重一声钝响。

聂枣失去唯一的武器,随即瘫坐在地上,不再说话。

现在她总不能扑上去掐住令主的脖子吧?

酒水里下的不是毒药,只是一些无色无味的软筋散,她运气不错,令主回来的时候十分心不在焉,大抵是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下手,所以没有防备,又或者软筋散那点毒性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聂枣在心里苦笑一声,低垂下头,等待着即将来临的命运。

但等了半晌,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抬起头,看见就在一个手臂远的距离外,令主靠在矮几上,竟然合着眼眸,像是已经睡着了。

聂枣一凛,她不知道令主是真的放松警惕睡着,还是仅仅在试探她——不过现在试探有意义吗?聂枣静静等了一会,还是不见令主反应,便移动膝盖,轻轻悄悄地挪向刀片。

刚握住刀片,就见一枚玉簪激射过来,正正好打在聂枣的虎口上,聂枣手掌一震,刀便滑落下来。

聂枣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翻涌的情绪平复下来。

或许令主觉得像逗猫一样玩她很有趣,可被玩的人一点也不觉得有趣。

“为什么?”令主低沉冰冷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聂枣重复了一遍令主的话,语调像在听笑话。

她缓缓站起身,手指紧攥,伤口涌出的血液一滴一滴缓慢落在地面,洇开一片薄薄的血色,“你想知道什么为什么?我恨不恨你?我为什么想杀你?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吗?没有感情,没有喜悲,高高在上的看着别人在尘世挣扎?并以此为乐?”

“对,是你救了我的命,还救了柴峥言,我很感激你,可这不代表我就心甘情愿成为你的棋子。”聂枣一步步朝着令主走近,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你以为我喜欢出任务吗?你以为我喜欢这么没完没了研究陌生男人的兴趣爱好吗?因为是任务,我不能对任何人有感情,我不能留恋,对所有人防备,日夜担心被发现我的身份和目的…我变得越来越冷血,蒙无疆、宋王后…还有多少个人因为我间接死去我都已经记不清了…你以为我愿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在来鬼都之前,我甚至连一只虫蛾都没有杀死过…”

“我是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我所求的仅仅是和所爱的人拜堂成亲,或许我们会争吵,会闹别扭,但我们仍旧彼此相爱,然后这么平安和顺的过完一生,为了这个我甚至宁可忘却仇恨,我不想为了那一丁点虚无缥缈的报仇机会,而冒着失去我现有一切的危险。我还希望有朝一日能和柴峥言离开这里,不问世事,每日柴米油盐…”

她仿佛根本不在乎说这些有没有意义,令主是否能理解,只是一味的说。

也是,她战战兢兢了这么多年,却连一次倾诉的机会都没有,这些年她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唯一还存在着的恋人昏迷至今,但也许他们死都不可能再好好说上一次话。

“是么…”

令主面无表情地看着第一次在他面前情绪失控的聂枣,冰灰色眸子像两块深渊幽魄,没有波澜,没有涟漪。

聂枣的声音戛然,他们已经只有一步之遥。

她的音色和神情一样恍惚,两行泪顺着眼角淌下,身体也随之软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