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也不知道作何反应了,心里五味杂陈,有喜,自然,也有忧。

“如果不喜欢,不认也没有关系。”他凉凉的指尖按在她眉心,轻轻地揉。她有他就好了,其他人都无关紧要。

姜九笙摇头:“不是不喜欢。”平心而论,她很欣赏徐平征,更加喜欢徐家的人,她想,“只是一个人久了,突然多了家人,不适应而已。”

时瑾摸摸她的脸:“你想怎样都可以。”只要她高兴就好。

“那徐蓁蓁呢?”

“她是姜民昌的兄长姜民海的女儿,与你年纪相仿,姜家让她冒名顶替你去了徐家。”

姜九笙听着,姜民昌老家的人和事,她都不知道,只是幼时去过,后来便完全断了联系。

时瑾把她抱在怀里,用毯子盖住她的腿,与她细细说来,这中间的细枝末节、姜家作假的过程,还有警局已经破获的那起杀人案子。

姜九笙也是现在才知道,苏倾居然还是因为她被卷了进来。

她听到尾声,忍不住问:“乔方明是姜民海杀的?”

“还有姜强,是同伙作案。”时瑾把身上的外套脱了,又把她搂回怀里,“姜民海已经落网了,姜强在逃中,警局已经下了通缉令。”

她安静地窝着,没有说话了,拧着眉在想什么。

时瑾问她:“你怨他吗?”

她知道,他指的是徐平征。

她摇头:“不怨。”心情缓缓平静下来,“别人的错,没有必要拿来惩罚无辜的人,何况,我没有什么不幸的,我都遇到了你了。”

不怨天尤人,也容易知足。她就是这样,黑白分明得没有一点灰色地带,心性剔透又干净。

时瑾忍不住压下身子去亲亲她,手放在她腰上,爱不释手地拂着:“顺其自然吧,慢慢适应,不急。”徐家有点能耐,认了也好,多一些人护着她,他也会放心一点,不过,也是真不满,不满任何人、任何情感来分走她的注意,想独占,想她只把他一人放在心上,心里有头贪婪的野兽,在啃咬,确实很不舒坦,却也只能隐忍克制。

她答应:“好。”慢慢来,顺其自然。

“笙笙,”时瑾才想起来,“你吃饭了没有?”

她有点心虚了:“还没有。”她从墓地回来,就躺着,没心情也没胃口去觅食。

现在都九点多了,做也来不及,时瑾伸手去拿外套:“我们出去吃饭?”

姜九笙抱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拉回来,又放到自己腰上:“让酒店随便送一点过来,我不想动,你陪我一会儿。”

他顾及她的胃,又舍不得说她,叫了客房服务,她赖在沙发上不动,时瑾怕她着凉,把她抱到床上去,她身体软的不像话,尤其是腰。

给她盖被子的时候,时瑾才看到她胳膊上的淤青:“怎么弄的?”

“拍打戏的时候,剑柄打到的。”姜九笙不怎么在意,把袖子往下扯,遮住了,“没事,一点也不痛。”

时瑾捉住她的手,把袖子往上卷,不止有淤青,上面还有伤口,都肿了,他有点生气,含着她的手指咬了一口,把她咬疼了才起身,打了前台的电话,让人送药过来。

酒店只有普通的膏药和消毒水,时瑾只好先给她简单包扎,列了个清单,重新让人去买药,等他安排好,她已经睡着了。

时瑾没舍得叫醒她,二十分钟后,晚饭送过来了。

他蹲在床头,把她蒙着脸的被子掀开:“笙笙,吃了饭再睡。”

姜九笙眼皮动了两下,就是没睁开,翻了个身,昏昏欲睡的,不愿意动。

时瑾把她从被子里抱起来,哄她:“就吃几口,嗯?”

她睁开眼,起初有点惺忪,盯着时瑾瞧了许久,看着他的脸,然后看着他眼里自己的影子,看他有些嫣红的唇,最后目光落在他的喉结上。

她说:“我不饿。”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她诚实地说出了心里的想法,“我想做。”

“……”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直白,她脸皮薄,便是欢好时,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或许,因为徐家,她有点失措。

时瑾喉结滚了一下,没有依她:“笙笙,不吃饭对胃不好,吃了饭再做。”

姜九笙没说什么,凑过去,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喉结。

他身体立马绷紧了,被她点了一把火,压不下去。

要命了。

他挣扎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把人按在了床上,抓着最后的一丝理智,轻喘着,含住了她的唇,吻住说:“就做一次,我快一点弄,你不许哭。”

姜九笙笑:“好啊,不哭。”

他微凉的指尖,从她腰间滑进去,解了她的内衣扣。

最后,他还是把她弄哭了……

不过,大概体力耗得太多,她饿了,吃了很多,时瑾觉得这个法子不错,以后她不吃饭就这么治。

翌日,秋高气爽,云淡风轻,姜九笙的房间在十九楼,一室一厅的套房,拉开落地窗的窗帘,俯瞰下去,整个城市都变得渺小,车水马龙,热闹又繁忙。

早上八点,突然有人敲门。

时瑾从猫眼里看了一眼,回头对刚刷完牙的姜九笙说:“笙笙,去房间里换了衣服再出来。”

她还穿着浴袍:“谁来了?”

“徐家的人。”

她愣了一下,回了房间。

时瑾等了一分钟,才开了门,最先映进眼里的,是徐老爷子,正红着一双眼,像是一夜没睡,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受到了惊吓:“你、你怎么在这?”

他一晚上没睡,接到二儿子电话后,一刻也没等,拉上大儿子儿媳妇连夜从江北赶过来,就是来见孙女的,一路惴惴不安又迫不及待,可这乍一看时瑾的脸,还真是不怎么欢喜。

时瑾解释:“我女朋友在这。”

那就更不能过夜!

孙女都没认,老爷子也不好多管,不认同得盯着时瑾看了两眼。

“我们可以进去吗?”徐平征说,大概是没换衣服,身上的西装有些皱。

除了徐老爷子和徐平征,还有徐华荣夫妇,以及——

“时瑾,我们真有缘啊。”徐青舶笑得根朵太阳花似的,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颇有几分得意。

时瑾侧身,让了路,等人进来后,关上了门。

姜九笙换好了衣服,从房间出来,见一屋子人,诧异了一下,喊了声:“徐爷爷。”

徐老爷子眼睛更红了,满眼心疼与慈爱:“笙笙……”他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哎哟喂,他的心肝宝贝啊。

其他几位长辈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身风尘仆仆,眼睛都是红肿的。

姜九笙被看得有点不自在了:“你们坐,我去倒水。”

然后,她去倒水。

然后,徐老爷子、徐平征、徐华荣夫妇,这四只跟在她后面,也去了,她走一步,他们就跟一步。

姜九笙:“……”

徐青舶忍俊不禁,赶紧把几位长辈拦下来:“你们别把人吓到了,慢慢来成不?”

那四只就乖乖坐回去了,只是眼睛依旧盯着姜九笙,越瞧越像,越瞧越顺眼,这才是徐家孙女嘛,看着就让人喜欢。

时瑾揽着姜九笙坐在对面,先开了口:“DNA鉴定我已经做过了,”他抬眸,看向徐平征,“我建议你再做一次,别又弄错了。”

他强调了‘又’。

徐平征自责得不行,头发乱糟糟的,脸色也很白,肿着一双眼睛看姜九笙,哽着喉咙说:“笙笙,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一想到温家花房的命案,徐平征就心疼她,越心疼,就越自责,恨不得把心肝都挖出来给女儿。

相比较之下,姜九笙平静许多,摇摇头:“这些年我过得很好,没受过什么苦。”

怎么可能没受过苦。

她越懂事善良,他们就越愧疚。

老爷子想把命都捧给这个流落在外的孙女了,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脸疼惜地说:“笙笙,爷爷以后会疼你的,我们回去就改遗嘱,我的私房钱全部都给你,一点都不分给他们了。”

姜九笙哭笑不得。

被老爷子这么一搞,气氛反而不那么尴尬了,她自在了不少:“徐爷爷,不用的,我有钱。”看着徐老爷子红通通的眼眶,真怕他哭出来,姜九笙又补充,“我男朋友也很有钱。”

徐老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擤了一把鼻涕:“你叫我徐爷爷。”语气带着鼻音,好委屈,好难过,“你不肯叫我爷爷,是不是还怨我们?你怨我们也是应该的,我们让你在外面受了这么多苦,是不应该这么轻易原谅,都是我这个老头子没用,当年没有亲自去钿镇,还有我那过世的老婆子也不对,好好的搞什么门第之见。”说到动容时,老爷子抹了一把眼泪,“我的错啊……”

姜九笙有点窘,也于心不忍:“我没怪你们。”

她活了二十多年了,没碰到过这样的眼泪攻势,与家人相处的经历更是少之又少,有些不知所措了。

徐老爷子一脸悲伤:“可你不喊我爷爷。”

她顿了一下,有些生硬地开口:“……爷爷。”

她刚喊完,老爷子眼泪秒收,立马眉开眼笑了:“唉!”

答应得那叫一个响亮。

时瑾:“……”这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徐华荣见缝插针,赶紧找台阶:“笙笙,还有我们呢。”

姜九笙硬着头皮喊:“大伯父,大伯母。”

徐华荣欣慰地笑着应了,妻子王女士红着眼,把一个玉镯子塞到了姜九笙手里,那玉的颜色,一看便是极贵重之物。

她心里微暖,拒绝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到底是亲人,徐家人又是极赤诚热心的人,虽然还不适应,却也庆幸。

“笙笙,我,”徐平征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有愧,言行都小心翼翼的,不敢惊了她吓了她。

姜九笙张张嘴,叫不出来。

不一样,父亲的称呼不同于别的,总是格外沉重,因为赋予了最亲近的血缘。

她有些无所适从。

徐平征更是如履薄冰,手心都是汗。

徐老爷子赶紧打圆场,吼了徐平征一句:“你急什么,慢慢来,别吓坏了我孙女。”转头看姜九笙,赶紧换了一副表情,笑出满脸幸福的褶子,“笙笙来,坐到爷爷这里来。”

终于如愿了。

他惦记了这么久的干孙女,居然是亲孙女,还能有什么比这个还让人振奋的,有福啊有福。

所以说,血缘这个东西就是妙,难怪他一见着笙笙,就喜欢得恨不得拐到家里来。

等不及姜九笙坐过去,老爷子拄着拐杖,硬是挤到了姜九笙与时瑾中间,臀部一翘,把时瑾挤到一边去了:“笙笙啊,你跟爷爷说说,这几年你都发生了什么,遇见了什么人。”

时瑾:“……”

他冷着脸,起身,去给姜九笙叫了早饭,折回去,看见徐家那几双恨不得把姜九笙揣口袋里的眼睛,就觉得碍眼得不行。

时瑾走到徐平征后面:“可否单独谈谈?”

徐平征回头,深深看了时瑾一眼,点头:“嗯。”

他们去了隔壁的房间。

一句寒暄都没有,时瑾言简意赅,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我想知道,关于徐蓁蓁,你们徐家的底线在哪?”

徐平征明白时瑾的意思,也知道他打了什么算盘,以前只觉得他贵气绅士城府极深,现在倒发现,他护短的很。

也好,反正他护的是自己的女儿,手段厉害些更好。

“如果她毫不知情,就不相往来,如果她也参与了,”徐平征顿了顿,徐蓁蓁到底是叫了他九年父亲,他多少有些恻隐之心。

时瑾接了话,完全不遮掩他眼底的冷厉:“她不仅参与了,还对知情者杀人灭口。”

徐平征显然不知内情,惊了许久,养了九年的女儿,他以为她只是娇纵刁蛮些,居然还如此心狠手辣。

他沉吟片刻,道了四个字:“依法处理。”

约摸二十来分钟,时瑾才从房间出来,徐青舶正依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瞧着,冲时瑾吹了声口哨,吊儿郎当地说:“时瑾,叫句哥来听听。”

这幅小人得志的样子。

时瑾看着他,平铺直叙地喊:“徐青舶,”

这么指名道姓,徐青舶眼皮直跳啊,总有种刁民想害他的惶恐感,他一脸戒备,瞧着时瑾。

他说:“你快三十一了。”

所以?

“成熟一点。”

徐青舶:“……”

妈的,男人三十一枝花!

徐青舶哼道:“你和笙笙结婚的时候,我看你改不改口!”

时瑾目光深沉,看徐青舶的眼神,宛如看天北医院神经外科的重症神经病人。

徐青舶:“……”有种一辈子都要被压一头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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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286:笙笙迁户与改姓,徐蓁蓁往坑里跳

午饭是和徐家人一起吃的,去了一家老字号的中餐厅,因为心情好,徐老爷子还叫了一瓶白酒,不用劝酒,乐呵呵地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老人家年纪大了,多喝不得,两个儿子劝不听,姜九笙喊了两句爷爷,老爷子就乖乖放下酒杯了,然后拿了公筷,一个劲儿给姜九笙夹菜。

时瑾显然是不太愉悦的。

徐青舶看见时瑾‘失宠’,那是万分愉悦,拖着调儿喊:“笙笙妹妹啊。”

姜九笙手里的汤匙抖了抖,汤洒了。

徐青舶笑得温柔体贴:“吃虾吗?哥哥帮你剥。”

这哥哥来妹妹去的,透着一股子得意。

时瑾面不改色,只是,音色低了三分:“我给她剥。”

徐青舶装模作样地打趣:“时瑾,我跟我妹妹都这么多年没相认,你怎么还跟我这个大舅哥抢,”扭头,一副大家长的和蔼,“是吧,笙笙妹妹。”

姜九笙不自然地点了头。

徐青舶笑眯眯地:“笙笙啊,你都没有叫我哥哥。”今天做什么也得把这大哥的名给正了。

姜九笙稍顿,喊了一声堂哥。

徐青舶拖腔拖调地应了,抬了抬下巴,睇向时瑾:“你是我妹妹的男朋友,那你就跟着也叫一句吧。”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来,叫堂哥。”

时瑾眼皮都没抬,长辈在,有些话不合礼数,他发了条信息

——你可以去神经外科挂个号。

徐青舶瞥了一眼微信,皮笑肉不笑:“乖哦,叫哥哥~”

又一条信息,来自时瑾。

——神经外科应该没用,直接挂精神科。

徐青舶:“……”

他回:你大爷!

对方已经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验证请求,对方验证后才能聊天。

他被删好友了……

徐青舶:“……”

回酒店的路上,时瑾一路都没说话,看着车窗外,玻璃上倒映出他紧蹙的眉心。

姜九笙伸手,戳他的脸:“你不开心?”

时瑾转过来,抓住她的手,声音虽温和,脸色却严肃:“以后不要跟他们一起吃饭了。”他的理由是,“笙笙,我不喜欢别人给你剥虾,我也不喜欢你吃别人给你夹的菜。”

主驾驶的老蒋想,还好老爷子和徐市没坐这辆车,不然这翁婿关系肯定不和谐。

因为徐老爷子和徐平征一直给姜九笙夹菜,把时瑾剥的海鲜都压在了底下,最后,姜九笙没吃完,他剥的虾她只吃了一只。

他这是吃醋了。姜九笙想。

见她没有回话,时瑾揽在她腰上的手稍稍用力:“怎么不说话了?怪我小气吗?”他也想大度,做不到。

他就是个偏执狂,有病。

姜九笙摇头,不是开玩笑,表情颇认真:“不是,我在想怎么哄你。”

时瑾眉间阴郁散了,稍稍压低了身子:“那你来哄哄我。”他好哄,亲几下几好了。

姜九笙想了想,伸手,揉他的头发,动作像给姜博美顺毛,语气像刚才餐厅里的徐青舶:“乖哦。”

“……”

时瑾把姜九笙按在位子上用力亲,亲得她喘不过气来为止。

主驾驶的老蒋:没眼看没眼看。

因为姜九笙后天还要拍戏,次日早上就回了江北,徐家五只也一路尾随,到了江北,徐老爷子想直接把姜九笙领徐家去,被徐平征制止了,人才刚认回来,需要时间适应,不能表现得像抢人的土匪,虽然他们确实想跟时瑾抢人。

姜锦禹知道姜九笙的航班,抱了姜博美在御景银湾外面等。

风和日丽,少年眉清目秀,耐心地站在树下,倒是怀里的博美犬昏昏欲睡,脑袋一晃一晃,尾巴懒洋洋地垂着。

姜九笙走过去:“锦禹。”

他勾了勾唇:“回来了。”

姜九笙笑了笑,摸摸姜博美的头,把小东西的脑袋抬起来:“想我了没?”

姜博美一见是妈妈,瞌睡就醒了,汪了一声,扑进了姜九笙的怀里,正要蹭——

时瑾一只手拎着,把它扔地上了。

姜博美:“……”

它瞪它爸爸,敢怒不敢言,奶凶奶凶的,瞪完,摇着尾巴走妈妈那边去。

“今天不用去学校吗?”姜九笙问姜锦禹。

姜锦禹比以前开朗了许多,眉目宁静,像那个年纪唇红齿白的少年,干净又明澈,他回她的话说:“昨天和一位老师换了课,我今天休息。”

“那午饭可以一起吃。”

“嗯。”

上了楼,姜锦禹没有回时瑾那边的公寓,而是喊住了他:“姐夫,来一下我书房。”

时瑾让姜九笙先回房间,去了对面的公寓,姜博美也跟过去了,熟门熟路地去了书房,乖乖趴在桌脚旁摇尾巴,地上有个改良的键盘,是舅舅给它做的,按着玩,会发光,巨棒!

姜锦禹开了电脑主机:“我截了徐蓁蓁的来电,那位姓周的老太太打过两次她的电话,都是用公用电话打的,追踪不到人具体落脚在哪个位置。”

屏幕上显示主叫地址都很偏,没有摄像。

时瑾问:“电话内容。”

姜锦禹想了想那两通电话,可以简明扼要地概括成两个字:“要钱。”

姜民海获罪,姜强被通缉,周氏自然坐不住,不需要去找,只要等,总会送上门来。

“可以模拟人声?”

姜锦禹明白时瑾的用意了:“可以,我已经录了徐蓁蓁的音色,再装个软件就行。”

时瑾颔首,拨了霍一宁的电话。

“是我,时瑾。”

霍一宁心照不宣:“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了?”姜强藏得紧,正当法子抓人太慢了,时瑾的野路子他觉得可以一试,反正他早被时瑾带歪了,原则什么的,全喂狗了。

“嗯,”时瑾处之泰然,道,“需要警方配合。”

霍一宁给了准话:“只要能抓到罪犯,不伤天害理,就随你玩。”

下午,时瑾去了一趟徐家。

徐老爷子旁敲侧击,意思就是问什么时候可以让他宝贝孙女认祖归宗之类的。

时瑾端正地坐着,眼神温润,看似君子无害,道:“我女朋友是公众人物,如果要认回徐家,是不是场面要搞大一点?”

姜民海父子两杀人灭口的案子徐家已经了解了,时瑾和小儿子达成了某种协议老爷子也是知道的,正因如此,医院那个假的还没有揭穿,想来,时瑾是有什么打算了。

徐老爷子很爽快:“这必须的!”只要能让笙笙认祖归宗,他全部赞同,“怎么搞都行。”

当天,徐老爷子就让徐华荣联系了媒体,全网发了一则新闻通稿:徐家举办文物慈善拍卖,所得善款全部以徐家千金的名义捐赠。另外,老爷子将其名下徐家博物馆百分之十的股份,赠与唯一的孙女。

已逝徐老夫人是个女强人,出身文物世家,这徐家博物馆的前身便是徐老夫人的祖父所创,已有百年历史,这百分之十的股份,初步估计,市值十亿。

消息一出来,网民朋友们唏嘘不止。

长宁街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型超市里,收银员是个微胖的中年女人,与超市的老板娘正说起此事。

老板娘喟叹不已:“十亿,那得多少钱啊。”想象不出来,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

收银员不禁羡慕:“这徐家的孙女真有福气。”

老板娘从柜台上抓了把瓜子,边嗑边说:“可不是,随随便便送个礼就是十几亿,多少人一辈子也看不到这么多钱。”

“徐家可真厉害,有权不说,还有钱。”徐家上面好几代都是红背景,这整个华夏七省政界就数徐家势大,娶进门的、嫁出去的,都是豪门,钱财不用说,百年世家可不是浪得虚名的,而且徐家声望好,光是慈善基金会就有好几个,有钱却不敛财,是以,徐家得民心,上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古商政明面上是不可以一家的,徐家算是个例外。

老板娘对着垃圾桶吐了一口瓜子壳:“我还听说徐家从政,为了避嫌,政商分得一清二楚,这些个股份什么的,都是直接留给不走仕途的孙辈,就是不知道这个孙女能分到多少。”

徐家孙辈不多,就那么几个,刚好,没一个从政的。

有人过来结账,收银员一边扫条码一边说:“这十个亿就够她吃一辈子了,啥也不用干,天天花钱就行。”抬头看了一眼,结账的是位穿碎花裤的老太太,戴着老年款的渔夫帽,收银员问,“七十八块,是刷卡还是现金?”

老太太嗓门挺大,边用塑料袋装东西,边嚷嚷:“什么七十八,算我七十。”

嘿,瞧这话说的,跟打劫似的。

收银员好耐心,没发火,笑着说:“大妈,这里是超市,东西都是明码标价,不能还价的。”

老太太横了一眼:“你当我没去过超市啊,这不就是个小卖部。”她从口袋里掏出来个塑料袋,数好七张十块的,撂下钱,提着一袋东西就走了。

收银员:“……”

惊呆了!

老板娘追到门口,老太太已经跑远了,直摇头:“这年头,怎么什么奇葩都有啊。”

这老太太,正是姜民海的母亲,周氏。

周氏提着一袋速食,走进一个巷子,绕了好几条路,找了个有公用电话的水果摊,给了店主十块钱,拨了个电话。

刚接通,周氏就扯着嗓子骂:“徐蓁蓁,你这个小白眼狼。”

那边没说几秒钟,她就劈头盖脸地吼过去:“你都有十个亿了,给你哥哥一点怎么了?要不是为了你,你爸爸和哥哥能落到这个地步?昨天电话里你还好意思跟我哭穷,有爹生没爹养的赔钱货,居然敢骗我,早知道你是个忘恩负义的,小时候就该把你卖了!”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周氏怒气冲冲:“十万块就想打发我,想都不要想!要是那个什么鬼慈善拍卖之前,你没有给我一千万,我就去那里找你,让大家都看看你这个便宜货有多不要脸。”

水果摊上偶尔有人路过,纷纷侧目,这老太太年纪不小,骂人的精神气很足,都不带喘气的。

周氏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敢,我儿子没了,孙子也被通缉了,你倒好,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还有十个亿,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给我分钱,我就当众揭发你这个假货。”

说完,周氏把电话挂了,骂了几句赔钱货,提着袋子出了水果摊。

御景银湾。

“嘟嘟嘟嘟嘟……”

手机被挂断的声音,还在响,姜锦禹敲了一下电脑的enter键,退出了通话界面,抬头:“可以了。”

“谢谢。”时瑾停顿,又道,“我会给你转账。”

时瑾出了书房,随后,姜锦禹收到了他的转账短信。

电脑屏幕上,缩小的对话框里,有几行字。

“又怎么了?”

“十个亿那也是我的钱,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别再烦我,不然十万块都没有。”

“一千万不可能,我拿不出来,也不会给你,你敢揭发我,我就一毛钱都不给你。”

这个拟声软件是近几年才有的技术,只要输入指定语句与音色,生成声音一键就行。

下午,几个护士过来换药,徐蓁蓁才听到消息,欣喜若狂地看完了网上的报道,心里也有些疑虑,当天傍晚就出院了,徐家让老蒋去接她。

她的脸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一周换一次药就行,纱布还没有拆,她戴了口罩,眉开眼笑地回了徐家,一进大厅便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徐老爷子和徐平征,不知在说什么,见她过来,就停下了。

她也没多想,脑子像被馅饼砸中了,走路都是飘的,克制了一下心底的欣喜,走过去:“爸,爷爷,你们怎么都没跟我说?”

十个亿啊,够她花一辈子了。

徐平征不太会撒谎,目光躲开,不过,徐老爷子却是个戏精,笑着说:“这不是你受伤了嘛,想给你一个惊喜,让你高兴高兴。”

她甜甜一笑:“谢谢爷爷。”坐过去,一手挽住一个,娇俏地说,“你们对我最好了。”

徐老爷子不露痕迹地抽出手,作势去端茶杯,面不改色地说:“你爸爸伯伯都从政,要避嫌,股份不能交到他们手里,那百分之十本来就是给你的,你堂哥瑟瑟他们也都有。”

听老爷子这么一解释,徐蓁蓁心头那点疑虑彻底打消了,她知道已逝的徐老夫人名下有一家私人博物馆,只是没有料想到她也有份。

意外之财,怎能不惊喜。

徐蓁蓁端起茶壶,给老爷子斟茶,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那慈善拍卖的款项真的要全部捐掉吗?”那么多钱,全捐了,她心疼不已。

徐老爷子低头喝茶。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姑娘钻钱眼里了。

喝了一口茶,老爷子抬头,语重心长地说:“当然要捐,你爸爸伯伯、还有二爷爷他们一家都是在政府部门上班的,捐了钱一来是为国家做了好事,二来也能博个好名声。”

徐蓁蓁还是有点不舍,怕老人家不喜欢,没有表现出来,娇娇软软地笑着应:“我知道了,爷爷你真厉害。”

徐老爷子没说话。

一旁的徐平征在吃青提,一个一个往嘴里送,也不说话,就不动声色地坐远一点了。

“爷爷,”徐蓁蓁乖巧讨好的模样,“这个慈善拍卖能不能推迟一点啊?”

徐老爷子便问:“怎么了?”

徐蓁蓁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纱布,眼睛立马湿了:“我的脸还没好,不方便露面,怕给咱们徐家丢人。”

徐老爷子认真想了想:“哦,这样啊,那股份也迟一点转让吧。”

徐蓁蓁:“……”

就不能先给股份?

她怕夜长梦多,等不及,很善解人意地放软了语气:“那还是算了吧,这样就太麻烦爷爷了,拍卖会那天我就戴个口罩好了。”

呵呵。

“那行。”徐老爷子一脸关怀,“你去休息吧,刚出院别太劳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