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似笑非笑盯她：“我还以为只有犁坏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已经没有办法进行人类之间的正常友好交流了！
医生还算识相，虽然一顿早餐吃下来，免不了和她唇枪舌战，但吃完后还是主动去厨房洗碗。
他洗碗的时候，周笙笙闲着没事做，就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帮他摆弄茶几上的杂志、水杯等，收拾整齐。
等她一抬头，就发现陆嘉川站在客厅一侧，目不转睛望着她。
她就在客厅的落地窗前，被明媚的阳光染上了金边，模模糊糊，温柔得不可名状。
他站在自己的屋子里，第一次发现，那偌大的，空空荡荡的房子，因为另一个人的出现而忽然变得饱满踏实起来。于是寂静不再寂静，空虚不再空虚，只剩下一片坦坦荡荡的喜悦。
他嘴拙，可以斗嘴，却不懂如何说情话。
所以他沉默片刻，就这样隔着半个客厅，低声对她说：“薛青青。”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微微偏头：“嗯？”
“我——”因为紧张的缘故，他把视线移开了一点，不去看她，转而望着窗外的日光，“我今天轮休。”
“？”
他的手越握越紧，片刻后藏在背后，手心一片湿漉漉的汗意。
“我的意思是，我今天没什么事做。”
周笙笙慢慢地，从他发红的耳根子与别扭的表情里明白了什么，这是要约她？
于是她抬眉：“我也没什么事做。”
这是谎话。奶茶店需要她。但她愿意为他请个假。
听闻此言，陆嘉川心里很高兴，再一次与她对视，抿了抿唇，矜持地说：“同是天涯没事人，干脆一起做点啥。”
“做点啥？”
“不知道。”他走近了她，收好茶几上剩余的几本杂志，头也不抬，状似无意地说，“你们女人，不都喜欢逛逛街，吃顿饭，看场电影什么的？”
“……”
久久没听到女人的回答，他有些迟疑，抬头去看她。
只一眼，他就发现自己的意图已然被这个女人看穿。
因为周笙笙正满面笑容地望着他，眉梢眼角俱是融融笑意，眼神亮晶晶，仿佛一只天真无邪的小动物。
她拉长了声音：“这样啊——”
“……”他别开眼，有点后悔这个提议了。
却听见下一刻，她语气轻快地说：“我没意见！”
他重重地松口气，听见胸口尘埃落定的声音。
*-*
约会这件事，从来都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男女之间约个会，能做什么？
看电影，吃饭，逛街。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别的好主意？两个没有谈过恋爱的新手，实施起来总是格外艰难。
周笙笙选了场电影，陆嘉川选了间餐厅。
因为面子薄，没人承认这是一场约会，毕竟他们同是天涯没事人，只是一起做点啥。
周笙笙：“我思想来去，恐怖片不适合我，动画片不适合你，所以折中选了这个！”
陆嘉川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爱情，顿了顿。
她急忙解释：“说是爱情片，但其实喜剧为主，我是冲着喜剧去的。”
陆嘉川：“哦。”并不太相信的样子。
陆嘉川很快也订好了餐厅，把手机递给她：“最近除了上班就是上班，工资都没有什么地方花，所以选了间贵一点的餐厅。”
周笙笙盯着他的预定短信：“499每客的，嗯，空中甜蜜恋人餐厅？”
陆嘉川：“名字并不重要，听说大厨手艺挺不错。”老神在在的样子。
“你去过吗，陆医生？”
“……并没有。”
“哦。”瞬间了悟的样子。
周笙笙花了二十分钟时间，回自己家里撸了个妆，换了身衣服。
短信陆嘉川：陆医生，我准备好了。
片刻后，有人在敲门。
她理了理裙摆，抿了抿口红，在镜子里最后看了自己一眼。其实还是赏心悦目的，只是这张脸确实资质不佳，这已经是极限了。
周笙笙遗憾地跑到门口，拉开门一看。
片刻后，安静如鸡。
大门外，她的陆医生，穿着一套，嗯，像是要去人民大会堂开会的黑色西装，一边不自在地拉扯着领带，一边佯装镇定看着她。
“……”
“……”
周笙笙：“陆医生，你是准备跟我一起去参加葬礼吗？”
陆嘉川的表情凝固了：“我是在表示对你的尊重。毕竟同是天涯没事人，即将一起出个门。我帅一点，你面上也有光。”
“你不热吗？”周笙笙没好气地把他推回他家，“换一套换一套，简单随意一点就好！”
谁约会穿西装？
赶赴火葬场？！
五分钟后，陆嘉川穿着白衬衣、休闲西裤，再一次出来。
周笙笙嘻嘻笑着打量他：“这下好多了。只是你都没有t恤和休闲裤之类的吗？出门玩得穿随意一点，像我这样的。”
她穿着一条蓝白条纹的短袖连衣裙，清清爽爽，下面是一双小白鞋，很心机地带了点跟，拉近与他的身高差距。
陆嘉川：“哦，像你一样，下次穿条裙子出门。”
“……”
她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前前后后迈入电梯。
陆嘉川盯着她的裙摆看了片刻：“薛青青，你冷不冷？”
“大热天，怎么会冷？”
“太短了。”他言简意赅，很不喜欢这条裙子，“下次穿长一点。”
周笙笙：“我脸长得一般般，腿比较好看，扬长避短是关键。”
说着，伸伸腿，秀一秀。
她可是一米六的矮人堆里最耀眼醒目的大长腿！
陆嘉川懒得理她，随手从裤兜里拿出一方手绢，照着她脸上就罩了过去：“扬长避短？那就把脸遮住。”
“……”
周笙笙摘下手绢，很气愤：“可我今天已经挺好看的了！”
陆嘉川看着她，俯身凑近了些，吓她一大跳。
下一秒，他伸手在她眼睛上碰了碰。
周笙笙跳了一下，一脸警惕：“你干嘛？”
“不干嘛，替你抠抠眼屎。已经满溢到影响视力的地步了。”
“……”
这真是一个极好的开端。
大写的极好！
周笙笙怒气冲冲地踏出电梯，就该知道男人都是视觉动物，看吧，这就开始嫌她不好看了！
可是才走了没两步，男人腿长，轻而易举就追上了她。
她捏着他的手帕，他就伸手去拉那手帕。她不松，他也不放。
“都擦了我的眼屎了，你还要拿回去？”周笙笙不满。
“不拿回来，送你了。”他轻描淡写，“只是有了依赖有了感情，出门不带在身上，会不自在。”
“那你到底是给我，还是拿回去？”
“就这样。”他目不斜视往前走，“这样就行。”
这样就行？
哪样？
周笙笙跟在他半步以后，他手里拎着手帕的一只角，而她手里也攥着另一个对角，两人没有牵手，却这么奇奇怪怪牵着手帕往前走。
走着走着，她又忍不住扑哧一笑。
“陆医生，你这是想牵我哦？”
“所以不止眼睛有问题，脑子也不清楚？”他倏地松开手，看都不看她，径直往前走。
周笙笙却攥着手帕，眉开眼笑地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他的手：“好啦好啦，同是天涯没事人，不如一起牵个手。”
“谁想跟你牵手？”
男人嘴上这样说着，手上却没有放松，反而慢慢收紧，收拢，十指紧扣。
第59章 约个会吧
陆嘉川鲜少去电影院，其一是因为工作忙，对电影兴趣并不大；其二是因为，电影院这种地方散发着浓浓的酸臭味，作为一只单身狗，是有多想不开才会自投罗网找罪受？
下午一点半，他与周笙笙出现在电影院大厅里。
周末的影院人多，周遭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
陆嘉川嘱咐周笙笙在一旁等着，而他排在买票的队伍里。在他前面有一对情侣，男人搂着女人的腰，女人就跟软体动物一样瘫倒在他身上，黏黏糊糊，亲亲我我。
陆嘉川面无表情站在那，觉得十分碍眼。
不一会儿，身后又有人排了进来，一对年轻的情侣。
女孩子叽叽喳喳对男孩子说：“我们看恐怖片怎么样？”
男孩子笑话她：“哦，你又想被吓得尖叫，一边叫一边往我怀里钻了？”
“我才没有往你怀里钻！明明是你趁机搂住我！”
“……”陆嘉川想堵住耳朵了。
烦人，公共场合秀什么恩爱？有什么好秀的？
他皱眉站在那，片刻后回头，朝不远处的周笙笙招招手。
周笙笙正站在那里看电影海报，好一会儿才看见他在招手，于是歪着脑袋一脸茫然，一路小跑过来。
“怎么了？”她仰头望他。
“站这儿。”他顿了顿，轻描淡写，“一起排队。”
周笙笙莫名其妙：“刚才不是说你一个人排队就可以了吗？”
“哪来那么多话。”他皱眉，别开视线，“一个人站着太无聊。”
“两个人一起站着难道就不无聊了？”
“也无聊。”
“……那就是了。”
“但是在我无聊的同时，看着你也无聊，我心里就好受多了。”
“……”周笙笙鼓起腮帮子，给了他一个突破宇宙极限的大白眼。
虽说两个人排在队伍里，也不过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但陆嘉川看看前面那对相互依偎的人，耳边传来后面那对情侣打情骂俏的声音，心情也霎时间平和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