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命地摸摸鼻子,咕哝了一句,“这不是喝腻了么?”谁连续喝了半个月的汤汤水水不腻啊?其实她的伤早结痂了,只是还有点麻痒麻痒的而已。

“活该,谁让你去替别人挡刀子来着?”小胖子说这话心中又酸又涩又心疼,对一个外人这么好,自己还是她表弟呢,以前她还对自己恶言相向!

“嘘!这话你可不能拿到外面去说,咱刀子都挡了,可不能捞不着好。”谢意馨笑笑。

“哼!”小胖子扭过头。

“你们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谢意馨撇掉上面的油,认命地喝起鸡汤。

“你什么意思?不欢迎啊?不欢迎咱就走!”小胖子瞪她。

“我可没说。”谢意馨摸摸鼻子,“哎,你这炮仗性子该改改了,仔细以后找不咱媳妇。”

“要你管——”小胖子哼了一声,语气倒是软和下来了,“再过七天是我生辰。”

“哦。”原来是提醒她要礼物了。

“你——”见小胖子又炸毛,金从卿忙打断,问起别的事,“你知不知道外面传言殷慈墨将被皇上赐封四品女官的事?”

见他们谈正事,小胖子带着小家伙到一旁玩儿去了。

谢意馨手一顿,一口气把碗里的汤喝光,把碗递给春雪,随后拿了张帕子擦了擦嘴,“听说了。”

大昌王朝的女官稀少,而且基本都被温家直系或旁系包圆了,殷慈墨能挤进去,也是使了很大力气的吧。

问出这话时,金从卿便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见她没任何异常,笑问,“心里没有不舒服?”

谢意馨挑眉,“有什么好不舒服的?”若是这样她就不舒服了,以后的日子她该如何自处?要知道人家殷慈墨后来可是坐到了摄政王妃的高度,连皇后都得礼让三分的人啊。

“行啊,想不到咱表妹心性那么好,害表哥我白担心一场了。”

谢意馨笑笑,她这性子啊,也是慢慢打磨出来的,经历得多了,于控制情绪这方面便驾轻就熟了。要不然能怎么样呢?稍不如意就放任自己的情绪,像疯狗一样地发泄?没用的。而且人生,长着哪,一朝一夕的得失不算什么。而且她相信她前面的搅和不是没用的,殷慈墨想上位,这不被她逼得不得不一步步高调起来了?相信殷慈墨进入朝堂后,大家都会很正视及重视她这个人的。人哪,不怕你高调蹦跶。

谢意馨想起当年一位夫人,她丈夫是草根出身,却五十不到便坐到了户部尚书的位置,这对草根寒门来说实属不易。而谢意馨和这位尚书夫人私交很好,有一回私聊时那位夫人曾说过一段浑话,说男人做人做事混官场,就当如□□。首先,它低调,从不对外炫耀自己。咳,要知道遛鸟的多半会遭人嫉恨,没好下场。其次要有能力,关键的时候要撑得住场面。第三,要擅于抓住机会,尽量在攻击对手时,不会引起对方的反抗。第四嘛,虽然不停地制造摩擦,却能让大家都感到身心愉悦。第五,取得胜利之后就会缩起来,不会被人所嫉恨。

谢意馨初次听闻时觉得好笑,后来想想,又觉得挺有道理的。她现在的状态就不错。前几日,护卫队从渠南回来了,灾款物资粮食的发放很顺利。而春景也带回了消息说谢家医馆在渠南那边反响特别好,在当地深入民心,替她二叔挽回了不少民心。还托了护卫队中谢家的亲属带回了约摸三十万两的银票。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实惠,她再高调就得招人恨了。十大世家都不是傻子,谢家在渠南的动静那么大,他们还没收到消息就该自刎谢天下了。虽然猜不出赚了多少,但每天医馆那么多病人,有心人留心一下也能估计出个大概来的。此刻清清静静的正好,也幸亏皇帝没有把她放在火上去烤。

“对了,我知道你在查那些刺客的事,结果怎么样了?”谢意馨问。她不知怎地对这事不像前一世那样漠不过关心,当她前些日子拿到伤亡人员的名单时,总觉得有什么在脑子一闪而逝,但是认真去想时却又什么都没抓着。

提起这个,金从卿有些挫败,“那些刺客对自己也舍得下狠手,一被捉住就自杀,当真是视死如归。所有的线索都断得干干净净,查不到什么。不过回想当天刺杀的情形,有九万是冲着几个皇子去的,我大胆地推测这些刺客有可能是前朝余孽。”

谢意馨回想那天的情形,那个易容成刘老头的,的确是冲着君南夕去的,只是那一刀来势凶猛,而自己却受了个不轻不重的伤?

再看看伤亡名单上的人,左寄均,小小年纪却是智谋双全,素有左家千里驹之名声,也是被左家家主最为看重的一个晚辈。李子翎,和左寄均差不多的情况,李家大力培养的一个后辈,是李家年轻一辈中的领袖人物。殷家也死了两人,殷文韬和殷雨熹,殷家的嫡子和嫡女。最后还有两人死亡,这两人的身份不太起眼,才学品貌也一般。

受伤的人之中,后果最严重的是秦诗菡,脸上挨了一刀,半张脸都毁了,可惜了她京城第一美女的称号。其次便是蒋沁夏,也是脸部被毁。女子最注重容貌,毁人脸蛋和要人性命有什么区别?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这么做?这些伤亡的人,是巧合还是必然?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谁和他们有仇?或者从另外一个角度想,这些人死了,谁得到的好处最多?这件事中,似乎大皇子的人伤亡是最轻的。难道是他?

谢意馨把自己的想法和金从卿说了,金从卿略想一下,深以为然。

“要说仇,我查了,他们还真没共同的仇人,至少明面上没有。表妹,可能是我们多想了,他们或许只是受了牵连。”

谢意馨摇头,一开始她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她总觉得不对劲。

上一世是殷慈墨替君南夕挡的刀,这回是她,两人所受的伤轻重不一。殷慈墨与君景颐已暗中联合,

左霜与殷慈墨不对付,左家属中立派,暗地里曾有消息传过左寄均厌恶君景颐。李家有个淑妃,淑妃还有个四皇子,李子翎又是领袖人物,他自然是站在四皇子身后的。而君景颐野心勃勃,那么李子翎自然是君景颐潜在的一个敌人!

可是,这样又有矛盾了,殷家也死了两人,并且还是嫡子嫡女。

突然,谢意馨灵光一闪,“殷慈墨和她的兄弟姐妹相处如何?”殷慈墨此人心狠果决,一个庶女,整合殷家时,用的手段必不会温和。必会伤害到某些人的利益,例如她的嫡姐嫡兄?

“这个不清楚。”

“听说还不错。”这句是春雪答的。

“让人去查!”

约半个时辰之后,谢意馨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一仰,靠在枕垫上,“原来如此。”

24、第二十四章

谢意馨皱着眉,想着那些理由,总觉得兜兜转转,似是而非。

“在想什么呢?”金从卿问,刚才见她要查殷家,他也隐约有几分猜测。

谢意馨也不瞒他,当下把她的猜测说了,她知道她这表哥的脑子一向好使,或许有疑惑的地方他能给自己解惑也不一定。

“你说的倒也有可能,如果那些刺客的幕后主人是君景颐,他倒也有理由要了左寄均和李子翎的命。而秦诗菡蒋沁夏碍着殷慈墨的路,被除掉也说得通。只是表妹你别忘了,殷家也搭进去了一对嫡子嫡女。”

谢意馨扬扬手中的信笺,笑着反问他,“如果说殷家死去的那双嫡子嫡女一向与殷慈墨不合呢?”

“不至于吧?”金从卿皱眉,兄妹间打打闹闹很正常,即便有什么化不开的矛盾不往来了就是,又不是生死大仇,至于置人于死地吗?

无意中谢意馨注意到小胖子肉肉的身子抖了抖,一双黝黑的眸子朝她看了过来。

谢意馨莫名就明白了他眼中的意思,“放心吧,你再怎么和我闹,我也不会宰了你的。”

小胖子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和瀚哥儿玩儿了。

金从卿看了两人一眼,然后接着说正事,“这样就说得通了。”

“表哥,只是我有点不明白。他们两个怎么就如此大胆呢,就算大家一时半会参不透这幕后黑手是谁。但这救援会是殷慈墨首创的,让世家子弟前去帮忙是君景颐提出的,左家和李家最看重的后辈在城煌庙出事,殷慈墨和君景颐就不怕左李两家因为迁怒而报复他们?”两家新一代的领军人物葬送于此,这两家心里不恨才怪。

“而且这两人都不是庸才,应该能考虑到这点才对啊。”

“正如你所说的,他们应该考虑到这点了,但他们还是这么做了。那就说明了他们有不得不做的理由,而且此事利大于弊的。”金从卿层层深入,温和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分析着,“怕是他们已经预料到将来势必会和这两家对上。而左寄均李子翎两人让他们忌惮了,与其等以后他们羽翼丰满再收拾,不如趁现在一锅端了。虽然除掉之后他们会有些麻烦,但我依据你刚才对他们的评价,料想这两人必是心性坚韧之人,决定了便会去做,无论多么难。”

谢意馨点头赞同,的确,他们是这样的人。而且为了不引起怀疑,君景颐演足了苦肉计,左手手臂生生毁了,虽然还在但以后都提不得重物。殷慈墨连自家的兄弟姐妹她都下了狠手除去,就为了把殷家摘出来以及铲除谢家中一直和她唱反调的异已,真是一箭双雕。

突然,谢意馨灵光一闪,忆起他刚才所说的刺客的身份。如果刺客有可能是前朝余孽,那最有可能与殷慈墨君景颐中的一人有牵扯呢?

“表哥,咱们能不能把在城煌庙遇刺这事改编成一个精彩的段子,中间把咱们的猜测写上,然后让说书人在京城各大酒楼里说书?”就算没有直接证据,她也要弄得他们焦头烂额,特别是殷家内宅中殷慈墨的嫡母,如果知道一双儿女都是死在记在她名下的庶女手中会有什么反应?

金从卿摇头轻笑,“如果我是君景颐他们,第一个要除掉的人就是表妹你。”

谢意馨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撇嘴,他们倒想,只是她幸运躲过了罢了。

“你别忘了,这些都只是咱们的猜测,不管怎么合理,都只是咱们单方面的想法而已。焉知在别的世家眼中,大皇子没有嫌疑?秦家没有嫌疑?而且在我看来,谢家的嫌疑也是很大的。你看,你并不比秦诗菡她们差,为何她们被毁了脸而你却只是伤在背上,还侥幸地救了五皇子,你的几个兄弟也仅仅只是受了点伤没有死亡,依我看刺客事件中最大利益者就是你了。完全有理由让人怀疑。”十大世家利益错宗复杂,非一夕能理清,恐怕除了损失巨大的左李两家之外,其他的世家都有嫌疑。

谢意馨眼睛微眯,“听你这么一说,京城的水是越来越浑了。”

金从卿点头,“恐怕这也是他们的目的之一。”

“不管,此事一定要去办的。”既然水已经那么浑了,她不介意再加把力。

“这事交给我吧。”

“小姐,刚才月亮门的丫头来报,表小姐朝咱们这边来了。我正让丫环拦着。”春雪进屋,俏生生地立在谢意馨身后。

她所说的表小姐便是王雪芝,这段时间谢意馨养病,王雪芝时不时会过来窜门儿,谢意馨也就不冷不热地招待着。哪知有一天,金从卿携小胖子来访,被王雪芝撞见过一次,然后惊为天人。每回金从卿前脚一来,她就像闻到鱼香的猫儿一般后脚一到。最近这两次更是让金从卿烦不胜烦。

“表妹,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谢意馨忍着笑,“好吧,改天表哥得空再来。”

谢意馨与瀚哥儿起身,把两人从另一条路送到院子外,才回来。

“你家小姐我去睡一下,待会表小姐来了,你让她去花厅就好了。”谢意馨交待完,便回内屋补眠去了。

“小姐,你真要出门?”春雪一脸不赞同,她身体还没好利索呢。

“春雪,你就别罗嗦了,躺了大半个月你小姐我的身体早好了。再过几日便是我那表弟的生辰了,要是没有礼物给他,他能半年不理我。“谢意馨插上最后一根碧玉簪子,点头,“跟上吧。”

谢意馨才出二门,便遇到了门防的二管事,二管事见到她,忙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来,“大小姐,安国侯世子又遣人送东西过来了。”

谢意馨眼中划过一抹厌烦,她以为那天在清荷宴上她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不是说过他的东西一律不收的吗?”前段时间朱聪毓去了渠南,并不在京城,可是他回来听到自己受了伤就三番五次送东西上门,都是一些贵重的药材或者一些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都被谢意馨毫不犹豫地退了回去。他本人还想亲自上门,休想!

“可是,听那小厮说,这回是世子爷亲自上门求医圣配制的去疤圣药——”所以他才会迟疑的,要知道哪个女子不爱美?

“神药也不要,给我扔回去。”朱聪毓此人目的性太强,稍微心软都有可能让他有空子可钻,对这种人就得一点情面都不留。再说了,太医院的去疤药效果也还行。

说完,也不管二管事了,带着春雪直接就出门。

朱聪毓的贴身小厮苦着脸双手捧着那一小瓶价值连城的去疤圣药。

“你说她带着一个奴婢就出门了?而且还是去了宣武区?”朱聪毓接过那瓶药,随手放进一个暗格里。

“是的,奴才也是恰巧看见和听见。”小厮忐忑地说道。

朱聪毓沉吟片刻,眼睛似有寒光闪过,他淡淡地看了那小厮一眼,挥手,“嗯,下去领赏。”

宣武区笔志阁

“掌柜的,请问贵店能否帮在下寄卖一些字画?”一位眉目略显阴柔,身着灰色布衣的男子上前问询。

“走走走,这里不寄卖!”程万宝不耐烦地挥挥袖子。

“掌柜的,烦请你通融一下,不需要太好的地方,给个角落在下挂着就好。”布衣男子声音不卑不亢,即使求人亦带着读书人骨子里的傲然清气。

“叫你滚你没听明白啊?这里是持礼公名下的产业,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什么破烂玩意也想进来?”程万宝赌输了银子,心烦着呢,哪有心思看什么字画?此刻见来人瞪着一张死鱼眼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心里发毛的同时也火起了,一把夺过那人的字画,待要撕,一道阴测测的声音,“你敢撕,后果自负!”

“小姐,可要出面?”春雪问。

谢意馨没想到一时兴起来自家的笔志阁为弟弟挑选一套文房四宝的她竟然遇上这种事。“再等等。”她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有多嚣张,如果她没记忆错乱的话,不远处的灰衣人不正是她日前想到的司向红?这程掌柜真失职,竟然把店托给这么个不着调的人管,还任由他得罪顾客。

因为笔志阁就开在千月楼的对面,千月楼是书生聚集之地,平日挺多书生往来的,这里的买卖一向红火。今日闹了眼前这一出,短短时间内立即引来了无数的人围观,而且还是书生居多。都说书生多意气,一个处理不好,书生的嘴和笔可不会手下留情。只是此时既然闹开了,那索性就闹大一点再收拾。心中有了打算,谢意馨便寻了个角落的位子冷眼旁观。

“后果?笑话,有什么后果是我们堂堂谢家承受不起的?你不让撕是吧?我就偏要撕,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小小的平头百姓,能奈我何?”语毕,程万宝把撕成两半的纸张扔回司向红的脸上,司向红也不说话了,垂眸冷冷地站在那。

“来呀,帮我把这些垃圾扔出去!”程万宝一划拉,得意洋洋地下命令。

“宝二哥,这样不好吧?掌柜的要知道了——”店小二缩缩脖子,他们这里可从来没有赶客人出门的道理啊。

“你叫扔你便扔,出了什么事,自有我担待着,还不赶紧去!”

店大欺客,还自报家门给他们谢家拉仇恨。谢意馨冷冷地盯着程万宝,这个没眼色的东西,难道没听过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吗?再让他说下去,谢家的名声就要被他败光了。

谢意馨正欲出声,却被外面来的一道脆声打断了,“呵呵,真是店大欺客。这位公子,我家小姐说,看你也是个读书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何必在此受人侮辱?我们主家名下也有书肆,只是名气不及谢家的笔志阁,如若不弃,可将你的子画寄卖在我们的书肆之中。”

谢意馨凝目一看,认出那丫头是殷慈墨身边的丫环之一。她的丫环在这里,那么殷慈墨也一定离此处不远。真是处处都有她的影子,谢意馨厌恶地思忖。

那丫环话一出,得了无数的喝彩,书生们纷纷起哄,怂恿司向红转投别家书肆。

“你们,你们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敢在这里放肆,你们是想与谢家与持礼公作对吗?”程万宝色厉内荏地叫着。

啪!“当真好狗胆,你口口声声谢家如何如何,你是谢家的什么人?谢家子弟中没有你这号人物,亲戚里面也没有,凭什么代表谢家说话?”谢意馨这话说得铿锵有力,气势全开。多年为侯爷夫人形成的慑人气势还是很憷人的,瞬间吸引了所有人。

“我我我——”程万宝被说得哑口无言。

谢意馨厌恶地道,“你什么?说起来,你不过是谢家的一条狗,敢舀谢家来说事,也不怕折了寿?”

“好,骂得好。”众人起哄。

此时程万宝再蠢也隐约意识到自己犯了众怒了。

程万宝不愧是常混三教九流的,一会便回过神来质问谢意馨,“你是谁?凭什么管这档子事?”确实,他只是谢家名下一个管事的侄儿,只是,那又如何?

“我是谁你没资格知道。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我要看看他为何放一条疯狗在铺子里乱吠,还得罪了客人。”最后一句是对着呆在一边的店小二说的。

店小二一看店里这阵仗心里也怕得要命,他也觉得只有掌柜的能处理好此事,如今得了令,他便一溜烟跑出去了。

有人认出谢意馨的身份了,因清荷宴之事以及近段时间发生的事,众人对谢家或谢意馨的观感还是不错的。得知她的身份后,纷纷建议,“谢大小姐,把这个败坏你们谢家名声败坏持礼公名声的家伙捉起来吧。”

闹闹轰轰中,唯独司向红不为所动,仿佛一切纷纷扰扰与他无关一般,蹲下身把那些被撕碎的纸张一一捡起。

25、第二十五章

时间倒回去一个时辰,地点御书房

周昌帝近日来的心情颇佳,盖因救灾一事已经稳步落实,灾民们如今有衣穿有食吃,一切渐入佳境。最让他龙心大慰的是,护卫队带回一把明黄色的万民伞,据说是渠南百姓送给皇上的。上面有五万个百姓的名字,是他们日赶日夜赶夜一个个签上去的。万民伞一般都是送给地方官员的,但渠南百姓感念当今明君为他们所做的努力,无以为报,才送了这么一把万民伞聊表心意,意喻万民归心。

“救灾一事总算是靠一段落了。”周昌帝感叹。

“可不是吗?正是因为殷家献上的救灾三策,渠南的问题才得已圆满解决,皇兄打算怎么赏这有功之臣呢?”周昌帝的弟弟睿亲王君启熹笑嘻嘻地问。

“这事朕自有打算。”周昌帝捋捋胡子,后睨了睿亲王一眼,“别告诉朕你没收到点风声。”

“臣弟哪敢随意妄测君心哪。”睿亲王大呼。

“行了,别一把年纪了还搞怪,看着不像。别让你这些侄子笑话你。”周昌帝看了一眼立在眼前的几个儿子,待看到君南夕苍白的脸色时不由得眉头一皱,夕儿这身子真是太弱了,那天从城煌庙回来后就病倒了,这两天稍微好点,就想出门。唉,他知道这孩子看着对什么都淡淡的,但是骨子里重情,想去看看替他挡了一刀的谢家女娃,只是——

还没等周昌帝纠结完,四皇子君沂钰笑嘻嘻地上前一步,“父皇,六月的夏试快到了,各地的生员都差不多进京了。我可听说了,如今的千月楼热闹着呢。”说完,眨巴着眼睛看着周昌帝。

周昌帝看着这四儿子仍像小时候一样的表情,忍不住开怀大笑,“哈哈哈,老四这是想出去玩了?”

“父皇,自打那天从城煌庙回来儿臣都没出去过了呢,都闷得快抓狂了。”

“那行,咱们就出去瞧瞧!”周昌帝大手一挥,就决定了微服私访一事,“

见周昌帝答应了,君沂钰眼睛一闪,嘴角划过一抹阴狠古怪的笑意。

千月阁二楼某个包厢,周昌帝领着众皇子饶有兴味地听着书生纵情畅饮聊发诗兴。

突然,大堂一静。

“吖,是闵老说书人!”

接着,便是雷鸣般的掌声。

“闵老说书人,听说你最近得了新段子,叫什么猜猜猜的,今天是不是要给我说这个?”书生中有人站了起来,激动地问。

“正是,这位小哥可是听过了?想必在场的不少人听过了吧?”闵老说书人含笑而问。

“没有!”声音很大。

“闵老说书人你给说说吧,之前在蓬莱和悦榕说了两次,我还没听够呢。”

知道怎么回事的人笑得兴高采烈,不明所以的忙追问,“怎么回事?”

“好好好,今天给你们说的段子正好是猜猜猜,正开始吧?”

“从前呀,有个好了,故事就说到这。”

这个故事足足说了近半个时辰,从背景到各家人物的描写,无一不细致。虽然只是一个段子,却扣人心弦得紧。众人都听得入迷了。

“现在呢,就到了我们猜测幕后之人的时候了。老规矩,众人可以把自己的猜测与分析交给我,然后选出比较合理的来投票。但因为这个段子呢,在悦榕和篷来酒楼里说过,里面的第一到第五名的猜测和分析一会我会公布,供作参考。但是,重复的猜测可以允许,重复的分析可不行啊。”闵老说书人如是说。

“闵老说书人,您老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和我们说说那些人的猜测与分析吧。”众人起哄。

“那行,老朽就和众位说道说道。第一名的猜测也就是众人认为可能性最高的是姜王,这是从最大得益者的角度来说,因为所有人中就他及他带的人毫发无损,而且死的那些人伤的那些人有的和他有过不虞,有的和他没有关系。第二便是言家,因为言家除了一女儿受伤之外,其余人全部都没出什么事,和她并称四大美人中的两位都伤在了脸部,这点太出乎人意料了。”

“闵老说书人,按你说的,四大美人另一个没受伤的是音家小姐呢,音家也有可能咯。”

“不会,音家可能性很小,别忘了死的五人之中有两个是音家的。”

闵老说书人看着争论不休的众人,清清嗓子继续说,“下面说的猜测,根据的便是苦肉计。第三名猜测,主谋是奕皇子与音家。以下是分析”

“和家也有可能啊。”

“不对,我觉得是水家”

千月楼大堂内闹轰轰的,各有各的道理,谁也不服谁,各种猜测满天飞。

豪华包间内,包括周昌帝在内不少人都黑着脸。

在场的都是聪明的,包括外面的书生,都是混在官场,或者将要进入官场的,这心眼能少得了?这个猜猜猜的段子一听就是就是前些日子发生的刺杀事件的影射。尽管段子里用的是化名,秦对禾,殷对音,谢对言,大皇子君临江对姜王,君景颐对奕皇子

“这书说得有意思啊,老三,你觉得呢。”

如果是大皇子,他不会做得如此明显让人怀疑。但也不排除他利用这种想法的可能反其道而行。

谢家听着倒是可能,但动机呢?弄伤蒋秦两女的脸可以说是嫉恨,可是作为十大家族的前四,有必要去对付左家李家么?若说为了削弱其他家族,太牵强了这理由,哪个家族都有这个可能。

周昌帝一一排除下来,竟然是老三最让他怀疑,还有殷慈墨!

这便是金从卿的高明之处了,当初他安排这个段子的时候就把谢家也弄进去了,怀疑程度不高不低。只是这个段子被改了而已,不过也没差。

君景颐此时也是心乱如麻,当周昌帝问及他的时候,他的心一紧,只得跪下,“请父皇明鉴!”无意中摆弄一下左手,其他什么也不说,毕竟这个时候多说多错。

“老四,你三哥不说,要不你来说说?”

暗中得意的君沂钰当下回神,知道他父皇怀疑他了,至少怀疑眼前这一出是他故意的,“父皇?”

“罢了。”周昌帝有些意兴阑珊地挥挥手,心中却已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不久,君沂钰的贴身太监探头探脑的,君沂钰出去了一下。

“怎么了?”周昌帝问。

“对面谢太傅名下的笔志阁发生了点事——”

谢太傅?周昌帝想起他派的探子从渠南带回的消息,眼中笑意一闪,他这位恩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