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没有哪个皇帝能容忍得了一个人乃至一个家族祸害他的江山社稷的,任何人都不行!

只是,他们运气真不好,选错了人。

79、第七十九章

只是这一回,谢意馨想错了,周昌帝并不如表现在外地那么在意道教与佛教的。

利用道教佛教等宗教达到自己的目的,太祖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因为君无威知道,百姓们需要信仰,他们信了因果,就有所畏惧,因为畏惧而有所约束。无畏无惧的人,并不是那么好管理的。所以他从不抑制宗教的发展,却会控制在一定的范围里。

对于周昌帝这个接任的儿子,他临终前就曾交待过,宗教作为引导与控制民心的工具,可以利用,却不能尽信。

这也是君无威担忧有人利用宗教,借着周昌帝的手,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甚至颠覆皇朝。

众人以为君无威对这些天命什么之类的是极信的,只是事实上,君无威对这些,虽然谈不不屑一顾,却不会被其左右,甚至能反着利用一把,达到自己的目的。而由君无威教育出来的周昌帝同样如此。

至于龙脉龙气之类的,如果这些由一些苦苦修行的德道高僧说出来,或许他会信上几分,只是厉天行?

修行了,却连世俗荣华都抑制不了的人,说出的话能有几分可信度?所以在厉天行装模作样地说着朝中有妖星作怪的时候,周昌帝眼底划抹一丝嘲讽。

太祖教的这些东西,周昌帝一直都是谨记在心中,这些年,也没吐露过半点。他是预备效仿皇考,在临终前,才会对接任者吐露的。

只是这些,谢意馨不知道,殷慈墨同样不知。而君南夕,却是能看出一点的,所以看着今天这出戏,他才会如此从容。

“太后,恕臣直言,刚才慧元大师不是说了吗?那妖星曾在东北方动过土,只要我们找出确切的动土的地方,再看看是谁在这动过土,这人不就找出来了?”有人提议。

太后希冀地看向周昌帝,“皇帝,这个法子听起来倒是可行。这妖星若是不除,哀家这是寝食不安啊。若能除了这危害大昌的妖星,哀家的心就能放下了。”

“只是慧元大师标出的那地,我们只知道是在翼州境内,也不知道是哪个县哪个角落啊。”有大臣疑惑地说道。

“我师傅既然能算出浮阳会有地动一劫是被人乱动土伤了龙气,就能大致算出是到底哪处被动了土。只是这么做会消耗一定的法力,刚才师傅已经受伤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演算?”厉天行骄傲地说道,只是在说最后一句话时,明显带着担忧。

“无妨,这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就算为师法力不济,为了这十万万苍生,为师就是以透支生命为代价,也是会去做的。”慧元大师一脸淡然。

周昌帝缓缓点头,“慧元大师既有如此怜悯苍生的心,朕心甚慰,那一切就劳烦大师了。”

“皇上,太后,贫道这就开始演算。”

接下来,又是一阵神神叨叨的举动。

只见他眼皮一掀,睁开了眼,可众人注意到他眼中只剩下眼白部分。接着,他手一挥,出来一张长形的宣纸,接着他手握着笔,在纸上挥毫着,期间,他的眼睛一直是只有眼白部分存在。

约摸过了一盏茶左右功夫,他大喝一声,朱笔横穿宣纸,“皇上,太后,这是贫道开了天眼看到的,朱笔所指,便是咱们要寻之地。正因为此处被人随意动土,伤了龙气,惹来了天劫,”

谢意馨一抬眼,只见原来空白的宣纸上,画着一副翼州的详细地图,比她所见过的任何一副都要详细,大到城市小到乡村,有上面都能找到。这博闻强记的本事,也算是能耐了,她暗忖。

“咦,这一片不是属于燕子湖的地么?”

众人看过去,发现说话的是开封府的同知李大人,此人在翼州的浮阳县任过县丞,能认出来朱笔所指的地方是燕子湖所属并不奇怪。

“我瞧着也像。”有在那任过职的官员附和。

谢意馨静静地看着事态发展。

“传现任浮阳县丞。”

周昌帝沉声道。

姜成白满头是汗地上到跟前。

因为殷崇亦预言地动一事,不少翼州的官员都被传召回京询问相关的情况,所以立姜成白一个小小的浮阳县丞能及时出现,很正常。

他站在地图面前,细细地看了好一会,才说道,“回皇上,这图看起来,确如李大人所说的,是在燕子湖一带的地方。”

“去年,曾有人在此大肆动过土吗?”周昌帝问。

“贫道算出,应该是四月中旬左右动的土,而且此妖星是八月下旬离开浮阳县来的京城。”慧元大师补充。

姜成白想了好久,然后拿眼看向她爹谢昌延,一脸的纠结与为难。

谢意馨见此,淡淡一笑,终于演到这一步了,这些人真不容易啊。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周昌帝皱眉。

“回皇上太后,其实燕子湖并不大,而且浮阳县的县衙正是坐落在燕子湖区内,所以臣对这一带还是比较清楚的。若说去年四月份有谁动过土的话,只有当地的谢氏一族,他们当时组织过人挖了一条渠。”姜成白扫了谢昌延一眼,低头说道,“这谢氏一族,正是持礼公的本家族人。”

此话一出,不少人目露异色,谢家竟然是妖星所在的家族么?

是了,这一切都太符合了。四月份动土,八月谢氏一族举族迁来京城。而且盗了龙气,助长自己的气运,经商者财运亨通财源滚滚,为官者官运加身步步高升。谢家这一年来的事,不正应了这一句?

“谢爱卿,可有此事?”周昌帝皱着眉头问。

“这个,臣不是很清楚。”谢昌延这话倒是实话。

“你不清楚,就找清楚此事的来回答!”太后一听妖星可能出自谢家,加上他模糊的态度,顿时不悦了,加上此刻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场合,她开口插句话还是可以的。

“皇上,臣记得翰林院典簿谢东名正是谢大人的族人,他正是去年从燕子湖迁来的,皇上何不传他来问话?”有大臣提醒。

“传!”

不久,一青年才俊上前,“微臣参见皇上!”

见是谢东名上前回话,众人的脸色更微妙了,谢东名如今是翰林院典簿,十七岁的翰林院典簿,真可以称得上是年少有为了。不正应了刚才慧元大师所言?

周昌帝又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谢东名想了想说,“回皇上,去年老家确实曾挖过一条渠。只是皇上有所不知,去年四月时,天气反常,有一个多月没下过雨了,如果再没有水浇灌庄稼,所有的土地都有可能颗粒无收,所以我们才会挖这条渠,欲引燕子湖的水浇灌庄稼的。”

“皇上,情况已经很明显了,谢家明显就是那妖星!”厉天行义正辞严的指出。

“按慧元大师所说之言,确实是谢家符合这条件。”祝文况捋着胡子颔首。

谢昌延站出来,沉声道,“厉大人,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啊。我们谢家对朝庭对君家,忠心耿耿,一片赤胆,哪会祸害江山社稷?再者,承蒙先皇及当今圣人的恩典,我们谢家作为十大世家之一,过得也不差,为何要自掘坟墓,祸害这江山?我们谢家又不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原因显而易见,只能说你们谢家得陇望蜀欲壑难填!”

谢昌延气道,“滚你的,你们嘴皮子一揿就想给我们谢家扣上这祸乱江山的帽子,没门!我爹随太祖打江山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说句大不敬的话,对大昌对君家,我们谢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师徒现在意欲如何?残害忠良么?”

这话有影射,众人都沉默了一会。很快,便有人打破了这沉默。

慧元大师说道,“谢家是大昌的功臣,这点贫道不否认。但若说今后绝不会做出危害大昌江山的事,贫道就不敢肯定了。或许这不是你们的本意,但不可否认,你们先前在燕子湖挖的那条渠,确实是伤了龙气。而且你们谢家,确实出了一个妖星!”其实从妖星的可能性渐渐指向谢家的时候,慧元的眉头也一直是紧紧锁着的,似乎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唯今之计,只要用这妖星做阵眼,配以一百零八谢氏的青壮年男子做阵墙,由贫道布下八方轮回阵,便能修复受损的龙气。你们谢家号称对大昌忠心耿耿,不会连这点要求都拒绝吧?”慧元步步进逼。

谢昌延瞪了他一眼,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跪下了,“皇上,俗话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昌是君家的,谢家对君家自然是忠心耿耿的。雷霆雨露俱是皇恩,只要皇上有命,谢家不敢不从。就算布这个阵需要谢家全族的人出动,谢家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只是有些疑问,还需要请慧元道长解释清楚。”

她爹的官场智慧终是成熟起来了,谢意馨一边想着,她注意到一直沉着脸的周昌帝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似是满意谢家的忠心与臣服?

“准了。”周昌帝说道。

“敢问道长,参与布阵之人,事后都能安然无恙么?”

慧元眼皮一掀,“作为阵眼的妖星必死,至于阵中的一百零八人,也不一定会死。”最后一句,慧元斟酌着说道。

谢意馨冷笑,这话太得太不由衷了。她皱着眉暗忖,皱眉,殷家这招太狠辣了,而且胃口也太大了,竟然想把谢家一网打尽,也不怕撑着自己!

他们先用民怨一事,打击谢家在翼州大本营的根系官员。接着,用一个什么八方轮回阵,将谢氏一脉的人全部收割了。

且不提阵眼是谁,单说要在谢氏一族中抽调一百零八名青壮年,这一点就够毒辣的。这些人极有可能有去无回,不,是一定有动无回。

谢氏一族,总共才五百八十七人,除却女人,老人和小孩子,青壮年也才不到半数,他们一口气就设计了那么多人去送死,胃口当真的大!

这是要从根本上给谢家狠命一击啊,要知道人没了,就算有再多的资源又如何?

而且,能做阵眼的人恐怕都不简单,必是殷家深深忌惮之人,这个人会是谁?

这个局布得简单,并不难看得出来,棘手就棘手在,他们用了翼州将会发生的地动做为印证,只要地动如预料中地发生,那么就算他们此刻再满嘴胡言,都是对的,即使错了,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能修补龙气。”慧元大师强调。

“皇上?”太后看向周昌帝。只要对皇家有利,她是什么都愿意去做的。而且在她看来,谢家破坏了龙气,现在只死一人,他们谢家占了天大的便宜了。难道不该将功赎罪?

接着,几个皇子也发言了。

“父皇,此事要三思而后行啊。”

“是要慎重。”

“是啊,江山重要,但也不能寒了大臣的心。”

太后再劝,“皇帝,哀家知道你素来看重谢家,可你不能弃君氏江山于不顾啊。况且我们只是要求谢家族人帮忙布个阵而已,又不是抄家灭族。”

周昌帝揉揉眉心,问道,“谢爱卿,此事你们怎么看?”

“其实本王妃很想知道,按照道长的说法,这做阵眼的妖星又是谢家何人?”谢意馨难得插话了。

“这个晋王妃不必担心。其实贫道算出妖星出自谢家的时候,贫道心中也很惊讶。不过贫道自有法子将妖星找出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必不会冤枉了任何人!”答完之后,慧元转向周昌帝与太后,“皇上,太后,家师临终前,将镇教之宝银玄铃赐给了贫道。这银玄铃的一个妙用,便是能寻找妖星!只要贫道带着它在每个人面前走一圈,如果妖星在其中的话,它一定会发现警告的。”

慧元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拿出一檀木盒子,盒子上贴着一道繁复诡异的画符,让整个盒子看起来就不是凡品。

周昌帝与太后都一脸意外,“真这么灵验?”

“这银玄铃作为道教之宝传承了几百年,自有其神通。”

“皇上太后请掌眼——”慧元打开盒子,还没说完话,盒中的铃就叮铃呆铃地响了起来,而银玄铃本身也是振动不安。

“这是?”太后疑惑。

慧元的神情凝重了,“银玄铃有反应,说明妖星就在我们周围!”

“快,封锁这里,所有人都不许动!违者严惩不怠!”太后忙吩咐,然后神色凝重对皇帝说道,“皇上,既然妖星在此,就让慧元大师将其找出来。哀家倒要看看这妖星究竟是谁?!”

周昌帝自然没有什么可反对的。

于是,得到允许的慧元一手持着佛尘,一手捧着打开了的檀木盒子,里面躺着银玄铃,在众人面前慢慢走过。

这个,银玄铃很安静,那个,没有反应——

被检验过的人都偷偷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拿看好戏的目光跟随着慧元大师,看看谁是那个倒霉蛋。

当慧元走至谢意馨面前时,不出意料的,银玄铃整个铃声大作,整个银玄铃铃身振动不已。

谢意馨静静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微微的弧度,似笑非笑。

忽略了谢意馨似笑非笑的眼神,慧元大师沉声一喝,“原来妖星竟然是你!”

所有人都意外了,晋王妃竟是那妖星?

谢意馨心中苦笑,妖星,真是太抬举她了。她以为殷家设计的这个妖星不是她祖父就是她父亲,再不济,也可以是瀚哥儿。原来她在殷慈墨等人眼中,比她祖父父亲更让他们忌惮及寝食不安么?非除不可?

接着,他恍然,“是了是了,桃花煞,桃花煞!”

慧元大师紧紧盯着谢意馨,口中喃喃,“这面相,这面相——”

“皇上,太后,能否请出晋王妃的八字让贫道一算?”

“本王妃的八字,岂可随便示之于人?”君南夕不同意。

“小五——”太后不赞同地看着他,“此事事关大昌江山,你别胡闹。”

谢意馨拉了拉君南夕的衣袖,摇了摇头。

君南夕凝视她半晌,终于点了头。

“给他!”

慧元拿到了谢意馨的八字,然后掐指一算,“果然如此!”

“皇上,此乃妖星无异!贫道观此妖星的面相,发现她原先并无做王妃的福气,顶了天只能做个侯爷夫人。而且此人前半生富贵荣华至了极致,而福碌寿却止于出嫁后,命犯六煞,后半生劳碌却无所获,终是不得好死。”

谢意馨心中微讶,此人说的不正是她上一世的命格么?难道他果真有几分本事的?随即释然,假亦真,真亦假,假假真真,才是行骗的最高境界,慧元有几分真本事,不奇怪。

“可是如今她命格奇诡,福碌寿俱全,此乃逆天改命之相。皇上,如果这桃花煞妖星不除,晋王妃日后的富贵不止于此,她将会贵不可言。”

“道长,此话差矣,晋王妃是皇家的媳妇,自然是贵不可言的。”君南夕一脸认真地纠正。

“不,我是说,她将比君家任何人都尊贵!”这话一说完,慧元便脸色一白,接着他一招佛尘,扰乱了众人看向他的视线,而他像有什么欲呕出来,却被他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诛心之论!比君家任何人都尊贵,那君家的江山难道要改姓不成?!

太后惊怒交加,周昌帝心里不舒服。

突然间,慧元后悔了,他不该淌这趟浑水的。当初就不该秘密见了那个人后,就决定趟这浑水的。

如果说他前面所说的话全是胡诌的话,后面这些,说的全是真的,他发誓。

当他的目光触及瞪着他的小十一时,他吃惊得瞳孔微睁,目露惊恐。他突然意识到他不能再说下去了,否则泄露天机,他必会当场毙命的,不会有好下场的。

80、第八十章

小十一紧紧抓着谢意馨的手,绷着一张小脸,努力地忽视那些投来的恶意的目光。

君景颐微微一愣,这说法和他们先前商量的不符,不过却比他们之前商量的还要好,难道是临场发挥?

“比君家任何人都尊贵?一派胡言!”太后铁青着脸,看向谢意馨的目光如同要吃人一般。

谢意馨有些啼笑皆非,比君氏任何人都尊贵,这话未免太——难道她还能当大昌的女王不成?她又没那个野心去谋君氏的江山。

“皇祖母英明,可不就是一派胡言么?”

一向温和的君南夕此刻也收住了笑,目如寒星,“慧元道长好本事,两句话,就让本王的王妃去死。”

慧元被他盯着,只觉得寒气直从心底冒起,心中不由苦笑,这一个个的,真不好对付,只是走到这一步,想回头已经是不可能了。

经过刚才,慧元有点忤了,面上却不显,只淡淡地说道,“贫道言尽于此,做与不做全在皇上了。”

“道长,你刚才那番话,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君南夕站出来,说道,“父皇,皇祖母,既然到了这一步,那儿臣也和你们交个底。且不说慧元道长的话可不可信,儿臣如今这个样子,顶了天了就做个闲散王爷,注定了与皇位无缘的。便是王妃她想谋君氏的江山,也无从谈起,你们大可不必担心。”

“再者,咱们君家也断断没有因为一个不知道打哪来的道士说的一两句箴言就处死儿媳妇的道理。如果你们不放心,父皇可在边远地方圈一块地给儿臣,儿臣不日便带着王妃前去封地,无召决不回京。如果你们还不放心,大可以将儿臣从皇室中除名,儿臣与她绝无半句怨言!”

“胡闹!”太后斥道。

戚贵妃也忙说道,“事情还没定呢,你就急巴巴地要出京,你要是撇下母妃一个人在宫中么?”

“皇上,慧元大师虽然在民间德高望重,只是,此事凭着一面之词就断定谢家及老五媳妇有罪,是不是太过武断了?”皇后也缓缓开口了。

其实这种玄之又玄的事,端看皇帝的态度了。如果皇上相信的话,一个大师,足以。

如今,周昌帝面上一片凝重,心中却是摇摆不定。谢家,他用得顺手,而且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他不想动谢家。

谢家倒台,弊大于利。倒台之后,如果翼州果真发生地动的话,最有可能进入十大世家的是殷家,殷宪珂带领的殷家可没有谢家守规矩好管理。

只是,他不信佛道,可是其他人信!民意很重要啊。若不能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谢家,恐怕他想护着压下众臣的意见,也护不了多久了。毕竟难堵天下悠悠众口,恐怕要不了多久,只要翼州真的发生地动,事情会变得很棘手。

谢意馨能看出一点周昌帝的犹豫,皇帝能有这样的态度,她该知足了。

毕竟刚才慧元那一番话,直把她与谢家都说成了危害大昌江山的妖星灾星了。这种事若搁在前朝的庆隆年间,恐怕他们二话不说,就被皇上下令拉出去斩了。

他此时还能保持理性,已经是个非常冷静自制的皇帝了。

这样就够了,于是谢意馨把小十一交给身后的春雪,然后上前一步说道,“皇上,太后,儿臣觉得作为被慧元道长诬陷的妖星,我应该能说几句话吧?”

“这是自然。”周昌帝点头,面色和缓了一些。他素来知道老五媳妇有急智,目前这个局或许她能解开也不一定。

“慧元大师,我想问你,谢家可曾与你有何仇怨?”谢意馨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不曾。”慧元大师说。

“那就好。”谢意馨点点头,“慧元大师,我知道道门中人需六根清静。旁的我也不多问,我只想知道,大师您六根清净了吗?”

众人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谢意馨没理会众人的神色,看向慧元的眼神带着一抹了然。

慧元,前世可是鼎鼎有名的大昌国国师呢。

这国师是在君景颐登基之后封的,君景颐登基还是有一些反对的声音的,当时君景颐极需一些佛家道家的得道高人来证明他的正统。所以慧元就成了国师。

而后,据说明妃成了太后之后,对五台山上的清静念念不忘,每隔三五天,必召国师前往康寿宫把手谈经。

太后信道信佛,这件事举国上下皆知,对于太后与国师频繁相见,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直至为争夺后宫权利,蒋初篮孝字压身,隐忍退后,把战场让给了殷慈墨与明妃。而后来,明妃不知道被拿捏住了什么把柄,偃旗息鼓了很长一段时间。

之后慧元国师就逝了,以一个极不体面的名义逝的——□宫闱,不过消息是被封锁的,外界的人只知道零星半点。

上一世,谢意馨对这些并不关心,如今想来,明妃与慧元之间,确实有些不同寻常之处。

只是刚才慧元作法时,她注意到一直静默地站在太后身后的明妃,目光落在慧元身上时,带着丝丝的情意,总之很不寻常。

明妃掩饰得很好,她初初一看时,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呢,后来又被她抓到了一次这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