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臭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庄信彦在纸上写下。

写完后就要拉着她走。秦天哪里肯依,挣脱他的手,转身接过小贩递过来的臭豆腐,又给了钱。

秦天将其中一串递给海富,海富双眼发光地接过,看样子这也是一个爱极的,可是因为时常跟恨极的人在一起,只能压抑自己的喜好。

庄信彦瞪了海富一眼,海富面色顿时垮下来,拿着臭豆腐吃又不敢,丢掉更舍不得。

秦天见此,眼珠一转,将其中一串递给庄信彦,“拿着,大家臭味相投吧!”

哪知庄信彦脸色大变,连退了好几步,那种好似见了鬼的神情让秦天心中大乐,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笑声引来不少人的张望,秦天这才想起这里是古代,可不是现代的步行街,可以嬉笑无忌。秦天连忙收住了笑声,可是庄信彦却在大家的注视中红了脸,他气恼地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秦天也知道自己过份了些,连忙追了上去,她走到庄信彦的身侧,见他板着一张脸,仔细一看,那嘴似乎还撅了起来。

她扯了扯他的袖子,庄信彦抽回袖子,不理她,嘴翘得更高

秦天差点忍不住笑,怎么跟个闹别扭的小孩似的?忽然想起来,他也不过才二十一二岁,平日里也没怎么见过世面,心思其实清纯得很…

想到这里,秦天觉得很有趣,看着他臊红了脸的模样,忽然有种调戏的冲动,费了好半天的劲才压下这邪恶的念头。

秦天快走两步,冲到他前面去,面对着他一边倒退着走,一边笑着说:“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这么小气的?我都已经跟你道歉了,你还不理人家。”

庄信彦看着她,阳光下,她一双大眼睛明亮清澈,似喜似嗔,如同春花般明媚娇柔,他心中一荡,脸色渐渐缓和下来,他瞧着她,浅浅地笑意在他那张如玉石般皎洁俊秀的脸上缓缓漾开,霎那间,光华璀璨,绝艳无双。

秦天呆了一呆,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根本没发现,有一对追逐嬉戏的小孩向着她冲过来,庄信彦虽然发现了,却无法出声提醒她,情急之下,不由地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小孩们叫嚷着从她之前的位置冲过去,秦天见到,这才明白庄信彦的用意,刚才要不是他将自己拉开,只怕会被小孩子撞倒。

秦天抬起头,看着他一笑,说了声:“谢谢。”想抽回手,却发现她的手被他握的很紧,不用力根本挣不开。

她诧异地看向他,见他双眼直直地看向前方,连一丝一毫地眼角余光都不敢瞧向自己。耳畔旁潮红一片,手心渗出汗水,显然很紧张。

看他这个样子,秦天有些不忍心挣脱他的手了,她低头笑了笑,再也没有丝毫的挣扎,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

他像是感觉到她的顺从,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手心处灼热一片,几乎灼烫到她的肌肤,她的心忽然不受控制地砰砰跳。

她偷偷地瞧了他一眼,见他嘴角弯曲似月梢,那种愉悦似乎能传染,(浅草微露整理)让她又忍不住地笑起来。

两人手拉着手向前走着,一路上有不少人看着他们的互握的手,那种异样的目光让秦天想到这样的举动是多么地不合时宜,她一个现代人都感觉到了,可他这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却好似没有发现这些,不管周围的眼光如何,总是固执地握紧她的手,让秦天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不是不喜欢闻这股味道吗?”尴尬之中的秦天小声地问他,她正在吃着臭豆腐,他们离得这么近,难道他不觉得讨厌?

庄信彦看了她一眼,没有回话,想说也不能说,他就算再能干也不能只用一只手拿着本子和炭笔写字。可让他放开她的手,却是万万不愿的。

可心慌意乱中的秦天还没有发现这一点,这种情形让她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要说些什么才会觉得自然些。

“要不,你也试试吧…”秦天将手中的臭豆腐伸到他嘴边,“其实很多东西不能光用第一印象来判断,我第一次知道臭豆腐的时候也觉得它臭不可闻,可是尝试了一口后,从此就喜欢上了它!你试试吧,说不定你也会喜欢上它的!”秦天很积极地看着他,双眼发亮。

一阵阵的臭味直冲入鼻,庄信彦看着眼前的臭豆腐,眉头紧皱。

“不喜欢啊,那就算了。”见他这个样子,秦天也不欲再勉强他,只是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失望,而这种失望便通过她的神情表露了出来。

刚想收回手,却没想到庄信彦忽然伸头过来,以一种慷慨就义的表情咬走一个臭豆腐,

秦天吃惊地看着他,见他不停地咀嚼,腮帮子鼓鼓的,那种模样似乎是要将这臭豆腐囫囵吞下去,早点吞下去,早点解脱。

看得秦天都不禁为他捏一把汗,

“不喜欢也不要勉强,吐掉好了!”秦天连忙说。

可是慢慢的,他神情变了,从开始的勉强到后来的细细品味,吃完后还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嘴唇,又双眼放光地看向秦天手中,伸出一个小指勾了勾,接着张大了嘴,示意她再喂他一口。

秦天将臭豆腐递过去,“拿去吃吧,”

他却不接,继续张大嘴,

秦天拗不过他,只好将臭豆腐递到他嘴边喂他,撅着嘴说:“吃吧,大少爷。”

庄信彦得意地一笑,那神情就像是捡到宝的孩子,看得秦天心痒痒的,

“好吃吧,我没骗你吧。”见他吃得开心,秦天笑眯眯的

庄信彦一边吃一边点头,吃完又低下头,张开嘴。秦天踮起脚,抬高手,又喂了他一个,接着自己又吃了一口,庄信彦伸手很温柔地将她嘴角残留的葱花擦去,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腮帮子鼓鼓的,眼中漾着笑意。

海富手拿着臭豆腐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肩并着肩,手拉着手,你一口,我一口,忍不住嘿嘿笑了几声,然后将最后一口臭豆腐塞入嘴中,看着明媚的天空感叹:“今天的臭豆腐真香啊!”

一辆 石青帷饰银螭绣带的黑漆马车从他们身边经过,透过被风吹起的车窗帘,方建树静静地看着外面亲密无间的两人

“…是金子就能发光!方少爷,你如此努力,将来的前程一定无可限量!…”

耳边似乎响起那清亮悦耳的声音,方建树笑了笑,靠着车厢壁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将记忆中那张明媚如花的笑脸悄悄掩藏。

第141章 父慈子孝

吃完臭豆腐后,庄信彦仍然没有放开秦天的手,秦天也没有去在意这点。

这么手拉手也不是没有好处,每当秦天被什么东西吸引驻足的时候,庄信彦马上就能发现,他会立刻停止前进,体贴地跟在她身边。遇到有什么冲撞时,庄信彦也能很及时地拉开她,让她避免受伤,总之,这么拉着她便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她的情况,时刻保护着她。

过了一会,秦天也了解到他不顾世人眼光也要拉着她的真实用意,他大概是怕像上次那种,她在他所看不到的地方受伤害的事情再次发生吧。

了解到这一点,秦天心中升起浓浓的感动,她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很快又感觉到他像是回应般地捏了一下她的手。

秦天平静的心湖像是被什么东西忽然搅乱,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情绪如同涟漪一般地在心中层层荡漾开,连绵不绝,荡气回肠。

她微微一笑,低下头来。

忽然她感觉到他扯了扯她的手,她抬头看去,见庄信彦站在一个捏面人的摊位旁,小摊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面人,周围围着几个叽叽喳喳的小孩子。

庄信彦将其中一个递给她,秦天接过,见这个小面人做工粗糙,面目模糊不清,上色也不均匀,远没有上次在小镇子上看到的那个精致,既然不是喜欢的东西就没有必要买了。

秦天将小面人放回去,对庄信彦说:“这个做得不好看。”说完便拉着庄信彦走,却没看到庄信彦偷偷回头瞧了几眼。

不远处的巷子口,谢霆君和随从林永骑着马立在那里看着两人的身影越行越远

“一个丫头,竟然也得到庄大公子的这般宠爱,真是稀奇。”林永瞧了一眼身边面色冷峻的主子。

谢霆君目光一直紧随着前方那抹窈窕纤细的身影,脑海中却回想起刚才在行宫花园的画面

身为商妇的她不顾自己的安危,只为给夫婿争取表现的机会

“…我夫婿虽有缺陷但是不应被埋没,民妇但愿全天下人都知道夫婿的好,不再轻易地看轻他,如果这样便是不知羞,那民妇即便为此担上一个不知羞的罪名又如何…”

谢霆君沉默了半晌,轻声道:“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丫头。”

他继续看着秦天的背影,直到她的背影在拐角处消失不见,这才调转马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行去。

回到庄家,庄信彦和秦天去到清音院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太太,大太太已经自方建树那里得到回报,见到他们便拉着他们的手,激动地直流泪。又让他们给庄老爷上香叩拜,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还吩咐下去,准备宴席,全家上下都要热闹一番。

至于二房那边却是一片冷清,晚宴也没有出现,也没人去理会他们。

第二天,宋老派人用马车将庄信彦和秦天接到行宫别院去相聚,宋老仔细观察了他们,见他们并不因为他身份的转变而有丝毫的态度改变,既不谄媚,也不畏缩,心下里很是欣慰,也更加看重他们。

庄信彦还算淡定,秦天简直将宋老当成了长辈,眉飞色舞地说着这次的比试,说起嚣张跋扈的二房终于输在了他们手上,神情间那种得意简直要溢了出来,直逗的宋老笑声不止。

双方畅聊了一下午,气氛温馨而融洽

当晚,景仁帝和宋老秉烛夜谈。

景仁帝手捧着茶盅靠在一张铺着明黄色锦缎软垫的长榻上,旁边的小几上燃着一个云蝠纹鎏金香炉,漫出淡淡清香,和他手中的“碧螺春”茶香氤氲在一起。

宋老恭敬地坐在旁边八仙过海雕绘的海棠木长背椅上。

“裴清,你为什么不肯再回来帮朕?朕需要你,江山社稷也需要你。”景仁帝语气诚恳地说道。

宋裴清缓缓道:“皇上,裴清从来不是为官的人才,朝堂之上不仅需要本事,也需要手段,否则于大局来说也没有益处。裴清就是有自知之明,所以从来没有接受过皇上的赐封。年轻力壮的时候是如此,如今一把年纪更是有心无力。”

景仁帝神色一黯,“你终究是怪朕的,当年若不是朕因为废后之事迁怒于你,将你软禁在天牢半个月,你也不会连晴儿最后一面也未见到,每每想起这件事,朕心痛万分,自责万分,朕这一辈子自问对得起天下苍生,却惟独对你不起。”说到这里时景仁帝声音有些哽咽。

宋裴清忽然起身,在景仁帝面前跪下,磕了一个头,再抬起头时,目光中充满感情,

“皇上,裴清自小与皇上长大,一直得到皇上的信任与支持,这是裴清的福气。在裴清的心目中,皇上既是天下至尊,更是裴清的朋友,是裴清的兄弟,小女晴儿早逝,却是她福薄,与皇上没有半分关系,裴清也从未怪责过皇上。裴清只是怨怪自己从未有真正地关心过她,以至于她瞒着我身体的不适我也毫不知情,到最后病发的时候却已经是无力回天…”

说到这里,宋裴清想起女儿死后老管家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当时已经六十岁的老管家老泪纵横

“大人,小姐的头痛症已经很久了,厉害的时候常常痛得晚上睡不着觉,可是小姐总是说,‘爹爹太辛苦了,每天早出晚归,常常连饭都不能准时吃,娘临终时让女儿好好照顾爹爹,可是女儿没用,照顾不了爹爹,却不能让爹爹再为我操心了。’小姐让我们都不要告诉你,只是叫了大夫来看,听到大夫说这病无药可医,更是以死相逼让我们不要告诉你,小姐走的时候,还笑着对我说,真好,爹爹没有看到晴儿死的样子,爹爹看着娘死的时候已经很伤心了,晴儿不想让爹再看着晴儿死…”

想到这里,宋裴清心中一酸,连忙用手去拭眼角的泪水

他接着说:“皇上,裴清虽然不能在朝堂之上辅佐皇上,但是裴清依然是皇上最忠心的朋友,闲时陪皇上喝茶下棋,像现在这般陪着皇上畅聊天下事,岂不是更自在?”

景仁帝大喜:“裴清是同意随朕回京了?”

宋裴清笑着点头。

景仁帝连忙上前扶起他,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是什么令裴清改变了主意。”景仁帝最了解宋裴清,他看似随和,其实性子相当的刚毅,说一不二,很难有转圜的余地,景仁帝本就没抱什么希望,却没想到他会改变主意。

“自从晴儿走了后,裴清心如死灰,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四处辗转,清苦度日,只盼着这样能减轻心中的亏欠,”宋裴清说道:“直到有一天,有个小丫头对我说,晴儿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安心地生活,她会在另外一个世界担心我…”

景仁帝面露诧异之色,宋裴清见了笑了笑,“皇上一定是奇怪裴清竟然会相信这种说话,可是裴清真的愿意相信这是事实,相信晴儿不是永远的消逝,而是去到另一个世界里生活,谁说没有可能呢,人世间有很多事情都说不清楚。”宋裴清摇摇头,继续道:“她还说,晴儿一定会担心我,如果我过得不好,她也不会开心…是啊,晴儿一直到死都在担心我,裴清如果不好好地活着,又怎能让她安心?所以裴清觉得遵照自己的心意生活。”

景仁帝沉思了一会,便笑道:“让朕猜猜,你所说的小丫头便是今日献茶的庄秦氏吧!我见你们很是熟识,以你的性子,可不容易。”

“皇上真是了解裴清。”宋裴清笑道。

景仁帝将手中的茶盅放在旁边的茶几上,接着长叹了一口气,感慨道:“那个女子聪慧干练,有胆有识,可是这不出奇,天下奇女子本就很多,朕也见过不少,可是除此之外,这女子有拥有一颗赤子之心,见惯了那些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女子,便觉得这种女子的珍贵。”景仁帝笑了笑,“也只有这样的人或许才能说出那匪夷所思的话来!”

他看向裴清:“你有何打算,朕知道你绝对不会做出回报金银这种庸俗之事。”

“裴清这么多年辗转各地,见过不少人家因为一点点的金银而家破人亡,之前是裴清过于清高,总觉谈论金银庸俗之极,却不明白钱财乃是人生存之根本。”宋裴清又道:“如果那小丫头需要金银,我一定回报她金银,可是今天与他们小两口的一席话,让裴清明白,他们需要的不是金银,而是些许的支持…”

正说着,刘公公上前来请示道:“皇上,之前皇上有说过每早饮慈孝茶,奴才请示皇上,明早是否继续饮慈孝茶?”之所以由此一问是因为发现皇上对碧螺春的偏爱。

“慈孝茶?”宋裴清愕然

“是杨城胡知府敬上的茶叶,有一个关于父慈子孝的传说,因而得名慈孝茶!”说到这里,景仁帝冷哼了一声,又长叹口气,

“父慈子孝…”景仁帝摇摇头:“在至高的权力面前,所谓的父慈子孝不过是一种奢望罢了…”他转头看向宋裴清,冷然道:“朕如今还活得好好的了,这些人就已经等不及了,父慈子孝…”景仁帝冷笑了两声,转脸看向刘公公沉声道:“从明儿起,不要再将此茶端上来了!”

“是。”刘公公低头退下。

第142章 跪拜

不出庄信彦所料,两天后,便有内务府的人找到庄家商议“碧螺春”采办事宜,这就表示,“碧螺春”已经正式成为皇家贡茶。这场比试以大房的完胜而结束。又过了两天,大太太派人将宗亲们都请了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正式宣布秦天成为盛世当家。

大厅中,大太太亲手牵着秦天,将她送至整个庄家最为尊贵的位置——那张除了过世的庄家老爷以及大太太便再也无人坐过的紫檀木福寿双全纹雕花六合大椅。

大太太从主位上退下来,与庄信彦一起坐在左边下首的的位置,其下是二房一家人,宗亲们坐在右边座位。三房一家人则站在末尾。庄家内外院总管以及各管事婆子媳妇垂首侍立在大厅四周,而各方各院的一、二、三等丫鬟站在大厅外院。

几十人齐聚一堂却鸦雀无声。

今天的秦天经过一番刻意的装扮,正红牡丹掐金锦绣华服,梳着朝天如意髻,头上五凤朝阳金丝累珠衔红宝的大头钗,耳坠红珊滴珠嵌赤金明珠耳环,胸前垂挂着双鱼送吉赤金璎珞红宝福锁项圈,手上红宝石戒指几乎晃花人眼,

秦天只觉身上千金重,终于明白为何都说当家身负重担

可不就是身负“重担”…

虽然如此,大家眼中的秦天现在可是正襟危坐,挺腰昂首,看着端庄大气,镇定从容,一点怯场都没有,当家人派头十足。宗亲们得知秦天不但在御前表演得到赞赏,拿到了贡茶头衔,而且似乎还和宋太傅此等贵人有些关联,本就已经接受了这个新当家,如今见她气势不凡,心中更是满意,连连点头,向着大太太与庄信彦贺喜,大太太满脸喜色。庄信彦看着正位上的秦天,眼中盈满笑意。

月娘在大太太的示意下向前一步,朗声说道:“各房各院向当家奶奶磕头请安!”

这是庄家的传统,只要没有分家,就表示是在当家手下讨生活。当家上任的那一天,除了当家的长辈与夫婿外,家中所有的人都要向当家磕头跪拜表示尊敬和服从。这也算新当家给府中所有的人一个下马威!

秦天听到月娘的话,第一反应便是去看二房的脸色,那可叫一个精彩!

只见二姨太太脸色煞白,气得浑身发抖;庄信川瞬间涨红了脸,眉头不住跳动,脸色扭曲得变了形;刘碧君怒视着秦天,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秦天是她的杀父仇人;庄明喜相对来说较为平静,最起码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她紧抓住扶手的双手,因为太过用力,而致使指甲发白…

秦天收回目光,心中一阵畅快,忽然很期待二房给她跪下磕头的情景。

一想到那种场面,只觉一身轻松,身上那些沉重的首饰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月娘瞅着二房,声音嘹亮:“二姨太太,在府中,除了大太太和大少爷,就算你地位最高了,即是如此,您先请吧!”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二姨太太。并不是所有人都对秦天这个新当家心服口服,她之前只是个丫鬟,年轻又没有资历,这次的贡茶之事这些人也没有亲眼见到,不知道秦天的能力,只道是运气。特别是那些管事丫鬟们,对于之前还和自己同样下人身份的秦天忽然一下子成为大少奶奶,又成为当家,多少有些妒忌心理。他们都知道二姨太太的脾气,下意识里想看秦天的笑话。

二姨太太“嚯”地抬起头,瞪着月娘,脸上转换各种颜色,

让她给那贱婢下跪?门都没有!

二姨太太气得直哆嗦,当即一扭头:“我好歹也算是秦天的长辈,我不需要向她下跪!”声音因为太过气愤而有些颤抖。

“长辈?”一旁的大太太冷笑,“当家奶奶是在庄家族谱上记录有名的正房正室!秀梅,你不过一个妾,也好意思自称当家奶奶的长辈?”

二姨太太脸涨成猪肝色,却无法反驳大太太的话,可是她一向嚣张惯了,哪会这么容易屈服,当下只是板着一张脸坐在那里不动。

大太太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便知二姨太太根本没将她的话当成一回事,她面色不变,站起身面朝宗亲那边,大声道:“三叔公,二姨太太执意不肯向新当家跪拜不仅是违背了老爷在生时制定的家法,更是对新当家的不敬!如此行径,是否已经可以将她逐出家门!”

此话一出,震惊全场。

要知道,二姨太太是老爷聘回来的良妾,不似家奴出生的三姨太太可以任意责罚,打骂甚至买卖。而大太太一向重信义,即使这么多年来二姨太太行事猖狂,也从未重罚于她。这次大太太为了当家奶奶竟然一开口便是要将二姨太太逐出家门,可见大太太对当家奶奶的看重!

厅中那些官家管事,丫鬟婆子们都抬头瞧了一眼座上的秦天,心下各自揣揣,可是又见秦天从头至尾不出一声,只是靠着大太太来助威,心中多少又有些轻视。

二房人脸色大变,特别是二姨太太,本来涨红的脸在一瞬间褪尽血色,瞪大的双眼透出愤怒也透出惊恐,她“嚯”得站起身,手指着大太太,颤声道:“江华英,你敢,老爷当年亲口答应过我爹,这一辈子都会善待我!你如果敢将我逐出门,就是陷老爷于不义!”说完,转身奔向宗亲面前,满面悲愤:“各位宗家老爷,当年老爷聘妾身的事情相比各位老爷都是知道的,当年老爷生意周转不灵,是妾身爹借了老爷5000两银子才帮老爷渡过难关的,老爷感念我爹的恩德,亲口说过要善待于妾身,如今大姐竟然要违背老爷的诺言要将妾身赶出家门,各位老爷都是庄家的长辈,岂能看着那恶妇对妾身行此不仁不义之事,败坏庄家的名声!”

大太太冷笑一声,大声呵斥,“秀梅,你不要混淆视听!不错,当年老爷确实对你做过如此承诺,可是却是有先提条件,那便是,你必须谨守本分!如今你违反家法在先,不敬当家在后,不论是哪一条,都能将你逐出家门,你再这么胡搅蛮缠,就别怪我这个做大姐的不客气!”

二姨太太脸色阵红阵白,双手紧握成拳,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族长庄成志开口道:“李氏,你既已入了庄家门,便是庄家人,当然要遵守庄家的家规,否则别说你一个妾室,就是正室也难逃一纸休书的命运。”

族长既然开口,二姨太太再也无话可说,她低着头,颓然地站在那里,面如死灰。

月娘看着她,微微一笑,大声道:“二姨太太,当家奶奶正等着你了,请吧!”

二姨太太咬紧了下唇,先是恨恨地瞪了大太太一眼,然后又抬头剜了秦天一眼,一步步走向前,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了刀尖上,身子不住地颤抖。

走到大厅中央,她握紧了双拳,下唇几乎咬出血来,然后她将双眼一闭,“扑通”一声跪在了秦天的面前。

“叩头”,月娘又道。

二姨太太恨得双眼发红,却不得不低下头向着秦天磕了一个头!

秦天看着跪在面前的二姨太太,想起她之前对自己的羞辱和陷害,心中一阵快意。

本来二姨太太以为秦天会借此机会报复,让她久跪一阵,趁机下她的脸,可是没想到等她磕头完后,就听见秦天说:“起来吧!”

二姨太太颇感意外,连忙起身,她抬头看向秦天,目光冷厉,像是在说,算你识相。

秦天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心下冷哼一声,我就算要施下马威也得堂堂正正地来,何必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让人轻看?

面上却没露出分毫,只是淡淡地笑,用当家人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说:“二姨太太,刚才族长老爷的话说得很对,你虽然只是个妾室,却也是庄家的人,以后千万谨记自己的身份,行事稳妥谨慎!”

二姨太太见她趾高气扬地教训自己,想起她不过是一个家奴出身的贱婢,心下除了愤怒,更有一种深深的羞辱感,她气得差点流出泪来。

可当着宗亲们的面,却不敢放肆,只是在心中发誓:贱婢,不要以为你成了当家我就奈何不了你,终有一天我一定会好好收拾你!

二姨太太跪拜完后,便轮到庄信川夫妇和庄明喜。

有了刚才二姨太太的教训,三人都不敢多话,

秦天看着三人走到大厅中间,

三人都是一模一样的苍白脸色,庄信川头几乎低到胸口上去,根本不敢看秦天的脸,双手紧握着成拳,手背上青筋暴现,想必内心正受着极大的煎熬。

秦天完全能明白他现在的感受,本来以为当家之位唾手可得,可是却眼睁睁地失去了它,不但如此,还要向他一向瞧不起的丫头跪下磕头,是个男人都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