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秦典卿一副震惊地样子,似乎是才知道此事,“五小姐是庶女?”

老太君与侯夫人和侯爷在一旁说话,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看见秦典卿的眼神,洛瑾顿时气得发抖,气话就要脱口而出,可是想到张姨娘的话,还是咬咬牙忍住了,果然,现在连自己的亲哥哥也帮着她了,而她一个寄人篱下的人,还敢瞧不起主人家,“我这是为了秦小姐好,二姐姐的脾气四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秦小姐去了,二姐姐不高兴,发了怒,到时候要怎么收场?”

听了这话,洛昀反而沉默不语了。他和侯夫人不是没有考虑过,洛清向来不待见他们母子,但挨着面子,多少会收敛点。可秦典卿就不一样了,上次的事情就是个例子,洛清对她可是一点情面都不留,所以侯夫人也怕到时候洛清在郑国公府羞辱秦典卿,索性让她留在侯府罢了。可当秦典卿楚楚可怜来求自己时,她却动摇了。看着秦典卿那张出尘绝艳的脸蛋,想想郑国公府出入的权贵们,便决定带着秦典卿去。洛清她再嚣张,也就是在定远侯府称王称霸,嫁做人妇了,难道还敢在郑国公府撒野?她是郑国公世子夫人没错,可自己也是堂堂正正的定远侯夫人呢。

“原来卿卿这么不找人喜欢。”秦典卿低了头,咬着唇,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那卿卿便不去碍人眼了吧。”

“卿卿!”洛昀往秦典卿面前一站,拦住了要走回去的她,“你是娘的亲侄女儿,怎么不能去郑国公府了?二姐姐她还能做了郑国公府的主不成?你别怕,跟着表哥去就好了,表哥在,没人敢欺负你。”

洛瑾看着洛昀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心里觉得委屈极了,明明自己才是亲妹妹,为什么四哥哥却总是护着一个外人。洛瑾揉了揉眼睛,撅着嘴走开了。

郑国公府与定远侯府离得极远,定远侯府的马车驶了许久才到,一下车,便见郑国公府门外已经停了许多马车,有管家将他们领进了门,洛清早在中堂候着了。

“奶奶!”洛清今日是主人,穿了红色银线团福如意锦缎长袍,妆容精致,头上两支赤金蝴蝶花簪十分抢眼,使得她整个人都艳光四射,“您可来了!”

末了又见到后面的定远侯与侯夫人,她脸上笑容淡了些,但却恭恭敬敬地上前行了礼,“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了。”

侯夫人亲热地拉了洛清起来,“几日不见,清儿越发美了。”

“自然了。”洛清笑颜如花,摸了摸自己的蝴蝶花簪,“母亲生得国色天香,女儿怎么也不会差啦!”

侯夫人一听,脸上笑容立马挂不住了,“是、是啊……”

而一旁地洛雍听了这话,眼神中却透出一丝痛楚,但一瞬即使,来不及让人扑捉到,“行了,进去吧。”

郑国公和他的儿子已经出来了,郑面色发黄,大腹便便,十足一个中年发福的模样。国公的儿子眉眼生得英俊,身材却有些单薄,而郑国公却与洛雍等人寒暄了一阵后便进了中堂,女眷们便由郑国公夫人和洛清带去了偏厅,里面已经坐了许多妇人和小姐。而郑国公却单独请了老太君到中堂入座,芸生与吉烟一同跟在郑国公身后,只是还未走到中堂,郑国公行动便缓慢了下来,上气短促,似乎就要喘不过气来,立即就有人上去扶住了他,芸生一看,他脸上依旧开始冒细汗,不停地抓子自己的衣襟,看样子是热急了,一边艰难地大口喘气,一边又咳着喉咙里的痰,面色依旧涨得通红,眼看就要两眼一翻不省人事了……

☆、郑国公

三十六章

“快!”郑国公身后一个管家装扮的男人和世子连忙扶住了他,“扶国公爷进去!去拿国公爷的药来!”

老太君被这突来的变故吓住了,连忙让了道,让后面的人上来伺候郑国公。

但是似乎这类事情在郑国公身上时常发生,世子和下人们有条不紊地扶着郑国公坐到了中堂偏厅里,随即便有人端了一碗药水来,已经喘不上气的郑国公脸色发紫,浑身快要抽搐起来,见了那碗药,像是饿狼扑食一般弹坐了起来,拿过拿碗药水便灌了下去,不一会儿,只见郑国公呼吸慢慢平复了下来,再坐直时,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刚才发病的样子了。

“让老太君和定远侯见笑了。”郑国公讪讪地笑了,“我这是老毛病,时常发作,不过一碗药下去便好了。”

“郑国公是国之栋梁,定要好好注意身体呀。”老太君关切地说道。定远侯也顺着老太君的话寒暄了几句,绕过了这个话题,老太君又问道:“不知郑国公今日单独叫了老身来,是有事相告?”

老太君此话一出,郑国公与世子脸上皆浮现出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郑国公对世子使了个眼色,世子便立马站了出来,鞠了个躬说道:“是这样的。小婿与清儿成婚已经两年有余,但……尚未育有儿女,小婿……也老大不小了,不得不有些心急……”

“贤婿的心情我也明白。”洛雍见世子说话支支吾吾地,心有疑虑,洛清两年来没有生下孩子他们是知道的,也很着急,可世子怎么倒一副全是他的不是的样子,“但清儿两年来落了三个孩子,身子怕是已经亏空……”

洛清两年来并非从未怀孕,反而她曾怀上了三次,但都没能保住,如今身子怕是已经受了大创,不知以后还能不能……

“子嗣乃大事,得主上恩典,璋儿已经封世子,可若是一直无子嗣,这世子之位……”郑国公并未将话说完,便看了看洛雍和老太君的脸色,见他们虽面露不忍,但却知道这是事实。

“如此,那郑国公觉得该如何是好?”洛雍正了脸色,抬了下巴看着郑国公。

“昨儿,璋儿身边的一个女子,已经诊出了三个月的身孕……”郑国公想到这儿,脸上止不住带上了一丝笑,虽想尽力止住,但眼里的喜悦却是怎么也掩不住的,盼了这么多年,总算要盼到一个孙子了,“璋儿已经二十有二了,若是清儿一直无孕,这……”

“亲家公的意思我明白了。”洛雍站了起来,止住了郑国公的话头,“清儿未能为郑国公府传宗接代是她的不是,但她到底是明媒正娶的争气,且是主上亲封的县主,怎能让妾室先生了庶子。但亲家公重子嗣,我也不能强人所难,只一样,这孩子生下来不管是男是女,都要记在清儿名下。”

“自然自然!”世子贺裕璋猛地点头,见郑国公这么好说话,便松了口气,原本嫁人从夫,这种事已经无需过问妻子娘家的,但偏偏洛清身份不一般,祖母是老封君,父亲是定远侯,生母又是郡主,所以她也有宗室血脉,这种事本就打了娘家脸,若再不过问,怕是以后两家便有了隔阂,“自然是要记到清儿名下的。”

郑国公和世子见此事已经谈妥,便喜笑颜开,不想老太君却突然开了口,“还有,待孩子生下后,必须去母留子。”

贺裕璋一听,立马呆在了原地。那女子可不是一般人啊!是他表姨母的小女儿,他的青梅竹马,两人少年时便海誓山盟要一生一世在一起,只是小表妹身份低微,无法嫁给他做正妻,而如今怀了他的孩子,他原本打算抬她做贵妾的!

“祖母,这恐怕不合适吧?”贺裕璋脸上笑容垮得比哭还难看,差点就要给老太君跪下了,“泉泉她、她……”

见贺裕璋如此惊慌,老太君更是笃定了自己的想法,“怎么,世子爷连区区一个妾室也舍不得?”

其实只要孩子记在洛清名下,她便无后顾之忧了。但老太君在给洛清定亲前便知道,这个世子有一个感情深厚的小表妹,一开始说有个女子怀上了孩子,老太君便怀疑是她了,现在见贺裕璋眼里的痛色,便更肯定了是她。老太君吃斋念佛多年,向来慈悲为怀,但一想到自己亲孙女儿的后半辈子的幸福极可能会被一个身份卑微的女子抢了去,便再也不管什么慈悲了。本就是青梅竹马的两人,来日若生下了长子,那世子心里怎还可能有清儿的位置?

“祖母,那是我的表妹啊!”贺裕璋再也顾不得礼仪,他扑到老太君面前,似乎就要倾诉自己对小表妹的满腹情谊一般。

“璋儿!”郑国公见自己儿子失态,连忙呵住了他,“一个妾室而已,也值得让你这幅模样?你退下去!”

洛雍见贺裕璋痛色都流露到了脸上,便冷冷地看着他。一个低微如蝼蚁的妾身,在贺裕璋心里的地位还能越过自己女儿不成?若是以后贺裕璋把一个妾室捧到了手心里,那自己女儿的脸该往哪儿放?刚才本还觉得老太君的“去母留子”太狠了些,但现在看来,这妾室确实是一个潜在的威胁。虽危及不到自己女儿的地位,但让自己女儿一辈子过得不舒坦,还是很有可能的。郑国公爵位虽比自己高了些,但那也是他祖上积下来的,而如今自己手握兵权,自然是不用怕他的。

“爹!”贺裕璋见自己父亲也向着老太君,不由得后背发凉,“泉泉她……”

“没能来陪着父亲和祖母,真是清儿的不是!”

贺裕璋还想再挣扎一番,却被洛清打断了。

洛清脸上洋溢着笑容,穿着一身红衣逆光走了进来,当真像是浑身在发光一般,浑身高贵不可侵犯的气质连倒将贺裕璋衬得如同市井男子一般。

“奶奶,您今日来了郑国公府,孙女儿还没带您好好四处看看呢。”洛清与众人请了安后,便笑着对老太君说道,“与其为了一个女人争得脸红脖子粗,还不如看看这国公府的风景呢。这府里的园林可是京城一绝呢,许多人都曾慕名而来,奶奶不想看看吗?”

老太君与洛雍见洛清这幅样子,倒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反而郑国公和世子眼里闪过惊讶,没想到,洛清竟有这样的气度?

“清儿,莫胡闹,在说正经事儿呢。”老太君以为洛清又在任性了,便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站到后面去。

“清儿没有胡闹,清儿是真的想带奶奶好好欣赏一下国公府的美景。”洛清看了贺裕璋一眼,眼里没有任何波动,“世子爷的表妹我还从未放在眼里,若非要她死了,我才安心,那岂不是昭告天下我洛清怕了她了?”

不理会贺裕璋的神色变化,洛清又看向了郑国公,“刚才来的路上听说父亲的哮喘又发作了?现在可是好了?”

见洛清转移了话题,郑国公自然赶紧顺着台阶下了,“虽是顽疾,可幸得良方,已经无碍了。”

洛雍看了老太君一眼,两人交换了眼神,心里便明了。今日是郑国公祝寿,确实不该在此刻提这样强硬的要求,反正孩子生下来还早,有的是时间。老太君便起身,温和地说道:“不知郑国公用的是什么神奇的方子,刚才见了疗效,着实是立竿见影啊。我也有亲戚患了哮喘,可却从未用过这样好的房子。”

“说来也是偶然。”郑国公见老太君不提此事了,便带着笑说道,“这是几年前去南方时,听说的民间偏方,唤作五虎汤,配方也简单,就是石膏、麻黄、杏仁、枳壳、细茶叶各一两,但一碗下去,我这老毛病立马就止住了,如今我已经喝了好些年,没有一次不见效的。”

听了郑国公的话,芸生立马悄悄去打量了郑国公的身形,果然……

“这大热天的,郑国公竟了穿了这么多。”老太君看到郑国公的样子,便想到前些日子自己得了口疮时,也是畏寒,“可是有些怕冷?”

“许是年纪大了,身子骨便不如以往了吧。”郑国公摇摇头,老太君又问道,“郑国公是主上的肱骨,可不能垮了身子啊。”

说罢便往外走去,却看见芸生皱着眉头,便低声问了句,“怎么了?”

“奴婢觉得,郑国公喝的药有问题。”

芸生说得小声,却被走在老太君身边的洛清听见了,“你说什么?”

老太君也停下了脚步,问道:“你可是看出了什么?”

“五虎汤的几味药虽是奇效,可却是大补大泄之药,长期服用,对身体的亏空很大呢。”芸生低声说了出来,郑国公听见了,便睁大了眼睛,看着芸生,又看看老太君,一副迷惘地样子。

“郑国公,这是老身身边的人,在医术上还算有些造诣。”老太君说道,但郑国公依旧狐疑地看着芸生。

“奴婢斗胆问一句。”芸生垂首敛目,十分恭敬,“国公爷是否最近才出现腹部发胀,双腿浮肿光亮,夜里难以平卧,且喘息声重,明明身热烦躁却又畏寒?”

郑国公原本狐疑地看着芸生,但听她说了这些,眼里的神色逐渐转为惊叹,双唇微张,说道:“神了,确实是这样。”

芸生看了老太君一眼,老太君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若真是这样,那这五虎汤已经伤了国公爷的脾胃,气机不能运转导致您现在的虚胀,若是继续服用这五虎汤,后果不堪设想……”

“这……”郑国公立马变了脸色,似乎自己刚才喝下的是毒药一般,“这、这民间偏方果然不能轻信啊!太医开的药方我嫌弃它起效太慢,不想这奇方,却是这样残害了我的身子!”

“爹,那儿子明天便去请了太医来。”贺裕璋此刻心里也担忧了起来,这段时间父亲身子的虚弱他是看在了眼里的,只是父亲忙于政务,便并未太过注意自己的身体,且芸生似乎只看一眼便看出了父亲的症状,着实有些本事,他不得不为父亲担心。

老太君又和郑国公寒暄了好些,才又洛清陪着往女眷们待的偏厅走去。

路上,老太君止不住叹气,“清儿,若世子的表妹太过嚣张,你定不要委曲求全了,你要记住你的身份,是不用怕了她的。”

“孙女儿何时委屈过自己?”洛清笑着摇头,只是神色又突然暗淡了下来,“只是孙女不愿去争罢了,反正啊,和她斗,斗不过时间,斗来的,也暖不到心底。”

老太君听了洛清的话,反倒释然了,连孙女都这么看得开,她又担心些什么呢?

进了偏厅,老太君不见洛瑾和秦典卿的身影,侯夫人说两个小女孩各自去园子里玩了,老太君放心不下,便叫芸生去看看,只是芸生去了不久,便有小丫鬟急匆匆地跑了回来,说是秦典卿和芸生一同落水了! 

☆、醉仙花

老太君一听,脸色立马白了,“怎么回事?”

那丫鬟攥着双手,“奴婢不知!”

“奶奶,咱们先过去看看。”洛清一听是秦典卿,便下意识觉得是她又在作了,又想到此时正在前厅内的侯夫人,便冷笑着扶了老太君往园子里去。

郑国公府亦是百年老宅,其府内独特的构造早已闻名京城,据说郑国公府的园林都是当年老国公爷亲自设计的建造时一砖一瓦都亲自把关,才有了如今的郑国公府。

洛清嫁来时,这国公府内没有一个人称她心的,到唯独这风景却甚合她意。

只是良辰美景当前,国公府最富盛名的月弯湖旁边却围满了人。

月弯湖正如其名,形状如一弯新月,中间宽敞开阔而两头狭窄。此时,落了水被救上来的芸生和秦典卿就在月弯湖的头角旁的亭子里瑟瑟发抖。洛昀站在秦典卿对面不远处,急切地看着她,但碍着人多,也只是问了几句便不再多说。

“到底怎么回事?”洛清作为主人家,她一来,人群中便自动为她让开一跳道,“好端端的怎么就落水了?”

秦典卿被呛了几口水,此时还没缓过来,脸色还有些发紫,只是洛清还不等她开口,就瞧见了停泊在一旁的扁舟,上面零零散散地搁着几只花。

“你到湖里摘了花?”洛清眯了眯眼睛,走近了去看,确认了扁舟里的花确实就是养在湖里的那些花。

秦典卿正想点头,却看见洛昀站在对面朝着她拼命地使眼色,双手放在袖口不停地摆动。

“并没有……”秦典卿虽不知洛昀为何做此举,但她知道洛昀不会害她,既然洛昀叫她否认,她便否认了。

早已有人领着老太君坐到了一旁,吉烟到了芸生身旁,低声问了几句,知道没事儿便又走回了老太君身边。

“那这扁舟上的花是怎么回事儿?”洛清皱了眉,嘴角却带着一丝讥诮的笑容,“莫非是它自己跳到船上去了?”

“这……”秦典卿看着洛昀急切地对自己使眼色,心里疑惑极了,不就是几支花吗?她摘了几支花难不成洛清一个堂堂的世子夫人还能舍不得?但见洛昀脸色难看极了,她便想此事莫非有古怪?此时,正好有下人拿了干净的披风来给两人披上,给她拿披风的丫鬟在给她披上双肩时,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四少爷说,千万莫要承认!”

这样一来,秦典卿心里便没底了。她看了洛昀一眼,双手捏住了裙角,垂下羽睫,遮盖住了眼里神色,“是芸生去摘了花,只是没站稳,一个不小心便跌落了下去,我想拉她一把,但是我手无缚鸡之力,不仅没拉住芸生,反而还被她带到了水里。”

“你!”芸生本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们说话,只是没想到秦典卿却突然颠倒了是非!本来就不是多大个事儿,原本就是老太君不见洛瑾和秦典卿,便让芸生来看看,芸生见到洛瑾后,知道她俩没在一处,便想再去找找秦典卿,走了许久才在这儿找到正准备上船的她,秦典卿身边只跟了个如香,怕她一人划不动船桨,便要芸生一起上船,而划至湖中央后,秦典卿突然看见了一簇开在水中的鲜花,像牡丹,却又没有那么艳丽,而且是生在水中的,顿时便觉得意境都不一般了,秦典卿便想摘一些,只是没想到才摘了几朵,她就不小心滑落了下去,电光火石之间,芸生便伸了手去拉她,不想却没能成功,反而被她拉下了水。但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芸生不明白秦典卿为何是这样一番说辞。

“先让两个孩子去换一身干净衣裳吧。”老太君见也没什么大事,便说道,“仔细着凉。”

“各位小姐请先回偏厅吃茶,我安置好了这里便来作陪。”在场围观的只有几位官家小姐,其他的都是下人们,听了洛清的话,虽还想看看热闹八卦一番,但也不得不走开了,只有几个丫头,还一步三回头的。而洛昀,还现在原处一动不动。

洛清回头看向老太君,笑着说道:“这醉仙花可是公公的宝贝,如今被人摧残至此,非同小可,孙女儿不得不仔细过问。”老太君皱眉看着芸生和秦典卿默许了洛清的做法,于是洛清便坐了下来,大红的裙摆散开,像极了开得正盛的牡丹花,她凤眸微挑,看着洛昀,轻启红唇,“我的家务事,四弟弟也要过问吗?”

“卿卿是我表妹!”洛昀猛的往前两步,他心里清楚秦典卿不认识那国公爷最宝贝的花儿,于是闯了祸,如今落在了洛清手里,她定不会手下留情。

洛清看着洛昀双目瞪圆了,袖口下双手也握得紧紧的,换做别人看了,哪里能联想到这是一脉所出的姐弟,分明就是一对积怨已深的仇人啊!

“一口一个卿卿卿卿的叫着,也没见你平日里对瑾儿如此热络。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秦小姐才是你亲妹妹,才是侯府大小姐呢。”洛清讥笑着说了这话,立马抬了抬下巴,面色冷如冰窖,“这里是郑国公府,洛四少爷还想做了主不成?”

老太君见两个孩子又是一副剑拔弩张的势头,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昀儿,这里是郑国公府,听你二姐姐的。”

洛昀也明白,不管是郑国公府还是定远侯府,洛清都嚣张惯了,从未将他放在眼里,但此时他若走了,指不定洛清要怎么发落秦典卿呢,但是……见洛清坐着前方,纤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椅把,猩红的蔻丹格外扎眼,“二姐姐,那弟弟便告退了。”

洛昀终是低了头,退了出去。洛清的张扬跋扈他不是没见识过,小时候他想要洛清的一枚玉佩,那玉佩是侯爷偶然得了的,前皇后的贴身之物,珍贵得不得了,只是父亲给了洛清,他便去求着自己的母亲,侯夫人见洛清才十来岁,便想着哄哄就行了,让她送给洛昀,洛清不肯,侯夫人便那母亲的身份压着她,非让她送给自己弟弟,没想到小小年纪的洛清含了冷笑,一把将那玉佩摔得粉碎,天真无邪地看着洛昀,“喏,你不是喜欢吗,给你啊。”

自那以后,洛清跋扈的性子只增不减,莫说洛昀了,连侯夫人也忌惮她。

见洛昀走了出去,洛清才含笑看着秦典卿,“知道这醉仙花什么来头吗?”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秦典卿已经知道自己创了大祸了,难怪刚才洛昀叫她不要承认,如今看来,也只能抵死不认了,“卿卿不知此花,但她确实不是卿卿摘的。”

先下,芸生已经知道自己背了黑锅了,她连忙辩解道,“夫人,奴婢绝没有碰过此花!”

洛清扬起手掌,示意芸生住嘴,“我公公,也就是郑国公,私下里没有别的爱好,就喜爱花草,这醉仙花本不是中原之物,只产于西域,去年我公公千里迢迢去了西域,只为求一些种子来,精心培育了一年才开了这么区区一簇,秦小姐,你可知此花有多珍贵?”

“夫人……”秦典卿双唇有些发白,她拢了拢披风,用微弱的声音说道,“确实不是卿卿摘的,不信、不信您问如香!”

如香冷不丁被叫到,她嘴微张,看了看秦典卿,又看了看洛清,连忙说道,“确实不是秦小姐摘的!”

“啧啧。”洛清看着湖中仅剩的几支花,满脸怜惜,“公公自在这月弯湖里培育了醉仙花,便日日都来亲自料理,如今成了这副模样,那可怎么办啊!”

洛清说的话与秦典卿和如香的话完全不搭边,她俩迷茫地看着洛清,不知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你说。”洛清突然指着芸生,说道,“你来说说,当时怎么回事儿。”

芸生沉了气,语气平缓地将刚才的事儿说了一遍,秦典卿立即就抬高了声音,“你胡说!”

她用指尖指着芸生,涨红了脸,哪里还有平时娇弱的样子。

洛清回头看了老太君一眼,老太君只淡淡说道:“如今郑国公夫人抱病在床,郑国公府的事情全由你打理,该怎么处置你说了算,不用过问我。”

洛清笑着点头,看向秦典卿和芸生。

秦典卿听见老太君话里话外竟然放任不管的意思,不由得一阵后怕。刚才她将事情推到芸生身上,也是想着老太君平日里十分喜爱她,或许会帮着她说话,可是她忘了一点,芸生平日里也是贴身伺候着老太君的,且有一身好本事,是别的丫鬟比不得,万一老太君她……

“是谁摘的都不要紧。”洛清见两人表情各异,便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这醉仙花珍贵美艳,却也不是人人能养,它的花茎有剧毒,但是碰过的人,所碰之处的皮肤不到半个时辰便会溃烂流脓。到底是谁摘的,一会儿看看谁的手溃烂了便知道了。”

“啊!”原本正出神的秦典卿,被洛清这一番话吓得从椅子上滑落了下去,看着颤抖的双手,眼里全是无尽的惊恐。



☆、滚床单!

洛清看着秦典卿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脸色如同死人一般,眼神空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而一旁的芸生,反而坦然地站着,浑身虽湿漉漉的,却不见狼狈。

“草包,这么不经吓。”洛清笑着站了起来,走到秦典卿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摇头说道,“母亲的好侄女儿,你说这醉仙花该怎么赔呢?”

原本洛清在说这花茎上有剧毒时,芸生便心存疑虑,而如今她更是明白了,洛清不过是在吓唬秦典卿而已,芸生便更坦荡荡了。

“会溃烂……”秦典卿被吓昏了头脑,还没反应过来洛清实在糊弄她,只一心担心着自己娇嫩的双手会不会毁了,玉珠般的眼泪立刻就滑落了下来。

老太君见状,不忍地别过了头。

“秦小姐别念着你那双手了。”洛清绕着秦典卿走了一圈,将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你只说说,这名贵的醉仙花,你要怎么赔呢?我瞧着你全身上下穿的戴的都是侯府的,莫不是要侯府也帮你赔了这醉仙花吧?啧啧,可惜你姓秦不姓洛呢。”

“夫人!”秦典卿打了一个冷颤,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指着芸生说道:“真的不关我的事,是芸生她摘的!如香可以作证!”

如香早在洛清吓唬秦典卿的时候就缩到了边上去,此时更是不会再站出来了。

“秦小姐。”芸生冷冷地看着秦典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请!自!重!”

“真是死鸭子嘴硬。”洛清此时有些不耐烦了,拂袖走了回去坐下,用手撑着脑袋,说道,“真是个蠢货!你只说说,你要如何赔这醉仙花?”

秦典卿望向了老太君,却见她微微有些出神,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求救的眼神。

这洛清……到底还是不是定远侯府的女儿了!出了这种事,可大可小,可她非要把事情往大的方面闹,再珍贵的花,难道还能让郑国公和定远侯撕破脸不成?

秦典卿定了神,便抬起头看着洛清,还未发话,老太君却开口了,“清儿,你莫要为难秦小姐了,她是咱们侯府的客人,万事都好说。”

“那……”洛清扬眉看着秦典卿,“秦小姐觉得应该怎么办呢?”

秦典卿听老太君一句“秦小姐”,立马就赶紧一盆冷水被当头泼了下来似的,都怪自己太不争气,竟然让洛清一吓便露了马脚,如今老太君定然觉得自己品行不好,不愿再袒护自己了了。可是……表哥曾告诉过她,洛清的嚣张,连老太君都束手无策,但她对别人倒是温和,唯独对侯夫人和表哥母子俩,势同水火,恨不得处处刁难她们。这些年来,老太君和侯爷都已经习惯了,想着只要不闹出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如今,看来洛清连自己也视作眼中钉了,今天一定是要好好折磨自己一番了,否则,作为定远侯府出嫁的女儿,不仅不帮着自己娘家说话,反而咄咄逼人地质问自己,这是个什么道理啊!

“夫人。”秦典卿想了想,如今能搬出的救兵就只有自己的姨母了,而表哥,一定是去找姨母了。“卿卿……”一句话还未说完,她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老太君皱了眉,说道,“芸生你快看看,受了这么久的凉,许是冻着了!”

芸生闻言,走过去掰开了秦典卿的眼皮,又摸了摸她的脉,看着她紧紧闭着双眼,叹了口气,“许是呛了水,但并没有大碍。”

这时,一个丫鬟忽然凑到洛清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洛清听了轻轻一笑,对身后的老太君说道:“秦小姐既已经犯了事,我便做主打她四十板子,到时候公公那边也好说。”

“胡闹!”老太君虽对刚才秦典卿诬陷芸生的事情感到寒心,但一想到四十板子绝对会要了这个小姑娘的命,便有些不忍,“她哪里能受得住?”

“那二十板子好了。”洛清挑眉,反正她今天就是不会放过侯夫人的侄女儿,对旁边几个小厮说道,“你们赶紧的!”

老太君看着洛清,沉默不语,这么多年了,这个孙女儿不敢一点没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给自己母亲难堪,但说到底,清儿仇视侯夫人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连谦儿和铮儿都不再冷脸对着她了,清儿却依然与她势同水火,只要横起来,那是谁也拦不住,就像现在一样。

此时芸生已经换了干净衣服过来了,但看见秦典卿被按在凳子上挨打,还是吓了一条,走到吉烟身旁悄悄问道:“这是怎么了?”

“嘘!”吉烟对着芸生做了个手势,把她拉到一边,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二姑奶奶又要和侯夫人干上了,这么多年,侯夫人就没占过上风。”

“唔……”芸生配合着吉烟点头,看来二姑奶奶这样对秦典卿确实是公报私仇了,不然,以郑国公的气度,还真能把秦典卿怎么样不成?不过听着秦典卿的惨叫,还真的有些瘆人,想到她刚才诬陷自己,芸生又一阵后怕,古代真的是……处处是陷阱啊。

随着秦典卿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最后彻底没了声,芸生算是确认了,这次她是真的晕死了过去,哦不,应当是在她装晕时听见洛清的命令,便已经吓晕了吧,不然她怎么可能都不曾挣扎一下。

板子刚打完,侯夫人便带着一种奴仆赶了过来,见秦典卿晕死了过去,臀部以下部位血淋淋的,老远看上去便骇人,她立马瞪大了眼睛,扑了过去,立在秦典卿身前,偏偏倒倒地,指着洛清,厉声说道:“你把卿卿怎么了!”

因刚才把其人都遣走了,现下都是定远侯府的人,洛清也不怕丢脸,站起来端庄得体地给侯夫人行了礼,这才笑吟吟地说道:“给母亲请安了。”

侯夫人一回头见一同落水的芸生也在一旁,但却好端端的,换好了干净的衣裳,唯独自己侄女儿被人打得不省人事,便认定了是洛清害的,她便气得哆嗦了起来。平日里对自己不对付便罢了,现在连她的侄女儿也要迫害,当真是一点不把她放在眼里吗?

“卿卿犯了什么大错值得你这样对她?”侯夫人看着脸上没了血色而衣裙却被血染红了的秦典卿,便觉眼前这个女子歹毒极了,容貌与她讨厌的女人一模一样,好像那女人这么多年一直阴魂不散似的,“她不过是不认识那花罢了,你好歹还是定远侯府的女儿,竟就这样针对你的娘家?”

“母亲您错了。”洛清依旧笑得灿烂,看到侯夫人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顿时便舒服了,“女儿不是针对娘家,女儿是针对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