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的身体已经亏空,即便立马停了药悉心调理,也只有半年左右阳寿了。”

偏殿里又是一阵令人快要的窒息的沉默,许久,太子才挥了挥手,“去吧。”

芸生行了礼便出了养心殿,一路低头轻声行走,不想却迎面遇上了一行人,芸生听见其他侍女嘴里称呼三皇子,立马心里有些发忬。

但是芸生一直低着头,想必三皇子也认不出她来。三皇子直奔养心殿,亦没有注视到这一群侍女。芸生虚惊一场,正跟着人继续前行,却突然被人叫住了。

“你怎么在这?”

芸生只见面前一双锦靴,抬起头来,三皇子目光如炬,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奴婢给三皇子请安。”芸生心里开始打鼓,想着要如何与三皇子周旋,如何才能解释她莫名出现在了宫里。

三皇子瞧了瞧身后的养心殿,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殆尽,“你去瞧过主上了?”

“奴婢身份卑微,哪里能得见主上圣颜。”芸生心里还在盘算着,此时太子却走了出来,“她是受定远侯之命进宫的,怎么,三弟有意见?”

三皇子看了太子一眼,又看了看芸生,拱手说道:“弟弟不敢。”

回了侯府,芸生将情况详细地告诉了洛铮,特别提到了三皇子之事,洛铮倒是不在意,“以他的头脑,是想不了那么多的,除非他告诉齐丞相,但既然他心思没那么细腻,自然也就不会告诉齐丞相。”

芸生想想,也是这样,前一世三皇子虽在齐丞相的协助下夺了皇位,但他是个肚子里没一点干货的草包,事成之后亦只是齐丞相的傀儡。其实在之前,三皇子与齐丞相的关系就不算融洽。

“那太子接下来打算如何?”

洛铮负手而立,胸有成竹地说道:“太子前几日出了京城就是搜集齐丞相多年来的罪证,这些日子会与他的幕僚和心腹大臣们商议扳倒齐丞相,到时候连着他们谋害主上的事情一齐揭发出来,定能将齐氏一族斩草除根。”

如此芸生便开始安心等着宫里的消息,然而一等就是五天,也不见宫里传来任何消息。他们等得,主上的身体可等不得了。

这一天,时至五十,天上黑压压的一片乌云,空气潮湿闷热,老太君的风湿又犯了,芸生与吉烟正为她捶着腿。

“看这天,将有大雨啊。”老太君心里莫名慌张,“铮儿又是好几日不在府中,不知在外会不会淋雨。”

“三少爷有那么多人伺候着呢,老太君就别担心了。”芸生嘴里虽安慰老太君,但心里也忐忑得紧,这天气,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奶奶!”这时,五小姐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奶奶在做什么呢!”

见五小姐来了,老太君也不捶腿了,将她搂在了怀里,“瑾儿做什么去了?”

“我……”洛瑾眼珠子轱辘转了一圈儿,“我去张姨娘那里看弟弟了!”

“就你还糊弄我,定是跟着你阿苍师傅去骑马了吧。”老太君伸手拿了一块儿糕点喂给了五小姐,“你可是咱们侯府千金,成天骑马射箭像个什么样呢。”

“唔……”五小姐嘴里含着糕点,含糊不清地说道,“阿苍他在朝廷任职,早就没时间带我去骑马了,我真的看弟弟去了,奶奶瞧。”五小姐说着说着就从腰间取了一个香囊下来,“这还是张姨娘给我的呢。”

“好好好。”老太君笑着说道,“是奶奶错怪你了。”

“老太君!”庄妈妈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竟然还不小心撞了一下门主子,“不好了!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第 67 章

“什么事儿把你给急成这样!”庄妈妈向来稳重,若不是天大的事儿,她定不会如此失态的。

“老太君,宫里来人把四少爷带走了!”

“什么!”老太君急得立刻从罗汉床上站了下来,可腿疾一烦,又立马跌倒了下去,“你说什么?”

“听说、听说……”庄妈妈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没一点血色,“听说罪名是谋反!”

“谋反!”老太君听了这两个字,一口气儿没上来便晕了过去,还好芸生在,立刻掐了人中按了穴道,不一会儿老太君便醒了过来,只是这期间,在场的人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五小姐也被侍女带了出去。

“到底怎么回事?”老太君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好端端地,昀儿怎么会谋反呢?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啊!我的老天爷!”

“老太君快去瞧瞧吧。”庄妈妈也急得一身汗,扶着老太君往外走去,见几十个官兵围在了侯府门口,而领兵而来的正是阿苍。

阿苍见老太君出来了,连忙上前行礼,“老婆婆你咋个出来了?你歇到起嘛!这些事情你就莫操心了!”

老太君见阿苍的手下将洛昀带了出来,一下懵了,“怎么回事这是?”

“下官奉命捉拿逆贼,老太君你还是快回去嘛!”阿苍对着手下挥挥手,几人便将洛昀拖出了侯府,“奶奶救我!奶奶救我!”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侯夫人见洛昀就要被带走了,也顾不得仪态,冲上来就撕扯着阿苍,“当初是谁收留你的!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儿!”

“你这是什么样子!”老太君见侯夫人失态,连忙呵斥,“像个骂街的泼妇似的,成什么体统!”

老太君心里虽然也慌了,但毕竟见的世面多,此时还是镇得住的。阿苍也知老太君最明事理,于是理了理被侯夫人扯乱的衣服,说道:“下官是奉皇命而来捉拿逆贼,侯夫人若是再闹下去,您可就要再担上一个抗旨的罪名了。”

“阿苍你既然是奉命而来,可能告诉老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老太君正了神色,问道,“老身不会抗旨不遵,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总要知道一番吧。”

阿苍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老太君,借一步说话。”

“侯爷!侯爷怎么没回来!”侯夫人精致的妆容已然被泪水和汗水糊花了,对着几个下人吼道,“你们去把侯爷给我叫回来!”

老太君见侯夫人一副快疯了的模样,于是吩咐道:“你们几个伺候这夫人回屋里去。”这才随阿苍挪了两步说话。

“老太君我给你说嘛。”阿苍凑在老太君耳边,低声说道,“你屋头摊上大事了!宫里头有人造反,四少爷他是同谋啊!”

老太君倒吸一口冷气,差点站不住,阿苍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她,“这、这谋反,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啊!”

“原本是这个样子的,但是这次抓的就只有四少爷他,因为……”阿苍声音压得更低了,“三皇子谋反了,四少爷是同谋,可三少爷……是除反贼的功臣,所以今天就只带四少爷走,后面的事情,我也不晓得会咋个发展了,但是老太君你放心,三少爷一定保你们平安。”

“你的意思是,昀儿是反贼,铮儿是功臣?”老太君思绪开始混乱了,见阿苍点了头,连忙问道,“那侯爷呢?”

“侯爷他哦……还是精灵得很,一直中立,现在就在宫里头。”阿苍挤挤眉毛,“这次好多人跟到齐丞相遭了!不过老太君你放心,侯府就三少爷出事了,其他人没得事儿。”

老太君算是大概知道了情况,问道,“那按照这情况,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吗?”

阿苍一副你在开玩笑的表情看着老太君,“啥子回转?这可是造反啊!”

老太君一听,知道孙儿是没得救了,再支撑不住,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老太君见芸生正端起了药,“老太君醒了,您快先喝口药吧?”

“喝什么药!”老太君听闻外面安静地紧,问道,“昀儿已经被带走了?”

芸生点点头,老太君闭眼摇头,“完了完了,这罪名要是落实,昀儿算是活到头了!”

“老太君,您快喝药吧。”吉烟见老太君愁容满面,心里也担忧她的身体,“侯爷与三少爷都在宫里,侯夫人也哭晕了过去,您要是再倒下,咱们侯府可就每个主心骨了!”

这是,燕脂进来说是有人找芸生,老太君现在也没心思管这些,芸生便轻声走了出去。

来人是阿九,只说是有急事,带着芸生直奔沉香阁。

“怎么了?是不是世子出事了?”

“不是呀。”阿九一边大步往沉香阁去,一边说道,“是有贵客来了!”

“什么贵客?”芸生不解,有贵客来怎么直接找上她了?

“芸生姑娘还记得之前三少爷去寻的那位神医吗?”

“记得,怎么……寻到了?”芸生大喜过望,脚步也加快了。

“是呀!”阿九突然停下了脚步,说道,“不过三少爷前几天走的时候吩咐了,待神医来了就带到沉香阁就好,莫告诉别人。”

芸生自然明白,是怕侯夫人从中作梗,侯夫人是最怕世子平安活下去的。可眼下的情况,即便是知道了她如今也没精力去折腾了,现在只想着如何把自己儿子救出来。

到了沉香阁正厅,芸生并没有看到什么神医,“人呢?”

阿九也懵了,抠着后脑勺,“刚才明明请他在这里等一会儿的啊!”

芸生看了看周围,索引直接往世子的住处走去,却在世子房间门口看见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子,约莫五十岁,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全是补丁,但身姿却挺拔得很,虽然此时他正蹲在地上看一个花盆,但却能让人感觉到这是个身子骨很硬朗的老头。

“哟!神医!您怎么跑这儿来了?”阿九连忙迎了上去,“让小的一阵好找啊!”

那神医却理也不理阿九,用手摸了摸眼前的叶子,放到鼻子下仔细嗅了嗅,好一会儿才站了起来,“别神医神医的,嚷嚷什么呢!我姓西行,单字一个克,你们叫我西大爷就成。”

“是是是,西大爷。”阿九对着他点头哈腰的,“您快去看看我们家大少爷吧。”

阿九领着西行克进去了,芸生跟在后面,仔细打量着这位神医,怎么看都像个老顽童。

洛谦见有人进来了,连忙问道,“今天侯府出什么事了?”

芸生走上前说道,“没事儿呀,侯府常常都闹腾着,世子爷您安心休养着,这不请了个大夫来给您看看嘛。”

“哎……”洛谦别开了头,“我自己的身体我明白,不用再徒劳了。”

“嘿!”西行克原本在屋子里乱转悠,听见洛谦这话,他倒是急了,“你这小子,你被人下毒了你知道吗?你不想活了?还不想救了呢?”

“这是定远侯世子!你……”阿九本想让西行克说话客气点,但听到后半句,他语气立马又软了下去,“神医您说什么?有人下毒?”

“哈哈,当然。”西行克往凳子上一坐,跷起了二郎腿,“敢情你们都不知道?好玩儿,好玩儿!”

芸生也吃了一惊,没想到侯夫人还是下手了,而且她竟然没有留意到,洛铮的心思也全在对付齐丞相那里了,还好这位太医来得及时,否则等芸生发觉到,可能已经为时已晚了。

“大夫,麻烦您快去看看我家少爷吧。”芸生怕这位神医真的变了卦,拍拍屁股走人怎么办。

西行克“切”了一声,走上前去给洛谦把脉,“你这小子,病根是从小带出来的吧。”他诊脉时也翘着二郎腿,看着像是在玩儿似的,翻了翻洛谦的眼皮,“还好,中毒不深,都不是事儿!”

“中毒……”洛谦本就没有血色的脸颊更加苍白了,“中毒……有人下毒。”

“世子您别想太多。”芸生看着西行克诊完了脉,连忙问道,“怎么样?”

“小姑娘我告诉你,这小子,遇到我是福大命大!”西行克撸了一把山羊胡,看了阿九一眼,“去给我倒杯茶呀!”

“是!是!”阿九何时见过有人敢在世子面前这个呼来喝去的,但想到这位神医传说中医术极高,便不计较,只想着如何把他给伺候好,“这就去!”

“这么说……”芸生眼里立刻闪现了光芒,“世子爷有救了?”

“这个嘛,”西行克突然往后跳了一步,双手交叉挡在胸前,“你们可别指望我把他弄得跟正常人似的,我就只能保他性命而已。”

“西神医若能保世子性命,整个侯府定感激不尽!”

“嘿你这丫头有趣。”西行克抄起手看着芸生,“你不关心我是怎么在诊脉前发现他被人下毒了的,中的是什么毒?”

☆、第 68 章

京城忽就下起了大雨,但嘈杂的雨声却掩盖不住整个侯府的惶恐。

四少爷洛昀锒铛入狱,犯的还是滔天大罪,而侯爷和三少爷回了侯府,面色铁青,没有搭理任何人就直接入了书房,直到天黑了也还没出来。

“侯爷!”侯夫人衣角上全是污泥,发丝也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上,“侯爷你快去救救昀儿,她是冤枉的!”

“夫人,您先回去吧,这上头还没定下来呢。”庄妈妈是得了老太君的吩咐专门过来看看情形的,没行到侯爷的面儿没见到,倒见到侯夫人在这儿哭天喊地的,“四少爷是侯爷的亲儿子,侯爷自然会救他的。”

但侯夫人压根儿不搭理庄妈妈,只一味的哭喊着。好一会儿,侯爷洛雍才一脚踢开了门,吓得侯夫人一个站不稳跌倒在了地上,几个下人连忙去扶她。

“你吵什么吵!你养得好儿子差点毁了我定远侯府几世基业,你还有脸在这儿吵!”洛雍几日没回侯府,这一露面才让人看真切,他原本乌黑的发丝已经花白,眼底青黑,曾经英武的身子已经透露出一股佝偻的感觉,“你给我滚!”

侯夫人从未见过侯爷发这样大的脾气,且在众人面前这样辱骂自己,一时吓得愣住了,下人们也是呆住了,见庄妈妈使了个眼色,便半拖半拽地将侯夫人带走了。

侯爷见庄妈妈站在门外,便叫她去告知老太君一切自有安排,不必担忧。庄妈妈不再多问,转身离去,路上却撞上了神色匆忙的阿九,“你个小子,急什么呢,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儿?”

“哎呀!”阿九没工夫跟庄妈妈说明情况,头也不回得走了,“待会您就知道出什么事儿了!”

阿九跑到了书房门外,见守在门外的下人们个个脸上苍白,心里沉了一沉,说道:“侯爷,三少爷,小的有急事禀报。”

得到洛铮的允许阿九才得以进门,但见了侯爷铁青的脸色,他心肝儿都颤了一颤,声音有些哆嗦的说道:“前些日子小的去寻的神医今儿到了府上了。”

洛铮一听,连忙问道:“怎么样?他怎么说?大哥的病情如何?”

“大夫他倒是没说世子爷的病情,只是……”阿九咽了咽口水,“大夫说世子爷的药里有毒。”

一时间,三人皆沉默了,洛雍靠在椅背上仰着头,两眼看着头顶上精致的雕梁,“家门不幸呐!”

洛雍和洛铮赶到沉香阁时,只有芸生一人在场,“大夫呢?”

芸生的脸色苍白,听到了洛雍的发问才回过神来,“给侯爷请安,给三少爷请安,大夫他……已经走了。”

“走了?”洛雍瞪大了眼睛,“中毒一说是怎么回事?”

在阿九去请洛雍和洛铮的时候,西行克已经为洛谦细细诊断过了,他站起来走到隔间才对芸生说道:“想必多年来你们也请了不少名医。”

“是,但……”

“何苦呢。”西行克打断了芸生的话,“自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多年来便是无数珍贵药材吊着命,也是到了尽头。”

芸生何尝不懂,她为世子多次把脉,很清楚他的情况了,而洛铮千辛万苦求来了西行克也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可与世子所中的毒有干系?”

“刚才我在他门外的花盆中看见了一些残留的药渣,闻了一番,再把脉便知他体内有毒。”

许是照顾世子的丫鬟将他喝剩下的药渣随手倒在了花盆里,倒是让西行克发现了端倪。可芸生没想到侯夫人还是下手了,也就是洛铮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才让她钻了空子。

“不过他体内之毒不过是近三日才开始进入药物的,慢性毒药,再普通不过。”西行克来去轻松,不像其他大夫走哪儿都带一个药箱,他走到芸生身边说道,“找个寻常大夫解毒便是了。”

“大夫!”芸生见他有离去之意,连忙叫住了他,“您这就要走了吗?”

“你们平时怎么将养的他,现在就还怎么将养着,能活多久,就看他的造化了。”

芸生将西行克的话转述给了洛雍和洛铮听,父子两的表情如出一辙,但在洛雍脸上看到的是震怒,在洛铮脸上看到的是自责。洛铮的手背已经泛起了青筋,脸上却依然平静,洛雍没发话,他是无法越俎代庖的。

“查!给我彻彻底底地查!”洛雍一声令下,常年征战的男人一掌拍到桌上,震得上面得茶具尽数落地,“把整个侯府给我翻个底朝天也要给我查出来,我要看看这侯府究竟有多少胆大包天的人!”

仅仅一天,定远侯府变得门可罗雀,在宫里那事儿没有出最终定论之前,再没人敢往定远侯府走动。而府内也因世子被投毒一案而人心惶惶,整个侯府里气氛最轻松的,恐怕只有惊绿堂了。

“宫内的事儿,究竟如何了?”洛铮与洛雍这几日连连进宫,常常深夜才回府,这好不容易闲了下来,芸生才有机会问问。

“齐丞相已经落马。”洛铮换了一身常服,刚梳洗过的头发松松垮垮地束着,“太子收押了整个太医院的人,晋王带了军医重新为主上诊治,查出了齐贵妃下的毒,如今晋王正在连夜审讯齐贵妃的党羽。”

洛铮揉了揉眉心,继续说道:“齐贵妃的儿子三皇子自然是逃不了的了,咱们的四弟也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这一次太子和晋王誓要将齐氏党羽收拾个干干净净。”

“那侯爷他……”芸生想到这府中的尴尬关系,不由得问道,“侯爷都知道你在太子身后策划?”

“知道又怎样!”洛铮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他向来视权利高于一切,比自己亲手儿子还重,即便知道是我的手笔,如今大势所趋他也不能怎样,呵,为了向太子表示清白,这次洛昀的判决还会由他亲自操刀呢。”

“三少爷!”此时阿九的声音响起,芸生去开了门,阿九连忙说道,“姑奶奶回来啦!”

洛铮的脸上总算是有了几分喜色,他连忙换上了衣裳,拉着芸生就往外走,“你干什么呢!这儿这么多人呢!”

芸生被洛铮的举动吓了一跳,这侯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被看到的话又有不少人要指指点点了,但是洛铮只是回头一笑,“怕什么,让他们说去!”

洛清回了娘家直奔了致远堂,洛铮和芸生赶到时她已经得知了世子洛谦被投毒的事情,此时正黑着脸坐在老太君旁边,看着洛铮来了,二话不说就指着他骂道:“就这么点大个侯府你都看不住竟然让人在你眼皮子地下迫害了大哥,你没用!”

“我……”洛铮没想到一见到自己亲姐姐竟然先得了一顿骂,一时语塞,洛清又接着骂了起来,“爹也真是的,还查什么查,想害大哥的还能有谁,除了齐悦轩那位还能有谁!”

“清儿!”老太君瞪了洛清一眼,“不管怎样,她现在还是侯府侯夫人,还是你母亲,你必须尊重她。”

洛清跺了跺脚,坐一旁使唤自己丫鬟去了,“我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吗?”

小丫鬟答道:“已经全部安置好了。”

“什么意思这是?”老太君一头雾水,“你这是打算长住着?”

“不是长住。”洛铮一笑,“孙女儿我不回那鬼地方了。”

“胡闹!”老太君一巴掌拍在了洛清手背上,“你嫁做人妇,哪有不回夫家的理,你多大了还在胡闹!”

“姐姐不回便不回,咱们定远侯府还怕养不起吗?”

洛铮的插嘴让老太君更生气,“你们还闲咱们侯府不够事多是不是?昀儿还在打牢里出不来呢,清儿你就别给你父亲添麻烦了!”

洛昀他出不来了……洛铮这么想着,却始终没能说出口。姐弟俩转移了话题,用了饭哄着心力憔悴的老太君歇下了才有空单独说话。

“大哥的事情怎么样了?洛昀又是怎么回事?听说宫里大乱了会不会牵连到咱们家?你叫人给传话叫我回家住着又是什么意思?”

“你一个一个问。”洛铮揉了揉太阳穴,“大哥那边不急,迟早查个水落石出,宫里的事情过几天就会昭告天下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咱们家不会有事的,至于洛昀……”

洛铮笑着折断了身边的树叶,“再回不来这侯府了。”

洛清知道这朝堂的事情弯弯绕绕多,也不多问,“那你叫我回家的意思?”

“这次宫里的事情牵扯到了郑国公,他们家爵位怕是要丢了,在宫里旨意没出来之前,你先和他们脱了干系吧。”

洛清简直不敢相信,“你什么意思?”

“你这就去叫父亲写和离书。”洛铮看着自己姐姐的面容,尽管妆容精致但也掩饰不了眼里的愁容,在那样的夫家,能过上什么舒心日子呢,“我说过,要让你光明正大的回家,理直气壮地休了夫家。”

“我、这、”饶是爽辣如洛清,也有结巴的时候,“我没有理由和离呀,我……”

“没有理由咱们捏造一个就是。”洛铮一脸的奸诈样,“他们家若是想保命,此刻就没有他们说话的地儿,咱们说什么就应什么!”

“父亲会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