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正当二人纠缠之际,一名禁军自外面匆匆奔了进来,朝崔济拱手道:“崔公子,奉丞相大人之命,请您立刻离开飞香殿,并去成象殿见他。”

一听这话,崔济顿时紧紧皱紧了眉头,宇文化及从来不管他们的事,怎么这一次…

禁军见他迟迟不曾有所动作,再次道:“丞相有令,请崔公子速速前去,不得有误。”

虽然崔济不愿就此放过韫仪,但也不敢无视宇文化及的命令,毕竟说起来,后者是他们的头领,何况他还有一个弟弟宇文智及是此次起事的主使之一,否则他们又怎么会推这么一个胆小怕事的人为首领。

他心有不甘地放开韫仪,对身后的禁军道:“给我看牢她,若让她逃走或者有什么损伤,你们提头来见我!”

待得禁军答应后,他随传信之人来到成象殿,这会儿殿外的杨广尸体已经被清了下去,裴虔通等人也不在,只有宇文化及坐在龙椅之上,乍一看之下,这位原本没什么能力的宇文化及,还真有几分威严。

崔济拱手道:“丞相召见卑职,不知有何要事?”

宇文化及道:“这次能够成功杀掉杨广这个暴君,你们崔家居功不少,尤其是世侄你,待得江都平稳之后,本相一定会论功行赏,绝不会亏待了任何一个有功之臣。”

“多谢丞相。”在崔济行礼之后,宇文化及抚着颌下长须道:“本相知道裴将军曾与崔家有过约定,其中之一,就是晋阳公主。”

崔济听出宇文化及话中有话,故而没有接话,等着他说下去,果然后者停顿片刻,又道:“世侄也非外人,本相就直说了,本相希望世侄卖一个人情,不要再为难晋阳公主。”

崔济万万没想到宇文化及竟然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最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会坦护晋阳公主,他可从未听说晋阳公主与宇文化及有何关系。

崔济拱手道:“敢问丞相,为何有此要求?”

“本相也是受人之托,而且据本相所知,你与晋阳公主之间的事,也不算什么大过节。”说罢,他再次道:“如何,世侄可愿卖这个人情给本相?”

对此,崔济自是一千个一万个不肯,但宇文化及是丞相,亦是名义上的首领,这个人情他若不卖,怕是会令后者记恨在心,以后他也好,崔家也好,都会举步维艰。

答应?还是不答应?

崔济心中犹豫不决,耗了这么许多功夫,眼见着晋阳就要是他的人了,却要他就此放弃,实在是…令人恼恨。

崔济是一个极为能忍之人,否则当初也不会在明明恨及郑阳夺去自己驸马之位的情况下,还与之称兄道弟那么久;故而,这一次,他也选择了忍!

他拱手道:“既然丞相开口,卑职自当遵命,从今日起,卑职与晋阳公主,桥归桥跟归路,再无牵扯。”

崔济的识趣令宇文化及甚是高兴,笑道:“世侄能这么想就好!好啊!”

崔济憋了一肚子气从成象殿出来,在经过一处宫门时,看到裴虔通正声色俱厉地喝骂几名禁军;他与裴虔通相识并不短,后者一直喜怒不形于色,如此模样,崔济尚是第一次见到,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待得裴虔通走后,崔济走过去道:“你们犯了什么大错令裴将军如此生气?”

一听这话,其中一名禁军侍卫立刻委屈地道:“没犯什么大错,就是换班之时,稍稍晚了一些,哪知被裴将军看到后就一通大骂,说我们散漫不守规矩。”

另一名禁军侍卫小声道:“我跟了裴将军好些年,以前也偶有晚到的时候,裴将军最多就是说几句,从未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顿一顿,他又道:“其实裴将军刚刚过来的时候脸色就很难看,不知是不是成象殿里出了什么事。”

“行了,你们好看生看着宫门,不要让任何不相干的人进出。”说完这句话,他快步离去,很快就追上了尚未走远的裴虔通,后者看到他,惊讶地道:“你不是去了飞香殿吗,怎么又出来了?”

“我的事慢慢再说,倒是将军,刚才何以发那么大的火?”听得这话,裴虔通刚刚有所缓和的脸色顿时又沉了下来,冷声道:“你都看到了?”

崔济点头道:“将军骂的那么大声,想没看到也难,究竟怎么了?”

裴虔通咬一咬牙,冷声道:“萧氏被宇文化及带走了。”

一听这话,崔济顿时明白了裴虔通的火气从何而来,“丞相也看中了萧氏?”自从在永巷找到萧氏之后,裴虔通就时常盯着她,分明就是看中了萧氏。

裴虔通冷哼一声道:“这次起事,要不是我暗中谋划又稳住杨广,怎么能够如此顺利,他宇文化及做过什么,要不是看在宇文智及的份止,我才不会同意让他为丞相;结果他可倒好,竟然不由分说地带走了萧氏,实在是气死人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失踪

崔济离去后不久,他就打算想要带萧氏下去,哪知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宇文化及就让人扶着萧氏去寝殿;明着是说让其好生歇息,实际上谁看不出来是他想要独占萧氏。

他当然不肯让手边的美人就这么飞了,当即与之争辩,哪知宇文化及竟然拿自己丞相的身份来压他,虽然他最后被迫同意,却窝了一肚子的火,对于当初同意推宇文化及为丞相一事也是后悔不已。

崔济叹了口气道:“看来将军与我是同病相怜。”

裴虔通皱眉道:“此话何解?”

崔济将宇文化及勒令他不许为难韫仪一事说了一遍,旋即道:“明明起兵之前已经说好了,杜如晦还有韫仪都是我的,如今他却横插一脚,逼我离开飞香殿,实在是可恨。”

“晋阳公主是萧氏最疼爱的女儿,应该是萧氏在宇文化及面前说了什么,方才令他如此维护晋阳公主。”说着,裴虔通又寒声道:“哼,在我们面前摆丞相的臭架子,也不看看他自己是什么货色!”

崔济摇头道:“其实论才干,论功劳,裴将军都是第一人,宇文化及连给将军提鞋也不配,偏偏眼下却要看他脸色行事,实在是气人。”

裴虔通看了他一眼,凉声道:“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打的什么主意,如今大局才刚定,不宜生什么风波。”

“那萧氏呢,将军就这么拱手让给宇文化及了?”崔济的话令裴虔通眼角一阵抽搐,好一会儿方才道:“此事不用你管!”

崔济笑一笑道:“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将军您慢慢思量吧,不论您做何决定,我崔家都会鼎力支持。”说着,他又道:“既然晋阳公主暂时动不得,那就先收拾杜如晦吧,这一年多来,我可是日日夜夜都想着他。”最后几个字,森冷如冰,令人不寒而栗。

“好。”裴虔通应了一声,带着他来到宅邸,待得入正堂坐下后,他唤过管事道:“去将关押在柴房中的人带来。”

管事离去后不久,匆匆奔了进来,神色惊慌地道:“启禀将军,那人…那人…不见了。”

“什么?”裴虔通大惊失色,连忙道:“我不是让人在柴房外看守吗,怎么会不见的?”

“小人过去的时候,发现守在门口的阿威与阿武都倒在地上呼呼大睡,柴房门则大开,里面空无一人。”

崔济脸色难看地道:“裴将军,咱们之前可都是说好的,怎么,事到临头,你又想出尔反尔,坦护那个姓杜的?”先是韫仪,紧接着是杜如晦,他要的两个人都出了意外,他怎能不生气。

“崔公子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坦护杜如晦;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说着,他大步往外走去,崔济犹豫片刻,亦跟了上去。

一路来到柴房,果见阿威阿武二人呼呼大睡,裴虔通气不打一处来,上前用力踢道:“蠢货,还不给我起来!”

说来也奇怪,以裴虔通脚上的力道,纵然是再熟睡之人也被踢醒了,可阿威二人却是只是动了几下,便又睡了过去,连眼睛也没睁。

随行同来的管事小声道:“将军,看他们的样子,只怕是被人下了药。”

裴虔通也是同样的想法,道:“取冷水来将他们泼醒。”

“是。”管事很快就让人端了两盆冷水来,照着阿威二人用力泼下去,如今已是深秋季节,这么大两盆水泼在身上,冷意可想而知,被泼成落汤鸡的阿威二人终于睁开了眼,待得看清裴虔通后,顾不得身上的冷意,赶紧跪地行礼。

裴虔通一脚将二人踹倒在地,森然道:“说,到底出什么事了,杜如晦人呢?”

阿威二人回头看到空无一人的柴房,知道闯了大祸,又慌又怕,语无伦次地道:“小的们一直守在这里,哪里都没去过,一步也没离开。”

管事道:“那你们又为何会昏睡在此?”

阿武努力想了一会儿道:“对了,二公子来过,带了饭菜给杜如晦吃,但后者不肯吃,二公子与他争执了几句,出来的时候,将饭菜给了小的们吃,吃到一半,小的们就觉得很困,眼皮很紧,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

管事眼皮一动,小声道:“将军,看来是二公子在饭菜里下药,放倒阿威他们后救走了杜如晦。”

裴虔通重重哼了一声,道:“立刻带他来见我;另外传我命令,在城中挨家挨户搜查,一定要找到杜如晦。”从昨夜起各处城门就被他们的人封锁了,任何人不得出入,故而杜如晦必定还在城中。

未过多久,裴虔诚出现在众人面前,未等他说话,裴虔通已经重重一掌掴在他脸上,厉喝道:“说,是不是你放走了杜如晦?”

裴虔诚抚着刺痛的脸颊,沉声道:“如晦是我的好兄弟,我说什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你们害死。”

裴虔通恨声道:“所以你就拿药迷昏了阿威他们,你…你是想气死我不成?还是说在你心里,杜如晦比我这个亲大哥还要重要?”

“自从爹娘过世之后,我就与大哥相依为命,要不是大哥处处照顾我,我早就已经死了,一直以来,大哥在我心里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杨广暴虐无道,大哥反他,我无话可说;但是如晦何错之有?”

崔济走过来冷冷道:“他当日那样害我,难道没有错吗?”

裴虔诚恨恨盯着他道:“那是你罪有应得,只是我没想到,经过这样的事,你竟然没有半点悔悟,还一心想着报复;当初我与如晦真是瞎了眼,才会与你做兄弟!”

崔济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面无表情地道:“告诉我,你将杜如晦藏在了哪里,否则你就要代他死!”

迎着他阴毒的目光,裴虔诚忽地笑了起来,“如晦早就已经出城了,你根本不可能找到他。”

“不可能,江都城…”不等崔济说下去,裴虔诚已是道:“我知道你想说江都城被你们给封了,但你有过墙梯,我也有张良计,总之你不必白费心机。”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三日为限

“你!”崔济气得几乎发狂,他一心为韫仪与杜如晦而来,结果却…正自恼恨之时,他忽地心中一动,嘴角逸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我知道了,杜如晦还在城中,你说这些,只是想让我们以为他已经出城,从而放弃搜捕,裴虔诚,你对他还真是好得无话可说。”

“我说的都是实话,信不信由你。”虽然裴虔诚极为维持平静之色,仍是被崔济捕捉到一丝慌张,后者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我再问你一次,杜如晦到底在哪里?”

裴虔诚努力喘着气,他虽然也懂一些武功,但都是花拳绣腿,不是崔济的对话,只能努力从被掐紧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他…出城了。”

崔济面色一寒,“不见棺材不掉泪,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话音未落,一只手攥住他的手腕,同时耳边传来裴虔通幽冷的声音,“杜如晦的下落,我自会问他,不劳崔公子费心。”

崔济并未收手,盯着他道:“就怕裴将军狠不下心。”

“我如何做事,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还请崔公子放手,否则…”未等他说完,崔济已是道:“否则你就要杀我是吗?”

裴虔通冷言道:“我不希望与崔公子伤了和气;至于杜如晦,只要他还在城中,就一定会被找到,崔公子不必太过着急;现在还请崔公子放手。”

崔济终是不想与他翻脸,缓缓放开手,冷言道:“若找不到,又该当如何?”

“一定可以找到!”见他这么说,崔济亦不便再多言,点头道:“那就以三日为限,三日后,我等着裴将军的好消息…”他话音一顿,凑到裴虔通耳边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丞相若知将军倾慕萧氏,恐怕将军的日子就没这么好过了。”

裴虔通眼皮狠狠一跳,眸光冷若秋水寒刀,“你这是在威胁本将军?莫要忘了…”

“我知道将军想说什么,不过我崔家与宇文一族的关系,可比将军深厚多了,将军您说,丞相会相信谁?”说着,他带着一抹冷笑拂袖离去。

裴虔诚没有听清他们之间的对话,看到崔济离去,连忙拉着裴虔通的袖子,哀求道:“大哥,你就放过如晦吧,不要派人抓他了。”

裴虔通刚刚被崔济威胁,这会儿又见裴虔诚一门心思记挂着一个不相干的人,更是气恼,用力甩开后者的手,厉喝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替别人求情!”

裴虔诚被他的话吓了一跳,骇然道:“大哥你…”

裴虔通眸光阴冷地道:“不要以为你是我弟弟,我就不会对你怎样,晋阳公主那边已经出了意外,对于杜如晦,崔济志在必得,若是找不到杜如晦,你我都有麻烦。”

“意外…”裴虔诚试探道:“难道大事未成?”

“杨广已死,江都城亦在我们控制之中,晋阳公主那边是出了其他事情。”简单叙说了一番后,裴虔通道:“你不必说其他的,只需告诉我杜如晦藏身何处即可。”

裴虔诚咬着牙道:“我不知道。”

“你!”裴虔通努力喘了几口气,压下心中的邪火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杜如晦在哪里,你若再不说,就别怪我不顾念兄弟之情。”

见裴虔诚不说话,他咬牙道:“好!好!好!”接连说出三个好字后,对管事道:“把他给我关入柴房,在他说出杜如晦下落之前,不许任何人给他送饭菜,就让他饿着;谁若不遵我的命令私自送饭,就杖刑处死!”

管事没想到裴虔通会下这样的狠心,小声道:“将军,这…这怕是不好吧?要不还是…”

裴虔通冷声打断他的话,“有什么不好的,就照我的话去做。”见裴虔通心意已定,管事只得答应,将裴虔诚关入柴房之中。

在这件事后,裴虔通将手中所有能用的禁军都投入到搜索杜如晦的事情之中,但说来奇怪,这个杜如晦犹如凭空消失了一般,怎么也找不到,难道真如裴虔诚所言,已经出城了吗?

为此,裴虔通还特意去各城门问话,看是否有人擅开城门,放人出城,但所得的答案都相同,从封锁城门开始,无任何不相干之人出入过江都城,也就是说,杜如晦必定还在城中,可是任凭他们一家一家的搜查,始终没有任何踪迹,难不成这杜如晦会飞天遁地?

“确定都查遍了?”面对裴虔通的询问,禀事的校尉摇头道:“是,哪怕是空置的民房还有破庙也都查了,始终没有杜如晦的踪迹。”

裴虔通用力一拍扶手,恨声道:“可恶,这个杜如晦到底藏到哪里去了,为何一直找不到。”说着,他对一旁的管家道:“虔诚那边怎么样了,肯不肯说?”

“小人刚刚去过柴房,二公子还是与之前一样,怎么也不肯透露杜如晦的下落。”说着,他小声道:“将军,这三日二公子滴水未进,身子非常虚弱,连说话也没什么力气,恐怕撑不了多久了,要不然…让小人拿些水给二公子吧?”

裴虔通又心疼又恼恨,负气地道:“他既然那么嘴硬,就让他继续硬着,不必可怜他。”

管事忧声道:“二公子虽然犯下大错,但始终是将军您的至亲,还望将军开恩。”

裴虔通沉眸未语,正自这时有下人走进来,在管事耳边低语几句,示意后者下去后,管事道:“将军,崔公子来了,说要见您。”

“跟个催命鬼似的。”裴虔通低骂一句,他打从心底里不愿见崔济,但不见又不行,只能无奈地道:“让他进来。”

过了一会儿,崔济随管事走进书房,他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地道:“如何,可有找到杜如晦?”

裴虔通抹了把脸道:“我已经让手下禁军挨家挨户的搜查,但江都城那么大,想要悉数搜遍,三日实在是不够,要不…”

第三百四十七章 以浣心为饵

崔济不客气地打断道:“这么说来,就是没找到杜如晦了?”

裴虔通无奈地道:“你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会找到他。”

崔济凉声道:“就怕我给将军再多的时间,将军也找不到。”说着,他道:“将军还是将裴虔诚交给我,你放心,我只问杜如晦下落,绝不会害他性命。”

裴虔通眸光一沉,道:“他是我兄弟,除了我没有人可以处置他。”

“也就是说无话可谈了?”见裴虔通不语,他冷冷道:“好,希望裴将军不要后悔!”说着,他便要离去,管事知道他此去必无好意,连忙拦住道:“崔公子留步,并非将军不舍得罚二公子,事实上这三天来二公子滴水未进,但他还是说不出杜如晦的下落,显然是真的不知道。”

他的话令崔济有些意外,停下脚步道:“当真三日未进水米?”

管事用力点头道:“小人怎么敢欺骗崔公子,您若不信,尽可去柴房,到时候就知小人所言非虚了。”

那名校尉亦道:“崔公子息怒,这几日将军一直命我等不眠不休搜查江都城,大致上也算是搜遍了,但不知为何,始终是没发现杜如晦的踪迹,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崔济沉声道:“此人心计深沉,必然会寻一个极为安全隐蔽的地方藏身,等到我们以为他不在城中,重开城门之时,再行逃走。”

他的话令裴虔通神色一动,道:“既是这样,干脆我们就来一个将计就计。”

崔济思忖片刻,道:“将军是想引蛇出洞,让他以为我们放弃追捕,从而去城门?”

“不错。”裴虔通颔首道:“只要他想出城,就一定会投入我所布下的网罗之中。”

崔济点头道:“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不过丞相他们会同意现在就撤消禁城之令吗?”

“这个…”裴虔通有些为难地道:“或许现在不行,但相信也就这几日的功夫了。”

崔济笑一笑道:“也就是说还要虚耗时间了,相较之下,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不知将军可愿一听?”

“崔公子素来足智多谋,所想的计策往往出人意料,裴某自有兴趣一听。”见他这么说,崔济低头一笑,在其耳边一阵轻语,裴虔通脸色连变,最后迟疑地道:“此法能行得通吗?”

崔济胸有成竹地道:“与将军的法子相比,这个法子更快更直接,以我对杜如晦的了解,他一定会出现;唯一的问题,就是丞相那边,所以我希望将军能与我一道入宫,说服丞相。”

裴虔通对于让杜如晦逃走一事,心中有愧,故而稍思片刻便点头道:“好,我与你一道去见丞相。”

成象殿中,宇文化及皱眉盯着站在台阶下的二人道:“你们要将晋阳公主带去城楼?”

崔济拱手道:“不错,还望丞相允许。”

“好端端的带去城楼做什么?”面对宇文化及的询问,崔济道:“此次围巢之中,余者皆以肃清,唯独漏了杜如晦一人。”

“杜如晦…”宇文化及思索半晌,道:“你是说迎娶了太原王家千金的郎中杜如晦?”

崔济点头道:“不错,此人诡计多端,城府极深,留着此人,必成大患;下官相信他此刻还在江都城中,而他与晋阳公主又一向关系极好。”

宇文化及抚须道:“本相明白了,你是想利用晋阳公主迫他现身。”

“丞相英明。”面对崔济的回答,宇文化及摇头道:“不行,本相答应过…”说到一半,他突然止住了嘴边的话,转而道:“虽然杨广已经死了,但晋阳始终是大隋的公主,若是这么做了,恐怕百姓会对我们不满,杜如晦一事,你们还是另想他法吧。”

裴虔通冷冷盯着他,什么怕百姓不满,分明就是他答应了萧氏,所以不肯答允这件事,他压下嫉恨,拱手道:“可是不抓住杜如晦,后患无穷。”说着,他又道:“下官等人只是要迫杜如晦现身,并不会伤及公主半分毫发,丞相大可放心。”

崔济亦趁机道:“至于百姓那方面,丞相也大可放心,我们除了杨广这个暴君,又开仓放粮,百姓对我们感激涕零,又岂会因为些许小事而有所不满。”说着,他加重语气道:“丞相,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万不能前功尽弃。”

宇文化及神色一震,倾身盯着崔济道:“你认为杜如晦会坏我们大业?杨广还在之时,他也不过是区区一个五品郎中罢了,岂有这样的本事?”

崔济神色凝重地道:“别人下官不敢说,但杜如晦,绝对有这能耐;想当年,杜如晦只是一个家中稍有些薄产的寒门子弟,可仅仅几年时间,他就成为晋阳公主面前的红人,还娶了王家千金,下官更是险些死在他手里,他的手段与心思,绝对不可以小觑。”

宇文化及被他说动了心思,颔首道:“听你这么一说,此人确实不可留。”

崔济心中一喜,连忙道:“这么说来,丞相您是答应了?”

宇文化及咬一咬牙道:“好,就让你们带晋阳公主去城楼,不过记得你们说过的话,不可做出半点损伤晋阳公主之事,否则本相唯你们是问!”

“下官遵命!”裴虔通欣然答应之后,又道:“还有一事要禀告丞相,虽然咱们已经开了数个粮仓,但城中饥民太多,凭那些粮食还是不够,所以下官想再加开两个粮仓,并且在城门前派米。”

宇文化及随口道:“这种小事,你们自己决定就是了,不必问本相,若没其他事情,退下吧。”

“是。”在离开成象殿后,裴虔通道:“咱们分头行事。”

“好。”在裴虔通离开后,崔济当即带人去了飞香殿,如意二人看到他出现,皆是紧张不已,“你来做什么?”

崔济没理会她们,一把抓住韫仪的手道:“随我走!”

如意二人见状,连忙上前过来掰崔济的手,口中道:“姓崔的,你不要太过放肆,立刻放开公主。”

第三百四十八章 最安全的地方

崔济朝侍卫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上前将如意她们拉开,韫仪被他强行拉了出去,就在快要踏出殿门之时,崔济突然停住脚步,同时一只手护在颈间,只见在他手背上插着一枚细细的长针,长针的另一端就捏在韫仪手中。

“你要杀我?”崔济惊怒地盯着韫仪,要不是他察觉后颈有风声,及时回手护住,这会儿长针已是刺入他脖颈之中,这等要害中针,就算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

见此针未曾取了崔济性命,韫仪眸中掠过一丝失望之色,冷声道:“你要杀就杀,除了我的命,你什么都不可能得到!”

崔济用力拔掉手背上的银针,一把攥住韫仪光洁如玉的下巴,冷声道:“真是想不到晋阳公主是一个性子如此刚烈的女子,不过…”他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我喜欢,放心,我不是黑白无常,只收魂索命,我只要你的人。”

“我绝不会让你如愿!”对于韫仪而来,要她委身于崔济这个卑鄙小人,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如不如愿,可由不得你。”这般说着,崔济又道:“不过你放心,此去不是为了此事,只是要你晋阳公主帮一个小忙。”

说着,他不再言语,强行将韫仪带到了城楼上,裴虔通已是安排妥当,看到他带着韫仪上来,道:“可以开始了。”

“好!”这般应了一声,崔济走到城楼前,底下挤满了瘦骨嶙峋的百姓,一个个手里都拿着口袋,他们皆是得到消息,说会有朝廷官员在此派米,故而赶过来的。

崔济清咳一声,大声道:“杜如晦,我知道你之所以逗留在江都城不去,是为了晋阳公主,可惜事情未如你所愿;如今,晋阳公主就在我手中,你若想她安然无事,就赶紧现身,否则死的人就是晋阳公主了。”他自不会真的杀了韫仪,不过是借此迫杜如晦现身罢了。

“想当年,你得罪我崔家,要不是晋阳公主护着你,又促成你与王家小姐的婚事,根本活不到今日,晋阳公主乃是你的救命恩人,想你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想来不会恩将仇报。”崔济每说一句,底下的将士就会重复一句,一个接着一个,不知传出多少里。

听到这些话,韫仪终于知道他带自己来此的用意,厌恶地道:“崔济,你还是与以前一样卑鄙。”

崔济对于她的斥责不以为意,轻笑道:“兵不厌诈,只要有用即可,待得抓到杜如晦之后,我就可以与公主双宿双栖了。”

迎着他的目光,韫仪忽地笑了起来,“双宿双栖,恐怕宇文化及不会答应。”

崔济脸色一变,脱口道:“你怎么会知道?”

“我见过母后了。”这六个字令崔济脸颊一阵抽搐,冷声道:“别以为有丞相护着你就没事,我崔济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过,你也一样!”说着,他朝旁边的侍卫看了一眼,后者会意,取过一个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大叠杜如晦的画像,朝城门底下的百姓扔去,这些皆是之前裴虔通着城中画师所画。

“谁要是有此人线索,一律赏白米五百斤,若助我们抓到此人,再另赏五百斤。”听得崔济这句话,底下所有百姓都沸腾了,争先恐后地抢着那些飘落的画像,有人甚至为画像打了起来。

他们皆曾饱受饥饿之苦,对于他们来说,再没有什么东西,比米饭更重要,虽然这段时间他们可以领米,但每日领到的仅仅只够半饱,这次听得抓一个人可以换得一千斤白米,自是都疯狂了。

崔济满意地看着底下那些疯狂的百姓,裴虔通过来道:“好了,咱们该去下一个城门了。”

半天时间,崔济带着韫仪绕着江都走了一圈,每至一个城门,崔济都会说上一番同样的话,然后以千斤白米为饵,诱那些百姓争抢画像;可想而知,只要他们一看到杜如晦,就会立刻上报官府,以此来换赏。

韫仪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只能在心里暗暗祈求杜如晦千万不要出现,祈求老天爷保佑他平安度过此劫。

崔济一直在最后一个城头等到日渐西斜,依旧没见到杜如晦出现,虽然有百姓报称见过杜如晦,但最后查证下来,要不是多日前的事情,要不就是假的,根本没有半分进展。

裴虔通看了一眼已经偏移的落日,摇头道:“看来杜如晦并没有你想的那样在意晋阳公主的性命。”

崔济听出他话中的奚落之意,咬牙道:“如今才一日罢了,哪里能看得出计策是成是败,或许是他躲在哪里角落里,尚未知晓今日之事。”

裴虔通道:“除了你所见之外,我还命士兵敲锣打鼓走遍每一条巷子,不断重复你所说的话,只要杜如晦还在城中,就一定能够听到;至今没有音讯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不在意晋阳公主的生死;二就是…他并不在城中!”

崔济当即道:“不会,他一定在,我一定会抓到他!”

站在一旁的韫仪冷冷道:“你不可能抓得到如晦,就像你这一切都不可能及得上如晦一般。”

“闭嘴!”崔济恶狠狠地盯着韫仪,“不是我不及杜如晦,而是他不及我,你看着,我一定会抓到他,然后将他千刀万剐,凌迟而死。”

韫仪讽刺地道:“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杜如晦确实没有出城,甚至没有离开裴府,当日裴虔诚救出杜如晦之后,本想送他一个安全的地方暂避,等到风头过去之后再行出城;可还未走出多远,便遇到数拨禁军,虽然都是有惊无险,未被发现,却令裴虔诚意识到,江都城中根本没有杜如晦的容身之处,一旦大哥发现他不见了,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之找出来;几经思虑,他带着杜如晦折回裴府,将之安顿在自己的房间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任谁都不会想到,杜如晦就藏身于裴府之中;事实证明,他这一步棋走得极对,纵然外面被搜得天翻地覆,裴府之中依旧平静如水,无一丝波澜,无人意识到他们要找的人,其实就在身边。

第三百四十九章 调离

安九小心翼翼地走着,确定四下无人后,方才闪身进了裴虔诚的屋子,他打从被卖进裴府始,就一直跟着裴虔诚,最得他信任,也是除裴虔诚之外,唯一知道杜如晦躲在此处之人。

“杜公子。”随着他的轻呼,杜如晦从衣柜之中走了出来,安九连忙从怀中取出两个馒头还有一壶水后,道:“因为要避开一些人,所以馒头都凉了,杜公子您别见怪。”

“每天劳烦小哥你为我送吃的,我感激都来不及,何来见怪二字。”在接过他递来的馒头后,杜如晦道:“对了,为何一直不见裴兄回屋,他到底去哪里了?”

“二公子他…被将军唤去做些事情,短时间内怕是难以回来,这个小人昨日就与您说过了。”说着,安九道:“您赶紧把东西吃了,小人还得出去做事,明儿个再给您送东西来。”

“慢着。”杜如晦唤住欲离去的安九,盯了他片刻道:“你在骗我是不是?”

“小人没有骗杜公子,二公子他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