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容恻目看着离玉,“宜香多大了?”

离玉想一想道:“奴婢记得她来的时候,是十六,这会儿应该十七了。”

季容取过一朵粉红色的月季花在鼻下闭目轻嗅,凉声道:“两年后,也就是说十九了,你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硬生生拖到十九才迎娶,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丁阳搓手道:“小人也知道不太好,可小人现在实在没钱下聘成亲,所以只能委屈宜香两年,所幸她也体谅。”

“这么善解人意的女子,你更应该珍惜。”这般说着,季容睁开眼道:“成亲所需的钱数,我可以给你,让你不仅今年就可迎娶宜香,且宜香的父母,会对你的聘礼十分满意。”

季容的话令丁阳心中涌起一阵狂喜,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了下来,这世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虽然季容对自己颇为看重,但想来,还不至于重到这个地步。

在一番飞快地思索后,他小心翼翼地道:“娘子要小人做什么?”

季容嫣然一笑,起身将月季花插在他的衣襟上,“很简单,我要你接近秀珠,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得到她的信任,甚至是言听计从。”

“秀珠?”丁阳疑惑地道:“这是为什么?”

“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现在…只需照我的话去做就行了,明白了吗?”

“小人明白。”丁阳话音刚落,季容便道:“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里,我会隔日去一趟唐王府,你自己好生把握。”

虽然丁阳摸不准季容的心思,但这种时候,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回答,“小人一定尽力而为,不负娘子所托。”

四月二十九,李世民与韫仪大婚,而早在此之前,就不断有朝臣进言,请他登基为帝,稳定长安城的人心。

五月初一,裴寂与一众文武群臣,联名上奏,奏折上书,“五运递兴,百王更王,春兰秋菊,五绝终古”一类的话,再次请李渊登基。

五月初二,有臣子向李渊献上神人太原慧化尼的谶语:东海十八子,八井唤三军。手持双白雀,头上载紫云。丁丑语甲子,深藏入堂里。何意坐堂里,中央有天子。“

所谓十八子,说的就是李氏,至于八井、百丈水、深水等等,隐喻“渊”字,堂里则皆音为唐;诸多言语,皆是意喻李渊应该登基为帝。

在众臣三番四次的奏请之下,李渊终于抛开了种种顾忌,决定登上他从太原起兵那一刻起,就一直盼望的宝座。

大业十四年五月初五,李渊改大兴宫为太极宫,大兴殿为太极殿。

大业十四年五月二十,李渊在太极殿正式登基,国号“唐”,改元武德,这一年为武德元年。

当日,拥立杨侑为帝,是迫不得已,如今,这位帝位,终于要回到真正属于它的人手里了;为了这一日,他经历了许多付出了许多,包括自己儿子的性命,但他清楚,这一日并不是结束,相反,是开始!

第五百章 东宫太子

六月初,立李建成为皇太子,赐居东宫,郑氏为太子妃;封李世民为秦王;李元吉为齐王,各赐府邸。

余下众人论功行赏,其中,得封赏最高之人是裴寂,这个在李渊起兵时,给予最多帮助的人,被封为右仆射、知政事;上朝时可以与李渊同坐,下朝时可随意出入太极宫,包括李渊的寝宫;可以说,裴寂是绝对的位极人臣。

刘弘基被任命为右骁卫大将军,赐丹书铁券,可免死罪一次。

相较之下,同样是开国功臣的刘文静就要显得逊色许多,仅仅只是被任命为纳言,与朝中学识渊博之人一道修正《隋开皇律令》,以此做为通法。

这样的差别,自是令刘文静不满,也曾几次在李世民乃至李渊面前隐议裴寂的不是,对此,李渊一笑置之,至于李世民,则从旁劝慰,让他别太过往心里去。

六月初三,李元吉前往东宫,贺李建成被册封皇太子之喜,岂料到了那边,李世民也在。

瞧见他进来,李建成笑着招手道:“刚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来来来,今日我们兄弟三个,不醉不归。”

未过多久,宫人端了酒菜过来,李建成亲自给他们二人倒上酒,举杯道:“来,我们三兄弟一起饮了这杯酒。”

在一口饮尽杯中酒后,李世民笑道:“很久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了,恭喜大哥。”

李元吉给各自满上酒,道:“二哥错了,现在该改口叫太子才是。”

不等李世民说话,李建成已是道:“改什么口,难道我成了太子就不是你们的大哥了吗?还是与以前一样,你们谁敢改,我非得跟你们急不可。”

李元吉笑一笑道:“既是这样,我们听大哥的就是了,来,二哥,我们再敬大哥一杯!”

待得各自饮过酒后,李世民自初一手中接过锦盒道:“这是我送给大哥的礼,大哥你看看喜不喜欢。”

“二弟有心了。”李建成一边说着,一边接过锦盒,待得打开后,里面是一把剑,包裹在用蟒蛇皮制成的剑鞘之中,在其剑柄处,有一个类似眼睛的花纹。

李元吉挟了一筷肉在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咱们此来是恭贺大哥被立为太子,你随便找把剑当做贺礼,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礼轻情义重,莫说是一把剑,就算是一片鸿羽,只要是世民送的,我也必当珍藏。”

对于李元吉的话,李世民并未在意,只道:“大哥你拔剑看看。”

“好。”这般说了一句,李建成自锦盒之中取出剑,一手握住剑柄轻轻一拔。

“呛”在这个犹如龙吟一般的声音中,一道寒光扑面而来,竟令自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李建成生出一种不敢直视的荒谬感觉。

待得适应了那道寒光后,李建成手臂微一用力,将整把剑自鞘中拔了出来,寒光比之刚才更甚,犹如一池寒泉,在这盛夏的日子里,令屋中众人遍体生凉。

任谁都看得出,这把剑绝非凡品,李建成随意拔了一根头发,往剑刃落去,悄无声息之间,那根头发已是断成了两截;下一刻,他手腕一转,将剑往身后的椅子劈去,剑过后,椅子完好无缺,直至归剑入鞘,椅子方才从中裂开,断口处平整光滑,没有一丝毛糙。

吹毛断发,削铁如泥;这绝对是一把举世罕见的好剑。

李元吉已经没有了之前轻视之心,惊讶地道:“二哥,这是什么剑,你从哪里得来?”

“此剑名为湛卢!”此言一出,李元吉猛然从椅中站了起来,死死盯着李世民,“你说这把是湛卢剑?欧治子所炼的湛卢剑?”

李世民笑道:“正是。”

李建成也是满腹惊异,“不是说此剑早就失传了吗,你又如何得到?”

“说来也是巧,这几日我一直在想着该送什么给大哥,一次出府办差的时候,看到一名少年在街头卖剑,说是他祖上传下来的,要价百贯,众人只当他是疯了,区区一把剑如何值这许多钱数,初一一时好奇,过去问了问,竟被我发现,此剑竟是春秋时期,欧治子所铸的湛卢剑,此剑莫说是百贯,就算是千贯万贯也值得,故而当即将其买来。”

李建成爱不释手地抚着湛卢剑,“想不到失传多年的湛卢剑,竟会重现人间,实在是太难得了。”说着,他竟将剑递回给李世民,“如此贵重的礼物,大哥可不敢收,你自己留着吧。”

李世民连忙道:“我既是送给了大哥,岂有再收回去的道理;再说,大哥比我更适合用这把湛卢剑,所以还请大哥务必收下。”

李元吉在一旁道:“或许湛卢剑就是感应到大哥,所以才会出世;而且又是二哥一片心意,大哥你就收着吧。”

李建成其实也舍不得这把绝世好剑,再加上他们二人劝说,逐道:“那好吧,我就愧领了,世民,多谢你。”

待得重新落座后,李元吉摇头道:“我还以为我的礼会是最特别的,如今看来,是要输给二哥了。”

李建成好奇地道:“哦,你是什么礼?”

李元吉拍一拍手,外面顿时传来丝竹之声,紧接着,两名身着一袭红色轻罗纱衣,香肩半露的舞娘扭动着雪白的肚皮,在环佩叮铛中进来,待得一曲舞毕之后,李元吉道:“这是我千挑万选寻来的胡姬,皆是年方十五,大哥可还喜欢?”

李建成笑着摇头道:“你这礼确实特别,好,我收下就是了。”

李世民微一皱眉,却不曾说什么,接下来,三人一杯接着一杯饮酒,不时说着以前的事情,甚是尽兴,一直喝到天黑时分,李元吉最先倒下,李世民二人也都已经醉意朦胧了。

在命人将李世民送回秦王府后,李建成接过宫人递来的冷帕子拭了拭脸,令酒意稍退几分,在接过解酒茶后,看到李元吉尚伏在桌上,道:“给齐王也端一盏来,然后准备马车送齐王回去。”

第五百零一章 太子侧妃

未等宫人答应,李元吉已是抬起头来,道:“不必了。”他虽脸色颇神,眼神看着却还算清明,并没有多少醉意,与之前截然不同。

李建成一怔,旋即已是明白过来,哑然笑道:“好你个老四,居然装醉。”

李元吉随意抹了把脸,道:“我可是号称千杯不醉,哪会那么容易喝醉,只是懒得听某人那些言不由衷的话罢了。”

李建成笑笑道:“你怎么知道他是言不由衷。”

李元吉不屑地道:“随便想想就知道了。”说着,他道:“不过我倒真没想到,他竟然会送湛卢剑给大哥,真是大方。”

李建成喝下醒酒茶,微眯了双眼道:“剑确实是好剑,可惜我与他之间的过节,莫说是区区一把湛卢剑,就算集齐十把名剑,也化解不了。”

“可不是吗?”这般说着,李元吉道:“话说回来,大哥可有想到对付他的法子?”

李建成摇头道:“暂时还没有,且如今父皇刚刚登基,不宜多生事端,等过一阵子再说。”

“这件事,大哥拿主意就是了,有什么要我做的,大哥只管开口。”说着,李元吉起身,带着一丝暧昧的笑容道:“我先回去了,大哥你就好好享用我送你的贺礼吧。”

李建成笑斥道:“你这小子,总是这样没正经,朝中可有不少人对你不满。”

李元吉不以为意地道:“这些人就是喜欢没事找事,随他们说去,我才懒得理会;再说,真有什么事,不是还有大哥护着我吗?”

李建成无奈地道:“你啊,真是拿你没法子,快回去吧。”

在李元吉离开后,李建成去了季容所在的长春阁,虽然那两名胡姬年轻貌美,又带有异域风情,但最得他心意的,始终还是季容。

此时,丁阳正垂手站在季容面前,细细说着这一个月来,与秀珠的往来。

待得他说完后,季容眼波流转,打量着丁阳道:“这么说来,秀珠以为你钟情于她?”

丁阳有些尴尬地道:“是,小人知道不该如此,可除此之外,小人实在不知要如何取得秀珠的信任,还请娘娘恕罪。”

如今的季容已非昔日的季娘子,而是当今太子的侧妃,且地位还在另一位系出名门的徐侧妃之上,后者虽愤愤不平,却也无可奈何,谁让李建成宠着季容呢。

季容微微一笑,道:“你做得这么好,我又怎么舍得责罚你呢。”顿一顿,她道:“秀珠与秦王妃之间的关系呢?”

“比以前还要不好,不过秀珠听了小人的话,表面顺着秦王妃,所以一时之间,倒也相安无事。”

“很好。”季容抚着供在瓶中的牡丹花,徐徐道:“也就是说,现在你说什么,秀珠就听什么对吗?”

丁阳谨慎地道:“小人不敢说十成十,但七八成还是有的。”

“七八成,足够了。”季容嫣然一笑,娇艳胜过旁边的牡丹花,转而道:“算起来,秦王妃腹中的孩子,已经有六个余月了吧?”

“是,听秀珠说,差不多九月末的时候,就该临盆了,秦王妃为保胎儿安稳,一直都卧床歇息,每过数日,李御医都会去替她安脉。”说着,他嘴唇又动了动,但终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季容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似笑非笑地道:“可是想问我,为何要问这些,又为何要让你接近秀珠?”

丁阳连忙躬身道:“娘娘安排这一切,自有娘娘的道理,小人只需要按着娘娘的吩咐做就是了。”

季容微笑道:“倒是长进了一些,不过…我也打算告诉你了。”

听得这话,丁阳精神一振,连忙竖起耳朵听季容接下来的话,然在听完之后,整个人抖如糠筛,半晌说不出话来,就连一旁的离玉亦露出凝重之色。

季容盯着他道:“怎么,你害怕了?”

丁阳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道:“小人不是害怕,只是…不明白娘娘为何…为何要这么做。”

离玉俯身在季容耳边轻言道:“娘娘,秦王妃与咱们并无过节,这样做,会否过了一些?”

季容斜睨了她一眼,凉声道:“怎么,连你也怕了?”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着太过冒险,万一…闹大了,怕是会连累到娘娘。”

季容弹一弹涂着粉红丹蔻的指甲,眸光扫过魂不守舍的丁阳,“是否会连累到我,就要看丁阳的了。”

丁阳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待得回过神来后,惶恐地道:“娘娘您别取笑小人了,小人哪有那么大的能耐,万一坏了娘娘的大事,小人可就万死难赎其罪。”

季容敛袖起身,徐步走到他身前,幽幽道:“既知道担待不起坏事的后果,那就好生给我办妥这件事。”

“娘娘…”丁阳刚说了两个字,季容已是沉下脸道:“怎么,还要我再说第二遍吗?”

听得这话,丁阳明白,自己这次是逃不走了,唉,早知道当初就不答应了,不过…依着季娘娘的性子,怕是也不会允许自己拒绝。

“小人遵命!”丁阳的答应,令季容面色由阴转晴,用团扇拍一拍他的肩膀道:“只要你替我办妥此事,我定不会亏待你。”

此时,李建成推门走了进来,季容忙上前行礼,“见过太子2殿下。”

“免礼。”李建成亲手扶起她,后者闻着他身上浓重的酒气,疑惑地道:“殿下不是在与秦王还有齐王他们喝酒吗,怎么到臣妾这边来了?”

“世民他们都回去了,我想着没什么事,便过来看看你,用过膳吗?”

“还没有。”说着,季容笑道:“殿下刚才想必只顾着喝酒,没吃什么菜,不如陪臣妾用些?”

“我正有此意。”得了李建成的话,季容对仍站在屋中的丁阳道:“告诉小厨房那边,让他们赶紧做几个太子爱吃的菜。”

李建成望着丁阳的背影,道:“你刚才骂他了吗,怎么苦着一张脸。”

季容扶着他坐下,抿唇道:“他最近与秦王妃身边的秀珠走得极近,臣妾还指着他做事呢,哪里敢骂他。”

第五百零二章 绮罗阁

“秦王妃?”在李建成疑惑的目光中,季容意味深长地道:“殿下之前与臣妾说过的话,臣妾可是一直都没忘记。”

李建成思绪一转,已是明白了季容言下之意,用力一拉,令她坐在自己腿上,在其颈间用力嗅了一口,低沉地道:“所以我说,你永远是最懂我的那一个,谁都及不上你。”

“是吗?”季容故意别过头道:“臣妾可是听说了,齐王刚刚送了两名比臣妾年轻貌美的胡姬给相公。”

李建成不以为然地道:“空有美貌的女子,莫说是两名,就算是两百名也不能与你相提并论。”

季容嫣然一笑,犹如百花齐放,“希望十年后,臣妾红颜老去之时,仍然能听到殿下这句话。”

李建成亲了一口香腮,轻笑道:“放心,就算是二十年,三十年后,也不会变。”

对于李建成来说,季容不仅是他的妻妾,更是他的智囊与助手,郑氏、徐氏等人远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对了,承宗如何?”听得这话,季容脸上的笑意顿时浅了下来,“还是与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除了臣妾与照顾的奶娘之外,不太愿意与人说话。”说着,她又道:“殿下不必太过担心,臣妾会好生照顾他的。”

李建成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道:“辛苦你了。”

季容笑一笑道:“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承宗是臣妾十月怀胎所生,是臣妾的骨肉,照顾他是应该的。”

六月初五,李世民一直让人打听的宇文化及那边终于有消息传来,宇文化及与李密一战败了之后,带着两万人马退走魏县,虽只有这么点人,他依旧未放弃做皇帝的梦想,鸠杀傀儡皇帝杨浩之后,僣皇帝位于魏县,国号许,建元为天寿,然仅仅过了几个月,便败于窦建德之手,萧皇后亦被窦建行俘去;未过多久身在突厥的义成公主得知此事,派人遣使恭迎萧皇后,窦建行不敢不从,任由使者将其带回突厥。

李世民仔细将打听得来的事情告诉韫仪后,见她默然不语,内疚地道:“萧皇后虽然远赴突厥,但有义成公主在,料想不会有大碍;我答应你,待大唐稳定之后,就请父皇派使者出使突厥,迎回萧皇后,令你们母女团圆。”

韫仪亦知大唐初建,百废待兴,实不是招惹突厥的时候,逐点头道:“妾身明白,多谢殿下。”

“对不起。”韫仪的体谅令李世民越发内疚,他曾数次答应韫仪会迎回萧皇后,却因为种种原因而一直未能做到,这次萧皇后又去了突厥,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方才能够迎回。

韫仪看出他的心思,握了他的手道:“殿下已经尽力了,所以无需说对不起;再说,要不是殿下,妾身这会儿已是流离失所,过着今夕不知明朝的日子。”

她的话令李世民心中愧疚稍解,温存片刻后,忽地道:“你最近可有见过如晦?”

韫仪疑惑地道:“没有,殿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李世民皱眉道:“这几日,如晦总是一副心神恍惚的样子,有一次操练的时候,箭差点射中一名士兵,每次问他都说没事,我想着你与他关系颇好,或许会知道一些。”

听他这么一说,韫仪也觉得不太对劲,杜如晦的箭术有多好,她再清楚不过,当日要不是杜如晦先后射中段达与段立,长安城说不定已经破了,逐道:“那改日妾身请他过来问问。”

李世民点头之余,环顾一眼陈设雅致的屋子,道:“这绮罗阁住的可还习惯,人手够了吗,不够的话,我让初一去安排。”

韫仪笑言道:“王妃昨日才安排了四名小厮四名侍女来这里,妾身现在反而是嫌人太多呢!”

她这话令李世民朗然轻笑,欣慰地道:“看到你与无垢如此投缘,我也欢喜。”

韫仪摘了一颗如意刚刚洗好端进来的葡萄,细细剥了皮递到李世民口中,“王妃心性如此善良,怕是没有几个人会与王妃不投缘。”停顿片刻,她道:“再有几个月,王妃的孩子就要出世了,殿下可有想好名字?”

李世民吐出小小的葡萄核后,道:“倒是想了一个名字,李承安,你觉得怎么样?”

“李承安…”韫仪细细念了一遍,道:“国泰民安,天下升平,这个名字不错,那若是女孩儿呢?”

李世民微一皱眉道:“这个我倒是忘了想。”

韫仪闻言,故意玩笑道:“看来殿下只喜欢男孩,万一这生下来是个女孩的话,以后怕是连见殿下这位父亲一面都难,莫说是王妃,就连妾身想着都觉得伤心。”

李世民被她说得哭笑不得,“你说到哪里去了,于我来说,男女皆是一样,并无区别。”

韫仪忍了笑,一本正经地道:“既是这样,为何殿下只想了男孩的名字?”

李世民捏一捏她的下巴,笑言道:“因为女孩儿的名字比男孩儿更不好想,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憋了半晌的笑,终是没忍住,悄然逸出了唇畔,“好吧,勉强算满意,殿下记着,一定要想个好名字,可不许像太子那样,随意敷衍。”

李建成被立为太子之后,他尚在襁褓之中的女儿亦随之被封为长宁郡主,身份尊贵,只是其闺名始终遭人诟病,只是没人敢当着李建成的面说罢了,为着这事,郑氏不知掉了多少回眼泪,终归还是没办法。

“大哥那回取的名字,确实随意了一些,不过好在孩子如今有了封号,应该没什么人会直呼其闺名。”

韫仪点一点头道:“昨儿个妾身去探望王妃的时候,见她因天热之故,胃口不佳,往往一整天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声音也有些哑,故而让如意做了了百合银花糕,不如殿下待会儿给王妃送去?”

李世民正要答应,段志宏快步走了进来,匆匆行了一礼后,张口说出一句令李世民勃然色变的话来,“殿下,薛举来犯,已经越过径州,陛下请您即刻进宫商议!”

第五百零三章 薛举来犯

听得这话,李世民正要与韫仪言语,后者已是道:“殿下您快去吧,王妃那边,妾身自会过去。”

“好。”说完这个字,李世民快步离去。

到了两仪殿,李建成、李元吉、裴寂等人都已经到了,皆是一脸严肃,这是李渊称帝后,长安受到的第一次进犯,此战不止关乎长安城,更关乎大唐国威,所以绝对不容有失。

在李渊的示意下,武士彟沉声道:“薛举此次率领三十万大军,犯我大唐,另外,他还联合了占据了雕阴、弘化、延安等郡的梁师都,共计五十万大军;除主力进攻长安之后,还有钟俱仇领兵进攻关中。”

虽听得薛举此次共带了五十万大军,但李渊等人未未有惊惧之色,薛举虽将自己比作一统天下的秦始皇,自称秦帝,实际上却是一个愣头青,比之王世充或者李密、窦建行都差远了,五十万大军,看似唬人,却还不至于令他们害怕。

待得武士彟说完后,刘弘基道:“钟俱仇所率的旁军不足为虑,关键在于薛举亲率的大军。”

李建成抚着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徐徐道:“薛举虽然兵多,将却很少,唯一算得上能征善战的也就他的儿子薛仁杲,所谓五十万大军,不过是一只纸老虎罢了。”

身着圆领明黄袍衫,头戴乌纱帽的李渊道:“此乃我大唐第一战,所以即使明知是一只纸老虎,也不能大意,此战许胜不许败!”

“儿臣明白。”说着,李建成起身道:“请父皇给儿臣二十万大军,儿臣一定替父皇荡平薛举的五十万大军!”虽然他与李世民一样,一路随李渊打到今日,但真要论起军功,他远不如李世民,所以这次,他一定要争得这个机会,让这个太子之位,名副其实。

他话音刚落,李元吉亦道:“儿臣愿随大哥同往,必除薛举。”

李世民微蹙了剑眉,道:“薛举虽手下能人不多,但正如父皇所言,绝不可小觑。”说着,他朝端坐在龙椅中的李渊道:“父亲,儿臣想随大哥一同前去,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相互商量。”二十万大军对五十万大军,多少有些冒险,所以他才会有此提议,却令李建成生出一股被轻视的感觉,暗自恼恨,不过心思深沉如他,并没有将之表露在脸上。

李元吉可没他那么深的心思,而且性子暴躁,一听这话,当即拉下脸道:“二哥这么说,难道是觉着大哥与我对付不了薛举吗?”

“我怎会这样想,只是…”不等李世民说完,李元吉已是**地道:“父皇,有我与大哥同共迎战足矣,不必劳烦二哥。”

若换了以前,李渊一定会让李世民出战,但自从知道大业十年,是李世民暗中放走韫仪之后,他对李世民的态度就起了微妙的变化,对其不再是全然的信任;故而在思忖片刻后,他道:“世民你带五万大军拦截钟俱仇,至于薛举那里,就由建成与元吉率兵三十万迎击。”

见李渊让自己统兵迎击这大唐立国以来的第一战,李建成明白,自己之前的作为没有白费,李渊已是开始偏向他了。

他信心满怀地与李元吉一道拱手道:“父皇放心,儿臣一定提薛举人头来见。”

李世民虽仍有忧心,但李渊已是做了决定,他亦不愿多言,只得依言答应。

李建成为主帅,李元吉,刘文静为副将,率领柴绍、丘行恭、唐俭等八大总管,共计三十万人,正面迎击薛举。

李世民带同刘弘基、杜如晦共计五万人,拦截钟俱仇!

接下来所做的,就是等待调兵,只要士兵一齐,就立刻出兵。

这日,韫仪去看望长孙氏,一时内殿,便看到后者倚坐在床上出神,连唤了好几声,方才醒过神来,挤了一丝笑容道:“妹妹来了,快坐。”

韫仪就着侍女端上来的绣墩坐下后,道:“王妃之前不是说百合银花糕颇合胃口吗,我又让如意做了一些,王妃您尝尝看。”

在她说话之时,如意已是自食盒中取出百合银花糕递到长孙氏面前,后者看了一眼,颔首道:“妹妹有心了,不过我现在没什么胃口,先搁着吧。”

在示意如意将糕点摆在小几上后,韫仪关切地道:“王妃双眉紧锁,可是有什么心事?”

长孙氏低头片刻,道:“殿下即将带兵前去拦截钟俱仇的事情,妹妹可听说了?”

听到此处,韫仪已是明白长孙氏眉宇间的愁意为何而来,宽解道:“钟俱仇有勇无谋,不足为虑,王妃大可宽心。”

“这个我也知道,只是…”长孙氏轻叹一声,忧色重重地道:“不知为何,自知道这件事后,总是难以安心,之前殿下征战洛阳之时,我也未这般担忧。”

韫仪伸手覆上她隆起的腹部,道:“妾身听李御医说,孕中之人,忧思特别重,王妃想必就是这样,放心吧,殿下不会有事的;另外王妃要是总想着一些不好的事情,容易影响到胎儿,到时候他一出生就像王妃这样皱着眉头,可怎么办啊?”

长孙氏被韫仪逗得一笑,“哪有这样的事,尽胡说。”

韫仪笑道:“您瞧瞧,现在这样可比刚才好看多了,往后孩子生出来也漂亮一些。”

长孙氏岂会不知她心意,握了她的手臂道:“妹妹,多谢你。”

韫仪笑一笑,道:“不知王妃现在可有胃口吃百合银花糕了?”

长孙氏眸光在她身上一转,似笑非笑地道:“若是你再答应我一件事,那我就真的有胃口了。”

韫仪一怔,疑惑地道:“何事?”

“我早早就与你说过,还是与以前一样唤我做姐姐就是了,偏生你非拘着礼,一定要改口叫王妃,听着让人好生别扭。”

听得是这么一回事,韫仪赦然一笑,一边取过青花瓷碟,一边道:“正如妾身之前说的那样,只要妾身心里将王妃当成姐姐,唤什么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