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李元吉顿时睁大了眼睛,旋即气呼呼地瞪了李建成道:“什么时候大哥和他这么要好了,竟帮着他来数落我?”

“你啊!”李建成捡起地上的朝服,道:“我什么时候帮着他了,今日父皇要在太极殿上嘉奖他,你要是不去,岂不是存心惹父皇不高兴吗?”

李元吉哼哼半晌,摇头道:“总之我不想看到他,战神,哼,不就赢了一场仗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接连三场大败,他以三万之军,收复山西,亲手斩杀宋金刚,确实了不起。”

李元吉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听得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哥你收了他什么好处,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他说话,小心他抢你的东宫之位。”

李建成微微一笑,忽地道:“元吉,谁是决定东宫人选的那一个?”

李元吉不假思索地道:“这还用说吗,当然是父皇。”

“是啊,父皇。”李建成将衣裳仔细叠好,搁在一旁的长几上,“只要父皇圣心不变,这东宫的人选,自然就不会变。”

“这我自然知道,怕就怕父皇因为他这一胜,而改了心意。”

“不会。”李建成肯定地道:“自从杏花楼一事后,父皇就一直厌弃世民,此次启用他,实属无奈,他赢了,固然令父皇高兴,但也仅此而已,只要我们不犯什么事,他就永远没有机会,再说,我们不是还有尹美人与张才人吗,只要她们两个在,就无需担心。

李元吉想了一想,倒也真是这么一回事,待要言语,李建成已是递过了朝服,道:“现在可以去换了吗?”

李元吉无奈地道:“大哥有命,小弟怎敢不从。”

这一日,太极宫充斥着欢乐喜悦的气氛,而李世民在这一刻,无疑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李渊除了按着惯例封赏李世民之外,还在知道他得胜的第一时间,让宫庭乐师们编排了一个歌舞大曲,名为《秦王破阵乐》,在当日的应功晚宴上演出。

《秦王破阵乐》,舞如其名,慷慨激昂,波澜壮阔,端得是再现了李世民英勇战斗,一往无前的绝世风姿。

“世民。”听得李渊唤自己,李世民搁下酒盏,拱手道:“儿臣在。”

李渊含笑道:“你这次大败刘武周,不仅收复山西,更扬我大唐国威,功劳极大,你说说,想要什么样的封赏?朕定满足你!”

他的话令李世民心神一恍惚,思绪不知飞到了何处,直至坐在旁边的刘弘基提醒了一声,方才回过神来,道:“父皇赐予儿臣的封赏已经很丰富了,儿臣不敢再要;再说,为父皇分忧,护偌大唐,本来就是儿臣该做的,实不敢言功。”

李渊笑道:“你倒是谦虚,不过功就是功,你立了功,朕没理由不赏,你不必顾虑,只管提就是了。”

万氏也在,含笑道:“陛下金口已开,断无收回之理,秦王无需客气,有什么心愿就告诉陛下。”说话间,妙目不着痕迹地扫过坐在底下的李元吉。

第六百零二章 庵中岁月

李世民颔首道:“你只顾着听她的话,却不曾留意她的目光,在说这句话时,万贵妃曾往元吉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我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说到此处,他感叹道:“万贵妃不愧是最了解父皇的人,只凭那么一句话,就准确无误地猜到了父皇的心思。”

沉默半晌,杜如晦心有余悸地道:“想不到看似欢愉融洽的晚宴当中竟藏有此等凶险,伴君如伴虎,真是一点没错。”

李世民冷冷道:“就算是虎,我也要从他身上拔下一撮毛来!”

冤枉、冷落、算计,李渊所做的桩桩件件,令李世民失望之余,对他的尊重与爱戴也越来越少。

算计别人的同时,亦会被人算计;这个道理,李渊并不懂,又或者说…身为皇帝的他,不屑于去懂!

黑暗中,车辘轱不停地转着,一圈又一圈,不知转了多少圈,马车停了下来,段志宏掀了帘子,道:“殿下,到了。”

李世民点点头,对杜如晦道:“下去吧。”

杜如晦依言下了马车,待得看清周围的情况后,他顿时愣住了,这里并不是秦王府,而是位于长安东面的春明门。

“殿下不是回秦王府吗?”面对杜如晦的询问,李世民没有回答,只是拾步往城楼上走去,待得上了城楼后,他指了黑沉沉的夜色道:“那里就是明月庵所在的方向,每次我想韫仪的时候,就会来这里看她,虽然看不到,但我总觉得韫仪也在看着我。”

杜如晦默默望着城楼下的重重黑暗,“殿下这样常来春明门眺望明月庵,不怕守城之人起疑,报给太子甚至是陛下吗?”

李世民微微一笑,“忘了与你说,负责看守春明门的,都是我的人,而我每次都是入夜之后才来,除了志宏他们,知晓的,也就你一个,除非你打算去告密,否则他们是不会知晓的。”

杜如晦哂然一笑,“对不起,刚才末将误会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你也是关心韫仪,我又怎会怪你。”说话之时,李世民望着明月庵的方向,眼眸中有着挥之不去的思念。

杜如晦感叹道:“不知要等到何时,杨妃方才能够回来。”

李世民眸光冰冷地道:“再等一阵子吧,等我有实力与他相抗衡的时候,就是我接回韫仪之日。”

杜如晦知道,李世民口中的他,并不是指李建成,而是李渊,毕竟李渊才是决定一切的人;想要对抗高坐于太极殿的那个人,谈何容易,但杜如晦相信,李世民一定可以做到。

明月庵中,韫仪站在窗前,默默望着长安城的方向,一件披风轻轻落在韫仪身上,耳边传来如意关切的声音,“公主小心着凉。”

“我没事。”韫仪扯一扯唇角,“佛堂打扫好了?”

“嗯,就是扫扫灰,擦擦桌子而已,没别的事情。”说着,如意献宝似的取过摆在桌上的碟子,“静空主持说今儿个是小年夜,给了我一碗素饺子,让我拿来跟公主一道吃呢。”庵中的日子虽然清苦,但所幸没什么人为难,住持静空更是一个和善之人,对她们多有照拂。

韫仪微微一笑,“你吃吧,我不饿。”

如意望着她道:“公主可是又想二公子了?”

她的话令韫仪唇边笑意一沉,低了头不说话,如意暗怪自己多话,她怕韫仪难过,连忙道:“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提…”

“没事。”韫仪屋角箱子底下取出一叠画纸,每一张画纸上,都画着一个孩子,从襁褓幼儿,到蹒跚走路,再到撒腿小跑,抓猫逗狗,越长越大,也越来越可爱,韫仪抚着画上的孩子,喃喃道:“等到了正月,宽儿就算三岁了,到时候又该大一点了,不知我给他做的衣裳,拿到了没有,他肤白,穿红色小袄最是好看。”

“公主放心,初一那天,二公子一定会穿着您给他做的衣裳,奴婢记得,去年还没过元霄,王妃就将二公子的画像送来了,今年想必也不会例外,您再耐心等几天。”

韫仪点头道:“这两年,真是多亏了王妃,若不是她,我怕是连宽儿现在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王妃一直都很好。”沉默片刻,如意忍不住道:“若是人人都如王妃一般好,咱们就不会落到如此地步,吉祥也…”尽管已经过去将近两年,但每每提起吉祥之死,如意仍是悲痛难捺。

“人人皆如王妃一般…”韫仪低低重复了一句,摇头苦笑道:“若是这样,这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战乱纷争,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提及战乱,如意想起一事来,急忙道:“奴婢今儿个下午,听来庵里上香的人说,殿下回来了,他以三万兵力,收复了四殿下、裴相、李将军都束手无策的山西,还杀了一名刘武周手下的大将,叫…叫…”如意一下子想不起来,还是韫仪提醒了一句,“可是宋金刚?”

如意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他;奴婢还听说,刘武周虽然逃走了,却被突厥给杀了,以后再也不能对咱们大唐不利了,真是痛快;殿下回来的时候,全城百姓都去迎接了呢,还称殿下是战神,真是想想都威风!”

韫仪拨动了手里的佛珠,淡淡道:“赢了就好。”

如意打量着韫仪,疑惑地道:“为什么殿下得胜归来,公主您好像不太高兴似的?”

“不是不高兴,而是我知道他一定会赢,正如百姓传的那样,他是战神,只要有他在,就一定会赢。”

如意嘻嘻笑了一声,道:“殿下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陛下一定会好生奖赏,说不定明儿个,殿下就来接您回去了呢。”

韫仪摇头道:“不会。”

如意一怔,“不会?为什么,难道殿下不打算来接公主?”

韫仪叹了口气,“不是他不打算,而是还不到时候。”

“不到时候?”如意不解地道:“殿下刚刚立了大功,这个时候不是很好吗?”

第六百零三章 攻克洛阳

韫仪摇头道:“你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想要将我接出去,仅凭这点功劳是不够的;相反,若殿下现在向陛下提出此事,只会惹得一身麻烦。”

韫仪的话犹如一盆冷水,从头到脚,将如意浇得浑身冰凉,待得回过神来后,她急急问道:“殿下他立下如此大功,陛下怎么可以这样,这也太没道理了。”

韫仪冷冷道:“你见过哪一个帝王是讲道理的?”

如意无言以对,是啊,她怎么忘了,李渊已非昔日的太守或者河东抚慰使,而是一朝天子,谁又能与天子去讲道理。

如意望着一如初来时那般简陋的厢房,泄气地道:“那我们岂非一直要待在明月庵中?”

“不会是一直,我相信殿下一定会来接我出去。”在说这话时,韫仪眸中闪动着异彩。

与此同时,东宫之中,李元吉皱着眉头道:“大哥,你说他葫芦里究竟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总不至于到了这个时候,突然想要来拉拢我了吧?”

刚才一出太极宫,他就二话不说跟着李建成来了东宫,想要弄清楚李世民为什么要替他请封恢复爵位一事。

李建成摇头道:“他很清楚我与你的关系,更清楚你不可能为他所用。”

“那不就是了,他明知道帮我一点好处都没有,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李元吉用力抹了把脸道:“我还以为,他会求父皇把杨氏那个贱人给放了呢,他还真是给我一个惊喜。”

李建成未语,他与李元吉是一样的念头,故而对于李世民最后提出那样的奖赏,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在他思索的时候,李元吉又道:“我总觉得,二哥这次回来,心思比以前深了许多,让人无法看透;我担心…他会东山再起,要是再让他得到父皇的倚重,对咱们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建成冷声道:“想要重得父皇倚重信任,没那么容易,不过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不除此人,咱们难以安枕!”

一听这话,李元吉顿时来了精神,起身道:“那我现在就去安排人手,随时准备动手!”

“站住。”李建成唤住准备离去的李元吉,冷声道:“动什么手?”

李元吉被他问得一愣,旋即道:“当然是动手杀了他,不然还能有什么。”

对于他的回答,李建成嗤之以鼻,“你啊,还真是一根筋,且不说李世民身边有无数高手,刺客难以接近,就算让你得手,对我们来说,也是弊多于利。”

李元吉不服气地道:“不可能,杀了他,对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李建成盯了他片刻,忽地道:“元吉,你觉得如今天下太平了吗?”

李元吉愣了一下,摇头道:“洛阳未收,江陵未定,又怎么可能天下太平。”

“那就是了,如今咱们大唐还剩下两大敌人,分别是洛阳的王世充,还有江陵的萧铣,这两个也是最难缠的,要赢他们绝对不容易。”

听着他的话,李元吉似乎明白了什么,试探道:“大哥该不会是想利用二哥来对付他们吗?”

“不错。”随着这两个字,李建成长叹了一口气,“我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世民在军事方面的才能,要远远高于我们二人。”

李元吉最是不服李世民,听得这话连连摇头,“大哥,你怎么可以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就是打败了刘武周,杀了宋金刚吗,要是换了我…”

李建成冷冷打断道:“换了你怎么样,莫要忘了,当初你可是带了十万士兵,结果怎么样,被刘武周打得落荒而逃;而世民仅用了三万士兵,就收复了山西!”

李元吉脸涨得跟猪肝一样,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那是他运气好。”

“或许当真有几分运气在里面,但他终归是有才能的。”

李元吉梗着脖子道:“那又怎么样,我就不相信咱俩加在一起还比不过他,再不然,朝廷里还有那么多人呢,难道个个都不如他。”

李建成没有与他纠缠这个问题,而是道:“他一定要除,但是在他平定洛阳与江陵之后!”

“可是…万一让他坐大了势力,想再除他可就难了。”

“势力?”李建成冷笑道:“他哪里来的势力,军队要有父皇的兵符才能够调动,朝堂…他常年在外征战,根本没机会拉拢朝臣;武不能用,文不为他所用,你说说,他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听他这么一说,李元吉倒也觉得有些道理,但还是放心不下,“我总担心,到那个时候,会控制不住他。”

李建成诡异地笑道:“我当然控制不住他,但有父皇在,只要父皇偏向我们,他便不会有那个机会,难道他还会有能力与父皇抗衡吗?”

他的话打消了李元吉心中最后一丝疑虑,点头道:“好吧,那就一切依大哥的话去做。”

李建成以为,他可以利用李世民来消灭对大唐有危险的敌人,等李世民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再将之除去;却不知,正是他这个决定,令李世民拥有了与他抗衡,甚至是与李渊抗衡的能力,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武德五年二月,仅仅休息了两个月后,李世民便又披挂出征,这一次,他的目标是洛阳。

对于这一战,李渊寄予了很高的期望,能否平定洛阳,将关系着李唐王朝能否最终一统天下;所以这一次,他对李世民一点都不吝啬,除了十余万士兵之外,还给了他七大行军总管,二十五岁得力干将;可以说,堪比当年李建成带兵迎战薛举的阵容。

而李世民也将在此,一扫他之前不克而还的耻辱。

这一仗,李世民虽然遭遇险情,险死还生,但最终还是赢了,且他赢得并不仅仅只是王世充一人,还有窦建德。

在李世民大军的围困下,洛阳城不止缺粮,还军心涣散,面对这种局势,曾经不可一世的王世充不得不拉下老脸,向窦建德求救。

可惜,他们加在一起,依旧敌不过李世民,王世充败了,窦建德也败了,李世民以其卓越到近乎妖异的军事才能,一举平定王世充与窦建德两大势力,令大唐在一统天下这盘棋局上,跨前了一大步!

第六百零四章 武德七年

一举扫平两大势力,李渊无疑是高兴的,这一次他不仅封李世民为陕东道大行台,还赐他一个特别的官衔——天策上将,并且宣布其位在重臣之上。

同年四月,李靖平定萧铣,收并物产丰富的江南之地。

同年七月,河北的刘黑闼造反,在朝中大将遭败的情况下,李世民又一次领兵出征,虽然最后让刘黑闼逃了,可他总算是收复了河北,再一次立下汗马功劳。

一如李建成所料,虽大唐武将无数,却无一人可以比得上李世民的军事才能,他就如大唐的一柄利刃,所向之处,无所披靡。

在不断替大唐开拓疆土的同时,他的战神之名也越叫越响亮,令那些与大唐做对之人闻风丧胆的同时,又恨得咬牙切齿!

武德五年末,在李世民手下吃了大败仗的刘黑闼又卷土重来,先后攻陷瀛洲、洛州、沧州,将之前在李世民手上丢掉的地盘又给重新夺了回来。

李渊自然不可能由着刘黑闼胡来,但派去镇压的唐军节节败退,全然不是刘黑闼的对手。

派李世民去镇压吗?李世民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但李渊心中却有重重顾虑,当初李世民一举荡平王世充与窦建德之时,他封其为天策上将,位在重臣之上;若是这次再赢,加上之前的功劳,除了这片江山之外,他已是寻不到恰当的封赏,但江山…是绝对不可能留给李世民的。

正当李渊为难之时,一直被李世民光芒所掩盖的李建成主动请战,这是他在西秦之败后,第一次请战。

对于李建成而言,他虽然允许李世民东征西战,却绝不允许自己被李世民所压制,这一次请战,就是要告诉天下人,大唐并不仅仅只有一个李世民!

同样忌惮李世民的李渊对此自是支持,派遣二十万大军,再加上数十名久经沙场的将领,随李建成一同讨伐刘黑闼。

论军事才能,李建成虽不如李世民,却远高于一般将士,西秦那一仗之所以失败,可以说,是拜李元吉所赐,否则按他的计划,就算不能大胜,也不会输!

这一次,李建成吸取了之前的教训,稳扎稳打,谨慎行事,再加上几分运气,不仅接连大胜,竟还生擒刘黑闼。

武德六年二月二十八,刘黑闼兄弟被斩于铭州城外,李建成凯旋而归,这一战之胜,令他太子之位更加稳固,至少在李渊看来如此!

随着一个个敌人的倒下,李唐天下已然成为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国家,放眼四下,除了位于中原之外的突厥之外,再无势力可以与之抗衡。

随着大唐逐渐成为一个庞然大物,曾经为大唐利剑的李世民已是渐渐失去了他的用处;这一点,李建成明白,李世民同样也明白,平静已是维持不了多久了。

武德七年初夏之时,李渊带着三个儿子与一些重臣前往长安城郊狩猎,三人虽然各自算计,但在李渊面前,还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李元吉接过侍从递来的马绳,道:“早就听说二哥骑术高超,难得咱们三兄弟都在,不如比上一场?”

李世民笑一笑道:“四弟有此兴致,我这个做二哥的自当奉陪,就不知大哥比不比了?”

见他们二人望过来,李建成道:“这几日我这腿脚一直有些不舒服,就不与你们比了,不过元吉,你拿这匹父皇新赏的汗血宝马来跟世民比,可不公平。”

李元吉嘿嘿一笑,拍着马背道:“可我就带来这么一匹,难道还不让我骑吗?”

“你啊,就知道欺负你二哥。”这般说着,李建成对李世民道:“这小子总是这样投机取巧,反正我不比,你就把我的青云骑去,青云虽然不如汗血宝马,但也不错,能够一跃跨过几丈宽的水沟。”

李世民忙道:“这是大哥的爱骑,世民怎敢夺爱。”

李建成朗笑道:“只是借你骑一会儿,还道我送你了不成?”说着,他对跟在身后的侍从道:“去把我的马牵来。”

见他这般说,李世民只得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大哥。”

未过多久,侍从牵了马来,李建成道:“青云别的都好,就是性子有点烈,不过以你的骑术,应该不成问题。”

“我知道了,多谢大哥提醒。”话音未落,李元吉已是纵身上马奔了出去,“二哥,你要是再磨磨蹭蹭的可就真要输给我了!”

“想要赢我可没那么容易!”这般说着,李世民亦翻身上马,策马往已经奔出一段路的李元吉追去,然还未奔几步那匹马就发了野性,尥蹶子想要将李世民甩下来,无奈之下,李世民只能跳下马来,等马安静了之后再骑上去,周而复始,虽然极力防备,但还是被它给摔了下来。

段志宏一直策马跟在后面,看到他摔倒,连忙下马搀扶,“殿下,您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李世民揉一揉背,就着他的搀扶起身道:“没什么大碍,就是摔了一下,背上有点疼。”

段志宏恨声道:“太子哪里是好心借马给殿下,分明就是想借这马来摔死殿下,为了对付殿下,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李世民看了一眼正往他们这里奔来的李元吉,道:“行了,别说了,我又没什么大碍,小心落人口实。”

李元吉来得很快,李世民话音未落,他已是到了近前,见李世民身上狼狈,关切地道:“二哥,你怎么弄成这样?”

“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这场比试你赢了,说吧,想要什么彩头,只要是二哥能办到的,一定给你。”

李元吉笑嘻嘻地道:“若我说想要一把与当年二哥送给大哥一样的湛卢剑,二哥可肯给?”

李世民一怔,旋即笑道:“这湛卢剑天下独一无二,我哪里再变出第二把给你,不过我倒是可以设法再寻一把名剑送你。”

“那我就先谢过二哥了。”这般说着,李元吉又道:“过几日就是我生辰,想请二哥过府一聚,二哥可肯赏脸?”

李世民笑言道:“总算你还记得请我这个二哥,否则我这备好的礼都没地方去送了。”

第六百零五章 欲杀之

李元吉拱手道:“既是这样,那就一言为定,七月二十二日,我在齐王府恭候二哥大驾光临!”

“放心,二哥一定去。”在李世民应下后,李元吉策马离去,待得他走远后,段志宏道:“殿下,您当真要去齐王府?”

李世民拍着身上的泥土,淡然道:“有何不妥吗?”

“自然不妥。”段志宏急切地道:“齐王与您一向疏离,您想想,从来长安到现在,他什么时候生辰叫过您,这一次却特意叫您,其中必然有问题,卑职甚至担心…他会对您不利;依卑职所见,您还是不要去了。”

“我都已经答应他了,又哪里有不去之理,传出去可不是让人笑话吗?”

“那…”段志宏想一想道:“要不然您就说病了,不能过去,派人去送份礼就是了。”

“行了。”李世民拍一拍他的肩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要那么担心了。”

见他不肯听劝,段志宏焦急地道:“问题是那很明显是祸非福啊,这场鸿门宴,殿下您万万去不得。”

“鸿门宴…”李世民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用一种异常复杂的神色道:“若真是这样,倒也好。”

且说李元吉那边,一路奔回到李建成所在之处,还未下马,便已是笑道:“大哥,你这次可是将他整得好惨。”

李建成挥手示意身边的人下去后,凉声道:“怎么,摔了?”

李元吉随手将马绳扔给侍从,“就你那青云的性子,他能不摔吗?”

李建成冷笑道:“不过是给他的一点小小教训罢了,让他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别以为有一些军功,就可以爬到我的头上!”

“就怕他不仅没弄清楚,还怨起大哥来。”他的话令李建成一怔,旋即追问道:“你可是听到了什么?”

“我当时隔得远,听得不是很清楚,就听到他在与段志宏说什么‘小心落人口实’,想来应该是说了一些埋怨大哥的话。”

李建成沉默片刻,唇角泛起一丝冷笑,“他越是不想落人口实,我就越要他落人口实!”

李元吉长眉一挑,道:“大哥可是想去父皇面前告他一状?”

李建成森森道:“是得告上一状,但不是我出面。”

李元吉知道他必是想好了对付李世民的法子,也不多问,转而道:“我刚才与他说了,让他七月二十二,去我府中。”

李建成惊讶地道:“七月二十二,那不是你生辰吗?你以前可是从来没叫过他,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李元吉嘿嘿一笑,“也没什么,就是想着热闹热闹罢了,相信我这个生辰,一定会让他终身难忘。”

李建成正要言语,忽地脸色一变,紧紧盯了李元吉道:“你想做什么?”

李元吉瞥了一眼四下,见没什么人,凑到李建成耳边,低声道:“大哥就不想彻底解决了这个心腹大患?”

果然如此!

在证实了心中的猜测后,李建成低喝道:“我与你说过,不要胡来,我自有办法对付他,难道你不相信大哥?”

“我当然相信大哥,但我同样觉得,这个方法最简单也最有效,只要他一死,聚集在秦王府的那些人,也就成了无主之人,可以尽为大哥所用,可比现在省力多了。”

这两年,李建成一直在设法剪除李世民羽翼,并拉拢他手下那些大将,只是效果并不好。

“我当然也知道此法最是简便省力,但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不错,父皇现在是厌恶世民,但他若死在你的府里,你绝不可能脱身!”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死在我府中。”话音未落,李建成已是道:“就算这样,也会查到你身上,到时候你怎么办?”

李元吉咬一咬牙道:“若真让人查到了,那也没办法,大不了就是流放而已,难道父皇还会杀了我不成!”

“流放而已?”李建成气极反笑,“你说得倒是轻松,但凡流放之地,必然是苦寒之地,且要重役加身;你一向放纵惯了,哪里能受得住!”

“受不住也得受!”这一次,李元吉态度竟是异常坚决,“这两年来,大哥你费了多少功夫,结果呢,他还不是好好站在朝堂上,做他的天策上将;不错,父皇是不喜他,可是大哥你没发现,连父皇也不敢轻易动他吗?今日的李世民已是成了气候,若是再不狠下心将之除去,只怕你我以后有心无力!”

他说的这些,李建成何尝不知晓,这两年,他也曾安排过暗杀,但李世民身边好手如云,未有一次成功,“可是你…”

“我知道大哥担心我,流放虽苦,但只是暂时的,大哥登基之后,就可以将我赦罪接回。”

李建成没想到他打的竟是这么一个主意,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好一会儿方才涩声道:“为了我的事情,要你受这样的罪,大哥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大哥怎么与我客气起来,再说这也不仅仅是大哥一个人的事,我与二哥早已势成水火,一旦让他得了势,必不会放过我!”

李建成看了他一会儿,终是点头道:“既然你心意已定,就照你的话去做吧,放心,万一事发,大哥一定会尽量保你,绝不会让你有事。”